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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最全] 【品花时录】[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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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七圣眷更新时间2007-9-19 18:01:00字数:4971

  且说陈羽见老爷走远了,这才迈步往柳隐的门口走去,门被老爷出来时掩上
了,门口一个虎背熊腰的便装大汉正立在那里看着陈羽。陈羽冲他笑了笑,那人
却没有表情,仍是看着他。

  陈羽讨了个没趣,便只好在门外等着,也不过去跟那人说话。他心里知道,
这人十有八九是皇宫里的侍卫,眼高于顶是正常的。而那里面和柳隐相谈正欢的,
便一定是当今的昭元皇帝陛下。

  陈羽也不搭理那侍卫,等了一会子不见有什么动静,他便在门外路边的草地
上席地而坐。堪堪的等到了日落,却还不见里面人出来,陈羽不由得暗自揣测,
这柳隐不会一见之下就投怀送抱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是她失算了。

  当今皇上缺女人吗?不缺,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后宫中佳丽三千,
哪个不盼着得到皇上的宠幸?皇上缺的不是投怀送抱的女人,缺的是有性格的女
人。

  所以,这柳隐要想得宠,一定要摆架子,耍脾气,架子摆的越大越好,脾气
耍的越大越好。总之,要给这皇帝一个新鲜感,要让他感觉,柳隐她是与众不同
的。

  不过,要说以柳隐的聪明,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失误吧?按说,她应该摆出
一副冷傲的样子,一副曲高和寡,世间谁能做我知己的样子,这个时候,皇帝老
儿一定会表示对柳隐的莫大赞赏。道理很简单,他在宫中遇到的是清一色的笑脸,
何曾见过柳隐这般对他冷着脸的绝色佳人?

  然后,柳隐应该与他交谈之下,也将他引为知己,但是却是丝毫不涉男女之
情,只是那种纯粹的精神交流。这样,始终被人高高地敬起来的皇帝老儿应该很
有新鲜感,便与柳隐知己相交。但是,对于一个早已习惯了天下的东西,天下的
女人都是我的,都要任我予取予夺的人来说,面对这么一个绝世妖娆,怎么可能
不动心,怎么可能每天只跟她进行精神上的交流?

  所以,由精神上的知己到肉体上的需索,几乎是必然的,那么,一开始柳隐
一定要摆出一副冷冷的面孔来,闻听此言就拂袖而去,然后,这皇帝老儿就要软
语相求,死缠烂磨的哄他,再然后,或许还可以有些波折,不过很快一切就会顺
理成章了,先是半推半就,然后就是欲拒还迎,再然后,那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玉体横陈小怜夜。

  想到这里,陈羽不由得心里感慨一声,男人哪,就是这么一个犯贱的脾性。

  女人越多越好,越漂亮越好,可是身边的漂亮女人多了,又觉得太单调了,
觉得生活里缺少点什么,那么就需要多一个有点脾气的漂亮女人出来,来给他一
点小小的苦头吃,这时他就会觉得,这个女人真好,好到骨子里了。

  比如自己,平日里虽然稀罕绮霞稀罕的了不得,可不还是老惦记着杏儿那股
子酸酸辣辣的味儿嘛。男人,大抵如此。

  从这一点上来说,男人正好与女人相反,有着明显的规律性。有规律的东西,
就很难复杂的起来,反正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所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男人
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动物。

  却说陈羽正在这里等得无聊,随便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猛地就听见院子里
有动静,听声音好像是两个人的说话声,陈羽激灵一下子就从地上坐了起来。那
侍卫显然也是听见了动静,忙闪开了门,躬身垂首地立在一边,只是,他弯身之
前,却还那眼睛看了陈羽一眼。

  果然,门开处就见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闪身出来了,他走到门外便忙转身
对里面说道:“不劳蘼芜君相送了,在下自己离去便可。”

  然后就听见半开的门里柳隐说道:“既如此,也罢,今日与周先生相谈甚欢,
贫道受益良多,不知先生可否惠告仙居,贫道想改日再去向先生请教。”

  陈羽在背后看着,那人闻言不由得轻抚胡须,想了想才说道:“不瞒蘼芜君,
在下的住处有些不方便,这样吧,改日,呃,不,明日,明日在下就再来拜访,
如何?”

  柳隐从门缝里瞥见了外面的陈羽,却也不过只是匆匆一瞥,然后便装作无事
一般仍旧低眉敛首,听了那人的话,只见她抬起脸来淡然一笑,说道:“若果得
如此,贫道感激不已,那明日,贫道便洒扫以待了!”

  那人竟是愣了愣才慌忙说道:“那,天色已晚,在下就先告辞了。蘼芜君请
留步!”

  柳隐单掌做了一礼,口中说道:“先生好走!”

  那人竟也略弯了下腰,虽然看上去那姿势很别扭,但是他能弯腰,已经是件
大稀罕事儿了。

  那人转过身来要走,陈羽这时才匆忙地与柳隐对视一眼,然后便躬下身去给
那人请了个安,口中说道:“小的奉我们家老爷的命,在这里候着先生。我们老
爷交代了,说您是他的至交好友,命小的一定要伺候好您。先生,您请跟小的来。”

  那人这时才露出了本来的那一份威势,只见他不过是淡淡地扫了陈羽一眼,
便“嗯”了一声说道:“走吧。”

  陈羽头前带路,一路上那人倒是询问了陈羽不少的话,却多是些有关柳隐的
问题,陈羽自然有问必答,极力的渲染柳隐的清高孤傲,不染纤尘。那人听得连
连点头,颌首不已。心下对陈羽很是满意,来到外面之后,便命人打赏了陈羽一
小锭银子,然后便命备车。

  车子早已备好,是一辆极尽豪华的挂厢大车,陈羽等人随到门外,那人搭了
下人的手上得车去,这边车子正要走,他却忽然又掀开了车上的小窗帘,探首出
来冲陈羽招了招了手。

  陈羽忙跑上前去,只听他在车内吩咐道:“这座拢翠观是由你管的吧?那位
蘼芜君是个难得的高人,她平日里但凡要你要什么,你都尽量的满足她,若是你
这里不行了,尽管找你们老爷要去,就说是我说的,这蘼芜君的一切支使都要依
着她的意才好,你可记住了?”

  陈羽忙道记住了,那人“嗯”了一声说道:“你好好的把这件差事做好,回
头告诉给你们老爷,让他赏你!”

  陈羽忙道:“小的不敢,小的,多谢先生!”

  那人见状觉得去了心事,便拉上了窗帘,陈羽忙闪开身子,那车夫便驾着车
奔西边去了。

  这里一大帮子人都等着呢,陈羽回来一看,情知刚才他们都知道是有事儿,
所以饭虽然做好了,却还在等着自己,当下便命开饭。

  按照上一任留下的规矩,管事的是可以吃小灶的,不过陈羽来了之后就把这
规矩废了,大灶小灶的,为了一口吃的东西拉远了与其他人的距离,不划算。所
以陈羽多是和其他人一样端着碗在院子里吃。要说平日里陈羽也是个有威严的,
拢翠观里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下人都敬着他,独独到了这个吃饭的时候,陈羽就放
下了所有的架子,这个时候,大家是可以随意的说些话的,即便说重了,他也决
计不会恼。

  只不过,今天有些特殊,开饭之后,陈羽便端着碗跟那刚回来的宋维长到屋
里点着灯便吃饭便说话去了。不过下人们倒好像也是乐得如此,陈羽就算是再随
和,毕竟也是管事的,谁敢真个的跟他开玩笑,万一哪天恼了,岂不要了亲命?

  因此,陈羽在时他们虽也说些闲散屁话,但是总觉得放不开,陈羽这一走,
便荤的素的都往外扯了。

  且说陈羽更宋维长一块儿坐着吃饭,那宋维长说了说这一天的收成。他跑了
几个大宅子,不过都不是急着要卖的,所以价钱上都要的有些贵,偏人家根本不
急着用钱,所以价格也杀不下来。

  陈羽便说这事儿不急,买宅子还得等一段时间呢,就是想让他留意着些,又
不是现在就立马要买,以后也不必日日的出去跑,尽可以在这里歇着,又或者走
走朋友之类,只是听说了什么消息及时的告诉给自己一声就是了。

  然后陈羽不知怎么又想起那老马车行,便问起了这事儿,巧合的是,这宋维
长竟是与那赫山认识的,且关系还相当不错。

  陈羽闻言大喜,便忙追问些那赫山的情况,而宋维长面对自己的新东家自然
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陈羽借着他的话,对那赫山及老马车行的了解,又
多了几分。

  据说这赫山也是一奇人,早年间他有一个绰号,叫做“三鞭子”。这绰号的
来由便是,他自小喜欢马,甚至躺在马厩里陪爱马睡觉的事儿都办出来过,以至
于人称“马疯子”。长大了之后,他没有接着侍弄自己父亲的几十顷地,而是把
那地的一大半给卖了,换成钱开了老马车行,另外一小半留下来给父亲养老。

  因为他爱马,所以虽然手里攥着鞭子,却总也不舍得打,可奇怪的是,他养
的马使唤起来总是听话的紧,跑起来时不管是左右拐弯还是速度快慢,只需要吆
喝一声就行,令行禁止之间,真个是如臂使指一般。

  据说,他只在出发时吆喝一声,在那半空里打一个鞭花儿,告诉马该干活儿
了,到了地方再打一个鞭花儿,是在说活儿干完了,卸了货物再打一个,表示晚
上给你加料。如此三鞭,货物就可送到,所以一时传为奇谈。

  当然了,现在的赫山已经基本上不会亲自送货了,所以,这三鞭子的称呼竟
是渐渐的没有人叫了,此番若不是从宋维长嘴里听到这轶事,陈羽还真不知道赫
山那传闻中老实憨厚的人,竟是这么一个奇人呢。

  且说吃罢了饭,两人又闲聊些事情,陈羽便着劲儿的问了问那两位小姐宋华
阳宋玉阳的事儿,那宋维长面对有关于自己小姐的问题,虽然有些期期艾艾,但
是总归还是被陈羽问出了许多东西来。

  这些暂且不说,单说第二日上午陈羽忙着整理那吉他谱子,要把那后世的乐
谱换成现在的宫、商、角、徵、羽五音,这倒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堪堪的吃过午饭,因着上午写谱子觉得有些累,陈羽便想着睡一会儿起来看
看医书,却猛地听见来人报说,昨日来的那人又来了。

  陈羽忙忙的穿好衣裳迎出去,却见那人已经走进了门来。那人显是还记得陈
羽,见了他便指了指说道:“还是你,便前面带路吧。”

  陈羽忙答应了,就在前面带路,偷偷的往回看时,他身边跟着的还是昨天那
个侍卫。

  到了地方,陈羽上前敲门,那柳隐出来开了门,见是陈羽却也不说话,便装
作不认识一般,看见陈羽身后的那人,柳隐笑了笑道:“原来是先生来了,先生
真信人也!快快请进!”

  那人与柳隐谈笑着便进去了,柳隐便又关好了门,外面顿时又剩下了陈羽和
那侍卫两人互相打量。

  陈羽停了一会儿,猜着院子里两个人进屋了,这才笑了笑向那侍卫道:“这
位大哥尊姓大名?在下姓陈,名羽,既然你们家主子与我们观里蘼芜君知己论交,
你我以后也少不了见面,不如我也跟您攀个交情如何?”

  那人看了看陈羽,目光中尽是傲气,还有那一丝不屑,不过,他也不愿意就
这么公然的一摆手把陈羽赶开,便冷冷地说道:“我姓周,交情倒不必攀了,你
我只要各自办好自己的差事就是。”

  陈羽碰了个软钉子,便只好自嘲地笑了笑,说了声是,然后便退开一些,仍
旧坐在路边草地上枯等。

  这一日几乎与昨天的过程一样,又是到了天擦黑的时候,那人出来了。此时
即便是光线暗极了,也能看出他脸上的红润,可见心情定是非常之好。

  到了第三日,陈羽猜着他还是会来,便干脆躺着看了一上午的书等着他。果
然,这才刚吃过午饭,那人就又来了,陈羽不由得暗地里佩服那柳隐,不愧是当
年的四大花魁之一,对付男人确实有些手段。关键的是,她靠得还不只是那些妓
家的狐媚子手段,她确确实实的是一个有胸中丘壑的奇女子,就这个,加以适当
的女冠身份使将出来,这效果还真是好的紧呢。

  送到了地方,陈羽自去一边坐下,那侍卫自在门口站着,两个人谁也不搭理
谁。陈羽偶尔望过去时的一点笑容,换回来的也只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等待的时候,时间过的最慢,也最是熬人。偏偏陈羽还不敢走开,只能在这
里干候着。就在他百无聊赖的开始回忆揣摩起上午看的那《类修要诀》中“惯骑
三足马,能牵独角牛,内提三十六,黄河水逆流。”一段话的意思时,就听见院
子里有动静了。

  陈羽下意识地一抬头,不对呀,天色还早着呢,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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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八欲擒更新时间2007-9-20 11:15:00字数:3339

  陈羽又凝神听去时,那声音却又没了。陈羽正自瞎寻思,却见那侍卫虽然还
是一副凛然的样子却也在凝神往里面听着。

  陈羽不禁在想,这皇帝老爷子不会那么心急吧,第三次来就想要成就好事?

  或者是在皇宫里呆惯了,早就习惯了太监们用锦被裹美人香喷喷的送到榻前,
因此见了柳隐,心里一动就忍不住霸王硬上弓了?

  正自胡思乱想间,陈羽眼角瞥见那侍卫的耳根一动,继而腰板挺得笔直,双
目直视前方,一副守门神的样子,陈羽便不由得心里一动,猜着可能是院子里又
出了什么事儿被他听见了,可惜自己就是什么都没听着。

  过了不一会儿,就连陈羽都听见里面的脚步声了,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那
微服的老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眉头紧紧地攒在一起,脸
上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陈羽大致的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又想起昨晚柳隐特意的叮嘱,陈羽不由得
想到,这柳隐拿捏男人的心思倒真是有其独到之处,分分点点的正好敲在人心里
最痒处。

  这次柳隐没有送出来,那侍卫也是一脸呆滞的只知道跟在老爷子身后,陈羽
便过去帮着把门关好,然后三两步跟上来,问个安之后见那老爷子脸上满是愁色,
便自顾自地低着眉小声说道:“小的家里面有一句老话儿,叫好汉娶不到好妻,
老爷您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侍卫闻言瞪了陈羽一眼,显然他还没听见过有人这么跟皇上说话呢,老爷
子闻言却随口答了一句,“朕哪里知道是为什么!”

  陈羽闻言一愣,抬头一瞥,见他根本就是心不在焉,说不准压根儿就没听清
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便不由心道这老爷子看来确实心烦的紧,连朕这个字都说
出来了。

  不过他却装作没听见这个字,仍旧说道:“那就是因为凡是好汉子,大都是
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嘛,都不屑于去了解和揣摩小女儿的心态。老爷您想,不知
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怎么能博得她的欢心呢!”

  这时那老爷子显然是听见了,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陈羽,凝
神想了想,又问道:“那照你说,定是要了解女儿家的心中所想,然后投其所好,
才能博得美人欢心?”

  陈羽应声答道:“正是!老爷您一看就是一个正人君子,想来平日里的心思
都是放在那国家大事上了,哪里有时间来揣摩这天下女子的心思呢。因此,想来
是因为一言不合,与那蘼芜君起了冲突,这才闷闷不乐吧。”

  陈羽这话倒是句百试百灵的马屁话,不过用来夸皇帝却是有点新鲜。试想,
皇帝是正人君子,这个话大臣们还用夸吗?而且也不敢夸呀,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难道说皇帝皇帝还会不是正人君子?

  但是现如今陈羽诈做不知他是皇帝,这话说出来就不但是合情合理,又能让
他心里舒坦,而且还有一种新鲜感。而他不说是因为皇帝调戏柳隐不成导致现在
愁苦不乐,反而说是因为什么一言不合,这就不但避开了皇帝老儿的忌讳,而且
让他心里对陈羽的说法更好奇。

  事实上,做皇帝的哪里是没有时间揣摩,而是根本不用揣摩。相反的是,皇
宫里成百上千的佳丽们,要费尽心机的揣摩皇帝的心思才是。

  这就是昨晚那柳隐找了陈羽去说话儿时提到的最主要一点了。陈羽作为后世
之人当然明白,但凡是人,都有一个思维定式。比如这皇帝老儿在女人问题上的
思维定式就是,天下的女子都是该来讨好我的,我享用她们那是她们的福气。

  试想,一个拥有这样思维定式的人,怎么可能去揣摩女子的心思?所以才有
那白了头的寂寞宫女,老了红颜的一代佳人。而若是一旦有谁能打破皇帝的这个
思维定式,让他愿意转过弯儿来猜测揣摩自己的心思,那么这个女子将成为所谓
的专宠,前朝甚至有人能让皇帝甘愿的四十年间只宠幸她一个人,大抵就是这个
原因了。

  柳隐把自己找了去说这些,陈羽并不吃惊,让他吃惊的是,柳隐身在局中,
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把握到了后宫争宠的制胜良方。所以,昨天晚上陈羽几乎已经
可以断定,这柳隐应该很快就可以专宠与天下了。

  且说那皇帝听了陈羽的话不由得点头道:“正是,正是与那蘼芜君在言语上
起了几句冲突,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说了出来,老爷我重重的赏你!”

  陈羽先躬身道了谢,然后笑着说道:“小的跟着我们府上学里的先生念过几
年书,记得诗经上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小的想,关键
的就是这个诱字。诱什么,怎么诱,拿什么诱?其实这里面大有学问哪!这些事
儿先生和少爷们都不屑于研究,小的闲着没事,倒是瞎寻思了一点,说出来请您
给指点指点。“

  那皇帝闻言一乐,心道这人倒还是个念过书的,只是难为他,那诗经三百篇
里,好诗多得是,他竟然只顾得从里面寻思这些个东西。不过,仔细想想,他说
的倒也大有道理。

  这皇帝不由得来了兴趣,抬眼一望,见前面不远处是个凉亭,便信手一指道
:“你且来,到那里面去说。”

  说着,他抬脚便奔那凉亭走过去,陈羽和那侍卫便都赶忙跟在他身后,到了
地方,那人自进凉亭里坐了,侍卫便立在外面,陈羽走进去便听那老爷子说道:
“到底怎么个诱法儿,你倒是说说。”

  陈羽站住了笑着说道:“要想让女子倾心,诱只是个小偏门,并非王道,嘿
嘿,所以,小的这里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当回事儿。依小的看来,这天下女子
分几种,一曰温柔沉默,二曰外柔内刚,三曰心急性躁,四曰半是男儿,五曰纯
真自然,六曰自怜自卑,七曰孤傲清高,等等,还有很多,比如这温柔……”

  “就只说说那孤傲清高!”

  陈羽正自滔滔不绝,那人却开口打断了他说道。

  “是。”陈羽一躬身,然后抬起头略思量了一下,心道果不其然,这皇帝老
儿倒真是个急性子,看来那柳隐瞧人极准。

  只听陈羽说道:“若说这孤傲清高者,多不屑于与俗世同流,此等女子,乃
世上女子之最高品,最是顶顶难得的。此等女子,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多能助自
己夫君勤于王事,终得累世之福;若是生于寒祚之门,她们也不肯自甘堕落,或
则无奈沦落,则必能成为一代名伶奇娼,或则修仙向道,最终亦可得成正果。”

  那人听得不住点头,然后又追问道:“那么,此等女子心中所想,到底是什
么,又该如何诱之呢?”

  陈羽闻言笑道:“此等女子,皆非凡俗之人,自然是不能用那凡俗之法了。

  要说她们心中所想,多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就凭小子这点本事,实在无法
揣度。

  不过要说诱之,小的倒有一点见解,说出来请老爷您指教。“

  那人一摆手道:“说!”

  陈羽道:“此等女子,等闲不易打动她心,要动其心,必先动其魂魄之所系,
那便是,你要有警醒她的好处。比如,对那修道之人,自然就是要在道行上较她
更有见地,这样,她自然就把心思转到这边来了。”

  陈羽说到此处,那人听了不由心道,这不是废话嘛,我若是能有那道行还用
得着问你?想到此处,那人不由得摆摆手失望地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吉士诱
之的见解,也并无什么独到之处!”

  陈羽闻言暗自一笑,然后恭谨地点头应是,却又转而自身上掏出一件东西来,
却是一块隐然有墨迹的帛布,只见他奉在手中,低着头向前一递,口中说道:
“小的那见解不过就是没事胡乱想来玩儿的,实在不足以辱您下听,不过,小的
却费尽心思的另找了这奇方儿来,为您解忧。”

  “哦?”那人脸上满是疑问地看着陈羽双手奉上的那块白布,不由得伸手拿
起来,抖开一看,布有三尺见方,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指甲大小的字,打头的
六个字略大,那是“洞玄子十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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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九故纵更新时间2007-9-20 17:52:00字数:3255

  那人看见了问道:“这是什么?洞玄子十三经?却又是哪家的典籍不成?为
何从未听说过?”

  陈羽笑着答道:“此乃小的费尽心机找了多年,一直到前些天才算是到手,
这正是那失传了的道家秘法,双修之术。”

  “哦?道家秘法,双修之术?”皇帝有些不信的样子,开始从开头看了起来。

  “正是,据说,修持此法得大成者,道男道女皆可白日飞升,腾身为仙;得
中成者,可长生不老,永葆容颜;得小成者,亦可延年益寿,长命百岁!”陈羽
拿出自己最具煽惑性的声音把这篇文章形容的好像成了仙家宝贝一般。

  话是这么说,其实陈羽却忍不住心里偷笑,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像极了一个
神棍。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长生不老的,更不要说什么白日飞升了,
但是偏偏只要打着这个幌子找到皇帝,就立马可以兜售一个好价钱。想来也是因
为皇帝乃是人所能达到的顶峰,谁都不愿意就此死去,想要永永远远的做皇帝吧。

  据陈羽看来,这办法恐怕连最小的那延年益寿的功效能否达到,都还是个疑
问。不过,这东西是老爷费尽心机搜罗了来交给柳隐,柳隐又托付给自己的,所
以,就按照他们说的那套说辞念出来就是了。

  那人手中拿着这块帛布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估计是自己已经联想到什么了。

  只见他从开头看了下去,那东西昨夜陈羽看了半宿,早已记个差不多了,满
纸花房玉茎之类,任谁看了都知道,无非就是一篇房中术,不知是怎么跟道家双
修之术牵涉起来的。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一扯上双修之术,那就立刻变得跟神仙有点关系了,也
就拿的出手跟些修道的女冠做某种意义上的交流了。

  见他看得入神,陈羽笑着说道:“小的觉得,那蘼芜君乃是神仙中人,只有
以神仙秘法,才好打动她,所以,就将这篇洞玄子十三经献于老爷,祝老爷早日
得证大道。”

  那老爷子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只是,看着看着,他不由得打量了陈羽几眼,
然后把那东西一收,抬眼看着陈羽问道:“这东西是你搜罗到的?”

  陈羽心里一沉,暗道这做皇帝的,心机确实不必常人,他犹豫了一下才腆着
脸儿笑着说道:“回老爷,这是,嘿嘿,这是小的我在我们老爷书房里供事的时
候,偷偷的誊抄的一份,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惜小的至今孑然一身,这东西
也派不上个用场。小的想,老爷与我们老爷乃是至交,这东西小的献给您,也算
是替我们老爷给您的,岂不好吗?”

  其实这篇东西还真是陈家老爷子陈登的私房货,这次他也特意拿来命柳隐誊
写了这么一份儿留下,就是要献给皇帝老儿的。但是柳隐却想,这个东西须得别
人来写才行,免得字迹上暴露了。可是一般人又哪里信得过,便也只有找陈羽罢
了。所以,昨夜她竟是备好了东西把陈羽找去抄了一份,然后才安排了陈羽要做
的事,只不过,她没有料准的是,这皇帝老儿比她预料中的提前了好几天就忍不
住了。

  “哦?那你们老爷为何不自己献给朕?咳……,老爷我是说,他为什么不自
己送给我呀?”

  陈羽闻言就知道糟了,自己刚才想着,反正是要给他,倒不如把功劳往自己
身上揽一点儿的好,谁知道,自己竟忘了一点,现如今,那陈登就是柳隐的大树,
万万不可让皇帝对他起了疑心的。若是万一的皇帝对陈登起了疑心,那么首先她
柳隐就立不住脚,也就别提其他了。可是有了好东西不进献给皇帝,却自己藏私,
这可是做臣子的大忌讳。不被皇帝知道还罢,要是再被皇帝给知道了,那难免要
在他心里落下一个不忠心的印象。

  想到这里,陈羽就觉得身上冷汗一下子沁出来,关键这问话的是皇帝,一言
合之可以封侯做宰,一言不合可以连诛九族,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说的这个了。

  所以,以陈羽这多年练就的沉稳性子,仍是不由急得五内如焚。

  只见他略想了想便答道:“小的也不知是为什么,想来定是有他的原因吧。

  我们老爷就是这么一个人,对皇上老爷那是忠心无比,对朋友那里绝对毫不
藏私,他之所以没给您,我像是因为您不需要吧。依小的看,只从面向上就能看
出来,您既然是我们老爷的朋友,那也一定是一位勤于国事的良臣,想来您平日
里都是在为国操劳,哪里有什么时间来关注这些事,所以我们老爷才没把这东西
送您一份儿,您说呢?“

  要说陈羽这番话说的倒是真真的有点急才,一番话说完了,那皇帝老儿的脸
上神色顿时好了许多,只听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倒是个忠
心的奴才,还知道为你们老爷说好话儿。”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这老爷子光是朕这个字就说了好几遍了,以陈羽的聪明
机灵,即便是他事前不知这人是皇帝,此时也该猜出来了。当今皇帝乃是古今少
有的聪慧之人,他怎么会不自觉?又何况,那陈登以蘼芜君进献的事儿做的多明
显,他怎么会瞧不出来。不过,一则他一直认为陈登确实是忠心与自己的,二则
陈羽那马屁也拍的挺是地方,所以,陈羽闷着头装糊涂,他也便没必要自己挑明
了。

  陈羽在那里恭敬的站着,那皇帝老儿看得眉飞色舞,陈羽不由得暗下偷笑,
你还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就是我自己的研究,也比这个高明了不知多少,就
这个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且说那皇帝看了大半篇,很是高兴,只是,看着看着又不由得停了下来,自
言自语地说道:“即便是有了这个东西,又有什么用?!”

  陈羽见机适时进言道:“依小的想来,那蘼芜君乃是一心向道的,向道为何?

  无非就是求个神仙境界罢了。有了这个洞玄子十三经,您就等于是有了一条
修道的捷径啊,这个,若是再辅以甜言蜜语,温言相劝,您还怕不能双飞于天?

  “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还是觉得陈羽这话有道理,当下他高兴得一
下子站起来,看那样子,竟是要马上回去,这就向柳隐卖宝去。只是,不过刚走
了半步,他又停下了,陈羽暗嘘一口气,还算是这皇帝有点自制力,要不又要浪
费我一番说辞了。

  试想,哪有个刚被拒绝就立马拿着双修之术进去找人家的,至少应该要缓一
缓才是。只见那皇帝想了想便转过身冲陈羽说道:“既如此,也罢,你们老爷的
功劳,你的功劳,朕都记下了,改日自然会赏你。这个东西朕要回去仔细参研一
番,才好再来。你在这里,要妥善伺候着,呃,就不要随意让人进出这拢翠观了。”

  陈羽还在那里装糊涂,口中应道:“是,小的记下了。”

  说完了,那人又往柳隐住的小院看了一眼,这才抬脚去了,那侍卫自然是又
随在身后,亦步亦趋。

  陈羽也伺候着送他出了观门上了车,看着走远了,这才回来,谁知刚走进观
门,就见那小过上来小声说道:“爷,一位姑娘来找您,她说自己是二爷房里的,
找您有事儿,您又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观里去,所以,小的就把她安排到了那堂
屋里。您是不是去见见?”

  陈羽闻言奇道:“哦?二爷房里的?那可能是二爷找我有什么事儿。不过,
二爷找我有事儿,也应该派个小子来呀,怎么到派个姑娘?”

  当下便又问道:“她可说是什么事儿了没有?”

  那小过回答说:“没有,她只说要见您,其他什么都没说。”

  陈羽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儿,恐怕是二爷那里有什么话
交待下来,不想让旁人知道。你就在院门口看着,不要让人进来。”

  小过答应一声,到了院门口的时候,便就站在那里,为陈羽站起了岗。

  陈羽走到院子里还寻思,这来的人会是谁呢?莫不是绮霞那小妮子想我了,
便想了个由头寻了来?想了想他还是摇摇头觉得不会是,绮霞一贯是个稳重的女
孩子,办事最是走一步想两步,绝对做不出来这等心急火燎的事儿。

  等不及陈羽多想,已经到了门口,陈羽抬眼往里面一看,那坐在椅子上正急
得不行的,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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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败露更新时间2007-9-21 11:58:00字数:4428

  “银屏姐姐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儿派小子们过来打个招呼,我过去就是
了,怎么敢劳动贵足呢。”陈羽笑着走进屋去。

  银屏一抬头见是陈羽回来了,却没有答他的话,反而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往外看了看,陈羽见状说道:“姐姐放心,我猜着你可能是有事儿找我,所以就
派人守着门,这会子不会有人进来的。”

  银屏闻言转过身来俏脸含嗔地看着陈羽,也不说话,倒把个陈羽看得忍不住
心里起了忐忑,他不由得走向前一步笑着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
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你生气了?”

  那银屏此时冷哼一声,却又与陈羽擦肩而过,到那椅子上坐下了。

  这却把陈羽弄得捉不着头脑了,他又转过身来看着银屏,心里不禁寻思,这
是怎么就得罪她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饶自己摸了摸那小手,至今那粉嫩娇
滑的感觉仿佛还留在指尖,怎么这次见了面就是这样一副嘴脸了?

  见陈羽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银屏却忍不住了,只听她开口说道:“好
你个大胆的陈羽,你做了什么事儿自己还不知道,莫非还要我提醒你吗?”

  陈羽闻言心里不由一紧,心想莫非是自己真的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了不成?

  又一想,不会呀,自己根本就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哪里来的把柄?想
到这里,陈羽心里一动,该不会是她刻意来吓唬我呢吧?可是看她那脸上满是寒
霜的样子,也不像啊。

  陈羽试探着将身子凑过去,恬着脸笑道:“好我的姐姐,你就莫要吓我了,
要说我胆子大,也只是对着姐姐你的时候胆儿大点罢了,那还不是因为你疼我嘛。

  其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往常我在府里,最是那谨慎小心不敢得罪人的了。

  至于姐姐说的那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还请姐姐告诉我一声
才是。

  “

  说着,陈羽伸过手去拉那银屏的手,却被银屏一下子拍开了,口中说道:
“少动手动脚的,我说的是正事儿,哪个有功夫跟你嬉皮笑脸的!”

  听她这么一说,陈羽就知道银屏这里肯定是没出什么事儿,不然就不是这样
了。如此一来,陈羽反而得了势了,一把就强自抓过她的手来,将她扯到了怀里。

  只是那银屏却是强自的挣扎,陈羽看她那样子,便不由得手里松了松,银屏
顿时便从他怀里脱出来了,站在那里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说道:“枉我把你看作
个人儿,没想到竟是个薄情寡性之人,都到了这般时候,却还是没有个正经,只
顾呷弄人!”

  说着,她别过了脸去,胸口起伏不定地,显是有些生气了。

  陈羽看那胸口曲线煞是撩人,却碍着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她居然对自己
发这个脾气,便不由得说道:“我的好姐姐,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嘛!

  有什么话,明白说出来,也让人心里有个着落,便是着急上火的,也换个心
里明白。你这里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可让我怎么个寻思法?反倒是没来由的
让人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就这你还怨我,我可真真是冤枉死了!“

  说完了,陈羽到那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那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了,
径直的拿那壶嘴对着就喝了起来。

  这时就见那银屏反而消了气,转过身来看着陈羽,见他那副鲸吞海饮的样子
不由得嘟起嘴,走上前来一把那壶抢过去,砰地一声放回桌子上,然后瞪着陈羽
也不说话。

  陈羽见状也不说话,就等着她开口。果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她走上前来伸出
手指往陈羽额头上狠狠地那么一点,口中半是嗔怪半是亲昵地说道:“真真是上
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人。我且问你,你跟绮霞是怎么回事?”

  这一句话出口,陈羽只觉悚然而惊,他忽地一下坐起来,双目炯炯地盯着银
屏,把个银屏儿盯的下意识里缩了缩身子。

  继而陈羽一想,这银屏儿既然这样巴巴的找了自己来,那就是说,这件事还
没败露,多不过是银屏儿不知怎么知道了罢了,就这么急急的跑来审问自己来了。

  想到这一层,陈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绮霞,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
陈羽最大的把柄,当然也是最大的忌讳,任何牵涉到她们母子的事儿,都会让陈
羽加了倍的紧张。不过,陈羽是知道的,平日里这银屏儿和绮霞的关系就不错,
现如今又牵涉上自己,银屏儿是断断不会出去告发的。

  陈羽不由得笑着拉过银屏儿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不让她挣脱,然后笑着问
道:“好姐姐,你且先别说其他的,单只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银屏儿见陈羽笑嘻嘻的样儿,她反而觉得刚才自己受了委屈了,挣了几下没
能挣脱开,她便任由陈羽握着自己的手,用那异样的强调说:“幸好你还没张口
否认呢,要不然,看以后还理你不理!哼,人家为了你们好,巴巴的跑了来告诉,
谁知却换了你那样瞪我!”

  陈羽闻言陪着笑说道:“好姐姐,这回可是我错了,不过您宰相肚子里能撑
船,我也就只求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没良心的一回吧!”

  银屏听他那搞怪的强调,还有那单手作揖倒跟个和尚似的,便不由得扑哧一
笑,口中却故意嗔道:“哪个是老人家了,难道你是说我老了么?”

  陈羽见状一下子把她扯进怀里,然后跌坐在椅子上,不管那银屏儿的挣扎,
只顾着将两条手臂勒得紧紧的,口中笑道:“哪个敢说我银屏姐姐老了,看我扇
他正反几个大嘴巴!姐姐哪里会老,姐姐在我眼中永远都是那么年轻,所以,我
才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姐姐。”

  说着,陈羽那手臂往上一收,便环在了银屏乳下,两只手翻过个儿来一手把
住一个,顿时让银屏儿停下了挣扎。

  将她搂在怀里才能真正感觉到她身子的丰腴,那胸前的两团娇腻竟是满把难
握,那份风致,更是似水波一般,轻轻的上下一推,便听见她那喘息声儿都跟着
上下打着颤悠。

  陈羽心里记挂着要问这银屏儿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绮霞的事儿的,知道多少,
但是现如今银屏儿已是落到了他手中,早问一刻晚问一刻的,差不了多少事儿,
又何苦放着眼前的美人儿不缠绵一番呢,所以他一时倒也不急着要问了。

  只是,陈羽正在得意之时,耳中却听见那银屏儿强自压了压呼吸,然后幽怨
地说道:“难道你见了人家,便心中只有这些轻薄之事吗?”

  陈羽闻言一想,这银屏儿最是个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她自小便被二少奶奶尽
心调理,也和二少奶奶一般,最是那心里有乾坤的,她作为二爷的房里人却能看
上自己一个没身份的小人,纵然说她是那红尘中一等一的巨眼英豪,也不为过了。

  自己若是只顾轻薄与她,却与那二爷有何分别?这样子倒没来由的让她看轻
了自己。

  想到这里,陈羽放开了手,先是示意她站起来,然后自己站起来整了整衣裳,
冲着银屏儿当头就是一揖,唬得那银屏儿慌忙一跳闪开了,在她眼中,那陈羽正
是一等一了不起的人,自己一个女子,怎么能受他的礼呢。

  只听陈羽站直了之后说道:“这一揖却是我真心实意的,姐姐这话犹如当头
棒喝,真是警醒不少。这些日子我竟是有些小得意,因此浮浪了,实是不该,今
后断然不会了。”

  那银屏儿闻言,脸上顿时写满了情意绵绵,只听她说道:“若如此,才是我
心里那有能为的呢。”

  陈羽一笑,正想说话,却又想起主题来,便不由得说道:“闲话便不说了,
只求姐姐赐告一句话儿,姐姐是怎么知道我跟绮霞那档子事儿的?”

  银屏儿闻言顿时脸上又泛起愁色来,只听她说道:“说起来还是昨儿上午,
太太同二少奶奶等几个人在一块儿打吊子牌,我跟绮霞都在一旁伺候,那时候我
就看绮霞老是捧着胸口,便觉得不对劲儿,然后拉着她出去问她怎么了,她又说
没事儿,你是知道的,自从我随着二少奶奶嫁到这府里来,绮霞妹妹与我最是亲
近的一个了,见她不舒服我自然是担心的了,所以便要命人去请大夫,但是她却
抵死的不许我叫,我这便起疑了,不停地追问她,最后她受不住,就跟我说了你
们的事儿。哼,要说起来,你们倒是瞒得我好苦呢!”

  陈羽闻言算是明白了,却又问道:“这事儿姐姐知道也还倒罢了,可还有其
他人知道?”

  银屏儿摇了摇头,断然地说道:“只有我一个,决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的。这可不是个小罪过,我可是还记得前年我随着我们二少奶奶刚进门的时候,
这里便出了那鸳丝的事儿,又怎么敢让别人知道呢!”

  陈羽低了头思付起来,既然银屏儿能看出事来,那别人岂不是一样能觉出不
对?看来这事儿不好瞒人了,自己要加快步子才是,绮霞母子可是自己的命根子,
是万万不许出一丁点儿差错的。

  这时那银屏儿又说道:“我听绮霞妹妹说,你是要把她赎出府去成亲的,我
来这里只是要劝你倒是着紧些吧,只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陈羽闻言点点头,口中说道:“姐姐的恩情我记下了,改日我一定……”

  那银屏忽然伸手捂住了陈羽的嘴,然后竟然主动偎进了陈羽怀里,只听她说
道:“哪个要你记什么恩情了,我是为了绮霞,为了你,也算是为了我自己。这
个世道,女子最是命苦,一丁点的小错,就足以毁了我们的一辈子。我们最大的
念想,也无非就是能找个终生的依靠罢了,从这一点上看,绮霞妹子是个有眼光
的,也比我有福气,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这银屏儿乃是二爷的房里人,因此上陈羽一时也不敢拍胸脯子说什么大话,
便只好说道:“姐姐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拉扯你出来。”

  那银屏儿闻言凄然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能有这份心,就不枉我心里念
着你一场了,罢了,我要走了,这几日府上忙的很,我昨日一整日愣是没能腾出
功夫出府来,今天也是扎了一个小空子这才出来了,不敢久待的,指不定,二少
奶奶现在已经打发人四处找我了呢!这件事儿,你好好打算打算,尽快的吧。我
在二少奶奶那儿也多说说你们的好话儿,哪怕万一到了那个的时候她能帮你们垫
上那么一两句,也算是我尽心了。”

  陈羽闻言感动不已,便不管不顾地捧起她那脸蛋儿,往上面狠狠地嘬了一口,
倒把个正自心里伤感不已的银屏弄得羞红了脸,死死地往他胸口上捶了一下,然
后拿出手绢擦了擦脸上,又自嗔了他一眼,便什么都没说就往门外走去。

  陈羽目送那载着银屏儿的车消失在街上,便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那小过本
想上来讨个巧儿问问是出什么大事儿了,结果也没敢上来。

  且放开陈羽这一夜愁思不说,单说第二日午后,那微服的昭元皇帝陛下便准
时的来了。这一次来,他脸上再也没有前面两次的着急神色,代之的是那种雍容
与自信,想来昨儿一晚上,他是想好了今天的说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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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一恩宠更新时间2007-9-21 17:56:00字数:2854

  且说这几日里,那皇帝老儿每天都微服而来,非到日薄西山不肯离去,这一
日,更是派了一干太监丫鬟的到拢翠观,竟然住进了那柳隐的小院。又有一名羽
林卫百户叫做孙筑的,带来了百余兵士,就驻扎在那拢翠观里。

  不过,应了陈羽的要求,那些兵士都是换了普通装束的,这才不曾惊扰了附
近百姓,即便如此,拢翠观却也是只好整体闭门了。皇帝长日在此,这世上有什
么事比皇帝的安全更重要?

  其实此时的陈羽已经心知,那柳隐受宠已是成了定局了,说起来这古代的皇
帝也还真是可怜,虽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但是却碍于柤制,轻易出不得宫门,因
此,他倒还真的是没见识过什么,是以柳隐这一出马,立刻便将他迷住了。

  于是陈羽便又与那观主玉央大士商议,命一干女冠通通搬到拢翠观右边一带
居住,将柳隐那小院所在的左边一带整个的空了出来,中间又赶修了一道院墙,
将其隔离出来,因此这拢翠观倒是一下子分成了左右两半,左边一半完全成了皇
帝同那蘼芜君柳隐的私人天地。

  且说又过了一日,皇帝夸他这差事办得好,便下了诏封做羽林卫副百户,同
那百户孙筑一同领兵,共同保护拢翠观安全。

  说起这羽林卫副百户,那柳隐倒是功不可没。且说那日陈羽觐见时,柳隐就
坐在便服打扮的皇帝身边,一脸幸福的红晕,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就连一点前些
日子萧索的影子都不见了,也不知是云雨滋润之功,还是强作欢颜。

  昭元皇帝陛下对陈羽很是满意,甚至与柳隐玩笑说,你我之间,这人倒是一
个媒人了,一本洞玄子十三经做的好媒呀!

  柳隐初闻言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又不停地嗔怪皇帝,说是被陛下骗了的,
若早知你是皇帝,看哪个愿意理你。

  皇帝便好奇地问这是为何?柳隐便说你是皇帝我自然就是妃子了,做了妃子
却如何修道?再有,做了你的妃子便要到那闷死人的皇宫里去,整日看这个贵妃
那个娘娘的脸色,我才不去。

  那皇帝当即便允她不必进宫,只管在此修道便是。

  陈羽立在下面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在上面打情骂俏,却又不好意思告辞出
去,这时柳隐却命人斟了一杯酒,亲自端了起来走到陈羽面前向他敬酒,并口称
恩人,然后又对皇帝说,若是陛下肯如此疼我,我便要感谢这媒人一番了,他非
但是你我的媒人,也是我的恩人了,设若无他,臣妾哪来今日这段福气?

  皇帝点头称是,命陈羽务必饮了这杯酒。陈羽当下看到柳隐满是笑意的目光,
便也不做作地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那柳隐又说,既如此,妾身无亲无靠的,便
不如认了这恩人做个弟弟如何?以后妾身还要在这拢翠观里常驻,有个做管事的
弟弟,还能得些照顾,总不至于在事情上吃亏的。

  一番话说的皇帝哈哈大笑,却把个陈羽说懵了,这姐弟一说,柳隐可是事先
一句也没提过。不过,陈羽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件事对自己只有好处却无坏处,
那皇帝又是一口允了,并依了柳隐的要求,做那证人。

  于是陈羽便口称姐姐,与那柳隐一同给皇帝拜了三拜,这便成了姐弟。

  不过事成之后,柳隐却又说,今日这姐弟之事,便只有在场这三人知道便是
了,还是不要往外去说,她们姐弟都是贫苦出身,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贫苦人最
是舒服。且说陈羽一向讲求低调做人,柳隐此说却是正合了他的心思,便也赶忙
开口赞成。

  当下皇帝又是对那柳隐爱怜不已,并亲口下令,授陈羽从六品羽林卫副百户
之职,协同那孙筑保护拢翠观,随后又是有样学样地开玩笑说,他此举只是为了
收买一下陈羽,希望他能格外照顾一下柳隐才是。

  言罢皇帝大笑,柳隐娇嗔不依,陈羽则口称不敢。

  且说陈羽刚封了做羽林卫副百户,到了晚间首辅大人陈登便派了老总管来,
将那陈羽的卖身契一并带来交到陈羽手上,说是大人如今已然是朝廷命官,陈府
再不敢受,便请将这卖身契拿了去才是。

  却说陈羽这多年受苦,根子就在这卖身契上,他使尽了千般手段,也无非就
是想能脱离了这做奴才的身份,因此那老总管拿了卖身契来,他怎么会拒绝。因
此陈羽不过推让一番,便也收下了。

  当晚,陈羽手里拿着那卖身契正要烧了它,却不知那柳隐怎么得知了前面的
事儿,派人来急急的把陈羽找了去。

  陈羽进得房里,却见那丫鬟侍立两侧,隐隐然这里已经有了后宫贵妃的架势,
便口称姐姐给柳隐行了一礼,顾忌着身边有人,那柳隐也并未阻他,待他行完了
礼,便开口说道:“我听说陈府给你退了卖身契来,可有此事?”

  陈羽忙道:“回禀姐姐,确有此事。”

  说着,他把那卖身契拿了出来,柳隐看也不看便先挥手命屋里的宫女退了出
去,然后就开口说道:“你可真算是糊涂,这卖身契你如何能收下,这不过是陈
登那老贼测试你我的手段罢了。你若是刚刚授了官职便翻脸不认人,那老贼定会
以为你是那不甘蛰伏的,进而会觉得我也是如此。而现如今,我必须站在这老贼
一边,依靠着老贼这棵大树在皇帝陛下身边站稳脚跟,然后才能谈上其他。若是
现在就被那老贼觉出不对,他必会起了疑心,如此一来,你我必然处处受他钳制,
到时便苦了。”

  陈羽方才沉浸在得以脱离了奴籍的高兴中,此时闻言不由得悚然一惊,柳隐
此言分析的很有道理,想来竟是自己鲁莽了。他虽不愿意加入柳隐的计划,但是
很显然,柳隐得势,他的日子就会随之好过许多,他可以不出来帮柳隐,但是却
绝对不希望柳隐倒下,因此,将这卖身契收下倒真的是走错了一步棋。

  当下陈羽正在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得了意就忘形的时候,那柳隐又说:“现如
今收下了也没什么,你明天回陈府去,再把这卖身契交回去也就是了。”

  陈羽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才是,竟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然后柳隐又叮嘱许多事这里暂且不提,单说陈羽回去,心里却又有了许多思
量,或许,这是个机会也说不定,因此上第二日一早,他便打马去到了陈府,进
府之后,第一个就奔了二少奶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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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二求人更新时间2007-9-22 11:44:00字数:3534

  二少奶奶的规矩,每日点卯已毕下人们便开始回事,然后才吃早饭,早饭后
照例要到太太房里陪着说会子话儿,然后才再回来料理些事情。

  且说陈羽进去时,廊子下已经候着了不少的人,有几个认识陈羽的,不知哪
里知道了陈羽竟是做了将军了,便刚忙的过来道喜,一时间倒把个陈羽弄得手足
无措,刚忙把身上的所有银钱铜板都掏出来打赏了才罢。

  那站在门口的小丫鬟才说了一句,“二少奶奶去了前边儿了,请羽大爷等一
刻吧。”就听见里面像是银屏儿的声音说:“是墨雨吗?让他进来吧,正好二少
奶奶安排了让我找他有事儿。”

  陈羽闻言便冲那丫鬟笑了笑进去了。里面银屏正自看着账本,看见陈羽进来
了,也不让座,只摆了摆手又打发小丫头子去给倒了杯茶,陈羽便自坐下了。那
银屏眼角里望见了,便不由得冲陈羽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屋里有人呢,你规矩
些。

  陈羽只冲她一笑,却也不当回事,接了小丫头子的茶水,便笑着向银屏道:
“我今儿来,一来是给太太奶奶还有姐姐请安,再有,就是想要烦劳姐姐一趟,
到太太哪儿帮我说几句好话儿。”

  银屏儿闻言放下了账本,其实她早就心不在焉了,只不过碍着屋里有人,这
才一直做出一副不拿陈羽当回事,专心看账本的样子,此刻闻言便找到了由头,
只听她说道:“你这话可是捧我了,想那太太跟前,我能说上什么话。倒是你有
什么事儿尽可以说出来,我挑个时候告诉给二少奶奶,有她帮你递一句话儿,管
比旁人说一万句还强呢!二少奶奶一向看重你,想来这样忙她是愿意帮的。”

  说着银屏儿又冲那小丫鬟子道:“你且去前面探望探望,看二少奶奶做什么
呢。可记住要轻手轻脚的,莫要扰了太太奶奶们说话儿!”

  “是。”小丫鬟子答应一声出去了,这里银屏儿作势嗔了陈羽一眼,口中问
道:“你又有什么事儿了?我也知道你昨儿得了什么封,说是做了好几品的官儿,
说起来现如今也是个官老爷了,连咱们府上老爷都亲自命总管把那卖身契给你送
了回去,说是不敢受的。怎么着,你倒有什么事儿了?”

  陈羽嘿嘿一笑,就着那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那银屏儿没好气的样子,他
偏偏又伸手在自己膝盖上拍了一下,做了一副地地道道的不正经模样,这才一副
大大咧咧的口气说道:“姐姐却说哪里话来,我到何时也不敢在你面前说是什么
官老爷的,这次来,是真的有事儿。”

  说着这话儿,陈羽脸上也正经起来,将那腿也放了下来,只听他说道:“我
却是准备把这卖身契还回来,另外,想借这个机会讨了绮霞去。”

  银屏儿闻言却惊讶起来,“这又是为个什么?好好的可以不做奴才了,你倒
要退回来?敢情是挨打还没挨够?借这个当儿讨了绮霞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也可以到二少奶奶那里先给你打声招呼,或许可以帮你说巨话。只是前面这一
则我却不解了。”

  陈羽沉吟一刻道:“老爷乃是朝中首辅,我不过是蒙了老爷的恩,才被提携
做了个小小的从六品,若是这样就要脱离老爷门庭,只怕老爷嘴上不说,心里却
不大乐意,以后有事,便不会顾着我了。就是那外面人听说了,也是不好的。”

  银屏儿闻言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你说这个倒是有的,若如此,倒也没什
么不好,只是,失了这个机会,你怕是一辈子都是个身在贱籍的奴才了。”

  陈羽叹了口气道:“这倒不怕,凡事儿总是要慢慢来的,我现在好歹做了个
小官儿,以后一步步来,纵使名义上还是陈府的奴才,却也实际上不在此列的。

  你想,老爷最是个顾面子的人,怎么会把一个朝廷命官当成奴才般看待?“

  那银屏儿点头道:“也罢,你如此做,定是有你的想法了,你们大男人的,
自然有自己的主见,我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自己当心就是。”

  陈羽应了一声,却见那出去探事儿的小丫鬟还没回来,也并不会有人进来,
他便站起身来向银屏儿走过去,只听那银屏儿却突然说一句,“你且坐回去!”

  陈羽一愣,抬眼看她,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早就知道人一去了你
就要不老实,这才说了几句话儿,就现出原形来了,还不快老实的回去坐了你的,
若是打巧了被人撞见,咱们死是不死!”

  陈羽见状只好讪讪地仍回去做了,只是还不待他再说话,果然那小丫头子就
回来了,只听她禀道:“回银屏儿姑娘,我打帘子缝里瞧见,二少奶奶并三小姐、
五小姐,还有韩大姑娘她们都正陪着太太在那里说话儿呢。”

  银屏儿闻言道:“你可听见都说了些什么?太太今日气色如何?可高兴吗?”

  小丫鬟道:“也不知道是说的什么,只听见一屋子人都在笑,我问了太太屋
里的一个姐姐,说是五小姐不知讲了一个什么什么的笑话,就把大家都逗笑了,
本来太太一早起来阴着脸来着,但是五小姐的笑话却让她现在高兴的了不得呢。”

  银屏儿点了点头对陈羽道:“这倒是个好时候,这段日子以来,太太也不知
是怎么了,老是阴着脸,少有见笑脸儿的时候,偏你今天运气好,就赶上了。我
先去那儿给二少奶奶偷个话儿,你过一刻再来。”

  陈羽应声站起道:“是,有劳姐姐了。”

  那银屏儿也不答话,便径直去了。

  且说过得一刻,陈羽到前面院子里打了躬请见,丫鬟们回了进去,只说是那
陈羽昨日收了这府里的卖身契,觉得心神不宁,心想还是做这府里人心里安泰,
这便把那卖身契仍送了来,请府里保管。

  太太派了绮霞出来回话儿,陈羽本来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绮霞,等着她一本正
经的说那冠冕话儿,谁知一抬头却看见绮霞的脸色不对,倒像是昨夜一宿没睡似
的,眼睛都有点儿红红的,说着那话儿时,眼睛还不住地看着陈羽,忙着给他打
眼色,看那样子,倒像是出了什么事一般。

  陈羽暗道不对呀,我得了封,绮霞早该知道了,她该高兴才对呀,怎么倒是
愁眉苦脸的,难道,她怕我得了封就忘了她?这也不像呀,我是个什么样儿人,
这世上还有比绮霞更清楚的么?

  陈羽胡思乱想着,绮霞这里把话说完了。其实也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说什
么既然老爷作主把大人的票儿还回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是断不敢再收的,还请
大人回去吧之类。

  陈羽听完了便撩袍子跪在那里,口中说道:“小的一日是府上奴才,便终不
敢忘本,若是太太说不敢要,我便是个没心肺的混账了,那倒不如自绝与此的干
净,就死了,魂儿还有个去处呢。是以,还请太太将这卖身契收了回去为幸!”

  说着陈羽把那卖身契拿了出来高举过顶,绮霞接了过去,看了看陈羽,也不
方便说什么,便只好又进去了,过得一刻传话儿出来,太太要见一见这陈羽。

  当下仍是绮霞出了来引陈羽进去,过了廊子要进门的时候,陈羽看那小丫鬟
忙着掀帘子,不曾往这边注意,便飞快地伸手捏了一下绮霞小手,然后小声道:
“你且放心就是,一切有我。”

  绮霞的身子猛地一顿,却也没说话,便低着头带陈羽进去了。

  那屋子里太太坐在正中间榻上,旁边几张椅子凳子上莺莺燕燕,二少奶奶、
三姑娘、五姑娘、韩大姑娘,并她们的几个丫鬟银屏儿等果然都在,不知在说着
什么,正热闹的紧。

  且说陈羽进去,按照家下人的规矩请了安,那太太赶忙笑着连称不敢,并命
绮霞拦住了,绮霞闻言也并不动,知道不过是个意思的话儿罢了,陈羽也便实打
实的请了安,然后笑着说道:“小的墨雨,大名叫做陈羽的,打小儿跟着二爷长
起来,蒙老爷太太看重,也跟着二爷在学里念了几年书,些微识得几个字,今次
蒙老爷提携,赏了我一个六品官做,小的正感激的了不得呢。老爷却又要把那卖
身的文书退给我,这小的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受了,还请太太别让小的做那忘恩负
义的小人为幸!”

  那太太闻言笑着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儿,便将那卖身契收了,却说是晚间
待老爷回来了,还是由老爷来决定到底如何,不过陈羽的这份孝心,她是知道了。

  又说既然做了官,好歹是从陈府里出去的,以后要多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切不可坏了老爷名头等话。

  且说陈羽一一应是,到后来,太太问可还有事儿,陈羽便又一撩袍子跪下了,
口中说道:“小的倒是真有件事要求太太。”

  太太忙命人搀了起来,口中说道:“有什么话儿你就说便是,我做得了主的,
一定不亏待你,我做不了主的,回来也会告诉老爷知道,让他为你操心。”

  且说陈羽站起来道:“是了,小的多谢太太。小的自小在府里长大,现今已
经是十八岁了,今日蒙老爷看重,也好歹提携了一个官儿,倒比那十年苦读的秀
才要高了不少,因此,便想厚着脸皮向府里求个人去,如果太太肯赐给,小的真
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府里的恩德。”

  众人一听,便都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就是在说,我也到岁数了,该找个媳妇
儿了,正好我在府里看上了一个人,就请太太把她赐给我吧。

  且说太太闻言想了想笑着说道:“哦?你看上谁了,且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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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三突变更新时间2007-9-22 18:14:00字数:3251

  陈羽闻言抬眼瞥了绮霞一眼,只见她此时已然完全愣住了,痴痴地望着自己,
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小的愿求太太您房里的绮霞姐姐为妻,还望太太
成全。”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马上看向绮霞,绮霞正站在一边,恍若未闻一般愣愣地看
着陈羽,等到她觉察到那么几道目光,却又觉得不对劲了,马上羞红了脸地一下
子扎进里间去了。

  这里就有三小姐、韩大小姐等几个笑着站起来追进去,不知跟她说些什么去
了。

  二少奶奶却正自看着陈羽暗自疑惑,心道你是二房里的人,要人也该先和我
打个招呼才是,怎么倒自己张起口来,反而显得我待下人刻薄似的。按说这陈羽
素日里最是个聪明有眉眼的人,怎么今日倒办起这样糊涂事来。

  那二少奶奶虽有话要说,怎奈太太当面,有些话却是不好说了,就在这时,
身后的银屏儿却又扯了扯她衣袖,二少奶奶回头一看,却见银屏儿冲她使了个眼
色。以两人间多年的默契,她马上就知道银屏儿竟是要自己帮陈羽说说好话儿。

  她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这陈羽毕竟是二房的人,现如今出去做了官,她脸
面上也好看,若是求个人被驳回了,也伤她的面子,是以银屏儿一说,她便以为
自己已经明白了银屏儿的意思了,当下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太还在沉吟,看样子也是有些为难,二少奶奶心道也难怪,这陈羽的眼睛
也太刁了,太太每日里都说,自己身边就只有绮霞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儿,是一刻
也离不了她的。有了绮霞,便好像是有个女儿加一个儿媳妇一块儿在身边照顾一
般。

  其实二少奶奶也一直认为,这绮霞是太太给二爷留着的,不过今日里陈羽既
然提出来了,想来太太倒也不至于回绝了吧。这样一来,二爷身边就少了一个人,
对自己倒是也好些,或许,银屏儿这小蹄子便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那二少奶奶便笑着说道:“好你个陈羽,你就这样开口,以太太
待下人的宽厚,还有个不答应的?只是你也太矫情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找个机会
慢慢说,非得要一下子拿捏出来,这叫太太如何舍得。罢了,谁让你是二爷最看
重的人呢,待我帮你求一求太太吧。”

  太太闻言一笑,却并不接她这茬儿,只对陈羽道:“要按说,你的话说出来
了,只要绮霞没有话,我这里是不该驳了你的。但是,这事儿却是有些凑巧了。

  倒也不是我舍不得,我这里纵是再稀罕绮霞这丫头,可是她一天大似一天了,
总是免不了要嫁人的,我也不能阻了她的好日子,只是,昨儿晚上西边的二姨奶
奶才刚来我面前求了,说是想要了绮霞去,给大爷房里做个小,我已是答应了他
了,因此,今儿倒不得不驳了你了。“

  陈羽闻言一愣,突然想起刚才绮霞的那副表情来,却原来,绮霞已经知道了
自己做了官还那么不高兴,竟是因为大爷已经向她递爪子了。

  当下陈羽便不由得在那里愣愣地出神,脑中千般念头急转,却偏生如那热锅
上的蚂蚁一般,混没个去处。

  却说二少奶奶一听,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绮霞一时之间竟是成了个香饽
饽了,那大爷并着他母亲二姨奶奶往日里很是害怕往这边来,每日里请安也只是
待上一刻便走,没想到昨儿竟突然过来求了绮霞,不知道这是犯了哪门子心思了
又。不过按说,她既然长了口,太太即便再不舍得,还真是没有个不给的道理,
毕竟满门上下都在说道着老爷太太偏疼二爷,大爷平日里受了多少委屈之类,二
姨奶奶来要个人太太要是不给,这个话传出去,又免不了是一阵闲话儿。既然许
了大爷,那陈羽,也就只好自认倒霉罢了,谁让你晚了一天呢。

  这里二少奶奶叹了口气,谁知那银屏儿却又扯了扯她衣裳,她回过头去好奇
地看了银屏儿一眼,只见那银屏儿神色间非常着急,连连的使眼色,竟是还要自
己帮着陈羽说话,一时间心里不免狐疑不已。但是一直以来,银屏儿办事最是个
牢靠有算计的,断断不会做那没来由的事儿,因此当着这个口儿,她又不好问,
便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

  只见那二少奶奶略思量了一下便笑着对太太说道:“要按说呀,大哥那边要
了绮霞去也好,绮霞往日里都是帮着太太管事儿的,大哥那里有了绮霞在身边,
这阖府上下的事儿,便没有个不知不晓的了。我这里整日忙的不可开交,大嫂子
心静,又不愿意插手这些事儿,倒是正好让绮霞过来帮衬我一把,也省得老有人
乱嚼舌头根子,嫡子庶子的胡说一通。”

  太太闻言扭过脸来看了看二少奶奶,却是沉思不语了,心里不住地想着她这
番话。

  那太太身后椅子上坐着的五小姐一直不说话,就看着在场的这些人,是以刚
才银屏儿同二少奶奶两个人那番动作都收在了她眼里,见银屏儿看过来,五小姐
还冲她笑了笑。此时听了二少奶奶这番话,她不由得暗赞这二嫂子,怪不得人夸
她是普天下里有数儿的聪明人呢,这情形下她只略思量了一下,便正好拿出这番
话来,掐在了要害上。

  她这番话看似是赞成太太把绮霞给了大爷,暗地里却是说,您若是把绮霞给
了大爷那边,岂不是把一个对府中上下事务了若指掌的人交给了二姨奶奶了?大
爷如果再借机让绮霞仍回您身边来,甚或是和我一块儿管事,那长房那边岂不是
要一下子夺权?您就算是顾面子,也没这么个顾法的呀。二爷到底可是您的亲儿
子,我是您的亲儿媳,您就算是想给他们个不生事的面子,可人家什么时候拿您
当过回事了?还不是背地里整日散布些嫡子庶子的话儿!

  这一番话二少奶奶能在一转眼就想出来,倒真真是个令人生畏的人物。不过,
五小姐那里素来看陈羽不同一般,她与那大爷又不是一母所出,往日里跟大爷一
年都说不上几句话,也谈不上有什么哥哥妹妹的感情,是以,她倒是支持陈羽这
边的意思居多些,因此,她听了二少奶奶的话,也不过就是心里赞叹几句罢了。

  却说陈羽听了二少奶奶的话,心里突然一亮,知道若是大爷来要人,自己不
能公然的跟他争,能使劲儿的地方,也就是二爷二少奶奶这边儿了。毕竟,他们
是最忌惮大爷的,生怕大爷起来夺了权,故而无论什么事都是明里暗里的施以打
压。

  于是,陈羽略思量一刻便道:“既是如此,小的也不敢多说,但凭太太决断
就是。”

  太太闻言思量了一刻,心道这陈羽刚刚授了官,想来老爷是准备提拔重用他
的,倒不好因为一个女孩子就浇灭了他心里的热乎劲儿,再一则刚才二少奶奶那
话也说的有理,大爷那边提出这要求来,说不定就真的是出于了什么算计,想来
自己昨天答应的竟是有些欠考虑了。不过,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

  这时,只听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五小姐突然说道:“哎呀,墨雨你这话不
是让太太为难了嘛,太太不知道多稀罕你们这些府里出去的有作为的人,可是大
哥哥那边既然求了,太太又答应了,倒是真的不好办。照我说啊,太太倒不如索
性不管这事儿了,就交给老爷断去,想来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正得力的人儿,老
爷那里自然会不偏不倚,给你们两个人一个交代。再者,依着我说,太太告诉老
爷之前,还要先问问绮霞姐姐的意思才好,毕竟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儿,太太往
日里那么疼她,就当我们一样待承,这出门子的事儿,还是尽量的遂了她的意的
好。这是我的一点浅见,太太以为呢?”

  太太闻言接过来道:“嗯,你这前面的说法儿很好,后面的就是混扯了。哪
有个女孩儿家自己选人的?难不成还让她说嫁给谁就嫁给谁?这世上哪有这个道
理。就是寻常人家女儿,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咱们这样大家就更该如
此才是,就是个丫鬟,也自有我们做主子的发落,哪里就能让她们自己出面了,
那样便真的没个羞臊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你一个大家子小姐,竟然说出这样话
来,真不知你是怎么念书的,以后切莫再提这些浑话了,你可记住了?”

  五小姐听到中间便站了起来,低着头听完了,忙道:“是,记住了。”

  然后她也不敢坐下,只偷眼看了看陈羽,心道我可算是尽心了,为了你挨了
这顿骂,可是我不过就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儿,能说上什么话呢。倒是你,答应
帮我买的东西到现在可还没见影儿呢。

  这时就听太太说道:“也罢,这件事我就不管了,等老爷下了朝回来,我回
了给他,让他处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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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四困兽更新时间2007-9-23 11:45:00字数:3386

  且说陈羽出了上房,便没精打采地往前走,这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等他
回过头去,却见是银屏儿正急急地踩着石榴裙往这里走,等走到跟前才喘着粗气
儿说:“你只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叫了你几声都听不见。罢了,你也别那样一副
样子了,你且先不要回去,跟我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陈羽答了声是,然后便跟在银屏儿身后,又回了二少奶奶断事的厢房。

  到得门前,那银屏儿对围着的众人摆摆手道:“且都去吧,今儿上午二少奶
奶不断事了,有事儿的下午再来。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便都依言散去了,这里银屏儿带着陈羽进了屋,摆摆手也命那小丫
鬟下去了,这才看看门外并没有一个人了,然后对陈羽说道:“你也不用急,现
在二少奶奶正在上房里帮你说话儿呢。”

  陈羽一脸阴沉的表情,端起茶杯却又放下了,放下时,那茶杯还顿出了不小
的声响,只听陈羽说道:“说好话儿有个什么用,都怪我晚来了一天,大爷怎么
早不要晚不要,偏偏赶在我前面一天问太太要人?真真是让人肚子里窝火!”

  那银屏儿闻言也不说话,只管把那茶盏不住地摆弄,倒像是研茶末儿似的,
过了一刻她才叹了口气说道:“唉,咱们坐下人的,什么时候心想事成过呢。”

  陈羽闻言霍地一下站起来对她道:“好姐姐,我求你件事儿。”

  银屏儿也款款地站起来道:“你只管说,我你还信不过吗?但凡我能做的,
绝对给你尽十二万分的力。”

  陈羽点点头道:“好!我现如今已然想到了一个行险的招儿,只是,我要对
绮霞好好叮嘱一番才行,就烦你到上房去找绮霞,就说今晚我在老地方等着她,
有要紧事交待。”

  银屏儿初闻言一愣,继而却又释然了,想想也对,既然那绮霞连孩子都已经
怀上了,两人怎会连个约会的地方都没有,当下便没有二话,只说了一句,“你
在这里等着。”便往前面去了。

  且说将将到晌午顶儿的时候,银屏儿才回来了,说是已经告诉给绮霞了,急
得胸口直冒火的陈羽这才稍稍的静下了心,开始思量起这件事来。

  且说陈羽到厨房里凑合着吃了点儿饭,便奔二爷书房里去了,到了那里一问
不在,便又往二姨娘屋里来,一问又不在,却是一个小子告诉他,二爷现如今被
老爷打着读书,现如今在学里苦读呢。

  陈羽闻言也不及答话拱手道了声谢,便又急忙的赶奔学里,果然二爷一个人
正在那里背书呢,想来是在准备明年的春闱之战了。陈谦就站在他身后,看那样
子困得不行,而那卫老夫子却是坐在上面,支颐着脑袋正打盹儿呢。

  陈羽不好进去,便只有在外面干等。要说自从前年大爷春闱一战夺了二榜第
九名进士,而二爷却名落孙山之后,老爷便隔三差五的要查二爷的功课,以此常
有训斥,此番想来二爷也是被逼得没法儿了,这才跑来学里念书。要依着他的性
子,在自己书房里根本念不下去,非得有先生时刻的盯着才成。

  那二爷虽然是在学里,却也读得并不专心,只一瞥就看见了陈羽,他便顿时
读得大声起来,老夫子一下子便被他惊醒了,只见他揉了揉眼睛说道:“也罢,
你且歇息一刻再读吧!”

  二爷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先生。”

  然后就见二爷放下书本就走了出来,陈羽不想让那老夫子看见,省得又多出
许多话来,便冲二爷示意了一下,二爷便冲陈谦一摆手,示意他不用跟着了,然
后两人便循着墙根儿到了房后走廊上,只听二爷说道:“我这里读书正用功呢,
你又来烦我,说吧,什么事儿!”

  陈羽道:“是,回二爷,小的昨日蒙老爷恩典,提携了做从六品羽林卫副百
户,今日特来谢恩,又想开口问太太讨了那上房里的绮霞去做老婆,太太倒并不
是不答应,可谁料到,就在昨儿晚上,二姨奶奶已经开口帮大爷要了,因此小的
心里急得什么似的,还求二爷帮忙想个办法。”

  二爷闻言道:“绮霞?你也看上她了?大爷竟然要走了!哼!这从小到大,
他就没有个不跟我抢的时候。我……,呃,你也居然也惦记着绮霞呢!哼,真是
好奴才!当然了,大爷,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嗯,他既然已经开口要了去了,你
就不要妄想了,再问太太讨个其她人去就是了。”

  陈羽在来时路上便已料到了二爷会有这番说辞,当下便道:“小的顾忌的不
是这个,您想,我一个下人奴才的,心里想着谁他大爷怎么会知道,他也根本就
不会想着要知道,倒是二爷您,您日常里的话儿指不定露出了什么,就被大爷的
人给知道了,所以,大爷这才赶着问太太讨了绮霞去,您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其实陈羽虽然这么说,却知道这个可能不大,大爷是个聪明人,且向来不如
二爷一般好色如命,他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跟二爷这边起冲突的,所以,
陈羽此番话倒是心中恨得难忍,想借二爷的刀,给大爷一点厉害罢了。其实陈羽
刚才在等着银屏儿的信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十有八九是绮霞那里泄了底了,
不知是哪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便借机在大爷那里说了话儿,大爷便求自己的母亲
过来问太太要绮霞。想来那人的一番话,应该就是二少奶奶上午说的那个借势参
与家里管事儿的话了。

  而这个说话的人,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郑海来,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觉得
这陈府里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的,便也只有他罢了。更何况,能说的动大爷的,也
就只有他罢了。

  当下二爷听了陈羽这番话,却是马上瞪起了眼睛,只见他在廊子下来回走了
几步,突然往那柱子上拍了一把,然后问道:“可是李贵已经被我打发走了,这
还能有谁知道我心中所想呢?墨雨,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陈羽忙一低头,回答道:“回二爷,您身边的人那么多,小的往哪里猜去,
不过我倒是可以抵定,陈谦绝不会是这个人。”

  二爷闻言点了点头,脸色阴沉的很,在廊子上又是来回转了几个圈,然后说
道:“行了,你的孝心我知道了,难为你出去了还惦记着我,你放心,不管他是
谁,只要让我发现了,一定要让他知道爷我的厉害!”

  “是,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二爷摆了摆手,陈羽便退了下去。走到前面,陈谦拦住陈羽问道:“羽哥,
出什么事儿了这是?”

  陈羽拍拍他肩膀道:“你且不要管了,安心的跟着二爷就是,凡事守口如瓶
的,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二爷虽然自己对下边人狠,却也极是护犊子,
你好好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陈谦闻言点了点头,知机的也不再问,陈羽便转身去了。

  且说陈羽当晚并没有回拢翠观里,只不过派个人回去支会了一声罢了,到了
晚饭后,他便一个人溜达到了后花园子。

  还是从角门进去,还是那傻乎乎的徐小寺,陈羽却没心情与他玩笑,这徐小
寺竟然一下子聪明了许多,见陈羽脸色不善,便也没有说话,只是打开门放了陈
羽进去,然后便又紧紧的关闭了院门。

  此时太太那边定是还没有睡下,绮霞要来也还早着呢,陈羽便漫无目的的在
园子里游逛。走了好久,陈羽便觉得脚上乏了,便走到那蓼汀小筑内歇歇脚儿,
一时又想起这才过去多少天,当初那个在这里想要寻死的柳隐,如今已经成了皇
帝宠爱的蘼芜君,在报仇的道路上迈出了她自己有力的一步,而自己和绮霞,却
马上要面临世间最大的惨事。

  一时又想到自己匆忙之中想到的那条计策,虽是行险,却也未必就不能成。

  再说了,行险又怎么了,反正现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若是绮霞被迫的去给
那大爷做了小,那自己还算是男人吗?倒不如干脆撞死在这里算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低泣声,转过身来,自己身后那梨花带
雨的,可不正是绮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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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五犹斗更新时间2007-9-23 17:54:00字数:3573

  且说陈羽见是绮霞,便忙站起来一把将她抱住了,又坐回石凳上,便将她放
到自己腿上,此时那绮霞仍旧哭个不停。

  “傻丫头,莫哭了,这不是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嘛,就算是定下来了,你也要
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给那什么狗屁的大爷去做小的!你是我陈羽的老婆,是
我那孩儿的娘,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绮霞闻言仍旧哭个不停,只见她身子一顿一顿地抽噎着说道:“你哪里知道,
中午说是朝里有事儿,所以老爷下了朝便直接到兵部去了,天都黑了才回来,刚
才太太到前边去了,但是下面人来回话儿,原来老爷回了家之后便直接到五姨奶
奶房里去了,太太便遣人去回了个话儿,谁知老爷却说,‘既然你答应了老大那
边了,那就再问问那陈羽还看上了谁,随便赏他一个丫鬟就是了,又何必来烦我!

  ‘是以太太刚才定下了,要把琥珀给了你。“

  “啊!”陈羽闻言大惊,心里顿时凉了半边,虽说一直没敢指望,但是老爷
那里毕竟他还是存有侥幸之心的,现如今却如一场梦醒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那琥珀陈羽是知道的,太太房里除了绮霞就数着她了,也是个稳重大方的人
儿,生得模样也很是俊俏,要说起来,太太见绮霞这里不行,便把琥珀给了自己,
也是存了那笼络的意思了,已经是相当看重了。可是,那琥珀就算是有千般好处,
终归不是绮霞呀!

  且说陈羽紧紧地搂着绮霞,心里转着千般念头,想来自己一个后代人穿越到
这里,这些年遭了那么些个罪,现如今居然连自己女人都快要护不住了,这到底
算是个什么日子,自己算是个什么有能为的?若是连绮霞都护不周全,自己实在
是枉做男人。

  当下陈羽定了定心,这才温言将绮霞劝住了,把自己那打算附在她耳边一一
的说清楚了,听得绮霞连连点头,到后来只剩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都忘了哭。

  等到陈羽这里说完了,绮霞问道:“这样子,能行吗?”

  陈羽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将那半干的泪痕吻了去,然后说道:“你且放心,
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只是不用慌,我什么时候派那银屏儿给你信儿,你什么时候
开始。这几日里,你就好好的吃你的睡你的,不要再整日里伤心,你看你哭的这
样子,小心肚子里孩子将来出来找我算帐,说我欺负你!”

  绮霞闻言不由得扑哧一笑,然后脸上还挂着两滴泪珠儿委屈地看着陈羽道:
“奴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你说,老爷太太他们,为什么就非要把我指给大爷呢。

  我不愿意啊,可是太太从来也没问过我一句,就这么,就这么定下了。“

  陈羽闻言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年头,哪里有女孩子说理的地方去,又何况你
只是人家一个没身份的奴才呢。

  当下陈羽将绮霞紧紧的揽在怀里好言相劝,那绮霞才渐渐的缓下来了。

  更敲四鼓,远远的好像听见风里有那上夜的人的声音,此时绮霞已经蜷缩在
陈羽怀里睡着了。陈羽不敢挪动她,怕惊醒了,但是这亭子里风又大,饶是那绮
霞穿的挺厚,此时也止不住身子往一块儿缩,因此陈羽很是小心的把自己的夹袍
解开,就着个儿把绮霞包了起来,就见那绮霞顿时睡的更沉了。

  天还未亮,陈羽叫醒了绮霞。此时下人们刚起,正是乱的时候,门也是刚开,
门房上也正忙着洗刷,不会留意有人来往,正是适合偷偷回去的时候,陈羽便让
绮霞赶紧回去。

  绮霞就着东方的鱼肚白看着陈羽眼里的血丝,不由得又是觉得眼里一酸,她
却强自忍住了泪,伸手在陈羽脸上认真的来回抚摸几下,然后才帮他把袍子穿好,
又主动地踮着脚尖儿往陈羽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且说陈羽经过这一夜,已是完全的把心静了下来,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博
上一博了。即便是到了最后,也不过就是和陈府撕破了脸皮罢了,柳隐的什么报
仇计划,什么不可打草惊蛇,他都顾不了了。

  陈羽看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时间竟然神游万里,当回首四顾,发现自己
竟然落魄到了这等田地,便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有哲人说,男人能忍,女人敢爱,
都是幸事,可是现如今,能忍的和敢爱的一对鸳鸯,却是这般遭遇。

  一时间陈羽竟怀疑起自己志趣来,他一直想过那与世无争的安生日子,可是
现实如刀愣是如此一步一步将人我悬崖上逼。只是,想了好一会子他却又叹了口
气,这便直接出了角门,奔马厩里牵了马出去,直接回了拢翠观。

  到得观前,自有人接过了马去,陈羽刚走进门,就见那羽林百户孙筑迎面正
走过来,他一见陈羽满脸的疲惫,眼中又满是血丝,便不由惊奇地问道:“老弟
这是哪里去了?我刚才还说找你下午听戏去呢,却听那小过儿说你昨夜根本没回
来。你且跟哥哥交代交代,昨夜是不是跑到哪个姑娘肚皮上去忙活了一夜呀?”

  陈羽闻言笑了笑道:“大哥取笑了,我昨夜吃了那一夜的寒风,却哪里敢想
那风流美事儿去,现如今没冻死已是万幸了。”

  那孙筑闻言哈哈大笑,又说道:“昨儿下午皇上还问起你,这边儿又找不着
你,多亏了里面那位娘娘护得你周全,把皇上给拦下了,又让下边人说你得病了,
这才算是罢了。要不然,就昨晚那场罪过儿还真够你受的!可是现在,皇上反而
赏了你三百两银子看病的钱,你说,你这倒是走的什么运哪,是不是该请哥哥喝
两盅?”

  陈羽笑着说了几句,又说等过几天有你的酒喝,管你喝够就是。然后便推说
自己困极了,要去休息,那孙筑倒是颇为善解人意,便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快去歇
着吧。

  那从六品的武将将袍就摆在床上,陈羽昨日就看过了,当时还觉得不错,现
在看来却是那么不顺眼,便顺手抄起来扔到床头,然后倒头就睡。

  且说陈羽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太阳近了西山,他起来洗刷了,找了人来派去
府上探问消息,这才突然想起,竟然还欠着一套曲谱没给人家呢。幸好这些曲子
他前些日子早就整理出来,此时便又派了人去起鸾楼,给那柳如眉送了过去。

  这时那小过儿机灵的端上了饭来,竟然还是热乎乎的,想来小过这人倒也聪
明,算准了自己一觉睡到下午,是以便给厨房里留了话儿,看到自己起来了,打
了洗脸水之后,便又跑到那厨房命人把饭热了热,这就给自己端了上来。

  只是陈羽此时的胃口却差的很,只不过胡乱的吃了几口,便要了茶来喝了,
那小过端了东西下去了,这里孙筑却进来了。

  孙筑这人,最是个耿直可交的汉子,他生得虽个子不高,但是身上却自有一
股威猛之气,而且只不过交往了几日,陈羽就看出来,这人虽看上去粗鲁,其实
倒也粗中有细,从不做那冒头的事儿,是以虽然立下过不少功劳仍然难得升迁,
但是却也牢牢的坐着羽林卫百户的位子,没人愿意动他。

  此番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兄弟,人生在世一回,凡事要看开呀!你那
点破事儿,我上午都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个女人嘛,即便她是你再想要的,那也
不用急,凡事慢慢的来,你们府上那位大爷我也知道,不是那急色之人,所以,
几天之内没事儿的,真要到了时候,你不是还有里面那位可以帮忙嘛!”

  说着,他伸手往观里柳隐住的地方指了指,陈羽闻言也不说话,反而叹了口
气,那孙筑见状上来一把拉住陈羽的手,口中说道:“走,今儿哥哥请客,咱们
平康里听荤段子去,一乐解千愁!等你气儿顺了,心里没那么乱了,一准儿有好
办法出来,定能抱得美人归!你听哥哥的,没错!”

  陈羽说什么都不去,但是那孙筑却是死拉硬拽的把他扯了出去,最后陈羽被
逼的没法子,只好随他骑了马一块儿去平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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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廿六名伶更新时间2007-9-24 0 :30:00字数:3260

  要问这当今普天之下,什么戏文儿最好?十个人倒有九个会说,《牡丹亭》
啊,再有那十之七八的人还会加上一句,刘宝儿的《牡丹亭》啊!

  这刘宝儿也没什么来头,即便她有什么来头大家也都不知道,只不过大家知
道,这个年头,还没有女人唱戏的,她刘宝儿是独一份儿。偏生她唱得还是顶顶
的好,十四岁出道,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征服了整个长安的耳朵。

  自她之后,开始不断有女子登台,不过却总也不如她那个小嗓子听起来让人
飘飘欲仙。是以,虽然长安城里小宝儿、刘贝儿之类名角儿倍出,她刘宝儿的票
却依然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个人。就这个价钱,还得是提前多少天预订。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比如这孙筑,就是个大大的例外。

  刘宝儿的行情名声,陈羽是知道的,就因为二爷喜欢听戏,陈羽没少拿了帖
子到这里要票来。但是今天,他跟在孙筑身后下了马,却也没看见孙筑亮什么东
西,那门口的伙计们就不停的点头哈腰,连忙的往里面让。

  陈羽不由得暗下惊奇,要说这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儿,这孙筑不过一
个小小的羽林卫百户,还是个不得志的,也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可那些伙计就
是那他当个大神来敬,让陈羽看得好不纳罕。

  且说到了二楼的雅座,陈羽纵然是自己还有着一肚子心事未解,却也忍不住
问道:“孙大哥,你好像跟这里很熟啊,怎么那些个伙计竟是如此敬你?莫非,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底细?”

  那孙筑哈哈一笑,却也并不回答,陈羽正待再问,却听见楼梯噔噔的一阵响,
然后,一个梳着双鸭髻的小姑娘从楼梯口冒出头来,看见孙筑,她几乎两下就窜
了上来,然后就跑到孙筑面前,甜甜的叫了一声哥。

  陈羽看她有些面熟,那眉眼里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此时
就见那小姑娘浑似一个没长大的小家伙儿似的,跑上前来摇起了孙筑的胳膊,口
中还脆生生的埋怨着,“哥,你怎么那么些天没来了,都说了至少隔天就来看人
家一次的,说话不算话!哼!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

  说着,那双小手已经从背后搂上了孙筑的脖子,这不由得让陈羽看得目瞪口
呆。

  要知道这个时代虽说男女之防不至于太厉害,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还是
被人们所奉行的,这小姑娘看上去也有个十五六岁了,怎的却如此大胆。

  这时就听见孙筑叱道:“小丫头,那么没大没小,没看见今天有客人在吗?”

  这时,那小姑娘就像是才发现屋里还有陈羽这个人似的看了他一眼,却又浑
不在意地低下头去看着孙筑笑着嗔道:“哼!明明是你自己说话不算话,别想着
带个朋友来人家就会不跟你计较了,那些读书人都说了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既是女子,又不过去年才刚刚及笄,算得小人,所以,得罪了我,岂能有
你的好!“

  孙筑闻言苦笑,诈做生气的样子道:“不要胡闹,这位是新任羽林卫副百户
陈羽,还不快见过!”

  那小姑娘闻言凶狠地冲孙筑皱了皱鼻子,然后细细地打量起陈羽来,陈羽也
正自好奇地看着她,而且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只见那小姑娘丝毫也不怕陈羽炯炯
的目光,反而含着笑打量他,看了一会儿,她流波一转笑着附到孙筑耳边正要说
话,却听那陈羽猛地“啊”了一声,又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刘宝儿!”

  那小姑娘乍一听陈羽这“啊”的一下,倒吓了一跳,及到陈羽一副恍然大悟
的样子说出她是刘宝儿,她却捂着小嘴儿笑了起来,那笑声,便真如夜风中的银
铃儿一般,清脆可人,继而,许是肚子笑得疼了,又把那手捂住了小肚子,笑得
花枝乱颤。

  这倒让陈羽一阵捉不着头脑,却听孙筑笑着叱道:“死丫头,莫闹了!”

  那刘宝儿闻言渐渐的压下了笑意,然后一本正经地跟陈羽福了一福,却又忍
不住掩嘴想笑,陈羽便纳闷的很,这有什么好笑的。

  只见那刘宝儿忽闪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陈羽,然后笑着问道:“我哥哥
这两年来倒是第一次带着人过来,看来你是他的好朋友喽?可是,你真的是很好
玩儿!”

  她前面那话,陈羽听了正诧异,自己与这孙筑刚认识不过几天,倒还不至于
有那么深厚的交情,至于说是第一个被带着过来的,更是不至于,可是她后面那
句话却又让陈羽苦笑不得。

  陈羽正想说话,却听见后面有个声音道:“小姐,时间快到了,您还没上妆
呢。”

  刘宝儿闻言一副小孩儿模样地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抓住栏杆把身子往下一探,
只见那下面已经站的坐的满是人了,便不由得嘟起了小嘴,然后她回过身来冲陈
羽甜甜的一笑,说道:“你先在这里陪着我哥哥哈,我一会儿唱完了就上来找你
们。”

  然后又对孙筑道:“哥,我先下去了,待会儿再找你算帐!”

  说完了,她竟然小孩儿一般蹦蹦跳跳的下楼去了。

  陈羽满脸的不解看向孙筑,那孙筑嘿嘿一笑,指了指楼梯道:“这是我妹子。”

  饶是前面听那刘宝儿叫了他很多声哥哥了,可是听到孙筑亲口承认,陈羽却
还是不由得大惊。当此之世,娼、妓、唱、伶皆是最低等人,便连那贩夫走卒都
不如。孙筑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好歹是个朝廷官员,怎么会让自己妹妹操
此贱业。

  此时就听那孙筑道:“三年前,我初次见到她时,她在那街头都快被冻死了,
我把她救回家去,才知道她原来是从几百里外一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她才十三
岁那家的老爷就要纳她做妾,因此,她就假意答应,在那新婚之夜的前一天晚上
偷跑了出来,身上没有银子,又是自小就被卖出来的,无处可去,她便四处乞讨
为生。不知怎么就到了长安,此时天气冷了,她又恰巧得了场重病,连那要饭的
力气都没有,便在街头动不了了,若不是我把她救下,她几乎冻饿至死。”

  陈羽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这定是干兄妹了,只是,这刘宝儿才十三岁时就知
道用计脱身,倒是个够聪明的姑娘,而且宁可要饭,也不会去给人做妾,倒也有
一份风骨,让人不由得心中暗敬。

  这时就听那孙筑继续说道:“我把她救了回去,她开始是害怕我也贪恋她的
容貌,便坚持不肯洗脸,然后我的一房小妾猜出她的意思,便偷偷告诉给我,我
便说,愿与她结为兄妹,她这才答应洗了澡,然后跟我们说了说是怎么落到这一
步的。”

  “要说这宝儿啊,真真是个要强的孩子。在我府上时,她最是个惹人疼爱的,
无论我那夫人还是几房小妾,或者我那几个儿女,还有下人们,都是打心眼儿里
喜欢她。我又见她比我那女儿大不了几岁,便口中叫着妹妹,实际是拿她当个女
儿养着,谁知她却不肯受我这恩,说是要自己养活自己,可是这世上哪有女孩子
能做的活儿?恰好那天她跟着我的夫人出去听戏,回来之后便嚷着要学唱戏,我
实在是被她缠的没办法,最后便只好答应她,谁成想,不过一年,她就满师了,
然后就轰动了整个儿长安城。”

  陈羽听着这一段传奇,不由得心中烦闷都忘了几分,要真如这孙筑所说,这
刘宝儿小小年纪,倒真真的是个奇女子了。

  就在这时,下面突然静了下来,陈羽低头看去,那刘宝儿登场了。

  一身的浅红罗绮,莲步款款,刘宝儿走到台子中央,水袖一甩对着台下福了
一福,然后,就见她到那书案后坐下,跟着的小丫鬟站到她身后,随后,一个老
学究迈着四平八稳步走了出来,《牡丹亭》便开始了。

  陈羽耳中听着那甜糯中却偏有一丝清脆的靡靡之音,看着那婉转的流波,却
怎么也无法将这么一个妩媚的女子同刚才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真的是难以想象,那个唱着“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桓”

  的怜春自伤的大家闺秀,那个“念郎郎不至,独自上高楼”的幽怨女子,那
个流波婉转、清殇醉人的妖娆尤物,竟然就是刚才那个搂着孙筑的脖子甜甜地叫
他哥哥的人。

  眼里瞧着下面刘宝儿那醉人的眼神儿,耳中听着孙筑说起她那些让人哭笑不
得小孩儿气,一时间,陈羽不由得痴了。可是,戏到最后,当刘宝儿偎在那人怀
里的时候,陈羽不由得想起,要是绮霞也偎在自己怀里,这出人生的大戏,才算
是圆满了。

  此时,她是否又偷偷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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