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东风传奇】【全】作者:花间浪子

ysdxshui 2011-11-7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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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方丈失踪

  却说至慧大师话声甫落,大厅门口,忽然微风一飒,酒气薰人,醉道人一手
提着大红酒葫芦,急步抢入,大声道:「你们几位大师还在这里聊天,张少轩这
小子只怕没安着好心,很可能去偷袭少林寺了。」

  偷袭少林寺这五个字钻进至慧大师耳中,心头不禁为之一震,要知少林寺虽
然号称有八百僧侣,但达摩、戒律二院和罗汉堂乃是全寺的精锐,今晚几乎全出
动了,留在寺中的除了方丈,只不过是几位长老和一些徒子徒孙而已。

  张少轩在西山别墅,有久经训练的百数十名庄丁,再有道觉领头,配合寺中
和他们一伙的奸细,真要乘虚而入,偷袭少林,留在寺里的僧侣,又散居各处,
实在难以和他们抗衡。少林寺不毁于一夕之间者,几希。

  「我们中了他的空城计。」至慧大师气得连话声也带着颤抖,急急挥手道:
「速退。」接着又朝至通吩咐道:「至通师弟,你快去通知至远师弟,立即赶回
寺去。」至通答应一声,举步朝外奔去。

  至慧大师才朝醉道人合十一礼道:「多蒙道友及时提醒,敝寺可能有事,老
衲急于赶回寺去,希望道友也能去敝寺盘桓几天。」

  醉道人笑了笑道:「贫道还有几位朋友留在崖上,大师只管先走好了,贫道
一定会赶去的。」

  至慧大师合十道:「如此,老衲就先走一步了。」老和尚话声一落,就和至
清大师等人匆匆离去。

  醉道人走到大天井,仰首朝北,含笑道:「谷小施主,你们可以下来了。」
谷飞云等四人听到醉道人的声音,一起从石崖下来,绕到前进,醉道人还站在那
里等候。

  谷飞云急忙迎了上去,说道:「道长可是有什么指示吗?」

  醉道人含笑道:「不错,贫道确实有一件事,要请珠儿姑娘帮忙。」

  珠儿忙道:「道长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醉道人嘴皮微动,说了一阵。

  珠儿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我会的。」

  「那好。」醉道人朝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三个人道:「谷小施主、荆姑
娘、冯姑娘三位可随贫道到少林寺去。」

  谷飞云心知醉道人刚才和珠儿以传音入密一阵,必然另有差遣,但不放心珠
儿,依然问道:「道长,小妹子……」

  醉道人没待他说下去,就含笑道:「贫道有一件事要她去办,咱们只管先走
好了。」说完,就飘然往外行去。谷飞云三人只好跟着他身后走去。

  西山别墅,在少室山西麓,少林寺就在北麓,相距并不太远,醉道人率同三
人刚走进山门,就看到两个身穿灰衲的中年和尚站在阶前,急步趋上,由左首一
个拿掌躬身道:「小僧奉监寺大师之命,在此恭候道长,道长和三位施主请随小
僧来。」

  醉道人颔首道:「二位小师父请。」那两个灰衲僧人同时转身,双手合十当
胸,迅即往里行去,进入山门,一路走向后进去。谷飞云自然看得出来,少林寺
今晚几乎如临大敌,长廊、殿角到处人影幢幢,戒备极为森严。

  两名灰衲僧人一直把醉道人等四人领到达摩院门前,才脚下一停,朝里合十
道:「启禀监寺,醉道长和谷施主四位来了。」

  里面传出至慧大师的声音说道:「快请。」随着话声,只见至慧大师和至清
大师已经迅快的迎了出来,连连合十道:「道长,谷小施主三位请到里奉茶。」

  进入达摩殿,烛光明亮,但殿上并无其他的人,敢情只有监寺至慧大师和戒
律院主至清大师二个人。醉道人眼看至字辈高僧,除了至慧、至清,其余的一个
都不见,显然全部派了职司出去了,可见少林寺果然出了事,这就打了个稽首问
道:「宝刹没有发生事吧?」

  至慧大师脸色凝重,合十道:「道友和三位施主且请坐下来再说。」醉道人
也不客气,示意谷飞云等三人一齐落坐,一名小沙弥立即送上香茗就退了下去。

  至慧大师没待醉道人开口,就道:「老衲承道长指点,赶返敝寺,总算没有
发现逆徒踪影,当即偕同至清、至远二位师弟,同往方丈室,向方丈报告此行结
果,不料在方丈前面发现两名护法弟子,遭人点了死穴,仆卧阶下……」

  醉道人吃惊道:「张少轩胆敢潜入方丈室行凶……」

  至慧大师续道:「老衲和二位师弟急忙赶入寺中,又发现伺候方丈的小沙弥
也被人点了死穴,倒卧在门内……」

  醉道人听得更是惊异,急急问道:「贵寺方丈呢?」

  至慧大师道:「方丈不在禅房之中,老衲和二师弟找遍方丈室,都没有找到
方丈师兄。」没找到方丈,方丈岂不失踪了?他不好说失踪二字,所以只好以没
找到作为代替。

  醉道人不期一怔,问道:「大师可曾发现方丈室内是否有动手的迹象?」

  至慧大师道:「没有。」

  醉道人又道:「贵寺方丈室,地处全中枢,那么是否有人看到过方丈大师出
去?」出去,就是被人劫持,但不好说劫持而已。

  至慧大师道:「也没有。」他接着又道:「今晚因老衲会同戒律院、罗汉堂
几位师弟前去西山别墅,出动不少人手,所以特别叮嘱至成、至全二位师弟负责
全寺戒备,各处殿宇也加强了守护工作,直待老衲赶回寺来,据各处守护弟子报
告,均无丝毫动静。」

  「这就奇怪了。」醉道人攒攒眉道:「方丈大师这会去了哪里呢?据大师所
说,守护方丈室的二名弟子和伺候方丈大师的小沙弥,全是被人点了死穴,显然
有人潜入方丈室,但方丈室又并无动手迹象……」他沉吟续道:「这只有一种可
能……」

  荆月姑接口道:「除非进去的是熟人。」

  醉道人道:「不错,此人可能就是张少轩。」

  至清大师怒声道:「这孽障胆敢叛师犯上……」

  「这也不大可能……」醉道人微微摇头道:「方丈大师一身禅功,已达上乘
境界,就算张少轩已得老魔的真传,也不可能一招之间就制得住方丈大师,更何
况方丈大师已知张少轩勾结道觉,在僧侣们身上下毒之事,张少轩夤夜闯入方丈
室,方丈大师岂会毫无戒备之心?」

  至慧大师道:「这就是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醉道人又道:「再说,方丈大师纵然骤不及防,受制于人,但方丈室四周警
卫森严,也无法把方丈大师运出去。」说到这里,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又道:
「除非……」忽然停口不语。

  至慧大师道:「道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冯小珍抢着道:「除非寺内有人接应了。」

  至清大师脸色微变,哼道:「本寺弟子胆敢伙同外人,劫持方丈?」

  冯小珍道:「如果有人接应,那就是卧底来的人了,他们原是通天教的人,
有什么敢不敢的?」

  谷飞云眼看至清大师面有愠色,急忙拦到:「二弟……」

  冯小珍道:「我说的是实话咯。」

  醉道人望着至慧、至清二位大师问道:「方丈大师失踪之事,不知道寺中僧
侣,是否全已知道?」

  至慧大师道:「老衲因此事关系重大,不宜宣扬,是以除了老衲等人知道以
外,别无人知。」

  醉道人颔首道:「如此就好。」接着又哦了一声道:「贫道想去方丈室瞧瞧
看,不知方不方便?」

  至慧大师道:「道友大概想去查勘一番了,由老衲陪同前去,就没有什么不
方便的。」

  醉道人站起了身驱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一面回头朝谷飞云
道:「谷小施主三位就在这里稍候。还有,珠儿姑娘也许很快就会赶来,叫她在
这里等候好了。」

  至慧大师也朝至清大师道:「师弟就留在这里,陪陪谷小施主三位吧。」说
完,就举步朝外行去,一面说道:「老衲替道友引路。」

  方丈室就在一进,居全寺中心,在第二进左首,是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前
面有一个小花甫,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大客厅,布置古雅高贵,是专门接待官府贵
人之用,平日很少开启,左首另有一个小客厅,则是方丈平日会客之所。

  再左则是方丈的禅房,分前后两间,前面一间是起居室,后面才是真正的禅
房,方丈坐禅之室。至慧大师领着醉道人走进起居室门口,指着卫生阶,说明两
名弟子就在这里被人点了死穴,进入起居室,又指着离门口地上,说伺侯方丈的
小沙弥是在此处被人点了穴道的。

  醉道人沉吟道:「照大师的说法,方丈大师是在起居室失踪的了。」

  至慧大师道:「可能是,因为方丈大师兄要等候老衲的消息,所以并未进入
禅房去,他平日也习惯在起居室处理事情的。」

  醉道人走近一张高背椅前,发现桌上果然放着一个烛座,还剩有半支蜡烛。
烛座前有一盏白瓷茗碗,可见方丈大师就坐在高背椅上喝茶,室中果然不见一点
和人动过手的迹象。

  醉道人目光凝注,忽然发现高背椅右手扶手上,依稀似有几点极细的淡黄粉
末,这要是换在平时,也决不会去注意及此,但此时他是为了勘察至善大师失踪
而来,必须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可疑之处,因此目光所注,人也立即俯下身去,
用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抹了一下,就凑近鼻子仔细闻着。

  至慧大师在旁问道:「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醉道人突然冷笑道:「果然不出贫道所料。」

  至慧大师闻言喜道:「道友……」

  醉道人指着椅子右首靠手,说道:「这上面沾有几点淡黄粉末,正是迷失散
遗留的痕迹,任何人只要闻上少许,都会立即昏迷不醒人事,但必须相距极近,
要弹到对方口鼻之间,才能有效。」

  至慧大师沉吟道:「什么人能在方丈前面施展迷药呢?莫非真是张少轩?」

  醉道人道:「不错,只有他才能接近方丈大师。」

  至慧大师微微摇头道:「但方丈师兄已知张少轩是通天老魔头的二弟子,怎
会……」

  醉道人嘿然笑道:「这叫做君子可欺其方,方丈大师已知张少轩是通天教主
的二弟子,策划颠覆少林寺的负责人,今晚已由大师会同戒律院、罗汉堂前去缉
拿,但张少轩却在此时,闯入起居室,如果跪在方丈大师面前,痛哭流涕,说他
是冤枉的,叩请师父作主,方丈大师会对他骤然出手吗?但他却在方丈大师冷不
防的时候,弹出迷失散,又有谁能预防呢?」

  至慧大师愤怒的顿足道:「道友推测得极为合理,这孽障当真丧心病狂,泯
灭人性。」

  醉道人道:「好了,现在总算找到了证据,可以证实方丈大师确是被张少轩
劫持的了,现在,咱们不妨研究研究他们是如何把方丈大师运出去的了?」

  至慧大师道:「道友经验丰富,要如何研究,还是要请道友指点。」

  醉道人道:「贫道想知道,就是今晚在方丈室四周布置守护的情形,而且还
想请大师陪同贫道一起去走一趟,藉作实地勘察,不知是否方便?」

  至慧大师忙道:「道友经验丰硕,老衲为了方丈大师兄的失踪,正要仰仗大
力,怎会有不方便呢?老衲这就陪同道友四处看看。」

  两人退出方丈室,由至慧大师领路,在方丈室四周由置有明哨暗岗之处,走
了一遍。每一个岗哨,均由一名道字辈的僧人负责,每组均有八名僧人,腰备戒
刀,手持禅杖,看去都有一身极好的武功,而且每一组和另一组之间,可以互相
联络,只要稍有动静,即可互相支援,也立可传递消息,组织极为严密,就是飞
鸟也恐怕难以飞渡,何况要想从这种情况之下,把人运出去,更极非易事。

  但少林寺方丈,就是在这样严密的防守之下,无故失踪,而且没有一人发觉
到,宁非怪事?醉道人心中暗暗嘀咕,但一直都没有开口。这些僧侣们一看到监
寺深更半夜和一个酒气薰人的道人一起走来,心中也暗自纳闷不已,一一合十躬
身。

  至慧大师早经醉道人叮嘱,不用跟岗哨的人引见,因此除了从每一岗哨经过
之外,没有跟值岗的人员交谈,好像只是从他们面前经过而已。这样绕了一周,
也差不多化了快近一顿饭工夫,才回转达摩院。

  这时已经将近四更,谷飞云和荆月姑、冯小珍已经足足枯坐了半个多时辰,
虽然三人由至清大师陪着,至清大师乃是戒律院的住持,负责少林寺清规的人,
平日为了维持尊严,不喜多言,已经成了习惯,这对谷飞云三人来说,实在感到
乏味之至。这时看到至慧大师和醉道人一起走入,不觉全都站了起来。

  冯小珍首先抢着问道:「道长,是不是查出一点眉目来了。」

  醉道人拔开葫芦塞子,喝了口酒,笑道:「贫道又不是位神仙,只是看了一
遍,哪会马上就查得出眉目来?」

  冯小珍道:「不管贼人手脚做得如何干净,也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来的,
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如何瞒得过道长的神目呢?」

  醉道人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这小姑娘果然不愧冯镇远之女,所谓虎父
无犬子,着实有些江湖经验。」

  谷飞云忙道:「三弟,有话等大师和道长坐下来再说不迟。」至慧大师和醉
道人落坐之后。

  至清大师也忍不住问道:「师兄和醉道友同去,不知可有什么发现?」

  至慧大师道:「方丈师兄可能是张少轩这孽障劫走的。」

  至清大师愤然道:「果然是这逆徒,他叛师欺祖,劫持方丈,这还得了?」

  至慧大师道:「目前这也只是猜测而已。」他把醉道人在方丈坐椅靠手上发
现了几点淡黄粉末,认系迷失散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至清大师道:「张少轩纵或用迷失散把方丈师兄迷倒,但四周均有守护值岗
弟子,要把方丈运出寺去,也极非易事。」

  至慧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通天教处心积虑,企图颠覆本寺,已非一朝一
夕之事,试想道觉入寺已有十余年之久,由此推断,寺中难保不有第二个道觉,
还没有被发现?」

  至清大师听得一呆,忍不住双拳紧握,愤怒的道:「只要被小弟发现这叛师
逆徒是谁,小弟非要按清规把他处死不可。」老和尚敢情已动了真火,说出来的
话,不像是有数十年清修的有道高僧了。

  醉道人朝至慧大师问道:「大师这里,可有客房,让咱们休息,贫道和谷小
施主三位,今晚来到贵寺之事,最好不可张扬出去。」

  至慧大师面有难色,合十道:「敝院只有禅房,只是二位女施主只怕不大方
便了?敝寺规矩,原本不准妇女进入禅院内,二位女施主怎好在禅房休息……」

  「这有什么不方便?」冯小珍抢着道:「规矩又不是一成不可变的,我们只
是休息一会咯,何况我们又都穿了男装,大师只要把我们当作男人就好了。」

  醉道人笑道:「冯小施说得是,我佛在舍卫国说经,不是还有比丘、比丘尼
吗?他们若是不住在孤独园里,又住到哪里去?大师也太执着了,何况这二位女
施主都穿着男装,事有权宜,我佛是决不会嗔怪大师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至慧大师口中连诵佛号,一面说道:「那也只
好如此了,敝院左首正好有两间单独的禅房,平日无人住宿,可供二位女施主休
息,右首三间禅房,与老衲禅室为邻,道友与谷小施主可住右首三间。」

  「就这样。」醉道人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道:「二位就住左首两间,现在
时候不早,快去休息了。」

  荆月姑问道:「道长,珠儿妹子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醉道人哦了一声,笑道:「她这时候还没有回来,说不定贫道这一着棋,就
下对了,不过你们不用替她担心,珠儿机伶得很,不会有事的,大概天亮前后,
一定可以赶回来的。」

  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哦了一声,朝至慧大师道:「贫道差点给忘
了,还要大师派一个人到山门前等候,珠儿姑娘一到,马上把她接到达摩院来。
还有一件事,也要大师立即吩咐下去,昨晚值班的人,天一亮,就立即派人去接
替,今晚仍要他们依各人负责地区值岗,定点十分重要。」

  至慧大师虽不知醉道人用意何在,但猜想此举必有原因,连忙点头道:「本
来敝寺弟子,分为数班轮值,但道友既然吩咐,老衲自可办到。」一面朝至清大
师合十道:「师弟,这件事就由你去调配,随便找个理由,把其他值班弟子另派
任务,那么昨晚值班的人就可原班再值晚班了。」

  至清大师合十还礼道:「小弟遵命。」说完,迅速退了出去。

  珠儿果然在天色未明之前赶了回来,至慧大师早已派人在山门前等候,所以
珠儿一到,那僧人立即把她领到达摩院来,并没惊动寺中弟子。醉道人没等她跨
入大殿,已从禅房中走了出来,含笑道:「珠儿姑娘,辛苦你了。」

  珠儿喜孜孜的道:「辛苦倒还好,值得向道长报告的,是不负道长交办,总
算有点眉目了。」

  醉道人眼睛为之一亮,忙道:「你先坐下来再说。」

  珠儿眼睛一转,问道:「谷大哥他们呢?」

  醉道人道:「天快亮了,他们都去休息了,只有贫道是酒徒,有酒喝可以通
宵不睡。」

  珠儿在椅上坐下,举手掠掠鬃发,才道:「道长叫我隐伏屋脊,大概就在道
长等人走后不久,果见四条人影从山径上飞掠而出,她们正是芝苑和兰苑的四名
使女……」

  醉道人微笑道:「贫道早就料到张少轩撤走之前,必会留下记号,她们一定
会赶去会合的。」

  珠儿道:「她们没有停留,出了西山别墅,一路往南奔行,这四个丫头狡猾
得很,一会分开,两个先行,两个落后,一会又由两个落后的两个先行,本来两
个先行的又隐伏起来,而且还不时的朝后打量,深怕被人跟踪,其实她们这点技
俩,我早就猜透了,所以只远远的跟踪她们最后两人。」

  醉道人拔开葫芦塞子,喝了口酒,问道:「她们去了哪里?」

  珠儿道:「她们一路往南,进入快到汝州的一处大宅那里……」她咭的笑了
起来,续道:「宅院里守卫好像很严,其实也没什么,我看她们飞上墙头,每人
左手指了指天,就可以进去了,我也依样葫芦,用左手朝天指了指,就这样进去
了。」

  醉道人口中唔了声道:「这大概是通天教的记号了,唔,这就对了。」

  珠儿问道:「什么这就对了?」

  「没什么。」醉道人道:「你再说下去。」

  珠儿道:「我跟到第二进……哦,道长,你猜里面是些什么人?」

  醉道人笑道:「你不说,贫道如何会知道?」

  珠儿道:「那是一间相当宽敞的起居室,坐着的那些人,我都见过,有武当
那个姓归的老家伙,还有毒手郎中,和郑州虎的两个保镖尺练双杀,却没见过张
少轩夫妇。」

  醉道人矍然道:「归二先生也加入了通天教,哦,你听他说了些什么?」

  珠儿道:「我躲在后窗下,差幸他们没关上窗户,还可以听到一些,好像说
张少轩和秦三公子已经先走了……」

  醉道人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张少轩去了哪里?」

  珠儿想了想道:「我听不大清楚,好像听他们提到青峰镇,不知对不对?」

  「青峰镇。」醉道人心头暗暗一震,青峰镇是在武当山下,镇上住户,几乎
全是武当派的人。加之张少轩一行人一路南行,再加他们之中居然有归二先生沆
瀣一气,可见确是往青峰镇去的了,也由此可见少林方丈至善大师,也一定被他
们劫持到青峰镇去了。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没有确实证据,青峰镇在武当山脚下,有武当
派卵翼,少林寺的人就不好轻举妄动,否则立可挑起两派之间的干戈来。

  珠儿眼看醉道人忽然双眉紧蹙,忍不住问道:「道长,你知道青峰镇在哪里
吗?」

  醉道人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没有了,姓归的老家伙要她们立即动身,四个丫头就告退出来。」珠儿哦
道:「那老家伙说过要她们到秦家庄去报到,我看没有事了,就赶回来了。」

  醉道人点点头,抬目道:「天色已经亮了,你可去左边禅房休息,荆姑娘、
冯姑娘都在里面,哦,你去好好睡一觉,白天没有事了。」

  珠儿眨着眼睛问道:「道长说白天没有事,就是说晚上有事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鬼灵精,快去休息吧,有事还会少得了你吗?」

  珠儿道:「道长,那我进去啦。」

  少林寺除了各处加强戒备,一切安闷如恒。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师无故失踪的
事,消息被封锁了,因此寺中的僧侣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知道的只有至
字辈的十二位长老。现在全寺的重心全在达摩院了,本来,方丈闭关期间,就是
由监寺至慧大师全权代理的,因此在全寺僧侣心中,也并未感觉到有何不同。

  达摩院是未奉召唤,不准擅入的,所以院中多了醉道人和谷飞云等四人,寺
中僧侣也并没有人知道。今天达摩院更为森严了,除了至字辈长老,谁都不准进
出。一年之中,达摩院总要召开一次长老会议,情形也是如此,是以寺中僧侣也
并不感到希奇。

  长老会议向来只有至字辈的长老参与,但今天的长老会议,却多了一位酒气
薰人的醉道人。他在会中向在座长老报告了昨晚查勘方丈室的经过,并说出至善
大师的被人劫持,是中了贼人的迷药所致,同时也说出自己要珠儿尾随芝苑和兰
苑四名使女到一处大宅的事。

  这可把在座的长老听得莫不悚然动容,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少林、武当,
号称领袖武林的两大门派,并峙江湖,如今少林方丈竟然会被劫持到武当派辖下
的青峰镇去,此事只要一个处理不当,两派立可引发一场火拚。

  罗汉堂至远大师道:「归存仁勾结通天教,参与劫持方丈,咱们应该先找武
当掌教,说明原委,看他如何处理?」

  至清大师道:「不可,归存仁勾结通天教,劫持方丈,咱们并没有证据,他
自可推得一干二净。再说咱们如果没有醉道友送来解药,连方丈师兄都被人下了
慢性消功毒药,如果武当派也和咱们一样,早已被人下了毒,就说归存仁吧,也
许是受了通天教的胁迫,不得不听从通天教的摆布,设若武当掌教也受到了对方
的胁迫,那么咱们去找他,也于事无补的了。」

  至远大师道:「那该怎么办呢?」

  至慧大师道:「咱们若非醉道友及时赶来,谁也不知道已被张少轩这孽障向
全寺僧侣,下了消功散,更不知道觉这逆徒,居然会是通天教卧底的人。昨晚也
不会发现方丈是被迷翻了劫持出去的,也无法查得到张少轩等人去了青峰镇,凡
此种种,都蒙醉道友所赐助。现在既已知道张少轩的下落,醉道友和本寺渊源颇
深,因此老衲之意,不妨先听听醉道友有何高见?不知诸师弟意下如何?」

  至清大师合十道:「师兄说得极是,醉道友游戏风尘,江湖阅历丰富,咱们
自该先听听醉道友的高见。」大家听得纷纷附和。

  醉道人站起身,打了个稽首道:「诸位大师,贫道觉得咱们虽然已经查出眉
目,但事无佐证,不可和武当派公开冲突,因为通天教主昔年失败在少林、武当
两派联手之下。三十年来,对少林、武当一直恨之入骨,他既可派张少轩渗透少
林寺,自然也可派另一弟子去渗透武当派,目的就是为了颠覆这两大门派……」

  口气微顿,接着又道:「如果少林寺公开向武当派指控归二先生,他们说不
定会杀了方丈大师,弃尸武当山,使你们拚一个生死存亡,而他们却不费一兵一
卒,坐收渔人之利……」这句话更听得至慧大师等人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作
声,静聆下文。

  醉道人接着道:「为今之计,方丈大师失踪一事,暂时不宜公开宣布,只宜
在暗中进行。」

  至远大师道:「道友之意,要如何暗中进行呢?」

  醉道人笑了笑道:「此事又可分作两点进行,第一、先要查明通天教门下,
派去渗透武当派的是什么人,他以什么方法控制归二先生?能够查到这一点,就
可知道他如何控制武当派了。第二、咱们也要暗中进行,查明方丈大师究竟被他
们运到哪里去了?就算青峰镇吧,也要查明确切地点,才能暗中救人。」

  至慧大师点点头道:「道友说得极是,敝寺达摩、戒律二院和罗汉堂弟子,
悉听道友差遣。」

  醉道人连忙摇手道:「这个贫道不敢……」

  至慧大师道:「道友……」

  醉道人笑道:「贵寺僧人一旦被人发现,诸多不便,贫道有谷小施主四位相
助,已经足够了。」接着低声道:「攘外必先安内,现在第一步,就是要如何清
除内奸,才是当务之事。」

  至清大师一怔道:「道友认为敝寺真有内奸吗?」他是戒律院住持,少林寺
有内奸,自然使他感到是十分难堪之事。

  醉道人笑道:「大师原谅,也许贫道说得太率直了,但昨晚方丈大师纵或遭
人下了迷药,少林寺的严密戒备,若无内奸,插翅也飞不出去,所以……」

  至清大师没待他说完,就虎的站了起来,说道:「贫衲去把昨晚值岗的人一
齐叫来,严加询问。」

  醉道人慌忙摇手道:「大师请坐,此事不宜张扬,贫道已经有了安排。」

  至清大师又是一怔,问道:「道友可否……」

  醉道人微笑道:「此时为时尚早,大师到时自会知道。」

  今天是谷飞云和三位姑娘感觉到最无聊的一天,他们就住在达摩院的后进,
饮食都是由小沙弥送进来的。这是醉道人吩咐的,他们四个不可在少林寺僧侣面
前露面,务必忍耐过这一天。

  这对谷飞云来说,还没什么,荆月姑生性柔顺,陪着谷大哥在一起,自然也
可安之若素。冯小珍和珠儿生性好动,只有这么一块小天地供她们活动,就感到
索然无味,无聊之至。但这是醉道人叮嘱的,最无聊也要忍耐。

  院中唯一可供他们消遣的,只有一盘象棋。先前由谷飞云和荆月姑对弈,冯
小珍、珠儿站在一旁给荆月姑出主意,两个人七嘴八舌的反而使荆月姑连输了三
盘。后来珠儿说下棋不好玩,要三人一起玩捉车马炮,但玩了几盘,又玩腻了,
埋怨醉道长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

  只听醉道人呵呵笑道:「贫道葫芦里装的是酒,可不是药。」随着话声,朝
后进走来。

  珠儿跳了起来,迎着问道:「醉道长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想要派给我们
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淘气得很,半天时间都耐不住了。」

  冯小珍道:「道长,你不是说今晚有任务要派给我们去办吗,早些说也是一
样。」

  醉道人仰首望望天色,说道:「这时还不到申牌时光,你们的任务,是在二
更以后,还早得很哩。」

  珠儿拉着他的道袍袖子,撒娇道:「我不管,道长快告诉我们嘛。」

  「好,好。」醉道人摇着头道:「你快放手,贫道这件道袍已穿了十多年,
别把衣袖给扯下来了。」

  珠儿放开手,说道:「道长还是坐下来说咯。」

  醉道人走到上首一张木椅上坐下,面色郑重地道:「今晚这事,没有人支援
你们,完全要你们自己去随机应变。」

  珠儿道:「这个没有问题。」

  醉道人道:「这可不是去玩,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这次行动,关
系重大,稍一疏忽,就会让对方警觉,徒劳无功。」

  冯小珍低声问道:「道长是不是要我们去救少林方丈?」

  醉道人道:「哪有这么容易?今晚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珠儿咭咭笑道:「我们是四颗石子。」

  「不错。」醉道人颔首道:「你们四个,正是四颗问路的石子,问对了,就
有路可循,问不对,就没有路了。」

  「好嘛。」珠儿催道:「道长要我们怎么去投呢?」

  醉道人看了四人一眼,说道:「你们四个要分为两组,谷小施主和冯姑娘一
组,你们这一组,贫道不用担心,冯姑娘自然会听你大哥的话。」

  冯小珍脸上一红,说道:「他是我大哥咯,我自然要听他的。」

  醉道人续道:「另一组是荆姑娘和珠儿姑娘,荆姑娘为人持重,珠儿姑娘一
切要听她的才好。」

  珠儿道:「她是我二姐,我自然听她的了,哦,道长好像不放心我似的,像
昨晚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还不是把消息探回来了?」

  醉道人笑道:「你机灵有余,但不够沉着,这是你师公说的,贫道没有说错
吧?」珠儿当然不敢批评师公,就没有说话。

  醉道人道:「好了,现在你们四个一起过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摺叠
好的纸来,就蹲下身子,把那张纸在地上摊开。原来,纸上画的是少林寺的平面
图,他等四个人围着蹲下,就用手指点着图上,和四人低低的说了一阵。谷飞云
等四人听他说完,各自点着头,表示记住了。

  醉道人把图收起,就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待会晚餐之后,自会有人领
你们出去,贫道要先走了。」说完,飘然往外行去。[/font]

ysdxshui 2011-11-7 13:00

[font=宋体]

             第二十章 骇人听闻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谷飞云等四人由长老至通领路,送出少林寺,至通就
返回寺去。谷飞云等四人走下山径,差不多已有里许光景,才各自分开,谷飞云
是和冯小珍一路,迅快朝东首小径上走去,荆月姑和珠儿也迅快的朝西首小径走
去。

  这两条小径,都有着浓密的参天古松,四条人影走上小径,立即被黝黑的夜
色所淹没了。谷飞云和冯小珍闪入松林小径,就悄悄朝东南首绕去。此刻,正当
初更稍过,高大的松林间,枝柯交结,就是大白天也很少天光,黝黑黑的夜晚,
就更为黝黑了。

  谷飞云内功精深,自可目能暗视,冯小珍没练过内功,一般夜色之下,还差
可看到一些,但是进入这样浓密的松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叫她如何看得到路
径?忍不住叫道:「大哥,这林里这么黑,我……连路也看不见……」

  谷飞云笑道:「不要紧,来,你把手伸过来,我牵着你走好了,待会出了松
林,你就可以看见了。」

  冯小珍依言把手朝前伸去,谷飞云握住她软软的玉手,心头不禁微微一动,
赶忙牵着她的手朝前走去。

  冯小珍走了几步,忽然轻嗯了一声,叫道:「大哥……你走得慢点嘛。」

  谷飞云不觉脚下一停,回过身去问道:「你怎么了?」话声未落,冯小珍脚
下一个踉跄,低嘤一声,一下扑入他的怀里。

  谷飞云慌忙把抱住,低头问道:「你没什么吧?」他目能暗视,自可看得见
她星目微阖,粉脸红红的,一双玉臂紧紧环抱住了自己,一颗头也偎到了自己怀
里,口中叫道:「大哥……」

  谷飞云心头一荡,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吻着她的秀发,轻声道:「你真像是
小孩子,怕黑是不是?」

  冯小珍把整个娇躯贴着大哥,缓缓抬起头来,眨眨一双朦胧的星目,幽幽说
道:「有大哥和我在一起,我才不怕呢。」

  谷飞云抱着她柔软而丰满的身子,感觉到一颗心几乎要塞上喉咙来了,两颊
也似火烧一般热烘烘的,低头问道:「你还说不怕哩。」

  冯小珍仰起头,梦呓般说道:「大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但我们单独相
处的机会很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永远不要分开来。」她这几
句话说完,一张脸就已羞得像大红缎子一般,赶快低下头去,把脸埋在大哥的怀
里。

  谷飞云附着她的耳朵,轻轻地道:「三妹,你这番心意,我知道,我很感激
你……」

  他把她一颗头轻轻抬起,看到她充满喜悦的星眸,和红馥馥的粉颊,娇羞欲
滴的模样,他一颗头渐渐地低了下去,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睛、鼻子,最后找到了
两片薄薄、半启轻喘的樱唇,才停下来,于是四片炽热的唇,就胶合在一起了。
两人谁也舍不得分开,四条手臂越环越紧,两个身子也几乎溶化成为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奇妙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他凝视着她,还依恋着
想再寻找那两片温润樱唇,她和他甫一接触,忙轻轻的推着他,说道:「大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别误了正事。」

  谷飞云悚然一惊,忙道:「应该还早……」

  冯小珍娇羞地道:「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谷飞云点点头道:「好吧。」他依然牵着她的手,两人心情显得满足愉快,
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一路穿林而行,片刻工夫,已绕到了少林寺的左后方。

  夜色中这座庄严古刹,黑压压的矗峙在面前,看去不见一点灯火,两人就在
松林下站定下来。冯小珍从怀中取出一方黑布,低声道:「大哥,我们可以蒙起
来了。」

  谷飞云哦了一声,笑道:「不是你说,我倒是忘了。」说着赶紧取出一方黑
布,蒙在脸上,只留两个眼睛。

  冯小珍紧张地道:「我们就要进去吗?」

  谷飞云道:「时间还早,这时还不到二更,我们要二更才行动。」他退后了
些,身子靠在一棵大树站停,她跟了过来,缓缓地偎在他怀里。现在面对着少林
寺,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他用双手揽着她的纤腰,低低地道:「三妹,时
间还早,你这样休息一会儿好了。」

  冯小珍一颗头靠在他的肩上,侧着脸悄声道:「你这样……我……怎么能休
息呢?」两情缱绻,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晃眼就快接近二更了。

  谷飞云松开环在她腰间的双手,低低地道:「三妹,是时候了。」

  冯小珍奇道:「这么快就二更了?」

  「差不多了。」谷飞云道:「走,你跟在我后面,一切看我举动行事。」

  冯小珍道:「我知道。」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掠出松林,只几个起落,就已掠近围墙。谷飞云吸了口
气,一个人就直拔而起,一下登上了墙头。冯小珍跟着双足一点,也跟着跃上了
墙头。就在两人飞上墙头之际,左首墙角间已迅快的出现两个手持禅杖的僧人。

  谷飞云没待他们出声,赶紧左臂朝上直伸,指了指天。这原是一瞬间的事,
那两个僧人看到谷飞云打出暗号,本来正朝两个拦截过来,忽然间,好像没有看
到两人似的,依然朝墙角退了回去。

  谷飞云心中暗道:「原来醉道长早已看出少林寺卧底的奸细是谁了,他派自
己两人前来,只是要证实一下而已。」心念闪电一动,立即双臂一划,凌空朝附
近一座殿宇屋檐飞扑过去。

  冯小珍紧跟着大哥身后,从墙头点足纵起,跃上屋檐。这座殿宇屋脊暗陬,
也隐伏着两个僧人,他们早已看出谷飞云打出的暗号,是以并未现身,依然隐伏
不动。但谷飞云目能夜视,早已看到屋脊阴暗处隐伏的两人,他也只作不知,依
照醉道人的指示,领着冯小珍一路朝里行去。

  他们走的这条路径,正是从左侧通往少林寺中枢——方丈室的捷径,中间要
穿越过三座殿脊。但是,只要发现前面有僧人出现,谷飞云只需举起左手朝天一
指,他们就默默退去。这下把谷飞云看得心头暗暗震惊不已,忖道:「这一路少
说也有二三十名值岗僧人,难道都给张少轩买通了?这就难怪少林方丈会在人不
知、鬼不觉的轻易被人劫持出了。」

  现在离方丈室差不多只隔了一重殿宇了,就在谷飞云思忖之际,瞥见自己来
路,又有两条人影飞掠而来。当他们飞越过后面一重屋脊之时,敢情发现了值岗
的人,其中一人举起左手,朝天指了指,就毫无阻拦的飞掠而来。

  谷飞云先前还当是荆月姑和珠儿两人,她们走的是西南方,不应该从这里来
的,再凝目一瞧,才发现两人同样以黑布蒙面,但并不是荆月姑和珠儿。心中暗
道:「这回居然遇上真的了。」忽然心中一动,急忙低声道:「三妹,快点随我
来。」话声出口,人已迎着对面飞掠而来的两人飞掠过去。

  双方一来一往,自然极快,转眼之间,就在屋檐间碰上了。对方两人看到谷
飞云两人,不禁为之一怔。

  谷飞云迅即举起左手,指了指天,然后急促地道:「快走,今晚他们布下了
陷井。」说完,不待对方发问,和冯小珍两人急匆匆起落如飞,循着原路,朝寺
外飞掠出去。

  那两人眼看谷飞云和自己打着暗号,只说了句:「今晚少林布下了陷井。」
就匆匆退走,自然不得不信,这就一起转身紧跟着谷飞云两人身后追了出来。谷
飞云在飞掠之际,当然也往后回顾,看到两人果然中计,跟着自己而来,就放开
身手,一路急掠。

  片刻工夫,就已飞出少林寺围墙。他稍稍放缓脚步,却依然没有停下来,一
面以传音入密朝冯小珍道:「三妹,我们可得把这两个人带回去。」

  冯小珍不会传音入密,只是点点头道:「好极了。」

  这两句话的工夫,后面的两人已经追了上来,左首一个低声喊:「喂,前面
两位兄台是什么字号?」

  谷飞云就在松林前面站定,转过身来,冷冷问道:「二位呢?」

  左首一个抱抱拳,道:「在下三字五号和十七号。」

  谷飞云依然冷声道:「你们做什么来的?」

  左首那人望望谷飞云,疑惑地道:「二位究竟是……」

  谷飞云道:「我是一字一号。」

  左首那个人赶紧抱拳道:「大公子就在青峰镇,在下二人是奉大公子之命来
的。」

  谷飞云道:「大公子要你们做什么来的?」

  左首那人忽然退后一步,问道:「难道二位不是奉公子之命来的?」

  谷飞云看他身往后退,显然对自己起了疑心,但依然托大地道:「是我在问
你,你该先回答我的问话。」

  右首那人道:「二位既是大公子的的手下,何用再问?」

  现在谷飞云是明白了,他们口中的大公子,敢情就是束无忌了,闻言不觉笑
道:「你们说的是束无忌了,我们是向束无忌传达命令来的。」

  左首那人忽然阴森一笑,道:「你们既然不是大公子手下,就不会是一字一
号了。」

  左首一个道:「这两个人分明就是奸细,把他们拿回去就好,还和他们多说
什么活?」说话声中,锵锵两声,各自撤下剑来。

  冯小珍哼道:「你们才是奸细。」

  谷飞云望着他们,微微笑道:「在下也正有这意思,要把你们擒回去呢。」

  左首那一个怒喝一声:「小子,看剑。」嘶地一声,长剑划起了一道弧形剑
光,朝谷飞云头颈圈来,出手倒也迅捷。右首一个因他同伴业已对谷飞云出手,
他就手腕一振,刷地一个箭步,朝冯小珍欺了过去,剑势也随着递出。

  谷飞云叫道:「你们两个一起还差不多,分开动手,岂不人单势孤了?」他
身形轻侧,就让开左首那人一剑,左手一伸,施展捉云手法,一下抓住右首那人
的剑尖,把他连剑带人一下拉了过去。

  冯小珍叫道:「大哥,留一个给我。」

  谷飞云笑道:「这两个人十分重要,还是由我来对付的好,你只管站着给我
押阵,别让他们跑了。」

  右首那人给谷飞云三个手指撮住长剑,拉了过去,心头虽然猛吃一惊,但是
他临危不乱,趁机左掌直竖,尽力发出一掌,对准谷飞云胸口击来。左首那人第
一剑被谷飞云避开,第二剑也快捷如风再次攻到。谷飞云展开剑遁身法,一个发
掌,一个发剑,看去都极其准确,眼看就要击中,但就是毫厘之差,一下子偏了
过去。

  这是谷飞云在和冯小珍说话之时,他话声甫落,冯小珍已掣剑在手,咭的笑
道:「我不会让他们逃走的。」

  这可真把两个蒙面人激怒了,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两柄长剑陡然一紧,联手
朝谷飞云展开猛攻。这两人虽非同门师兄弟,但每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否则
也不会派他们来夜探少林寺了。两人发现谷飞云极为扎手,就各自拿出最拿手的
招术来,希望合二人之力,先把谷飞云制服了再说,因此这一轮攻势,当真非同
小可。

  但见剑光来去,快若闪电。一个在谷飞云左右前后,划出一圈又一圈的银色
圈,铺展如云,一个却对准谷飞云正面,飞刺出一簇又一簇的流动银芒,密集似
雨,简直把谷飞云一个人影淹没在云雨之中。冯小珍站在一棵大树下,看得也不
禁为之胆颤心惊,明知道大哥不会有事,还是替他暗暗担心。

  她心里暗忖:「这两个贼人一手剑法竟有这般厉害,自己方才幸亏没有抢着
出手,不然还真接不下来,要大哥支援呢。」

  「唉,大哥也真是的,还和他们客气什么?」就在她忖思之际,突然响起谷
飞云的一声大笑,说道:「你们两个当真不知进退,在下可要不客气了。」话声
中,突然左手疾伸,一把抓住左首那人的握剑右腕,同时锵的一声,用他长剑一
下磕飞右手那人刺来的长剑,这一招他不但使出捉云手,还使出了太清真气。

  但听嘶地一声轻响,把震飞的长剑刺空飞射出去两丈开外。右首那人眼看同
伴被擒,自己的长剑又被震脱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心念一动,立即双脚一
顿,从侧面窜出,再一顿脚,像箭一般飞掠出去。

  冯小珍喝道:「你往哪里走?」身形急掠而起,往前追去。

  谷飞云笑道:「三妹不用追了,他跑不了的。」原来他伸手抓住左首那人手
腕之后,看到右首那人窜了出去,立即足尖轻蹴,飞射出几粒石子,打中对方身
后穴道,已被制住了。

  冯小珍刚掠出一步,就刹住身形,喜得跳了起来,亲蜜地道:「大哥,你好
棒啊。」

  谷飞云笑了笑,从脸上放下蒙面黑布,然后也把两个蒙面人那蒙面的黑布撕
下,朝冯小珍道:「好了,我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两人押着穴道受制的两人,退出小径,还没走近少林寺山门,只见至通已经
站在那里,双手合十说道:「贫衲奉醉道友之命,已在这里等候二位多时了。」
说到这里,目光一掠另外两人,忍不住问道:「谷施主,这二位是……」

  谷飞云含笑道:「大师,还是到里面再说吧。」至通身为少林寺长老,功力
精深,自然看得出这两人身上穴道受制,是以不再多问。

  冯小珍问道:「大师,二姐和珠儿回来了没有?」

  至通合十道:「二位女施主刚回来不久。」

  冯小珍道:「大哥,我们快走咯。」

  至通道:「谷施主两位请随贫僧来。」

  谷飞云、冯小珍押着两人跟随至通进入山门,再折入长廊,回到达摩院。达
摩院的护法弟子几乎全出动了,在院内院外四周严密戒备,如临大敌。至通领着
四人一直来到后院,只见中间一间大客厅上,灯烛通明,至慧大师、至清大师、
醉道人、荆月姑、珠儿都坐在椅上。

  珠儿看到谷飞云进来,忙道:「谷大哥回来了,咦,这两人是谁?」至通把
四人领到厅上,便自退了出去。

  醉道人含笑道:「谷小施主两位辛苦了,你们还带来了这两个人,可见此行
的收获不少。」谷飞云站着把方才经过的情形,详细报告了一遍。

  这话听得至清大师脸色剧变,愤怒地道:「这还得了?本寺设置的岗位,就
该严密无间,如今荆姑娘二位从西南方进入中枢地带,只举手打了个暗号,就通
行无阻,谷施主二位从东南方进入,同样通行无阻,由此可见本寺这些警戒,业
已形同虚设,这些逆徒难道全和通天教勾结了?」从他的话中,可听出荆月姑、
珠儿二人的行动,也是和谷飞云一样通行无阻。

  醉道人呵呵一笑,道:「大师不用激动,张少轩自幼在少林寺出入,买通也
好,胁迫也好,只要他存心拉拢,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口气微顿,续道:「昨晚贫道请至慧大师一起去巡视一遍,他们这些心怀鬼
胎的人,看到监守大师陪同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同去,脸上自会露出疑惧神色,
即此一点,也就够了,所以贫道要至慧大师把昨晚原班人马,今晚再派他们去值
夜,主要就是为了要证实一下,看看这些人是否有毛病?」

  「现在既然试出来了,方丈大师的失踪,也就有了答案,此事就交给大师去
处理了,不过有一点,大师务必注意,就是必须取得他们真实的口供。」

  至清大师倏地站起,点头道:「老衲会叫他们从实招供的。」

  「大师且慢。」醉道人摇了摇手,续道:「两处值岗的人不在少数,大师如
在此时加以询问,只怕会有人脱逃,因此现在最好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等
天亮之后,他们交班回转禅房,就容易一网成擒。」

  至清大师合掌道:「道友顾虑极是,老衲承教了。」

  醉道人稽首道:「不敢,唔,我们现在不妨先问问这两个人,最好把其中一
人押到后进去,就不怕他们串供了。」

  谷飞云道:「不要紧,在下点了他们昏穴,只要先解开一人的穴道就好。」

  「如此就好。」醉道人点点头,目光朝至善、至清二位大师看去,续说道:
「谁问他们?」

  至清大师道:「贫衲之意,还是叫至中师弟来问的好。」

  至慧大师颔首道:「至中师弟执法严峻,本寺僧侣偶有触犯清规,都是由他
审理的,这两个人就交他问话好了。」

  至清大师合十道:「小弟遵命。」一面抬头喝道:「请至中师弟进来。」

  一会工夫,但见五短身材的至中急步走入,合十道:「院主召见,不知有何
差遣?」

  至清大师一指左首两人,说道:「这二人夜闯本寺,如入无人之境,显与本
寺不肖僧徒暗中勾结,师弟可得仔细问问他们。」

  至中合十道:「小弟遵命。」接着又请示道:「院主之意,是要小弟把他们
二人带回院去问话吗?」

  至清大师一摆手,道:「这是十分机密之事,不宜让多人看到,你就在这里
问好了。」

  「是。」至中答应一声,立即走了过去。

  只见他一手把左首一人提了出来,然后在他身上连续拍了三掌,解开他三处
受制穴道,却又迅快的点了他下盘两处穴道,防他趁机逃走,手法俐落,可以说
出手如电,不愧为刑堂老手。那个人身子机伶一颤,刚刚睁开眼来,至中就沉喝
道:「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一门派的弟子?」

  那人桀傲地望了众人一眼,大声道:「老子就是释迦弁尼。」至慧、至清口
中低诵佛号。

  至中脸色一沉,喝道:「你敢亵辱我佛如来。」口中说着,右手挥起重重的
掴了他一个耳光,直打得左首那人口齿间沁出一丝丝的血来。

  至中沉喝道:「快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一门派的人?」

  那人冷漠地道:「你打得好,老子没有姓名,没有门派……」

  至中哼道:「你不说,咱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一直等你说出实话为止……」

  珠儿看他光说不练,没使一点手段,对方如何肯说,忍不住插口道:「大师
父,这贼人狡猾得很,不给他一点厉害,是不会招供的,我帮你点他五阴绝脉,
看他还敢不敢强?」话声甫出,人已闪到那人身前,抬腕之间,一连点了他五处
经穴。

  那青衣人身躯微微一震,脸色随之大变,满包着红丝的双目怒瞪珠儿一眼,
立即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至中看珠儿出手如飞,她口中说要点他五阴绝脉,但所点穴道,连自己也说
不出穴道名称来,心中不禁大感惊异,暗道:「这会是什么穴道?」

  就在这一瞬间,那青衣人身上已经起了一阵颤抖,双颊赤红,额上同时绽出
一粒粒的汗珠来,他似乎在强自忍耐,但他越想忍耐,身子越抖得厉害,双手五
指紧握,脸上也绽露出一根根紫筋来。这一情形,显然是逆血倒行之象。只听他
发出连声闷哼之后,忽然双目乍睁,张大了口,喘息着道:「我说了……快点解
开……我穴道。」

  珠儿撇撇嘴,道:「还早得很,这时替你解开穴道,你不肯完完全全说出来
呢。」

  青衣人身躯颤抖得无法自己双目赤红,神情犹厉,嘶声道:「我说……我一
定全说出来,求求你……快快解开……我穴道……求求你……」

  至慧大师究是有道高僧,慈悲为怀,看得不忍于心,忙说道:「女施主就替
他解开穴道吧。」

  醉道人道:「珠儿,大师既然这么说了,你就替他解开穴道吧。」

  珠儿冷笑一声,道:「没用的东西,连这点点痛苦都受不住,还想充什么硬
汉。」手掌一翻,朝那青衣人胸头反拂过去。那青衣人口中大叫一声,往后跌坐
下去。

  珠儿朝至中笑了笑,道:「大师父现在可以问他了。」

  至中身为戒律院长老,专管少林寺犯规僧侣口供,但也从没有动过像珠儿这
样严厉的手法,看得他怵目惊心,连忙双手合十道:「多谢女施主。」一面跨上
一步,朝着青衣汉子喝道:「施主现在该老老实实的说了吧。」

  青衣汉子坐在地上连连喘息,经过这番折磨,那里还敢半个不字,闻言嘶声
道:「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吧。」

  至中道:「贫衲还是一句老话,你先说说叫什么名字,那一门派的……」

  青衣汉子道:「在下吕子春,是归二先生门下。」

  至慧大师身躯一震,失声道:「会是归老施主门下?」

  谷飞云道:「大师父,你问他是何人手下?」

  吕子春道:「在下是三公子手下第五号。」

  至中问道:「三公子是什么人?」吕子春道:「三公子就是秦剑秋。」

  至中又道:「秦剑秋是什么人?」

  吕子春道:「在下是奉家师之命,听候三公子差遣,并不知道他的来历。」

  至中问道:「你们昨晚劫持本寺方丈,藏地何处?」

  吕子春愕然道:「在下不知道,在下并没有劫持贵寺方丈。」

  至中怒哼道:「你还说没有,方丈不是你们劫持的,还有什么人?」

  吕子春道:「贵寺方丈,真的不是在下劫持的,在下昨晚并未被派到什么任
务,今晚是奉大公子之命来觑探贵寺动静的。」

  至中问道:「大公子又是什么人?」

  吕子春道:「大公子就是束无忌。」

  至中不知束无忌是谁?正待再问,谷飞云接口道:「束无忌是通天教主门下
大弟子。」一面朝吕子春问道:「那么,你们二公子一定是张少轩了。」

  吕子春应道:「是的。」

  谷飞云又道:「你是归二先生门下,不知武当派已有多少人成为二公子秦剑
秋的手下了?」

  吕子春道:「三公子是来指导我武当派的,凡同武当弟子,都是三公子的手
下,这和二公子来指导少林寺一样。」

  至清大师怒哼一声,道:「张少轩不过是本寺一名孽徒而已,他配来指导少
林寺?」

  至中抬目问道:「院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至清大师道:「问他,张少轩、秦剑秋现在那里?」

  吕子春道:「大公子、二公子目前都在三公子府上做客。」

  至中问道:「秦剑秋住在那里?」

  吕子春道:「青峰镇秦家堡。」

  至中听得不禁一怔,说道:「青峰镇秦家堡?那不是双环无敌秦大钧秦老施
主的家里吗?」双环无敌秦大钧今年已经七十有五,还是归二先生的师兄,他外
号双环无故,使的可不是双环,而是以双环手出名,在武当派中辈份极尊。

  吕子春应道:「正是。」

  至中问道:「不知秦剑秋是秦老施主的什么人?」

  吕子春道:「三公子就是秦老爷的哲嗣。」

  至慧大师喟然道:「真想不到秦老施主的哲嗣,竟会是老魔头的门下。」

  醉道人笑道:「通天教主一意要颠覆少林、武当二派,处心积虑已久,要把
秦大钧的儿子收为门下,也并不足奇。」

  至中眼看已经问得差不多了,就抬手点了吕子春的穴道,把另一个青衣汉子
提了过来,随手拍开他被制的穴道,一面喝道:「施主听着,吕子春已经全部招
供了,你若有半句虚言,就要你尝尝五阴绝脉逆血倒行的滋味,施主你自己,衡
量吧。」

  那汉子听说吕子春已经全部招供了,自己就犯不着再吃苦头,忙道:「在下
知无不言,大师要问什么,在下一定实话实说。」

  他果然十分合作,有问必答,他叫刘子明,是泰大钧门下七弟子,武当派俗
家弟子,这一代的排行是子字。问到劫持少林方丈,他也回说一点都不知道,看
情形他和吕子春真的是没有参与这件事了。至清大师朝至中摆了一下手,至中就
点了刘子明的穴道,一面合十请示道:「这两个人院主准备如何处置?」

  醉道人没待至清大师开口,就含笑说道:「你们不好处理,不如就交给贫道
来处置好了。」至清望望至慧大师,双眉微攒,说道:「师兄,方丈失踪之事,
你看该怎么辩呢?」

  至慧大师道:「据这两人的口供,方丈是否被劫持到青峰镇,还不能确定,
只好慢慢的查证了,一步一步的来,至于寺内潜伏的奸细,师弟只管全权处理好
了。」

  至清大师站起身,合十一礼道:「小弟遵命。」说完,迅速退了出去。

  至慧大师朝醉道人合十道:「对敝寺方丈失踪一事,未知道友看法如何?」

  醉道人然须笑道:「方丈大师被张少轩所劫持,应该毫无疑问,但他避入秦
家堡,这事就十分复杂棘手了。」

  至慧大师颔首道:「道友说得不错,秦老施主在武当派声望极隆,几乎已是
武当派俗家中的领袖人物,如果张少轩把方丈藏匿在秦家堡中,当真是十分棘手
之事。」

  珠儿道:「今晚我去秦家堡看看。」

  醉道人忙道:「不可,查当然要查,但不是你一个人去。」

  珠儿喜孜孜地道:「道长,我和什么人一同去呢?」

  醉道人道:「咱们一起去。」

  至慧大师道:「老衲呢,道友又如何差遣?」

  至慧大师道:「敝寺为了搜救方丈,只要有利于搜救,任何一个僧侣,均悉
听调度,包括老衲在内,道友毋须客气。」

  「大师言重了。」醉道人续道:「贫道确实要有贵寺的人相助,但贵寺一向
由罗汉堂负责,因此贫道想请至远大师协助也就够了。」

  至慧大师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一面又回头吩咐道:「了得,去请至远
师弟来一趟。」一名鹅黄僧衣的小沙弥合十应是,迅即往外行去。

  第二天一早,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珠儿四人悄悄离开了少林寺,回到
登封客店,会了店帐,就跨上牲口,出南门而去。罗汉堂住持至远大师也在天色
大亮之后,率同师弟至光和八名弟子离开少林寺,一路上朝南首奔行而去。

  谷飞云等四骑还没驰近金店,荆月姑回头和珠儿低低的说了两句,珠儿点了
点头,突然,一个鹞子翻身,从马背上飞落地面,再一个旋身,窜入路旁草丛,
瞬间不见。荆月姑也在珠儿飞身落地之际,一把抓过僵绳,让珠儿的那匹马和自
己的马同行。

  四骑过去之后,稍后又有一头骡子驮着一个布贩朝金店而来。这布贩约莫三
十出头,戴着一顶斗笠,身边放着两三匹花布,不徐不疾的跟在谷飞云四骑的后
面,进入小镇,他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买了四个馒头,继续上路。珠儿跟在他
后面,暗暗冷笑,果然,那卖馒头的背起木箱,又急匆匆的跟了下去。

  傍晚,赶到临汝,布贩好像没有盯着谷飞云四骑,自顾自策骡进城。卖馒头
的落后甚多,但到了城门口,就有一个灰衣人跟他卖馒头,等卖馒头的一走,他
就远远跟着过去。卖馒头去的方向,正是谷飞云四人落脚的那条横街,他站定下
来,眼梢看到灰衣人跟了过来,故意走近客店门首,高声叫道:「卖馒头。」珠
儿现在明白了。

  布贩、卖馒头的、灰衣人,都是对方的眼线,他们有三个,甚至于四、五个
之多,前后参差,一个告诉一个,万一有人被识破行藏,少了一个,还有几个可
以传递消息。

  「哼,我一个也不会让你们递到消息的。」卖馒头的在客店门前高声喊了几
声之后,就扬长走去。

  那灰衣汉子则在对面一家杂货铺门口停了下来,也不时地在凉棚下走动,但
走来走去,都是在这几个铺子面前,一看就知他是在等人,不,他是奉命临视谷
飞云四骑来的。现在珠儿悄悄朝他走了过去,还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灰衣汉子赫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笑嘻嘻的站在
自己面前,不觉脸色一沉,哼道:「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珠儿摇摇头,又道:「我大哥要我来的,说你辛苦了。」

  灰衣汉子问道:「你大哥是谁?」

  珠儿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又说:「我大哥说,你卖了馒头还没来得及吃,
所以要我来帮你个忙,让你坐下来安心地吃馒头,等你吃完了,我还有话要问你
呢。」

  灰衣汉子盯着她,问道:「你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口号?」

  「口号?什么口号?」珠儿眨眨眼睛,问道:「你先说出来听听?」

  灰衣汉子道:「你大哥既然没和你说,那就算了。」

  「不。」珠儿扭着身子,不依地说道:「也许我听说过呢,你快说出来听听
嘛。」

  「好吧。」灰衣汉子道:「这和对对子一样,你对得上就好。」

  珠儿喜孜孜地道:「好嘛。」

  灰衣汉子道:「上联是青虹贯日月。」

  珠儿问道:「下联呢?」

  灰衣汉子道:「下联要你说了。」

  珠儿道:「我偏要你说。」

  灰衣汉子道:「你大哥没告诉过你?你还是回去问你大哥好了。」

  珠儿道:「我大哥要我来替你的,你们见了面有口号,自然要告诉我了。」

  灰衣汉子道:「你说不出下句,我还疑心你是不是你大哥要你来的呢?我怎
么可以告诉你呢?」

  珠儿顿顿脚,唉道:「时间宝贵,我还没吃饭呢,你快点说出来才好。」

  灰衣汉子看着她,怀疑地道:「你大哥在那里?」

  珠儿不耐地道:「你真罗嗦。」小手一下搭在灰衣汉子的肩头,五指一拢,
喝道:「你还不快说?」

  灰衣汉子突觉珠儿五根手指有如铁箝一般,抓得愈来愈紧,口中啊了一声,
怒声道:「小丫头……」

  珠儿哼道:「你说不说?看你能熬到几时去。」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灰衣
汉子连哼也没哼一声。珠儿气道:「你还逞强?」手上又加了两成力道,灰衣汉
子依然没有作声。

  珠儿不觉奇道:「你真……」话未说完,瞥见灰衣汉子的脸色由白而灰,嘴
角间缓缓流出黑血来,这下可把珠儿赫了一跳,咦道:「你居然服毒自杀了。」
慌忙放手,灰衣汉子砰然跌倒下去,珠儿赶紧闪身溜走。

  只听路边有人叫道:「不好了,这人中暑啦。」

  珠儿已经溜进客店,把经过告诉了荆月姑,一面说道:「可惜他只说了上面
一句。」

  冯小珍道:「不要紧,还有两个,明天我去问他们。」

  荆月姑笑道:「不用问,问他们也是不会说的。」

  冯小珍道:「不问,他们会说吗?」

  荆月姑道:「这件事还是要小妹去,问不出来,不会套吗?」

  珠儿眨动眼睛问道:「怎么套法?」

  荆月姑道:「你附耳过来。」珠儿依言附耳过去,荆月姑附着她的耳朵,低
低的说了两句。

  珠儿咭的笑出声来,说道:「二姐,你这办法好极了。」

  冯小珍道:「看你们好像很神秘,难道我不能听吗?」

  荆月姑道:「三妹又多心了,这里是间客店,我只是防隔墙有耳而已。」说
着,又附着冯小珍耳朵,低低的说了一阵。

  冯小珍道:「我为什么不能去呢?」

  荆月姑道:「小妹的轻功比咱们两人高明得多,她去才不露形迹。」

  冯小珍道:「好嘛。」

  只听谷飞云在门口说道:「你们三姐妹又在商量什么了?」随着话声,走了
进来。

  荆月姑悄声道:「我们离开登封,我想束无忌很可能会派人跟踪我们下来,
所以要小妹中途离开,觑探有没有人跟下来,结果果然有人缀了下来,而且还不
止一个。」

  谷飞云道:「一共有几个?」

  荆月姑又道:「一个被小妹发现,已经服毒自杀了。」接着,把珠儿所遇过
说了一遍。

  谷飞云道:「明天遇上了,把他们制住穴道就好了。」

  「不。」荆月姑道:「就算制任他们穴道。最多也不过六个时辰,他们醒来
了,还是会说出我们行踪的。」

  谷飞云道:「难不成杀了他们?」

  「不用杀他们。」荆月姑含笑道:「我们只要略施小计,包管他们不会再盯
着我们来了。」

  谷飞云道:「你有什么好计?」

  冯小珍道:「法不传六耳,大哥,你不用多问,到时自知。」

  谷飞云笑着道:「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是夜,是冯小珍来陪谷飞云,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脱光了衣服,互相拥抱
着,热吻着,热情如火的燃烧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冯小珍的肌肤光滑而极富弹
性,谷飞云在她身上不停地抚摸、亲吻着。

  「啊……啊……唔……唔……噢……噢……啊……啊……云哥哥……唔……
唔……噢……好美……好……好……美……哎哟……嗯……嗯哼……啊……云哥
哥……啊……」

  冯小珍兴奋使谷飞云全身的热血沸腾,他用力的搓揉着玉乳,玉乳便不规则
的摇摆。冯小珍的胴体不停的扭摆,香汗涔涔而下。她迷人的媚眼微闭,舌尖不
时往外伸并围绕在双唇上下左右打转,更是迷人至极。

  「啊……要……死了……噢……嗯……大哥……啊……唔……唔……我……
我……啊……要……你……你……唔……哎……哎……」谷飞云把冯小珍的大腿
分开,那迷人的桃花洞便出现在她的两条粉腿顶间,淫水已流了一大片,他伸手
一探。

  「啊……唔……唔……唔……哼……用……力……用力……唔……不……要
停……不要……啊……要……要死……死……是……是……唔……唔……啊……
用尹……插……抽……啊……妹妹……好乐……唔……不要……停……」

  冯小珍的桃花洞相当狭小,这令谷飞云更加满意。谷飞云再也忍耐不住,立
刻起身将冯小珍的两条美腿放在自己肩上,随手抓一个枕头垫在她的嫩臀上,这
样可以插得得深入些。

  「快快……快等不……啊……好人儿……给我……唔……唔……」冯小珍急
着想他的宝贝,催促着。

  「噢……噢……啊……对……对……用力……用力……顶住……啊……顶住
啊……天啊……唔……好样……啊……好大的宝贝……啊……塞得……好满……
唔……妹妹……好胀……好爽……唔……我要……咬住它……唔……嗯嗯……哎
哟……抓抓我……我的奶……奶子……啊……对……用力……干……干死……我
啊……干……顶……嘘……快……呀……我……升天……升……天了……」

  冯小珍被谷飞云干的死去活来,昏昏沈沈,娇喘着,口中一阵狂叫,双手在
他身上猛抓,他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身上交织着一片美女出浴图,因为她的香汗也
早已漓淋而出。滋、滋,噗、噗、噗、啾啾、啾啾、滋滋。宝贝在她的阴户内进
进出,出使她更疯狂了。

  谷飞云抽了一阵之后,觉得宝贝奇痒难耐,龟头的地方更是赤热无比,他意
识到快射精了。于是他暂停下来,并借由更换姿势而获得暂时休息的机会,使他
的阳精也暂时的忍住。

  「珍妹,你趴下来,屁股要抬高。」

  「唔……大哥……你好厉害……妹妹……都依你的……」

  冯小珍的身材真是绝伦无比,这样的姿势使她的曲线更表现得完美动人。此
时,谷飞云从后面可以清楚的看清,冯小珍那醉人的桃花源洞,彷佛在向他不断
的召唤,阴户的周围,尽是方才寻乐所留下的战果,像是沼泽地带的生态环境。
谷飞云爬上去,大手就抓着她的两片嫩臀,宝贝便对准着她的阴户。

  「哎……哟……」宝贝进去了,她舒畅的叫了起来。又是一阵猛抽,冯小珍
的那对奶子便不停的摇动,谷飞云的手也不停的去抓它们。她丰腴的双乳经过他
的抓拉,使冯小珍更加的兴奋,阴户内被宝贝猛戮,淫水更不停的外泄。而谷飞
云则像一头猛狮,一发不可收拾。

  「唔……唔……唔……嗯……好哥哥……好好……美……好大……大的……
唔……宝贝……唔……用力……用力……啊……我……来……来……啊……妹妹
我……快……来……了……」

  「唔……妹妹……妹……等哥哥……等……啊……宝贝被……妹……妹……
妹咬得好……舒服……妹妹……的洞……好美……噢……等我……哥哥……快射
了……射……唔……」

  谷飞云此时自知再也忍不住了,于是用力一阵狂插猛抽,把冯小珍的阴户搅
得啾啾叫响。不一会,谷飞云的全身一阵抽搐,宝贝一阵抖动,便将他的阳精射
向冯小珍的体内。

  此时欲仙欲死的冯小珍被阳精一射,更是兴奋无比。身体一阵哆嗦,口中喃
喃自语,火蛇吐珠似的,朱唇微开:「唔……唔……啊……我……我……快要来
啦……唔……」冯小珍终于达到了高潮,倦伏在床上,被单都沾满了她的淫水。
两人经过一段缠绵后,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用过早点,会帐走出店门。四匹马出了城门,突然加快速
度,奔行之中,珠儿又轻盈的离鞍飞开,一下闪入路旁草丛之中。过没多久,那
布贩果然骑着骡得得的跟了下来。

  珠儿喝道:「不准回头,青虹贯日月。」

  「是,是。」布贩连声应是,一边答道:「阐教行天壤。」

  「对了。」珠儿依然沉声道:「你有什么报告?」

  布贩道:「小的奉命跟踪谷飞云,他们一路南行,好像是去青峰镇的。」

  「哼,他们到不了青峰镇。」珠儿续说道:「现在大公子另有安排,你们不
用再跟下去了,听着,你们的新任务,速回登封,觑伺少林寺动静,如果少林和
尚大批出动,你们可暗中尾随,沿途留下记号,不得误事。」

  布贩连应了两声是,接着道:「昨晚丁小七守在招商客栈对面,似已被对方
发觉,服毒自杀……」

  珠儿道:「我已经知道了。」

  「是,是。」布贩又道:「请问小的如何和你老联络?」

  珠儿道:「不用。」

  布贩因自己已有新任务,急忙掉转骡头,发现身后那人早已走了,心中暗暗
道:「大公子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为了要赶去通知卖馒头的,急急策骡循
着原路赶了回去。[/font]

ysdxshui 2011-11-7 13:00

[font=宋体]第二十一章 找上门来

  谷飞云等四人也就继续赶路,这天晚上换了荆月姑跟谷飞云住一屋。她们三
个好像是商量好的,轮换着来陪谷飞云。相对来说,珠儿陪谷飞云的机会更多一
些,她是小妹子,两个姐姐自然要照顾些。

  灯下看美人,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谷飞云伸出了强而有力的双手,将荆月
姑搂抱在怀里,炽热的嘴唇吻着她那桃红的小口。一股强烈的亲吻,使她快要窒
息,心脏拼命的跳动着。他那疯狂地亲吻着她的脸和颈子,又用舌头舐她,又酥
又痒。荆月姑情不自禁地紧紧反抱着他,深怕失去了他。

  荆月姑的心跳一直在加速跳动着,轻听他那急促的呼吸声,一缓一快地跳动
着。她终于失去了感觉,她的肉体似乎已不存在了,消失了。她全心陶醉在这热
情的亲吻中,不停地旋转。

  「月妹妹,怨恨大哥吗?有没有感到委屈?」谷飞云柔声问道。

  荆月姑甜甜笑道:「大哥,你有多心了。虽然不能天天陪着大哥,但是能多
几个知心的姐妹,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这样大哥就不会那么快就厌烦了,是不
是?」

  「月妹妹……你真好……」谷飞云吻着荆月姑,荆月姑那火花似的感情愈来
愈烈,就像山洪,就像火山一样,快爆发了。她紧紧搂抱着他,火山爆发了,再
也不能收拾了。

  谷飞云他轻轻地将她按在床上,紧紧地拥抱着她,围绕着她。那对湿热的嘴
唇,又再度的亲吻在她的饥饿的香唇上。他用劲吸吮着,不停地把舌头伸入她的
口中探索着,搅动着。他又以右手拨开她的衣服,那坚挺的乳房在背心之下,隐
隐约约地看出其形状,鼓鼓地。

  他扯去她的肚兜,乳房呈现在眼前,一个比一个涨的大、挺。他用手来回不
停地揉捏着,忽然把乳头握住,轻轻往上拉,使整个乳房高高突起,然喉骤然放
下,乳头往下一弹,一上一下往上垃,向下挤压着,使得乳房一凸一凹,忽高忽
低。

  谷飞云就在乳房上面大作文章,尽挑逗之能事,揉、捏、拉、压着。荆月姑
的呼吸渐渐地紧促,由慢而快,全身发酥,不时头动着。谷飞云见她呼吸加快,
全身战抖,晓得她芳心大动,欲念已起。他俯下了身子,往下挪了一点,把头放
在乳头,用额头磨擦着,接着右手由乳边向身躯的下方摸去。

  那玲珑的曲线,使得胴体的大小分明,腰部的纤细,臀部的丰圆,真是上帝
所创造的尤物,实在是一件非常精美的作品。当他右手触摸到高凸丰满的阴户,
凹陷的谷底,太棒了。谷飞云轻轻地磨搓着阴户、谷底,他不停的搓着,荆月姑
浑身开始打哆嗦了,一切都抛弃不顾了。

  骤然地,全身强烈地战抖起来,也不再害羞了,因为她开始觉得需要它了。
然后她开始伸出手,往他的下面探了过去,把他的裤子往下拉。她成功地把裤子
拉了下去,像一根钢条一样的坚硬宝贝,被掏了出来。当她接触到那根发热的大
宝贝时候,内心不禁暗赞一声:「哦……好大哟……」

  荆月姑一手抓住宝贝一上一下地,用手套弄一番。为了看看龟头的真面目,
她奋力一挣,愈套愈重,欲罢不能。谷飞云的宝贝实在够惊人的,涨得大大的,
龟头上布满青筋及微血管,红的发亮,像一颗鹅蛋一般大,棱沟下陷,不停战抖
着,就如同跟她打招呼一样。她看得心里一直发痒,淫水泊泊流了出来。

  谷飞云伸手脱下了上衣,全身赤裸的站在她面前,他又帮她脱下了所有的衣
物。他们俩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他那毛茸茸地阴毛和大宝贝,在毫无衣服的情
形下,展露她眼前。于是她用手接了过来,一下接一下帮他套弄,欲念渐渐地强
烈的燃烧。荆月姑对谷飞云的宝贝爱不释手,直到套弄得手感到麻木为止。

  谷飞云把她的双腿拨得开开的,一头埋在阴户上,如久未吃肉一般,野兽般
地吸舐那个鲜红色的大阴户,舐得由红转紫黑。荆月姑感觉到小穴尤如火烧一般
地灼热,他双手配合得恰到好处,一边拨一边拉,还拧着小阴核。她全身酥麻,
如快碎了一般,疯狂似地颤抖,天地在旋转。她双手抓着床单,声声作响,震动
了天地,简直要了她的命。

  「咬呀……大哥……别舔了……我受不了了……」谷飞云尚未尽兴,把舌头
伸长往小洞穴内猛伸,并且转动着。由于谷飞云的热情,使得荆月姑无比兴奋,
她不自禁地泪水也流了出来,突然猛抱谷飞云的双肩仰了起来。

  谷飞云如道了,于是他立刻转头过来,先俯在她的身体上,把宝贝对准那洞
口,插了进去。他的双手把身体撑了起来,如俯地挺身一样,双腿用脚尖顶在地
上。他屁股一用劲,咕滋一声,那根宝贝进了四分之三。他开始作俯地挺身,一
起一落,一波一波往前推进,后浪推前浪涌进。

  荆月姑觉得体内有一只铁棒触入,当时觉得难受不已,柳腰不停地抖着,以
便能适应。宝贝把阴道顶得凸凸地,好像刺□一般,竖起了阴毛。整个阴道壁被
进入的宝贝绷得紧紧地,一阵阵地温暖涌上了心头:「唔……好……好……不要
停……唔……好痒……好痒……再……再插……我……我……」

  荆月姑还没说完话,谷飞云就急速地抽送着,似乎有心电感应一般。他双手
由她的腋下穿过,抓紧她的双臂,屁股奋力地抽上插下。每当他把宝贝抽出,内
心一片空虚。当宝贝在洞口轻轻地磨擦,爱意立刻又涌上心头,希望实足。当宝
贝重重插入,马眼抵达花心时,她觉得既饱满又充实,希望也成现实了。她不禁
浑身颤抖,哆嗦一番。

  荆月姑浪叫起来:「哎……哎……大哥……你好棒……好美……好美……咬
哟……咬哟……我快……快酥了……碎了……」谷飞云听到她的声,不仅觉得满
意,也就不再停止下来。宝贝来个直入直出,重重地插入,狠狠地拔起,返覆如
此。宝贝直插直入干得她全身无一处不爽歪歪,全身剧烈地战抖了起来。

  荆月姑一面浪叫不已,一面肥大的屁股随着插抽的节奏,上下晃动着。在这
深夜里,万籁无声,只听见淫水、精水与宝贝磨擦的咕滋、咕滋的作响声。因身
体起伏,肉体身肉体之间,互相碰撞的啪、啪之声音。再加上就只有俩人喘气息
的急促声音,似乎再也找不出其他声响。

  谷飞云收回双手,双脚高跪在床上,搂起她的屁股,下半身悬在空中,双脚
挟紧他的腰部,两只大腿向外开着,只剩头与□肩着在榻榻米上。谷飞云就这样
地猛抽狠送,又插又搅,每次到底,次次撞花心。荆月姑被他那狂野的动作和奇
怪的姿势,刺激得浑身发烫,子宫发麻,只有靠全身的摇摆屁股,来增加快感。

  返覆如此地插送了两、二百下后,突然谷飞云狠命地往里一插,宝贝没入,
龟头狠猛地顶住花心,使劲地磨擦。每当屁股一摇一转地搓磨着她那最敏感的地
带,一摇一摆都深刻在她心灵里。荆月姑被磨搓着直打哆嗦和冷颤,狂叫:「咬
呀……云哥哥……好……太棒了……用力顶……使劲……顶……哎呀……嗯……
用力磨……嗯……嗯……喔……喔……唔……」

  荆月姑的窘态、浪态、淫态、骚态,刺激得谷飞云疯狂了,双手紧抱着她的
腰死也不放,臀部加足力气,一根粗壮的大宝贝,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在她洞
穴里、花心上,磨呀磨,转呀转地纠缠在一起。直转得她两眼发晕,双腿发软,
全身乱晃,香汗直下。

  突然,荆月姑感觉一阵尿意涌上心头,子宫内一阵阵收缩。她自知不行了,
赶忙叫道:「大哥……快……快用力顶……快……用劲摇……太美了啊……太棒
了……我……不行……要泄了……快使劲顶着……啊……啊……嗯……嗯……」

  谷飞云一听到荆月姑说要泄了,连忙伏下身子,双手抱紧她的屁股,拼命地
狠插急抽,插插了有三、四十下。荆月姑叫道:「哎呀……哦……大哥……我好
爽哟……我……哦……太棒了……我受不了啦……哎哟……我……我……要……
泄了……嗯……唔……」

  荆月姑的子宫里一阵阵强而有力地收缩,阵阵莫名地快感传遍全身,一股股
浓浓地热的精液,滋滋地向外冲了出来,随着他的抽插,溢出洞口,把床单给沾
湿了。

  谷飞云受到阴液的刺激,龟头一阵阵酥麻,背脊骨有一点酸痛,一阵阵黏黏
地、热滚滚地精液,猛力射出,直浇在花心的上面,浇得荆月姑浑身麻麻地,如
酥如痒,几乎快跳了起来了。俩人俱感体力疲乏,四肢软弱无力,连动也懒得动
一下,就这样赤裸裸地相拥而眠,沉沉地进入美梦中。

  第三天中午,他们就抵达光化,渡江之后,再赶去三官殿,这是醉道人指定
他们落脚之处,要他们在三官殿待命的。二天的行程,他们把奉命跟踪的布贩等
人,巧妙地支使开去了因此,他们的行踪,对方就没有人知道了。

  青峰镇和石花街,是武当山下的两大重镇,住的都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石
花街陈家,是武当派太极门,以太极拳为主。青峰镇在武当山南首,有归、秦二
姓,归家村在镇南,秦家堡在镇西,都有一两百户人家。也都是武当派的俗家弟
子。

  秦家堡前面,有一条山涧,形成天然的护庄河,可说是形势天成。堡主秦大
钧以双环手博得双环无敌的美号,在江湖上,声名极盛,也是武当派俗家弟子的
领袖人物。秦大钧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秦剑秋,今年二十五岁,生得秀朗英
俊,是武当派掌教无为道长门下首徒,谁也没想到他竟会是通天教主座下的三弟
子,有着双重身份的人。

  这是下午申牌时光,秦家堡前来了十个身穿灰布僧衲、头戴竹笠的和尚,由
一个身躯肥硕的大和尚领头,一个个双手合十,排成了一行,好像在街头常见的
化缘一般。

  他们走近秦家堡吊桥,就由身躯肥硕的大和尚朝守在桥头的两名秦家堡庄丁
施礼道:「二位施主请了,请代为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少林寺罗汉堂住持至远大
师,特来拜会秦家堡主。」

  那两名庄丁听说来的竟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自
是肃然起敬,连忙还礼道:「大师请稍候,在下立即去禀报。」话声一落,立即
分出一人匆匆进去禀报了。

  一会工夫,只见过去通报的庄丁领着一个蓝袍青年急步朝桥头行来。这蓝袍
青年约莫二十四五岁,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个子颀长,温文潇洒,一看就
知是世家门第的佳子弟。

  那蓝袍青年一直趋前到桥头,作了个长揖朗声说道:「大师远莅敝堡,在下
秦剑秋,因家父不良于行,特命在下趋迎,恭请大师一行入内奉茶。」

  身躯肥硕的大和尚至光此时已退后了一步,由至远大师迎着秦剑秋,心中不
禁暗暗叹息一声:「秦大钧武当耆宿,一世英名,有此佳儿,人品貌相,无不出
众,本该是值得庆贺之事,奈何竟会投入通天教主门下,成为武当派罪人,武林
败类,岂不可惜?」

  心中想着,一面连忙合掌当胸,施了一礼,才道:「原来是秦少堡主,多多
失敬,老衲一行,途经贵地,因和秦老施主已有多年不见,特来拜候,少堡主不
嫌老衲打扰才好。」

  秦剑秋朗声笑道:「大师好说,大师当代高僧,平日时里请都请不到,今天
佛驾惠然光降,乃是敝堡的福祉,怎么能说打扰呢?大师快请。」他恭敬的抬手
肃客,引着至远大师一行人进入秦家堡大门,在大厅上分宾主落坐。一名庄丁送
上三盏香茗,即行退下。

  至远大师指着至光说道:「秦少堡主,他是敝师弟至光。」

  秦剑秋慌忙站起,作揖道:「原来是长老大师,在下幸会。」

  至光还了一礼说道:「少堡主好说,贫僧不敢。」

  秦剑秋欠身道:「不瞒大师说,家父自从双足不良于行,就不再接见宾客,
还望大师多多见谅。」

  至远大师不觉心中一动,暗道:「张少轩也是他的老子称病之后,才出面当
家,住持西山别墅的,如今秦剑秋也称他父亲不良于行,把持了秦家堡,两人几
乎如出一辙,何其如此巧合,莫非这两个孽子在他们父亲身上做了手脚不成,真
要如此,真是禽兽不如了。」心中想着,脸色也不觉渐渐沉了下来,口中哼了一
声。

  秦剑秋拱拱手道:「大师无莅,必有见教,不知可否明示?」

  至远大师目光一注,问道:「老衲正有一事想请教秦少堡主。」

  秦剑秋忙道:「大师有什么话,但请明说。」

  至远大师道:「秦老施主领袖武当俗家,不知门下几位高足?」

  秦剑秋道:「家父门下共有九位师兄弟,连同在下,正好十人。」

  至远大师问道:「可有一个叫刘子明的人?」

  秦剑秋一怔,问道:「大师究有何事,务请明白见告。」

  至远大师道:「少堡主先回答了老衲所问,老衲自会奉告。」

  秦剑秋点头道:「刘子明乃是在下七师兄,不知……」

  至远大师不待他下去,又道:「那么吕子春呢,可是秦老施主门下?」

  秦剑秋双眉微皱,说道:「吕师兄乃是归二叔门下,大师问起他们二人,必
有缘故,不知大师可否赐告?」

  至远大师凝重地道:「他们于三日前夜晚,潜入敝寺被擒,老衲问他们姓名
来历,就不肯多说……」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秦剑秋急急说道:「他们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大师后来是如何处置的
呢?」

  至远大师合掌当胸徐徐说道:「敝寺和武当派,一直谊如一家,他们二人不
知受何人支使,既然坚不吐实,敝寺也不好处置,老衲想到秦老施主是责派俗家
领袖,和老衲也是多年相识,因此把二人带来,原想请秦老施主问问他们,总比
直接交给贵派要好得多,但秦老施主既然久已不问外事,老衲明日只好上武当山
去,交贵派处理了。」

  秦剑秋慌忙拱手道:「承蒙大师见告,在下无限感激,但刘子明乃是家父门
下,吕子春是归二叔门下,都是敝派俗家弟子,即使大师送上山去,敝派也仍会
发交家父和归二叔厉加侦讯的。」

  稍顿了顿,续道:「家父虽已不问俗务已久?但他门下弟子出了这么大的漏
子,自然也非问不可,因此在下之意,大师如能信得过在下,就把他二人交与在
下,在下自当禀明家父和归二叔,问清楚了,自会给大师一个交代,庶不可伤两
家和气,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至远大师颔首道:「少堡主说的也是实情,少林、武当谊如一家,如果老衲
把他们送上山去,未免小题大作,老衲此来,原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秦
少堡主既然肯负全责,老衲是求之不得之事。」说到这里,回头朝至光道:「师
弟,你去把吕子春、刘子明二人领进来。」

  至光站起身,合十道:「小弟领命。」举步走出大厅,朝肃立在阶前的十名
灰衣和尚打了个手势。

  立即有为首的一名灰衣和尚朝他身后两人身上各自拍了一掌,喝道:「还不
上去?」那两名灰衣和尚依言朝阶上走来,由至光领着走入大厅。

  至远大师道:「秦少堡主,老衲把他们交给你了。」

  那两个灰衣和尚迅速从头上摘下了斗笠,同时也脱下身上的灰衣,齐声叫了
句:「秦师弟。」原来这两人正是吕子春和刘子明,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要他
们头戴斗笠,身穿灰衲,扮作和尚模样。

  秦剑秋眼看两人狼狈样子,微微攒了一下眉,说道:「你们快进去休息。」
吕子春、刘子明如遇大赦,口中答应一声,急急往屏后奔入。

  秦剑秋朝至远、至光二人拱手作了个长揖,一脸诚恳的道:「多蒙二位大师
慈悲,释放二个敝师兄,在下谨代表家父和归二叔向二位大师敬致谢忱。」

  至远大师微哂道:「少林、武当千百年来谊如一家,少堡主要他们记着,好
自为之。」说到这里,合十礼道:「老衲告辞。」

  秦剑秋看看天色,已经快近傍晚,不觉说道:「此刻天色已晚,二位大师不
嫌怠慢,就请在敝堡下榻,不知二位大师意下如何?」

  至远大师合十道:「秦少堡主不用客气,一切心领,老衲等人还得连夜动身
赶回寺去。」说完当先举步朝厅外行去,至光紧跟着身后走出,八名灰衲和尚跟
在至光身后而行,鱼贯走出。

  秦剑秋只好一路跟了出去,一直走到吊桥,至远大师才回过身,双手合十,
说道:「秦少堡主请留步了,并请代向秦老施主致意,老衲告辞。」说完,再合
十一礼,就率同至光,一路行去。

  秦剑秋目送至远大师一行远去,心中却感到十分复杂,剑眉微扬,转身回入
堡中,一面朝一庄丁吩咐道:「你去叫吕师兄、刘师兄到书房里来。」那庄丁答
应一声,迅快往外就走。

  秦剑秋独自步入书房,在一把紫檀太师椅上坐下,庄丁很快的就送上一盏茶
来。秦剑秋端在手中,轻轻喝一口,一面回头道:「你出去。」那庄丁应声是,
立即退了出去,随手掩上了门户。

  一会工夫,门口响起庄丁的声音:「启禀少堡主,吕少爷、刘少爷来了。」

  秦剑秋道:「叫他们进来。」书房门开处,吕子春和刘子明两人相偕走入。

  秦剑秋站起身道:「二位师兄请坐。」

  吕子春道:「我们也不知道,一进去就遭到围攻,就这样被擒住了。」

  刘子明道:「我们什么也没说。」

  「唉。」秦剑秋轻叹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们这样的做法,不知是对是
错?」吕子春、刘子明不知他说些什么,也就不便开口。

  秦剑秋接着又道:「你们既然回来了,应速向大公子报告才是。」刚说到这
里,只听门上起了弹指之声。秦剑秋走了过去,开启房门,走进来的是大师兄周
子厚。

  秦剑秋刚叫了声:「大师兄。」

  周子厚就摇手制止,压低声音道:「少林和尚似未离去,刚才有人发现镇口
有人在徘徊。」秦剑秋听得一怔,急忙回头道:「吕师兄、刘师兄暂时还是留下
来的好,不用去归家村了。」

  夜色渐浓,这时初更刚过。秦家堡外,隔着一道溪流,突然飞起了一条小巧
的人影,凌空越过护庄河,一下飞上右侧高墙,一闪而没,简直快得有如宿鸟投
林,好俊轻功,好快的身法。就在小巧人影忽然一闪而没,紧接着就有两道人影
划空追扑而至,一下落到刚才小巧人影闪没之处。

  其中一个道:「这人明明落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另一个道:「咱们搜。」左手一挥,两人倏地转身分向左右扑去。

  从他们追踪掠来,到分头扑起,前后也不过两句话的工夫,身手之俐落,足
见武功相当高明。就在秦家堡右侧飞起小巧人影的同时,秦家堡前进也有一道人
影越过围墙,掠上了屋檐。就在此时,突然听闻有人沉喝一声:「下去。」一道
掌风,朝来人迎面袭到。

  「哼。」掠上来的那人口中哼了一声,右手翻起,朝前硬接。要知他堪堪掠
上屋檐,立足未稳,人家可是隐伏檐后,以逸待劳主客形势有异,不用说自是掠
上来的人吃亏了。那知两道掌风甫接,但听砰然一声轻响,隐伏檐后的那人忽然
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再也站立不稳。连退了数步,也踏碎了十数块屋瓦?才算站
住。

  他正是秦家堡老堡主双环无敌门下首徒周子厚,一掌交接,他怎么也想不到
来人身手竟有这般高法。一时间,不禁微微一怔,目注对方,喝道:「阁下有胆
夜闯秦家堡,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原来刚才和他对了一掌的,竟然是个矮
胖的蒙面人。[/font]

ysdxshui 2011-11-7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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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暗夜奇袭

  就在他话声未落,从秦家堡南首,相继飞起三四道人影,越过环堡小河,扑
上围墙。秦家堡内也立即有几条人影迎着截住,双方不发一言,就动上了手。周
子厚是秦家堡掌门大弟子,他眼看今晚强敌压境,来人身手之高,几乎无一不是
高手,心中一动就有了谱儿。

  他暗道:「这些人莫非会是少林寺的人?他们白天借送还二位师弟为名,觑
伺堡中虚实,今晚再次入堡,那是认为他们的方丈被困在这里了。」

  对面矮胖蒙面人低沉的喝道:「秦家堡闯不得吗?」呼地一掌直劈过来。

  周子厚喝了声:「来得好。」右掌划着弧形,朝前推出。

  这一记他因对方第一掌上掌力极强,因此出手就使了九成功力,但等到双方
掌势交接居然平分秋色,各不相让。矮胖蒙面人右掌未收,左手突然化拳,再次
直捣过来。周子厚试出对方功力几乎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心头为之一宽,口中
嘿了一声,左手一圈,紧接着朝前推出。

  双方这回同时以快打快,互相抢攻,瞬息之间,就打了十几个照面。周子厚
是双环无敌秦大钧的首徒,从师二十几年,对武当派武功,已有七八成火候,尤
其乃师独门功夫双环手,更练得十分纯熟。他平日为人稳健,这回连番抢攻,把
师门最得意的双环手绝艺,接二连三的施展出来,但对方尽以散手应敌,从头到
尾,没见他使出成套的拳掌来,因此连对方究竟是何来历,也看不出来。

  不,对方虽在和自己连番抢攻,对自己凌厉攻势,都从容消解,似是毫不费
力,可是攻出来的拳掌,却又正好和自己功力相仿佛,有时掌势稍重,等自己出
手对架之时,好像又忽然减轻了许多。周子厚有此发现,心中不禁暗暗奇怪,接
着暗中留心,连试了几次,果然如此,对方功力明明高过自己甚多,却偏要装出
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这到底为了什么?

  「缠斗?他为什么要缠住自己呢?」再看南首屋面上,闯入堡来的共是四个
蒙面人,分别由四个师弟截着动手,双方正在激斗之中,但是情形也和自己差不
多,只是互相攻拒,分不出什么胜负来。

  从右侧飞入秦家堡的那条小巧人影,其实就是珠儿,她仗着高超的轻功和娇
小的身躯,人又机警,是以秦家堡虽然到处都有岗哨,她依然如入无人之境,就
算她从你身旁闪过,你也只当是眼花而已。何况这时她已从屋面落至地面,躲躲
闪闪地走在回廊曲折、复道阴暗之中,更加难以发现她了。

  她一路凭着记忆,走近后进转角,口中发出地鼠吱吱的叫声。接着只听一排
花丛之间响起了一声妙呜猫叫。珠儿心头一喜,急忙纵身跳过去,压低了声音叫
道:「大哥,你在那里?」

  暗影中有人应声道:「小妹,快过来,我在这里。」这人居然是刘子明。原
来这是醉道人设计的,他要谷飞云乔装刘子明,要至远大师门下徒弟了得乔装吕
子春,混入秦家堡来,目的是在侦查少林方丈究竟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谷飞云站起的人,等珠儿掠到,迅即蹲了下去,低声道:「除了秦剑秋的书
房,所有地方,我和了得师兄全搜遍了,没找到方丈大师的踪影。」

  珠儿道:「这怎么会呢?哦,二姐说,人可能藏在地下密室里,你们有没有
找到什么地下密室?」

  「没有。」谷飞云微微摇头,续道:「秦家堡好像没有地下密室,只有厨房
里有一座地窖,是堆放酒缸和杂物之处,并没有人。」

  珠儿偏头想了想,说道:「大哥,你说只有秦剑秋的书房没有去搜过,说不
定方丈大师就被他囚禁在书房里,我们快走。」

  「不,我看不像。」谷飞云道:「如果方丈被囚在这里,束无忌、张少轩等
人一定也会在这里,对不?现在,我们搜遍整个秦家堡,竟然不见束无忌、张少
轩等人踪影,所以据我推测,方丈大师极有可能不会在这里的。」

  珠儿道:「不管他书房里有没有囚禁着方丈大师,我们总要去看上一看的,
大哥,我说的对吗?」

  「你说得对。」谷飞云点点头道:「我们走。」他领着珠儿穿行长廊,来至
书房,一路上也曾遇上几处值岗的人,谷飞云手上早已握着一把碎石子,随手弹
出,就不动声色的制住了他们的穴道。

  书房中还有灯火,却不见秦剑秋的踪影,显然他刚出去。谷飞云艺高胆大,
当先推门而入,珠儿也紧跟着走入,两人目光转动,若大一座书房,可以一目了
然,没有人在。左首一间垂着紫红绒帘,里面放一张花梨木大圆桌和十把椅子,
乃是宴请好友们的餐厅。右首另有一道雕花门户,并未开启。

  珠儿走到门中,回头叫道:「大哥,里面好像还有一间房呢。」谷飞云还没
来得及说话,她已经推开门户,走了进去。这是一间相当宽敞卧室,陈设精雅,
靠壁处放一张雕花木床,床前一张雕花几上,放一盏白瓷灯罩的油灯,灯光照得
十分柔和。

  床上盘膝坐着一个须眉花白的老者,生得方面大耳,皮肤白皙,貌相慈祥之
中颇有威仪。此时听到房门推启之声,不觉缓缓睁开眼来,看到走进来的竟是一
个从未见过的小女孩,脸上微露诧异之色,问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
会到这里来的?」

  珠儿也怔了一怔,脚下趑趄,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呢?」

  「你问老夫是谁?」老者呵呵一笑,道:「你不知道老夫是谁……」他话声
未落,忽然看到珠儿身后跟着走入的谷飞云,就接着问道:「子明,这小姑娘是
什么人?」

  谷飞云并不认识这老者是谁,自然也怔了一怔,连忙抱拳道:「她是在下小
妹。」

  老者双目突然射出两道慑人的精芒,沉笑一声,道:「你不是刘子明,说,
尔等究是何人,到书房里来作甚?」

  谷飞云抱拳道:「你老误会,在下正是刘子明……」

  「哈哈。」老者没待他说下去,就洪笑一声,截着怒声道:「你知道老夫是
谁?刘子明会连自己师父都不认识吗?快说,你究竟是谁,冒充刘子明混进秦家
堡来,有何图谋?」

  他这句刘子明会连他师父都不认识吗,听得谷飞云蓦然一惊心中暗暗叫了声
糟糕,自己怎会忘了秦剑秋还有一个父亲——双环无敌秦大钧?一时之间,他竟
然接不上口去。

  秦大钧双眉陡竖,喝道:「小辈,你怎么不回答老夫?」

  珠儿披披嘴哼道:「你问我们是谁?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儿子?大哥,我们走
吧。」说完,转身欲走。

  秦大钧怒笑道:「你们走得出去吗?」左手扬处,一道掌风突然从左首迥绕
而来,一下抄到两人身后,封住了去路。

  珠儿看他掌风居然会转弯,但内力似乎并不强,没有凌厉逼人的劲气,右手
一抬,就朝前推出。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秦大钧劈出的那一掌本来无声无息,但
经珠儿掌力一推,顿觉柔韧无比,珠儿身上宛如被人推了一把,震得脚下浮动,
身不由己被逼得连退了两步。

  谷飞云吃了一惊,急急问道:「小妹,你没事吧?」

  珠儿从没吃过亏,一张小脸都胀红了,甩甩头道:「我没什么。」身形倏然
飞起,口中哼道:「你也接我一招。」话声未落,人已飞到秦大钧头顶,使了一
记云里探爪,身子还横浮上空,伸出手掌朝下拍去。

  秦大钧想不到这女娃儿身子有这般快法,口中沉嘿一声,右手朝上撩起,喝
道:「去吧。」珠儿手掌堪堪拍下,陡觉一道柔韧掌风朝上涌来,她刚吃过这种
柔韧掌风,却带着极强震力的亏,不敢和他掌风接触,身子一偏,就翩然飞了开
去。

  秦大钧目光一注,口中轻咦道:「云龙三折。」珠儿避开掌风,身子在空中
打了个转,双掌疾发,又朝秦大钧当头飞袭而至。

  谷飞云看出秦大钧一直坐着没有站起来,心想他可能双足不能动弹,自己此
行,只是寻找少林方丈被囚禁在那里,秦大钧在武当派俗家弟子中,是数一数二
的人物,犯不着得罪他。心念这一动,就朝珠儿叫道:「小妹,不可得罪秦老堡
主,快走吧。」说完,正待退出。

  秦大钧端坐床上,冷嘿一声,道:「老夫没有点头,你们休想走出我的房门
一步。」右手上挥,再次把珠儿逼退。左手一挥,立有一道掌风朝门口涌到。

  珠儿不敢和他硬接,翩然飞落谷大哥身边。谷飞云还没举步跨出,暗觉一道
柔韧暗劲横互身前,挡住了门口,一时间也激发了少年英气,朗笑道:「那也未
必。」右手化掌,朝前推去。

  掌势甫出,但感秦大钧的掌风立起反应,本来只是一股柔韧之气,这已因有
外力干扰,立即化作一道极强震力,反震过来。但谷飞云这一掌使的乃是玄门护
身真气的太清真气,原也具有反震之力,对方把真气反震过来,自然也会再把掌
力反震回去。

  两股力道一再往返,就发出一阵阵轻响,谷飞云只是被逼退了一步。这下可
把秦大钧看得暗暗惊异,这年轻人练的会是什么内功,居然可以和自己发出的太
极玄功真气抗手,一再往来反震!心中想着,大喝一声:「小辈,你再接老夫一
掌。」右手划了个弧形,朝前推来。

  谷飞云方才转身欲走,是面向门口挥出的一掌,也就是背向着秦大钧,现在
听到秦大钧的喝声,不觉倏地转过身去,但他看到秦大钧依然盘膝坐在床上,虽
然面有怒容,却是一脸正气,不似坏人。本来,谷飞云准备盛气相向,想到他也
许并不知道秦剑秋的所做所为,心气不觉平和下来,急忙右手疾举,口中叫道:
「秦老堡主且慢。」

  秦大钧一掌甫发,耳中听到谷飞云的喊声,再看到眼前此人脸上虽然易容而
来,但眼中神光湛然,正而不邪,心中方一犹豫,手掌去势不由稍缓,同时也感
觉到对方年事虽轻,但手掌这一竖立,已把自己掌锋阻遏住了。唔,他似乎有话
要说,这就一招手,收回掌力,沉声道:「小辈,你有何话说?」

  谷飞云拱拱手道:「在下固是易容而来,但详细内情,此时实无法奉告,在
下也不想和老堡主动手,增加双方误会,务请老堡主原谅。」

  秦大钧成名已多年,谷飞云的口气焉会听不出来,心中不由一动,依然沉笑
道:「好,你有难言之隐,老夫就不问你来历如何,既入老夫室内,你只要接得
住老夫一掌,就可任你自去。」

  谷飞云道:「如此多谢老堡主,老堡主请出手吧。」

  秦大钧沉喝一声:「你接着了。」挥手一圈朝前拍来。

  他外号双环无故,这一掌存心掂掂谷飞云斤两,一掌出手,就有一道嘶然风
声,极柔的掌力直涌过来。谷飞云不敢怠慢,同时运起功力,右掌直竖,迎着劈
出。他从小练的是佛门金刚禅功,这一掌劈出来的是金刚掌,但他又由酒仙南山
老人传他玄门太清心法,使出来的虽是金刚掌,却揉和了玄门太清真气。

  金刚掌是纯阳至刚之气,太清真气却是先天轻清之气,因此这一记金刚掌含
蕴了刚中有柔的佛道两门神功。双方掌势乍接,发出波的一声轻响,谷飞云上身
微晃,后退一步。

  秦大钧端坐床上,虽然纹风不动,但心头也感到轻震,暗道:「金刚掌,他
果然是少林弟子。」接着,挥挥手道:「你们去吧。」

  谷飞云听得深感意外,急忙低喝一声:「小妹,快点走。」两人匆匆退出了
书房。

  珠儿轻声地道:「谷大哥,我们找不到方丈大师,怎么办呢?」

  谷飞云道:「那么一定是在归家村了。」谷飞云轻轻地点点头。

  这时,前进屋面上,双方激战正殷。秦老堡主门下首徒周子厚和四个师弟,
截住五个蒙面人,各展所学,刀光剑影,打得难分难解。

  蓦地一声朗笑,从屋檐下飞起了一道颀长人影,这个人身穿一袭长衫,手摇
折扇,踏上屋面,神态从容。他一双亮得像星星一般的目光,朝四周一瞥,朗声
道:「大家请住手,这五位朋友,夜闯秦家堡,还是蒙面而来,不知是那一条道
上的,和敝堡究竟有何过节,不妨和秦某直说……」

  那知他话还未说完,又有一道人影朝他直掠过来,低沉喝道:「有什么好说
的?」挥手一掌迎面劈了过去。那青衫人正是秦家堡的少堡主秦剑秋,他话声未
落,就被人家一道掌风迎面劈来,心头不由一怔,双肩微侧,就让过掌风,凝目
看去,这发掌的竟然又是一个黑布蒙面的汉子。

  秦剑秋剑眉微扬,喝道:「阁下何人……」那蒙面人一掌落空,一言不发,
挥手又是一掌直劈过来。

  秦剑秋双眉陡轩,朗笑一声,道:「秦某礼数已尽,阁下当真不知好歹。」
左脚倏地朝前跨进,身形微侧,正好避开对方劈来的掌势,右手折扇轻举,朝对
方右腕点去。他这下避招进招,身法奇快无比,一下就闪到了蒙面人身右,蒙面
人反应也不慢,身形随着右转,左手化掌,朝秦剑秋右肩拍到。

  秦剑秋不觉一楞,心想:「此人出手好快。」折扇豁的一声,打了开来,随
手挥起,朝上迎去,他这一记好像并没有什么招式,但姿势优美,显得十分从容
潇洒。

  双方出手均快,掌扇相击,发出了啪地一声,蒙面人只觉自己手掌宛如击在
铁板上一般,心中也暗暗凛异:「此人一身功力,果然不错,投入邪门外道,实
在可惜。」一面嘿然道:「秦少堡主果然不愧是通天教主门下。」口中说着,左
掌已闪电推出,左掌未收,右掌又紧接着劈出,倏忽间,一连拍出了五掌,五道
掌力,记记如同开山巨斧,势道劲疾,凌厉无匹。

  秦剑秋听他说出自己不愧是通天教主门下,心中就已经明白,朗笑道:「朋
友一身功力,也不错呀,不知又是何人门下?」折扇连翻几翻,但听五声啪啪轻
响,接下对方五掌,人却被震得连连退了两步。

  秦剑秋心中暗暗冷笑:「果然是少林僧人,他使的明明是『伏虎掌』,却偏
要藏头露尾,在少林僧人中,有这般功力的至少也是长老级的人了。」他不好说
穿,更不好击败对方,伤了两家和气,那就只好拳来掌往,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方才,和周子厚动手矮胖蒙面人,功力分明胜过周子厚甚多,但他只是保持
着不胜不败,志在缠斗,那是因为谷飞云、珠儿、了得三人,正在到处找寻方丈
被囚禁之处,能把秦家堡的高手缠住在面前,时间自然越长越好。

  秦剑秋已经猜到今晚来人是少林寺的人,既不好胜也不甘败,自然也志在缠
斗,对方久战不下,徒劳无功,就会自动退去。双方缠斗的目的虽然不同,但都
要把对方缠住,打个不败不胜,则是相同的了。

  谷飞云、珠儿两人悄悄退出长廊,就遇上了得。珠儿打了个手势,压低声音
叫道:「小师父。」

  了得一闪而至,问道:「谷施主二位去了那里,把小僧找得急坏了。」

  珠儿咭的笑道:「你在找我们,我们去了书房。」

  了得急急问道:「情形如何?」就凭他这句话,他在前进楼上也没找到什么
了。

  谷飞云微微摇头道:「没有,小师父呢?」

  了得又手一摊,摇头道:「前进楼上一点影子也没有。」

  珠儿道:「方丈大师不在这里,一定是在归家村了,我们快退出去,点燃信
号,好让他们一起退走,时光还早,还可以赶去归家村呢。」

  了得道:「方丈既然不在这里,我们确是早些退出去的好。」

  就在此时,突然,从远处划空飞起来一道人影,快若流星,一下落到中间屋
脊上,接着响起一声清朗的大笑,喝道:「三师弟,今晚来的这些少林贼秃,一
个也不用想回去了。」人随声发,凌空朝秦剑秋飞去。

  谷飞云听出来人的声音,正是束无忌,急忙低声道:「是束无忌,我们快点
去。」

  这时,另有五六条人影随着飞登屋面,纷纷朝几处正在激战中的战圈扑去。
这些人有张少轩夫妇、羊角道人、毒手郎中以及尺炼双杀。但这些人刚一登场,
墙外也及时飞起七道人影,各自迎着一人,截住了动起手来。

  原来,少林寺此次行动,除了罗汉堂至远大师、长老至光率同十八位弟子以
外,戒律院住持至清大师和长老至中,率领八名弟子也随后跟来。今晚由轻功较
好、身材较小的珠儿首先进入秦家堡,会合假扮刘子明的谷飞云,假扮吕子春的
了得,搜索少林方丈被囚禁之处。

  再由至光率领四名罗汉堂弟子分别从秦家堡前进闯入堡中,这是打草惊蛇之
法,目的在于吸引堡中人的拦截,藉以掩护谷飞云三人的搜索行动。其余的人,
隐伏四周,可以随时机动支援。

  至光接战周子厚,四名弟子接战周子厚四个师弟,实施缠斗。后来秦剑秋出
现,由至中接任,交战的人,都在拖延时间,好让谷飞云三人救出方丈,这是束
无忌等有人未出现之前的情形。但束无忌等人,自然也早在预估之内,因此束无
忌等人一出现,罗汉堂住持至远大师、戒律院住持至清大师,和五名戒律院弟子
也及时飞身而上,截住了对方七人。

  至远大师手仗长剑一下拦在束无忌面前,沉声道:「你就是通天教主门下首
徒束无忌了?」

  束无忌虽感到来人身法快捷沉稳,是个劲敌,但依然神态从容,手摇折扇,
目光犀利盯着至远大师,微哂道:「看来今晚少林寺倒来了不少人,不错,在下
正是束无忌,大师父谅来不是少林寺普通僧侣,何用以黑布蒙脸?」

  至远大师沉喝道:「束无忌,你妄图策划颠覆少林、武当,乃是罪魁祸首,
自然不甘心束手就缚,那就和我放手一搏,何用多说?」

  束无忌朗如明星的双目,棱芒飞射,朗笑一声,道:「好,好,大师父只要
胜得束某手中折扇,束某就束手就缚。」说话之时,折扇在胸前轻轻扇了两扇,
看去从容萧洒,丝毫不把眼前敌人放在眼里。

  「好狂的口气。」至远大师沉哼一声手中长剑直竖当胸,喝道:「你可以发
招了。」

  束无忌大笑道:「那你就接着了。」折扇倏地一合朝前点来,一点扇影快如
流星,进取至远大师前胸,闪电之间,三缕劲气,袭取锁心、幽门、血阻三处穴
道,飘忽快速,不可捉摸。至远大师没想到对方出手竟有如此神速,不觉被逼得
后退了一步,才嘶然有声推出当胸长剑,一道剑光像匹练般劈到。

  束无忌点头道:「达摩剑法朴拙无华,能练到阁下这样,少说也有四五十年
功力了,看来阁下至少该是少林寺至字辈的长老了。」他口中说着,右脚向左跨
出,身形轻轻一转,避开至远大师剑势,右手豁的一声,打开扇面,就有半轮形
一道白光,朝至远大师拦腰扫来。

  他手中虽然只是一柄白纸折扇,但这一招使得有如开山巨斧,势道沉急,锐
不可当。至远大师急忙飘身后退,还没来得及发剑,轻风微飒,束无忌已身如流
云,跟踪而上,摆扇一收,扇头指处,又有几缕劲气相继袭到。至远大师真没想
到束无忌轻轻年纪,一身武功竟有如此高超,口中沉喝一声,左掌疾推而出。

  束无忌身形一偏,让开了掌风,这下两人都已错了开去,他摆扇轻摇,微哂
道:「你终于使出『金刚禅掌』来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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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一番混战

  再说至清大师截住的是张少轩,一时目射凌光,沉喝道:「孽障,你来得正
好,还不束手就缚,随老朽回少林寺去,听候发落?」老和尚看到张少轩,忍不
住气往上冲,忘了自己蒙面而来。

  张少轩手上也摇把折扇,闻言朗笑一声,道:「原来老师父是少林寺来的,
少林寺素称名门正派,老师父这样蒙面而来,夜闯民宅,形同盗匪。岂不辱没了
少林名头?」

  至清大师怒喝一声:「孽障,你敢逞口舌之利,老衲劈了你。」挥手一掌劈
了过去。

  张少轩神光暴射,喝道:「至清,你以为本公子怕了你吗?」折扇扬起,迎
着至清大师掌势推来。

  这一记是硬打硬接,但听见拍的一声,双方掌折扇交接,张少轩不觉双脚浮
动,后退了一步。至清大师虽没后退,但手掌击上扇面,发现对方在扇面上凝聚
的一层阴寒之气,极为强烈,几乎有渗入掌心劳宫穴之感,心头也暗暗惊懔,对
方练的似是一种旁门阴功。

  张少轩后退一步,大笑道:「堂堂少林寺戒律院住持,原来也不过如此。」

  至清大师怒喝一声:「孽障,你再接老衲一掌试试。」右手抬处,又是呼的
一掌直劈过去。

  张少轩当然知道少林寺戒律院,执行清规,专门对付叛徒,是以住持戒律院
的长老,必须身兼少林七十二艺中七种以上降魔绝艺,就是戒律院护法弟子,也
是百中挑一的高手,再以加以训练,都会三种以上绝艺才能充任。至清大师身为
戒律院住持,当然技不止此。

  方才只是想激怒而已,此时眼看对方再次举掌劈来。那会再和他硬拚,身形
倏然飘开,一个轻旋,飞快的转到至清大师身后,朗声喝道:「老师父,还是你
来接我几招吧。」话声未落,折扇卷起一片扇影,几乎令人分不清招式,凌厉已
极。

  至清大师是动了真怒,口中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双手一振,大袖褪到了手
肘,右掌接连劈出三掌,左手同时屈指连弹。他右手使的是金刚禅掌,左手使的
是弹指神通,两种佛门绝学,同时施展开来。张少轩那肯和他硬接,他折扇舞起
一片风涛,身形也随飘忽无定,似右似左似前忽后,至清大师打得兴起,右掌左
指,跟着他人影左右前后追击,但却没有一掌、一指击得中他。

  另外是戒律院五名弟子,分别截住了羊角道人、毒手郎中秦大山、尺练双杀
呼延赞、呼延弼、祝纤纤。祝纤纤名义上是张少轩妻子,实则是五师妹而已。这
五人没有一个不是高手,但少林寺戒律院的护法弟子,也没有一个是弱手。

  他们虽是少林寺的三代弟子,但能够当上戒律院护法弟子,都是百中挑一的
能手,再经三年苦练,每个人必须精通七十二艺中三种以上绝艺,才算合格,而
这三种绝艺,也都是少林寺最高的武学。因为他们的任务,是执行少林寺清规,
试想如果有少林弟子背叛少林寺,投入了旁的门派,练成一身武功,你没有比他
更强的武功,如何能执行任务?因此,戒律院可以说是少林寺最精锐的劲旅了。

  对方五人中,当然以羊角道人武功最高,祝纤纤是通天教主女徒中的首徒,
一支长剑施展开来,和三位师兄折扇也并无多让。尺练双杀呼延赞、呼延弼兄弟
的尺练联手,也是一绝,狠辣无匹。

  五人中武功就要算毒手郎中秦大山较差,但他练成毒沙掌,一只乌黑有光的
右手,挥动之际,就会发出含有剧毒的掌风,毒沙掌击中人身,就会剧毒攻心。
但是,只要不被他击中,掌风所含的毒自然不会很重,然而在动手之际,时间稍
久,也足可使你头昏脑胀的了。这就是说,这五个人没有一个不是高手。

  五名戒律院弟子虽然都是少林寺百中挑一的精锐,但面对这样五位高手,未
免相形见拙,二三十招之后,就渐渐被逼落下风,差幸他们每人都练成七十二艺
中三种以上的降魔特殊功力,感到难以应付之际,就怪招突出,逼得对方后退不
迭,就这样勉强支撑着。

  就在此时,忽然从长廊窜上了三条人影,了得一下移近至光身边,低低说了
句:「师叔快去接应了无师弟,截住羊角道人,这人由弟子来应付好了。」话声
出口,双掌连环劈出,一下截住了周子厚,动起手来。

  至光目光一凝,果见自己右首不远,羊角道人手中拂尘挥舞之间,宛如一片
流云,把他对方逼得步步后退,长剑在他拂纲之下,已经施展不开。至光虽然不
知这蒙面人是那一个,但从他出手招式,可以看出乃是戒律院的护法弟子,急忙
双肩一晃,飞掠到羊角道人面前,朝戒律院弟子低声道:「你且退下去,此人由
师叔来应付他。」

  一面抬目喝道:「羊角道友,你一向独善其身,从不和江湖黑道勾结,怎么
会改变初衷,和昔年危害武林,匿居已久的通天教沆瀣一气了?」

  羊角道人眼看就要得手了,被另一个蒙面人拦住,不觉怒声道:「道爷的事
儿,你管得着吗?」拂尘蓦地朝至光当头拂下。

  至光锵的一声掣剑在手,使了一招春云乍展,剑光盘空而起,逼住下落的拂
势,左手趁机劈出,一道掌风朝羊角道人当胸按去。羊角道人岂肯示弱,口中狂
笑一声,同样左手一抬,迎着硬接。双方剑拂甫接,两道掌风也同时交接,但听
砰的一声轻响,两人被震得脚下站立不稳,屋瓦碎裂,各自往后退下了一步。

  羊角道人发现来人身手不在自己之下,更不打话,手中的拂尘疾挥,一退即
上,抢攻过去。至光振腕发剑,以攻还攻,刹那间,拂影漫天,剑光流动,几乎
功力悉敌,难分轩至。

  和了得同时窜上屋檐的是谷飞云、珠儿两人。珠儿目光一溜,低声道:「谷
大哥,你去帮忙对付尺练双杀,我要斗斗通天教主门下的女弟子。」话声一落,
一条小巧人影已凌空飞起,朝祝纤纤激射过去。

  谷飞云眼看两个少林弟子力战尺练双杀,确已渐落下风,也就纵身朝尺练双
杀战圈投去。祝纤纤是通天教主门下五弟子,也是四个女弟子之首,一身武功确
实非同凡响。否则凭少林寺戒律院出来的护法弟子,岂会在她剑下,落尽下风?

  就在她剑光如幕,把一名戒律院弟子逼得只有招架之力,已无法还手之能的
时候,忽听有人娇喝一声:「你是通天教主的女弟子,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剑
法。」声到人到,珠儿一下落到祝纤纤身侧,一支雪亮的短剑已如银蛇乱闪,一
下格开祝纤纤攻向戒律院弟子的剑势,藉机攻了过去。那戒律院弟子眼看珠儿把
祝纤纤攻势接了过去,只好往后退了。

  祝纤纤连来人还没看清楚,对方奇幻剑势业已攻到,她身形轻侧,向左飘退
三尺,目光注处,看到替下少林寺和尚的竟是蒙面小女孩,立时想到她是和谷飞
云一起的珠儿了,但她故作不识,娇笑一声道:「原来少林寺里还有小尼姑。」

  口中虽然娇笑着说话,手中长剑却毫不放松,轻轻一转,就漾起三道剑光,
分向珠儿袭来。珠儿轻哼一声,道:「你不想当张家的二少夫人,想做尼姑,那
方便得很,我替你落发好了。」身形倏然拔起,居然在空中翻了个斤斗,剑光纷
披,朝祝纤纤当头罩落。

  祝纤纤那会把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放在眼里,心中暗暗冷笑,你这样凌空飞
击,当真是自讨苦吃,手腕轻轻一转,圈动长剑,但见一片剑光,像银盘似的飞
旋上升,显然这是一记凌厉奇招。珠儿不肯和她硬接,轻轻扭了一下腰,一个人
像飞燕一般轻巧的斜飞开去。

  祝纤纤一招落空,对方已经飞开,自然要收回剑势,那知珠儿身在空中,划
了个弧形,又飞了回来,还是刚才那一招,凌空发剑,剑光纷披,朝下袭来。祝
纤纤心中暗暗一凛,忖道:「她这是什么身法,身形不用落地,能够在空中转上
一折?」心中想着,手中急忙举剑上劈,一道银虹,匹练般飞起。

  珠儿咭的笑道:「除非你的剑会飞,不然休想劈得到我。」她果然又翩然飞
了开去,打了个转,又迅快的飞到祝纤纤上空,依然是那一式剑招,剑光纷披,
往下直落。

  祝纤纤粉脸上微有怒意,喝道:「你师父只教了你这一式剑法?」玉手向空
连挥。这回剑势突变,宛如十数尖锥,奇快无比,往上冲起。

  珠儿却也不慢,剑势未收,双足一蹬,带一溜剑光,打横里飞出,划了个弧
形,嘶的一声落到原来的地方,口中娇笑着道:「二少夫人不是想落发当一位尼
姑吗?只有这招剑法,可以削落你三千烦恼丝,而不会割到耳朵。」

  祝纤纤怒声道:「小丫头,你敢戏弄姑娘。」身形闪电般欺到,长剑左右挥
动,洒出无数支剑影,一瞬间,就把珠儿一个人圈入在剑光之中。

  珠儿哼道:「羞、羞、羞,你明明就是二少夫人,还自称姑娘?」一道剑光
突然冲霄飞起,脱出祝纤纤包围,直上三丈,再一斤斗,倒转过来,剑使天龙抖
甲。但见一道剑光盘空飞舞,宛如一条神龙,在空中摆尾舞爪般,还有四五支亮
银剑影,从一道剑光中忽左忽右突射出来。

  她这一上一下,神速已极,只听一阵铮铮轻响,双方剑势一接即收,剑光倏
敛,珠儿已经回落原处,披披嘴道:「通天教主门下,也不过如此。」

  祝纤纤玉面凝霜,叱道:「小丫头,你竟敢对我师尊不敬,今晚当真饶你不
得,你敢和我在剑下分个高下吗?」

  珠儿轻哼道:「有何不敢?」

  祝纤纤道:「好,你要小心了。」抬手一剑疾刺过来。她这一剑使得毫无花
俏,但剑到中途,忽然轻轻一震,立即幻起四五道剑影,一齐戳到。

  珠儿暗暗冷笑一声:「你不过使的快而已,我难道就不会?」短剑疾发,同
样一下幻起四五道剑影朝前推出。只听当地一声,四五道剑影中,只有一支接实
了。珠儿立即发觉不对,因为自己这一招虽有五道剑影,却是四虚一实,但对方
五支剑影,却全是实剑。

  自己只接住了她一支剑影,还有四支剑影没有接住,此时凌厉剑锋离身前只
不过尺许光景,心头猛吃一惊,急急往后疾退,这要是换了旁人,是万万来不及
的的。但是珠儿从小就练成紫府迷踪身法,轻轻一闪就后退出去五尺以外,冷哼
道:「你别臭美,有什么了不起。」

  不待对方追袭,随着话声,直欺过去,短剑一挥,洒出一片云彩般的剑光,
抢先发动攻势,同时左手化掌,也使出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掌法来,剑掌同施,攻
势绵密,小姑娘动了真气,把一身本领全施出来了。

  祝纤纤真没想到珠儿一身武功会有这般了得,骤不及防,一时失去了先机,
竟然连发剑封架都嫌不及,被逼得连退了三步,才一连劈出三剑,稍稍稳住,但
还是在对方威胁之下,渐渐打成了平手,这还是珠儿年纪较小,功力不如人家之
故。

  尺练双杀呼延兄弟尺练联手,在江湖上很少遇上对手。和他们动手的两名戒
律院弟子纵有一身绝艺,但遇上这两个凶人,也就展不开手脚,时间一久,渐渐
被逼落了下风。要知凡是一旦被敌人逼落下风,大都是互有消长,一个被逼落下
风,另一个定越发占尽上风。

  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两名戒律院弟子落了下风,尺练双杀自是越发占尽优
势。谷飞云就在这时候施展剑遁身法,一闪而入,左手五指一撮,一把就抓住呼
延赞的铁尺,右手竖立如刀,朝他前胸直劈出去。

  呼延赞几乎连人影都没看清,骤觉铁尺好像被人抓住,心头方自一怔,一道
重迂干钧的掌风已经压上身来,一时情急,只好放弃铁尺,朝向左闪出。他久经
大敌,反应不可说不快,但是还是被谷飞云的金刚掌掌风扫中,一个人凌空朝屋
下摔去。呼延弼但见一条人影闪入战圈,他大哥已被人家的掌风震飞出去,自然
大吃一惊,急忙凝目看去。

  谷飞云左手抓着呼延赞的铁尺,朝两个戒律院弟子挥挥手,道:「这人就由
在下来应付,二位退下休息好了。」两名戒律院弟子看他一上场就夺下呼延赞的
铁尺,把人震飞出去,又招呼自己二人只管退下,自然依言收剑,退了下去。

  呼延弼看得心头大怒,凶睛凸出,口中大喝一声:「小子,我劈了你。」双
手抡动铁练,正待扑起。

  「且慢。」谷飞云右手直坚,朝前挡了挡,说道:「阁下要动手,也该等在
下站稳了再交手不迟呀。」他脚下踩在屋瓦上,果然发出碎裂之声。

  呼延弼心想:「这小子原来轻功蹩脚得很。」心念方动,陡觉身上一紧,少
说也有十几处穴道,被人一下制住,再也动弹不得,门中厉声喝道:「好小子,
你敢暗算老子。」

  谷飞云大笑道:「兵不厌诈,对付你们这些凶人。何用多费手脚?」一面回
头,朝站在身后的两名戒律院弟子笑了笑,道:「有劳两位师父了,把他押下去
了,还有那呼延赞也被在下制住了穴道,一并去拿下了。」

  两名戒律院弟子看得目瞪口呆,连忙一齐合十道:「谷施主神功盖世,小僧
算大开眼界。」

  谷飞云大笑道:「二位师父好说,在下只是趁他们不备,才能得手。」话声
一落,飞身朝毒手郎中欺去。

  毒手郎中秦大山在江湖上原是专医跌拓损伤为业,很少和人动手,又因左手
练成毒沙掌,也没有人敢和他动手。就因为他练成了毒沙掌,利于近身相搏,右
手练的也是近身相搏的破门十三式匕法。后来无意中给他得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
刀,连柄只有一尺二丈长,正好合他所用,更视同瑰宝,连睡觉都不离身子,没
想到却被谷飞云搜了去,因此他对谷飞云当真恨之入骨。

  但人家谷云飞武功比他高出甚多,要想追回宝刃,自知无望,只好临时找铁
匠用百炼精钢铸造了一柄一尺二寸长的短刀,作为随身兵器,取名破门刀,现在
就用这柄刀和一名戒律院弟子在动手。

  论武功,他不可能比戒律院护法弟子高,但他左手乌黑有光的毒沙掌,不时
劈出带有浓重腥膻气味的掌风,使得那个戒律院弟子心中不无顾忌,因此,每逢
毒手郎中掌风出手,就不得不闪避退去,这正是毒手郎中占便宜的地方。时间一
久,一丈以内难免毒气弥漫,这种毒气虽然不至于使人中毒昏迷,但吸多了,也
足以使人头昏脑胀。

  现在那个戒律院弟子久战无功,就感到有些头昏脑胀,一个人只要感到头昏
脑胀,精神就会无法集中。你精神无法集中,剑法渐呈散漫之际,也正是毒手郎
中精神抖搂之际,所以他十三式破门刀法配合左手毒沙掌,也使得比方才更见凌
厉。

  这时,忽有一条人影闪了进来,当的一声,架开毒手郎中的破门刀,接着又
是啪的一声,接往他的毒沙掌。毒手郎中只看到人影闪入,还没看清闪进来的是
什么人,已被人家震得脚下浮动,连退了两步,才看清来人是个手持铁尺的蒙面
人,心下更是狐疑不止。这小子竟敢硬接自己一记毒沙掌,难道不怕中毒?一面
沉声喝道:「小子,你也是少林寺和尚?」

  谷飞云笑着问道:「你可是通天教主门下?」

  毒手朗中道:「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人称毒手朗中的秦大山是也,你
小子中了我毒沙掌,赶快去料理后事,再迟就来不及了。」

  谷飞云微笑道:「不错,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乃降毒尊者是也,你区区
毒沙掌,又能奈我何?」

  毒手朗中现在听出来了,双目凶光暴射,喝道:「你是谷飞云?」

  谷飞云好整以暇,笑道:「你既已知道,何用多问?」

  毒手朗中对这位年轻高手,心中也不无怯意,冷然喝道:「果然是你,老夫
正要找你呢。」

  谷飞云淡淡问道:「你找我有何事?」

  毒手朗中暗暗切齿道:「你取走老夫宝刀,老夫自然要向你讨回。」

  谷飞云哦了一声,道:「不错,你那把刀是在我这里,当时是你心甘情愿送
给我削水果的,我看在你一片诚意,却之不恭,才勉强收下……」

  毒手朗中越听越气,乘他说话之际,口中暴喝一声:「小子,我毙了你。」
就在谷飞云说到中途,猛地跨上一步,左手一探,当胸印到,毒沙掌递到谷飞云
胸前,快要接触到衣衫,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离他前胸衣衫还有寸许光景,
就再也印不上去,被一层无形气体给挡住了。

  谷飞云理也没有理他,还是一直把话说下去:「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又不
是小孩子,送给人了,还要讨回去。」直等把话说完,才望着毒手朗中讶然道:
「你这是做什么?毒手朗中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竟然乘人不备偷袭?」毒手朗
中做梦也想不到谷飞云轻轻年纪,居然练成玄门护身真气,掌力按不着实,心知
不对,慌忙身向后退。

  谷飞云大笑道:「偷袭在下也会。」毒手朗中没退出三步,突觉身上被一阵
密如连珠的暗器打中十几处穴道,就再也不能动弹了。谷飞云朝边上戒律院弟子
笑了笑,道:「此人就交给师父了。」

  这时有三处战况起了变化,那是和束无忌动手的至远大师,和秦剑秋动手的
至中,和羊角道人动手的至光,都已明显的落了下风。束无忌不愧是通天教主门
下首徒,此时依然青衫飘忽,人影轻灵,一把白色折扇使得潇洒从容,脸上也依
然含着微笑,只是笑得有点冷而已。

  至远大师就不同了,他身为少林寺罗汉堂住持,竟然连通天教主门下一个弟
子也久战不下,老和尚不禁嗔念大生,左手连使金刚禅掌、无相指,和右手达摩
剑法互相呼应。佛门神功,虽具有降魔威力,但对束无忌飘忽无常的怪异身法似
乎并无多大功效,难以发挥。

  束无忌却避重就轻,折扇攻势愈见奇幻,直逼得老和尚只有招架之功,只好
仗着无相指和金刚禅掌和他记记硬拚。要知这两种神功,最为损耗内力,但此时
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若是不施展这两种神功,就会伤在对方扇招之下,明
知这样下去,也难以持久,也不得不拚。

  和秦剑秋动手的至中,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只是秦剑秋好像没有束无忌那样
逼得紧而已,有几次几乎被扇招击中要害,秦剑秋似有意又似无意的中途变招,
放了过去。这一点,至中也发觉了,但双方既已成仇,自然并不领情。

  不领情,就是你越手下留情,老和尚心头就越冒火,手上也越发记记用上全
力,形同拼命。秦剑秋有苦难言,只好展开扇招,把老和尚困住了再说。

  至光的对手是羊角道人,论功力双方也只在伯仲之间,不过时间一长,就显
出羊角道人要稍胜一筹,他一柄拂尘上发出嘶嘶细响,每一根拂丝上,都布满了
阴寒之气。尤其是左手的子午阴掌,出手无声无息,但和你掌风一接,阴寒之气
就如一道狂澜,连金刚禅掌都挡不住。因此三人中最狼狈的就要算至光了,这一
阵工夫,几乎落尽了下风。

  谷飞云就在这时闪到了至光身边,以传音入密说:「老师父请退下,让在下
来接他几招吧。」话声未已,人影倏地朝羊角道人身边欺去,口中低声道:「道
长,你拂尘借在下用一用。」左手一探,就朝羊角道人右手拂尘抓去。

  羊角道人是何等人物,一条人影欺近过来,他岂会毫不察觉?尤其谷飞云口
中还在说着要借他拂尘一用,立即身形一侧。喝道:「尔是何人?」

  他身形这一侧,明明已经让开,那知对方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撮,三个指头一
下就抓住了拂柄,不觉怒嘿一声,左手一掌直劈而出。谷飞云虽然抓住拂柄,但
因对方紧抓不放,没有能够一下夺得下来,羊角道人的一记掌风却当胸劈到。

  现在的谷飞云经验多了,知道自己练的太清心法足可挡得住任何掌风,急忙
右手当胸一竖,说道:「在下说过,只是暂时借用一下,道长就是不肯,也用不
着出手伤人。」他在说话之际,左手抓着拂柄,不但不放,反而用力扯来。羊角
道人劈来的一记子午阴掌,同时也被他直坚的右手挡在身前一尺光景,再也无法
逼近。

  羊角道人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拂尘,眼看子午阴掌竟然被对方直坚的右
手挡住,目光直注,怒声道:「你是谷飞云?」他因谷飞云小小年纪不可能有此
功力,而且又面蒙黑布,一时还未能确定。

  谷飞云闻言笑道:「对了,在下和道长见过几次面,算来还是熟人,道长是
不是肯借了?」

  羊角道人一听他果然是谷飞云,心头也不禁暗暗惊懔,忖道:「这小子武功
又精进了,居然挡得住自己的『子午阴掌』。」他口中却沉嘿一声,喝道:「小
子,果然是你,你再接老道一掌。」呼的又是一掌,迎面劈出。他这一掌自然使
出了十成功力。

  谷飞云眼看自己使出太清真气,果然挡得住那子午阴掌,心头笃定,直竖右
掌,也加强了掌心凝聚的太清真气,左手更是用力去夺拂尘。两人几乎不像是在
动手过招,而是拉来拉去抢一柄拂尘。这可真把站在一旁的少林寺罗汉堂长老至
光看得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自己勤奋苦练了几十年,竟然不如一个年甫弱冠的少
年。

  就在此时。突听谷飞云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老师父,不用管我,还不快
去,至远大师只怕不是束无忌的对手。」

  其实至光早已看到院主在束无忌扇招之下,业已落尽下风,只是谷飞云接替
自己和羊角道人交上手,自己不好走开,心中也在暗暗焦急。

  此时经谷飞云这么一说,急忙纵身掠去,也就在此时,突听束无忌发出一声
敞笑,接着,但听啪的一声,折扇扇面一下拍中至远大师肩头,至远大师闷哼一
声,一个人从屋瓦上仰跌下去,屋下立时有四五条人影飞掠出去抢救,不用看,
就是隐身暗处的罗汉堂弟子了。

  至光也正好在此时掠到,束无忌手中摇着折扇,寒电般目光一瞥,忽然朗笑
道:「少林寺果然来了不少人,哈哈,今晚束某就要你们来得去不得。」

  至光怒声喝道:「束……」他刚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听一声苍劲的佛号传了
过来:「阿弥陀佛。」至光心头猛地一跳,连底下的话都没有再往下说,心中暗
想:「会是方丈大师兄来到这里吗?」[/font]

ysdxshui 2011-11-7 13:09

[font=宋体]

            第二十四章 拼死逃脱

  刹那间,但见——北首屋脊上同时出现了五六条人影,居中两人,一个是身
穿黄色僧衣的老和尚,另一个是头簪道髻身穿天蓝道袍的老道人。其余三人,有
两个也是身穿蓝袍的道人和一个俗家打扮手持旱烟管的老头。

  谷飞云一连接下羊角道人三记子午阴掌,左手依然抓着拂尘没放,听到那声
佛号入耳甚沉,忍不住回头看,但他只认识那个手持旱烟管的老头是归二先生。
但听归二先生大声喝道:「少林方丈、武当掌教在此,诸位还不快快住手?」

  原来站在中间的黄衣老僧正是无故失踪的少林方丈至善大师,穿天蓝道袍的
老道乃是武当派掌教青云道长,另外两个蓝袍道人则是他师弟凌云子和寒云子。
也就在此时,五人身后,又出现了八名手持长剑的青袍道人,不,同时从右首屋
脊也掠起六七道人影,他们是归二先生带来的门下弟子。

  左首屋脊也掠起十数名手持禅杖的灰衣和尚,和两名青衣女子,他们则是少
林寺罗汉堂和戒律院的弟子,两个青衣女子则是荆月姑和冯小珍。

  她们和谷飞云一行,是奉醉道人之命,在三宫殿会合少林寺僧人一起来的。
谷飞云和了得假扮吕子春、刘子明混入秦家堡,入晚之后,因珠儿擅长轻功,入
堡去找谷飞云和了得,因此行关系重大,所以先由至光率同戒律院四名弟子打头
阵。后来束无忌等人突然出现,因来人武功极高,才由至清大师和至远大师等人
上场,其余的人留作后援。

  依冯小珍的性子,早就跃跃欲试,都被荆月姑拦着,不敢冒失,直到此时少
林方丈现身,两位姑娘才跟着少林寺弟子一起跃上屋面,少林方丈和武当掌教突
然现身自然使束无忌感到无比惊诧,再经归二先生这么一喝,双方动手的人,自
然立即住手。这一瞬间,秦家堡前进屋面上,虽然站着不少人,但却立时肃静下
来。

  青云道长首先打了个稽首,朗声说道:「不知那一位是通天教主座下的束无
忌束施主?」

  束无忌潇洒一笑,抱抱拳道:「在下正是束某。」他因不明了今晚此一变局
的前后因果,就不便多说,也要听听对方说些什么?

  青云道长微微颔首道:「束施主果然是人中龙凤,通天教主座下的一位杰出
人才。」

  束无忌朗声一笑,道:「道长夸奖,不知道长有何教言,何妨直说?」

  青云道长神色一正,缓缓说道:「束施主衔尊师之命,率同贵同门多人,潜
伏中原,策划颠覆少林、武当,暗下慢性毒药,事为少林达摩院至慧大师查觉,
竟然使用江湖下五门迷药,劫持少林方丈送来青峰镇,企图挑起两派自相残杀,
差幸少林道友送来解药,贫道始知真相始末。」

  「张少轩、秦剑秋居然会是束施主的同门师弟,而且还是住持少林、武当两
派颠覆事宜的主脑,如今一切真相均已大白,束施主还有何话说?」

  束无忌真没想到师父数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如今只剩下自己和二师弟张少
轩、三师弟秦剑秋、五师妹祝纤纤及羊角道人五个人,六师妹白素素一直没有露
面,吉凶未卜,四周俱在敌方包围之中,自己纵或还可脱身,三位师弟妹只怕很
难说了。

  心中略为沉思,傲然道:「家师和少林、武当夙怨极深,束某身为弟子,只
知奉命行事,不计成败,不问是非,束某不想做任何解说,道长和至善大师若要
了断过节,大可向家师提出,如今贵派和少林寺高手尽在这里,若要倚多为胜,
束某纵或不敌,也当放手一搏,决不会束手就缚,在下要说的都说完了,惟二位
掌教定夺。」

  寒云子叱道:「束元忌,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还想掌教网开一面,放了你们
吗?」

  束无忌大笑道:「寒云子,你只会站在武当派屋檐下说大话,在束某扇下,
只怕未必走得出十招。」

  寒云子身为武当三子,被他当着这许多人,说自己在他扇下走不出十招,不
觉气往上冲,怒喝一声:「束无忌,贫道就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正要伸手拔
剑。

  青云道长却叫道:「三师弟,稍安勿躁。」

  「阿弥陀佛。」至善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徐徐说道:「束施主说
得不错,他奉命行事,不问是非,不计成败,武当、少林和尊师其实也无所谓夙
怨,尊师当年所做所为,他自己清楚,经过这数十年也应该大彻大悟了,如果依
然不知悔悟,他日到头来还是会悔悟的。」

  「今晚之事,就到此为止,束施主不妨代老衲转告尊师,顺天者昌,逆天者
亡,成佛成魔,在乎一念之间,束施主可以走了。」

  束无忌拱手道:「束某会把大师说的转禀家师。」回头朝张少轩、秦剑秋等
人道:「二师弟、三师弟、五师妹、羊角道兄,咱们走。」

  「且慢。」至清大师沉声道:「束无忌,你可以走,张少轩乃是少林叛徒,
必须留下。」

  凌云子也沉喝道:「秦剑秋,你还不过来,束手就缚?」

  羊角道人一看苗头不对,急忙抱抱拳道:「贫道告辞。」双脚一顿,纵身凌
空朝外飞去,也没有人阻拦他。

  束无忌双目精光陡射,大笑一声道:「束某人就不相信你们能够留下我师兄
弟。」在他说话之时,张少轩、秦剑秋、祝纤纤三人迅即在大师兄身后,布成了
四方阵势。少林至清大师率同至中、至光和八名戒律院、八名罗汉堂弟子,武当
派寒云子,归二先生也率同八名青袍道人从左右包围上去。

  珠儿低声道:「谷大哥,我们呢,要不要上去?」

  谷飞云道:「他们擒拿叛徒,我们上去并不相宜。」

  冯小珍道:「但我们可以帮他们拦住束无忌呀。」

  荆月姑道:「三妹这话不错。方丈大师说过让束无忌走的,他不走硬要给张
少轩、秦剑秋撑腰,我们去缠住他,就是帮少林、武当的忙了。」

  谷飞云道:「好,我们上去。」当先朝束无忌掠去,三位女将也立即跟了上
去。谷飞云一下抢到束无忌面前,喝道:「束无忌,人家网开一面,放你走,你
怎么还不走?」

  「谷飞云,果然又是你们几个捣的蛋。」谷飞云还没开口,冯小珍抢着道:
「束无忌,我们是好心护送你出秦家堡去的。」

  珠儿探手推去,叫道:「束无忌,走呀。」她这一推,使的乃是紫云掌法中
的一招云气迎人,手法灵妙,几乎把束无忌左右两方都堵住,你只有后退的份。
束无忌认不透她的招数,只觉一片劲风迎面拂来,轻柔之中,似乎另有奇招,手
中折扇一接,脚下不觉后退了一步。

  冯小珍咭的笑道:「他后退了,喂,你再退呀。」长剑刷的一声,朝他胸前
华盖穴上点去。他怎知珠儿方才的伸手一推,使的紫云掌法出自玄门正宗的紫府
一派,束无忌虽然不识奥秘,但得出这记掌法,他无法破解才后退的。

  冯小珍使的这一剑,确也快捷轻灵,但她这手剑法,传自桐柏宫灵风道长,
桐柏宫剑法源出华山,区区一招从华山剑法变化出来的剑法,那能逼得退像束无
忌这样的高手?

  束无忌根本连看也没看,手中折扇一举,就朝剑尖上敲来,这下当真快得像
电光石火一般。但听闻当的一声,冯小珍陡觉长剑受一剧震,手腕骤麻,虎口剧
痛,几乎握不住长剑,口中惊啊一声,忙不迭往后跃退。谷飞云急忙闪身挡在前
面,左手一探,三个指头朝束无忌折扇抓去。

  束无忌明明看到他手抓来,竟然无法回避,一下被谷飞云抓个正着,这下不
禁看得束无忌又是一怔,急切之间左手一挥朝前拍出。谷飞云左手抓住他的扇,
右手早已当胸直竖,看他挥掌劈来,不觉大笑道:「在下早就等着你了。」啪的
一声,双掌接实,两个人都被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半步,但两人紧握着折扇的
手,却谁也不肯放松。

  珠儿拍手笑道:「二姐、三姐、快刺啊,束无忌这时候可没工夫还手呢。」
荆月姑、冯小珍眼看机不可失,果然各自挥剑刺去。

  束无忌真也了得,他因谷飞云抓着扇头不放,折扇是他的随身兵刃,岂肯松
手,这一瞬间,就接二连三劈出三掌。谷飞云同样挥动右手,硬接了他三掌。就
在他和谷飞云动手之际,荆月姑和冯小珍两支长剑也同时刺到,只见他双肩轻轻
左右侧转,就轻易的避开剑招。

  谷飞云看得暗暗惊异,心想:「他这避身法,和自己的剑遁几乎有异曲同工
之妙。」

  荆月姑、冯小珍第一剑落空,自是不肯罢休,第二剑、第三剑相继刺出。束
无忌依然连看也没看,只是双肩随意转侧,两支长剑好像是觑准了他的空际刺去
的,都只有毫厘之差,全落了空。谷飞云双目一霎不霎的注视着束无双肩转侧的
变化,他熟悉剑遁身法,因此看得入神。

  束无忌一连避开两位姑娘六剑,心头已是不耐,口中大喝一声,双足骤然连
环踢出。但听大喝之后,接连又响起两声尖啊,荆月姑、冯小珍两柄长剑被他一
举踢飞出去,化作两道白光,飞射出三丈多远。

  谷飞云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列荆月姑、冯小珍同时发出两声惊啊,心头不由
吃了一惊,这一分神,抓着不放的扇头,被束无忌一下夺了过去。

  好个束无忌,照说夺回折扇,应该往自己怀里带,但他不但没有收回,反而
扇头一昂,朝谷飞云咽喉点来,双方距离既近,这下当真快若流星一闪即至。等
谷飞云发现,扇头离咽喉已不过数寸,无论你如何闪避。都已嫌不及,突然灵机
一动,双肩轻轻一侧,正好把扇头让开。

  他这一记可是刚才束无忌那里看来的,现学现使,倒是十分管用。站在一旁
的珠儿看到束无忌夺回折扇,心头一惊,急忙身形凌空飞起,身在半空,双足接
着连环踢出,取的是束无忌右手斤缩穴。她这一着使的也同样神速绝伦,束无忌
一扇点空,方自一怔,就看到珠儿身子凌空,连环踢来,自己几乎来不及收回点
出的扇招,被逼往后斜退一步。

  珠儿翩然飞落,说道:「你会用连环腿,我使得不会比你差吧。」

  束无忌这几招下来,已感到谷飞云、珠儿两人实在不易对付,闻言点点头,
道:「你使的很好。」一面目注谷飞云,又道:「谷兄请住手,束某还有一事请
教。」

  谷飞云听他口气相当客气,问道:「阁下要问什么?」

  束无忌道:「方才束某举扇点出,自以为谷兄应该无法闪避,但谷兄却轻易
闪开,不知谷兄使的是什么身法?」要知他这避剑身法,出自师门通天宝笈,谷
飞云居然也会,自然使他感到惊异万分了。

  谷飞云微哂道:「武功一道,万流同源,难道就只有阁下一人会使得避剑身
法?」

  珠儿笑了笑接口道:「对了,你这避剑身法,说不定是你师父从谷大哥师父
那里偷学来的呢。」说完,不觉咭的笑出声来。

  荆月姑、冯小珍两人拾了长剑回来,看到珠儿笑得十分开心,冯小珍忍不住
问道:「怎么不打了?」

  珠儿笑着道:「我们现在是比说笑话呢。」

  束无忌本待发作,但见珠儿天真浪漫,倒也不好发作,看了谷飞云一眼,叹
道:「谷兄在短短数月之间,武功大进,师尊曾说你是练武的奇才,果然没有看
错,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谷兄却处处和敝门作对,在下实在感到遗憾。」

  谷飞云道:「这是尊师要和武林为敌,并不是在下和贵门作对。」

  束无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好,我们不谈这些,不过在下要告诉谷
兄一句,今晚之事,咱们最好到此为止,我两个师弟束某非救出去不可,希望谷
兄不要插手才好。」话声甫落,人已闪电般凌空飞射而起。

  这时,少林方丈至善大师,已由武当派掌教青云道长和凌云子二人陪同,至
大厅休息。罗汉堂住持至远大师伤了右肩,也随同进入了大厅,由双环无敌秦大
钧亲自接待,并由他门下八名弟子,侍立阶下担任警戒。武当派由寒云子、归二
先生二人率同八名青袍弟子围拿叛徒秦剑秋。

  少林寺方面则由戒律院至清大师为首,率同长老至中、罗汉堂长老至光、以
及八名戒律院弟子,八名罗汉堂弟子,拦缉叛徒张少轩。另外,十名罗汉堂弟子
押着毒手郎中秦大山和尺练双杀,站在廊下。

  束无忌被谷飞云等四人截着动手之际,寒云子也截住了秦剑秋,大声喝道:
「剑秋,你还不束手就缚,要往那里走?」

  秦剑秋道:「师叔原谅,弟子非走不可。」

  寒云子怒喝道:「你随我下去,还可保得住小命,若是再执迷不悟,还要去
跟通天老魔和武林为敌,就是你爹的千古罪人。」

  秦剑秋为难地道:「师叔……」

  「不要叫我师叔。」寒云子叱道:「你不肯束手就缚,莫怪我不顾念和你爹
的交情……」

  归二先生喝道:「这小子鬼迷心窍了,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右手一抬,旱
烟管动作如电,朝秦剑秋后腰敲来。寒云子也长剑一振,幻起数点寒星,分洒而
出。

  秦剑秋高声道:「二位师叔,恕弟子无礼了。」折扇豁然打开,身如陀螺,
扇光绕身而起,立时响起拍拍二声轻响,一下就把两人攻势逼退。

  正待飞身而出,只见八个青袍道人早已在三人战圈之外,布下了两仪剑阵,
他身为武当弟子,当然识得两仪剑阵的厉害,尤其这八名青袍道人,乃是掌教座
前的八名护法侍者,武功十分了得,由这八人布的阵,比观中一般布的剑阵不知
要厉害多少,自己能否闯得出去,还很难说。他正在犹豫之际,寒云子和归二先
生业已相继攻到,只好挥起折扇,先挡一阵再说。

  至清大师对张少轩可说是痛心疾首已极,截着他们夫妇,就大喝一声:「孽
障,今晚是你授首之期了。」左手呼的一声,拍出一道劲急掌风,右手长剑也及
时刺到。张少轩心知今晚不硬挤只怕无法突围,是以一言不发,挥扇抢攻。

  至中一下闪到祝纤纤面前,喝道:「张少轩少林叛徒,必须押解回寺,依门
规处置,女施主可以走了。」

  祝纤纤微笑道:「大师可知张少轩是我什么人吗?」

  至中被他问得一呆,说道:「他不是你丈夫吗?」

  祝纤纤嫣然笑道:「这就对了。」寒光一闪,剑尖已指着至中咽喉,又道:
「那么大师为什么还要拦着我呢?」至中急忙后退,但祝纤纤只跨上了一步,长
剑依然指着他咽喉。

  至中连退了三步,仍然无法闪避得开。就在此时,但见剑光连闪,罗汉堂八
名弟子已经把祝纤纤围在中间,罗汉阵势也随着发动。祝纤纤披了下樱唇,冷冷
地道:「你们谁敢动一动,我就要你们至中长老的命。」那八个罗汉堂弟子眼看
祝纤纤雪亮的剑尖指着长老咽喉,只好收回剑去,但依然围在四周没有退后。

  祝纤纤手举长剑,低喝一声:「至中,你再往右后退三步,我就放你。」至
中空有一身武学,要想摆脱她剑尖,却一式也用不上,只好依言往右首后退了三
步。围在他们身后的罗汉堂弟子,也只好往两边让开。要知祝纤纤和张少轩原本
只有两三步距离,因至清大师拦住张少轩,两人才被分隔开了,至中往右后退了
三步,就已退到张少轩那边。

  祝纤纤朝至中嫣然一笑,道:「大师,多谢你了。」身形倏地腾空飞起,在
半空中轻巧的翻了一个斤斗,越过八名戒律院弟子组成的罗汉阵,翩然落到了阵
中,口中娇喝道:「二公子,我来啦。」

  至光负责指挥戒律院罗汉堂弟子布成的罗汉阵,看到至中被祝纤纤剑尖指着
咽喉,投鼠忌器,不敢出手,只好任由她冲进戒律院弟子的罗汉阵去。

  至清大师面对张少轩,早已动了杀机,但老和尚连施佛门禅功,都被张少轩
神奇的身法避让开去,张少轩一柄折扇也只能刚刚抵挡住老和尚凝重古拙的达摩
剑法,这一阵工夫,早已打得汗流浃背,心头暗暗焦急。就在此时,听到五师妹
的喊声,但见一片银光从天而降,朝至清大师当头罩落,逼得至清大师后退了了
一步。

  张少轩眼看机不可失,急忙叫道:「五师妹,我们走。」那知身形方动,瞥
见一片剑光从四面八方涌到,那是围在四周的罗汉阵,随着发动,八支长剑宛如
流水般袭来。祝纤纤及时落到张少轩身边,两人背贴背站定,剑扇齐施,才把八
支长剑挡开。

  至清大师大喝道:「张少轩,今晚你除了束手就缚,别无生路,还不叫你妻
子出去,难道要她和你同归于尽吗?」

  祝纤纤冷笑道:「至清,凭你未必胜得过我们两人联手,不信你试试就知道
了。」长剑倏然飞起一片精光,疾卷过去,张少轩也立即发动,折扇一抡,漾起
一道半月形的巨轮,飞快横扫而出。两人联手,果然声势极壮,凌厉无匹。

  至清大师原也只是一心想要把张少轩拿下,绳之于法,此刻怒气已经到了极
点,就是连祝纤纤在内,也一样要格杀勿论。心头存了杀机,手中长剑就一记比
一记凝重,同时左手也使出配合剑法,数十年来从未轻易使过的佛门最高降魔法
藏,居少林七十二艺之首的两种神功——光明拳和般若刀来。

  这两种神功果然威力强大,只要使出一种来,就立可把张少轩和祝纤纤的攻
势压制下去,逼得二人身形连闪,躲避不迭。但这两种神功却不能连续施展,那
是因为,一来每一记必须全力击出,太过消耗内力,二来必须配合右手剑势,才
能出手。

  张少轩、祝纤纤剑扇联手,对付至清大师数十年修为的达摩剑法,犹嫌吃亏
在功力不如对方,如今至清大师使出少林寺镇山绝学的光明拳,般若刀来,威力
之强,无与伦比。张少轩两人自然不敢撄其锋,只是仗着师门神奇身法,不时闪
动游走,才能避得开去,因此两人打得倍感吃力。

  就在这时候,束无忌一道人影从半空直泻而下,就在三四丈高空,人还未落
下,扇交左手,右手呛然拔剑,嗡然发剑,在电光石火的瞬间,爆出漫天剑影,
耀目飞虹,迸射出一大片流动的银芒,疾罩而下。张少轩、祝纤纤耳边同时响起
大师兄的喝声:「二师弟、五师妹,还不快走?」喝声入耳,两人立即双双纵身
飞起。

  突听至清大师大喝一声:「你们往那里走?」手掌扬起,嘶然有声,好像连
天空都要被般若刀划破了,漫天剑影霎时尽敛,张少轩、祝纤纤早已走得不知去
向。

  束无忌为了掩护两人,以长剑硬接了至清大师一记般若刀,剑光敛处,可以
看到他胸口起伏不停,显然这招硬接,耗了不少真力。至清大师可也没占到什么
便宜,左手大袖破碎如同挂着布条般,露出了手肘,大概是刚才被剑光绞碎的。

  老和尚怔立当场,像是呆住了,千百年来被认为无人能挡的少林七十二艺中
列名第三的般若刀,竟然被入破解了,这人居然只是通天教主门下的一个徒弟,
这叫老和尚如何不怔住?

  环列四周的八名戒律院护法弟子眼看院主怔立不动,只当院主负了伤,不约
而同长剑一挥?列下的罗汉阵立时发动,八支长剑划起一片绵密剑网,迅疾朝束
无忌攻来。至清大师心知不妙,要待喝阻,已是不及,急忙拍出一掌。

  这不过是漫天剑光消失后眨眼之间的事,束无忌口中发出一声清朗的敞笑,
身形像陀螺般飞旋,左手折扇挥处,但见一道白光绕身而起,八支长剑和它骤然
接触,一个个被震得虎口剧痛,有的抱着手腕疾退,有的踉跄摔倒,束无忌全身
白光缭绕,有如龙卷风一般,越旋越高,横空飞射而去。

  这时,秦剑秋以一柄折扇和寒云子、归二先生力战了将近四五十招,依然未
能占得一点上风,突围自然更无希望。就在此时,瞥见归二先生旱烟管缓缓朝胸
前点来,耳边同时听到他的声音喝道:「还不快走。」

  秦剑秋突然灵机一动,急忙纵身朝上跃起,足尖轻轻点在他旱烟管上,归二
先生果然急如星火往上挑起,秦剑秋乘机长身而起,一下飞起丈多高,往堡外激
射出去。

  寒云子怒喝一声:「孽畜,你在往那里逃?」说着,作势欲追。

  归二先生摇摇头道:「他已经去远,师弟只怕追不上他了。」

  谷飞云目送束无忌掠空射去,心中一直思索着他说过的话。老实说,自己对
束无忌确实也有着一份好感,那是他有一股潇洒倜党的气质,和相当高深的武功
造诣,使自己对他十分心折,但他为虎作伥、为祸武林,也使自己对他有极大的
反感。唉,他说的不错,看来我们永远会敌对下去,不可能成为朋友。

  只听冯小珍轻咦了一声,道:「束无忌果然了得,把张少轩夫妇救出去了,
哦,秦剑秋也逃走了,今晚怎么一直没见到他的妻子呢?」

  荆月姑道:「是呀,今晚一直没看到白素素的影子。」

  珠儿咭笑道:「秦家少夫人被我点了睡穴,还在她闺房里大做芳梦哩。」珠
儿和谷飞云、了得三人分头搜索,珠儿负责内宅,遇上少夫人白素素,自然不肯
放过,在黑暗中出其不意,自可一举把她制住,否则白素素身为通天教主座下第
二女徒,一身武功,决不会比珠儿差,珠儿那能制得住她?

  冯小珍道:「那就该把她押下来。」

  珠儿道:「少林方丈连束无忌都放了,我把她押下来还不是放了?白素素记
的是我的仇,她反正也是这里的少夫人,让她睡到天亮,穴道自解,不用去理她
了。」

  荆月姑道:「少林、武当的人都进大厅去了,我们也快下去吧。」[/font]

ysdxshui 2011-11-7 13:10

[font=宋体][/font]
            第二十五章 远赴紫云

  谷飞云等人跨进大厅,只见右上首坐着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师和至清、至远、
至中、至光等五人,左上首是武当掌教青云道长,依序为凌云子、寒云子、双环
无敌秦大钧、归二先生,正好也是五人。右首侍立戒律院八名弟子,左首侍立八
名青袍道人。

  至清大师看到四人走入,忙道:「谷施主四位,快过来见过武当掌教和敝寺
方丈。」

  谷飞云闻言就和荆月姑三个人一起走了上去,拱手道:「晚辈谷飞云、荆月
姑、冯小珍、珠儿,拜见道长及大师。」青云道长含笑还了一礼。

  至善大师也合十还礼,一面说道:「此次若非醉道友和谷小施主等四位的协
助,揭发阴谋,敝寺和武当派被人颠覆,还一无所知呢。咱们两派对四位小施主
的大德,至为感谢,待会青云道长另有话说,至于老衲抢先发言,却是另有一段
因果,必须和小施主说明白才行。」

  稍顿了顿,续道:「醉道友见告,谷小施主尊师自号孤峰上人,实则即是敝
师叔顽石大师,他老人家喜欢人家叫他石头和尚,故而很少人知道他老人家的法
号,五十年前他老人家离开敝寺,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小施主是他老人家衣钵传
人,算来还是老钠的小师弟。」

  他此话一出,听得至清大师等中人无不暗暗称奇,原来五十年前被人称为佛
门怪杰的顽石师叔还在人间,谷小施主还是他老人家的传人。谷飞云听得也是一
怔,既是醉道长说的,自然错不了,这就慌忙恭敬地作了一揖,说道:「小弟拜
见方丈大师兄。」

  至善大师蔼然笑道:「来,小师弟,你快去见过四位师兄。」谷飞云依言又
朝至清大师等四位至字辈高僧一一见礼。至清大师等四人也口称小师弟,还了一
礼。

  至善大师接着又道:「第二,珠儿姑娘是昆仑山前辈紫云夫人的高足,方才
姑娘自称晚辈,青云道长和老衲都担当不起,以后姑娘行走江湖,切不可再以晚
辈自居了。」

  珠儿道:「多谢大师指点,我……会记住的。」

  至善大师望望青云道长,合十道:「掌教恕老衲抢先说话,请掌教说了。」

  「哈哈。」青云道长大笑一声,道:「这里是武当山下,贫道身为地主,自
该由方丈先说才是,贫道先要代表武当派,向大师致贺,认了这样一位杰出的小
师弟。」

  青云道长又向谷飞云含笑道:「谷小施主和三位姑娘赶来赐助,不但消除了
少林、武当一场误会,也揭发了通天教颠覆我们两派的阴谋,敝派至表纫佩,大
德无以为报……」他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面紫金牌来,摊在手上,接着说道:
「这是敝派紫金信符,贫道举以奉赠,日后小施主只要用得着敝派,敝派无不悉
力以赴,小施主请收下了。」

  谷飞云迟疑道:「道长……这个在下如何能收……」

  至善大师含笑道:「掌教既然拿出来了,小师弟就拜领了。」青云道长接着
又替四人一一引见了凌云子、寒云子和秦大钧、归二先生,谷飞云等四人也一一
拱手为礼。

  秦大钧笑道:「方才书房里乔装刘子明的就是谷老弟吧,果然英雄出少年,
好功夫。」

  归二先生奇道:「秦师兄见过谷少侠吗?」

  秦大钧笑道:「三十年来,举手当胸就能挡住愚兄双环手的,谷老弟还是第
一个呢,还有这位珠儿姑娘,施展云龙三折身法,愚兄早就认出她是昆仑派传人
了。」接着,抬手又道:「谷老弟四位,快请坐吧。」谷飞云不禁感到有一些趑
趄,不知自己该坐在那里?

  至光朝他们招招手道:「小师弟,坐到这边来吧。」谷飞云四个人依言走过
去,坐在至光下首。

  归二先生站起身,说道:「在下在敝村拿下少林寺在逃叛徒道觉,现在可以
移交至清大师收押了。」说完,举手拍了两掌,大声道:「把人押上来。」当下
就由两个归二先生的门人,押着道觉走上。

  至清大师站起身,朝归二先生合十道:「归老施主替敝寺擒下叛徒,贫衲谨
此致谢。」说完,朝身后侍立的戒律院弟子点了下头。当下由两名戒律院弟子走
了出去,从归二先生两个门人手中把道觉押着走回。

  接着至光也站起身,合十道:「方才由谷小师弟拿下束无忌同党毒手郎中秦
大山,及尺炼双杀呼延兄弟等三人,该如何处置,请掌教、方丈定夺。」

  至善大师道:「叫他们押进来。」

  至光朝站在厅前的十八名罗汉堂弟子喝道:「把人带进来。」当下由六名弟
子分别押着毒手郎中秦大山和尺炼双杀呼延赞、呼延弼三人走入大厅。

  毒手郎中秦大山看到双环无敌秦大钧坐在上首,就大声叫道:「大哥,咱们
是嫡堂的兄弟,你向两位掌门人求求情,放了兄弟吧。」

  秦大钧冷然道:「行医江湖,应该有济世之心,但你却以练成毒功自喜,遂
有毒手郎中的外号,可见你为人如何了。我曾几次相劝,你都不肯改过,这也罢
了,你居然勾结通天教的人,和武当派为敌,在你眼中还有我这堂兄吗?今晚之
事,有掌门人和方丈大师在此,我也作不了主,你求我也没用。」

  秦大山急道:「大哥,我今后一定痛改前非,你要相信我。」

  青云道长微微摇头,转脸朝至善大帅道:「方丈之意如何?」他知道佛家慈
悲为怀,征求至善大师的意见,已有网开一面之心。

  「阿弥陀佛。」至善大师低喧一声佛号,徐徐说道:「我佛慈悲,一向主张
与人为善,故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言,方才连束无忌都已放了,这三人既非
贵我二派门下,自是不能以贵我二派的门规处置,何况他们只不过一时盲从,只
要他们能痛改前非,就放他们去吧,不知掌教意下如何?」

  青云道长道:「方丈有与人为善之心,那就放了他们吧。」

  秦大钧喝道:「你们都听到了,二位掌门答应释放你们了,以后一定要好好
做人,不可再入歧途,你们去吧。」六名罗汉堂弟子立即替他们拍开了受制的穴
道。

  秦大山连连拱手道:「多谢二位掌门人宽宏大量,在下告辞。」说完,匆匆
往外走去。尺练双杀却没有跟着出去,只是逡巡不走。

  至光喝道:「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

  尺练双杀却忽然走到中间,朝至善大师扑的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方丈
大师方才说的话,有如给弟子两人一记当头棒喝,顿时醒悟过来,弟子二人外号
双杀,双手沾满了血腥,纵然是有心改过,不但白道中人不会放过我们,就是黑
道上也有不少的仇人,就因为这样,才去投奔郑州虎段天发,当他的护院,因他
堂叔是少林寺的知客大师,黑白两道不会再找我们兄弟。」

  「自从段天发被仇家所杀,弟子走投无路,只好跟着束无忌,但方丈大师方
才说过我佛劝人为善,只要是放下了屠刀,可以立地成佛,弟子二人不敢妄想成
佛,只想皈依佛门,给我们一个忏悔的机会,请求方丈大师大发慈悲,收容弟子
二人。」说罢,又一连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至善大师问道:「你们真有悔改之心,要想出家为僧吗?须知少林寺清规素
严,你们吃得了苦吗?」

  尺练双杀齐声道:「弟子久有改过向善之心,苦于无门可投,弟子二人不怕
任何苦难,只求心之所安,此心已决,我佛可鉴,倘有违反清规,将永世不得超
生,伏望方丈成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至善大师双手合十,徐徐说道:「孽海无边,回
头是岸,你们既然有此决心,至远师弟,可由你罗汉堂暂时收录他们二人,回寺
再与剃度,能够度化两个凶人,回心向善,也未尝不是好事。」

  至远大师连忙合十躬身道:「敬遵方丈法论。」

  尺练双杀听得喜出望外,连忙叩头道:「多谢方丈成全。」一面又朝至远大
师跪了下去,磕头道:「弟子叩拜师父。」

  至远大师道:「你们两个先起来,这是方丈成全你们,今后务必革心洗面,
好好做一个佛门弟子。」

  尺练双杀依言站起,恭声道:「弟子会的,弟子一定铭记在心。」

  青云道长稽首道:「方丈大师以我佛慈悲,感化两个凶人,从此向善,化戾
气为祥和,这是一件莫大的功德,可喜可贺。」

  至善大师合十还礼道:「掌教早就有了与人向善之心,贫衲只是引渡他们而
已。」

  秦大钧起身道:「时间不早在下已经吩咐厨下准备素菜,恭请二位掌门人和
诸位大师消夜,现在可以入席了。」一面朝周子厚吩咐道:「子厚,客房可曾准
备好了?」

  周子厚躬身道:「弟子都已准备好了。」

  至善大师合十道:「打扰秦老施主,真是不好意思。」

  秦大钧笑道:「方丈大师和诸位大师难得光临寒舍,掌门人和两位师弟也多
年不曾下山,还有谷老弟四位也是稀客,今晚可说是难得的盛大,兄弟荣幸还来
不及呢,来,请,请。」谷飞云看他们都不提秦剑秋之事,颇感意外。

  这在武当三子来说,也许是碍着秦大钧的面子,但对秦大钧来说,他儿子勾
结外人,企图颠覆武当派,他对掌门人应有教子不严,引咎自责的表示,他竟然
也若无其事一般,所以谷飞云心中暗觉奇怪。还有,就是自己和珠儿进入书房卧
室之时,他似乎双腿失灵,连站都站不起来,何以一会工夫就像没事了?

  心中想着,一面走近至善大师面前,垂手问道:「小弟想请问方丈师兄,不
如醉道长去了那里?」

  至善大师忽然哦了一声,歉然道:「老衲差点忘了醉道友已经回山去了,他
要老衲转告小师弟,东风已有人接引,不用他送了,要小师弟好自为之。」

  谷飞云道:「东风已有人接引?」

  至善大师含笑道:「他说的也许是隐语,小师弟日后自会明白。」

  谷飞云等一行四骑,现在已在路上,谷飞云手控僵绳,一面沉吟道:「醉道
长的东风已有人接应,这人会是谁呢?」

  珠儿咭笑道:「这人自然就是我了。」

  谷飞云矍道:「小妹子,快告诉我,东风究竟是什么?」

  珠儿道:「我也不清楚,大哥也真是的,到了不就知道了吗?」

  谷飞云问道:「那么你究竟要领我们去那里呢?」

  珠儿道:「是去华山咯,这是师公交代的,叫我不要告诉你的。」

  谷飞云含笑道:「好,好,那我就不问了。」

  荆月姑道:「本来大哥就不该相问的,由小妹子带路,难道还会把你卖了不
成?」

  他们由洛阳、渑池、灵宝,经函谷,出潼关,抵达华阴,这叫做有话即长,
无话即短,到了华阴,也就到了华山。南望五峰,高插云表,就是西狱华山的主
峰。四人在城中住了一晚,珠儿和冯小珍到街上买了一大包卤味和大饼、馒头,
第二天一早就往南进发。

  谷飞云看珠儿的马上放着一大包食物,忍不住问道:「小妹子,你准备了这
许多吃的,我们今天还赶不到吗?」

  冯小珍接口道:「我知道,我们从这时去还有两天的路程,走的全是深山重
岭,没有人迹之处,路上买不到吃的东西,所以要准备一些。」

  谷飞云笑道:「你知道的好像比我还多。」

  冯小珍浅浅笑道:「那有什么稀奇?」

  谷飞云道:「好,那我考考你看,我们去的地方叫什么名称?」

  冯小珍道:「我自然知道,那叫东风谷咯。」说完,咭的笑了出来,急忙用
手掩着,还是吃吃笑个不停。

  谷飞云含笑道:「你如果不笑,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四匹马一路循着山径行去,下午已进入崇山峻岭之间,但见重重山岭,起伏
绵绵,丛林杂草,人迹已渺。荆月姑在马上问道:「这里是不是华山?」

  「是呀。」珠儿道:「华山周围有三百里方圆,一般游客就是玩上一个月,
也未必游得完,我们要去的地方,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到的,就算华山派的人,
也从未到过。」

  冯小珍道:「有这么神秘的地方?」

  谷飞云笑道:「不神秘,那能叫东风谷?」

  冯小珍道:「人家说正经嘛。」

  珠儿道:「你们到了一定会喜欢?」

  这天晚上,大家就找了一处岩洞过夜。干草上铺上衣服,就是他们的床了。
谷飞云坐在床上,看见面前的珠儿和冯小珍二女,娇羞得各自低下了头,谷飞云
伸手将二人揽入怀中,二女也放弃了儿女羞态,自然的将臻首埋入谷飞云怀中。
而荆月姑,却坐得远远的,笑嘻嘻地看着,她是怕惹火烧身。

  谷飞云抚摸着二人的酥肩,心中感慨,双手灵活的解开二人颈後的绳结,二
女同时觉胸前一凉,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娇呼,两对不同风格的圣母峰,挣脱肚
兜的约束弹跳出来。珠儿发现谷飞云的双手,已经全部移到自己身上,在自己的
酥胸上肆意爱抚。

  麻酥酥的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自己娇小玲珑的双乳,在谷飞云手中有如面团
一样,揉来揉去,说不出的舒服,真希望就此不停的揉下去,喉咙中禁不住发出
了快意的哼叫。

  谷飞云的手带有说不出的热力,摸到哪里,哪里就一阵电流涌过,电得珠儿
心跳加速,谷飞云很快熟门熟路的摸到珠儿的桃花源地,珠儿的小穴中早已春潮
泛滥,少女微微分开的浅沟中,两片嫩嫩的赤贝肉,微微颤抖着。

  谷飞云的衣服早让冯小珍几下便脱掉,此时玉杵已经胀大,谷飞云一手扶着
肉棒,另一手轻轻分开珠儿的宝蛤,让爱液滋润了一下饥渴的大龟头,腰部一用
力,滋的一声全根没入,珠儿给涨得娇呼一声:「哎呦……好……哥哥……轻点
啊……珠儿的小穴……会受不了的……」话语中充满了满足。

  珠儿的小穴毕竟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碰到谷飞云这根特殊炼制的宝贝,肯定
会吃不消,谷飞云只是前後运动了几下,珠儿就已经开始发出已经控制不住的叫
声了。尤其是谷飞云的宝贝刺入花心时,更是引起珠儿身体的剧颤,加上谷飞云
宝贝的特殊热力,抽插了不到一百下,珠儿就在一阵颤抖中达到了高潮,全身绷
紧,啊的一声,花心里流出大量的阴精,开始享受人生极乐了。

  谷飞云感觉宝贝被夹的紧紧的,很是享受,但从珠儿半昏迷的状态看,再不
能承受自己的冲击了,只好恋恋不舍的将宝贝拔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转身
对冯小珍调笑说:「珍妹妹,轮到你了。」

  冯小珍在谷飞云二人大战时,早已浑身发热,此时春情荡漾,杏眼含春,含
情脉脉的看着谷飞云。谷飞云一个大鹏展翅,扑上冯小珍的娇躯,首先抢占圣女
峰。冯小珍的酥胸非常的雪白挺拔,在谷飞云的抓捏下,充满了弹性,谷飞云感
到几乎要脱手而出了。

  冯小珍的酥胸在爱抚下渐渐膨胀,谷飞云感到手中的绵软滑腻的双峰,各有
一小颗粒变硬,俯首在冯小珍俏丽的耳畔说:「珍妹妹的乳房是天下第一。」

  冯小珍羞的红晕满面,「不许你瞎说……才不是呢……」谷飞云也不反驳,
只是加紧爱抚那充满渴望的胸乳,带给冯小珍直透心房的快意。冯小珍心中大感
甜蜜,身体更加迎合谷飞云。

  冯小珍感到谷飞云的手开始向下探索,不知为什么,冯小珍再次有了新婚的
感觉,羞怯的推拒:「大哥……别……」可当谷飞云以为她不愿意而将手向外抽
时,冯小珍又将谷飞云手按住。

  女人的心理真是难以琢磨,心里想要时嘴上却拼命说不要,谷飞云明白了,
再次将手越过平原、森林,到达迷人的禁地,用手覆在冯小珍肥厚的宝蛤上,感
受那无限的爱意。冯小珍的浅沟中已经流出潺潺流水,所以当谷飞云宝贝和她的
小仙女亲热时,无丝毫阻碍。冯小珍苗条的身体充满了激情,每一次龟头和小仙
女的摩擦,都引起冯小珍的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

  「来吧……大哥……占有你的女人吧……」冯小珍央求道。

  谷飞云真是非常喜欢,冯小珍的纤纤素手将宝贝握住,拨开小阴唇的阻挡,
插入蜜壶,插入的一霎那,冯小珍满足的一声长叹,彷佛感叹自己又一次属于自
己心爱的人了。冯小珍的叫声又开始了,随着谷飞云又硬又热又长的铁杵插入,
冯小珍不由自主的叫开了:「啊……啊……快……不要停……插死妹妹吧……」

  随着一次次的插入,谷飞云感到冯小珍紧紧的肉壁不停夹紧,宝贝每次进出
都受到强力摩擦,快乐无比。要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冯小珍感受到的刺激
更加强烈,只觉从胸乳上、从小仙女上、从花心深处,无处不传来畅快淋漓的电
流,这些电流汇集到一起,让冯小珍的脑海中产生了一种麻痹的快意,哪怕就此
死去,也心甘情愿。

  「哎呦……别那么使劲嘛……好美呀……妹妹爽歪了……可恶的大哥……你
怎么会那么强嘛……」

  尽管冯小珍拼命压抑那一浪一浪的快感,但最终终于控制不住了,在一声大
叫中,「大哥……啊啊……不行了……啊……啊……」终于攀上了人生的高峰,
痉挛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口中像抽泣一样的吸气。

  冯小珍用双臂抱住了谷飞云的臀部,口中求饶道:「大哥,妹妹实在受不了
了,饶了妹妹吧。」谷飞云只得再次转移目标,他的目标当然是在一旁坐山观虎
斗的荆月姑。

  而此时荆月姑看到紧要处,早已全身发热,下身早已湿透,禁不住将手伸进
衣襟,抚摸自己的双乳,向下抚摸自己的小仙女,发出轻轻的呻唤。谷飞云看得
欲火更炽,轻舒猿臂将荆月姑拉过来,荆月姑当然曲意逢迎了。

  谷飞云一把扯下肚兜,不停吸吮雪白双峰,下面来了个跑马射箭,噗滋一声
刺入小穴。荆月姑没想到直接受到如此刺激,啊的叫了一声,立即进入了状态。
乳波臀浪,腰部不停的筛动,就像磨盘一样以谷飞云的宝贝为圆心磨动,同时嘴
里不停浪叫:「大哥……太棒了……你要插死我了……真爽啊……别停……快快
快……」

  谷飞云听到这么浪的叫床声,男人的雄心更加被激发出来了,先是用九浅一
深,之後是次次见底,同时双手蹂躏高耸的双峰,嘴唇拼命吸吮荆月姑的红唇。
经此三管齐下,荆月姑也很快要达到高潮了,她看谷飞云还未泄身,眯起满含春
情的双眼,说:「大哥,我敏快不行了,你还没够啊?」

  谷飞云满含笑意的说道:「不喂饱你这只馋猫,我怎么能休息呢?」话虽这
么说,他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再用最後的力量将荆月姑送上高峰之後,自
己终于忍不住了,滚烫的阳精,强有力地冲向荆月姑的花心深处。

  荆月姑被烫的畅快的大叫:「大哥……烫死我了……喔……喔……喔……」

  谷飞云也大叫:「月妹妹……给你……我的……热精……喔……」终于,四
人都沉浸在欢乐高潮後的馀韵中,沉沉睡去。

  次日,谷飞云首先醒了,发现自己头枕着荆月姑的酥胸,手握着冯小珍的玉
峰,而冯小珍则双手紧握自己的宝贝,真是一幅活春宫图,胯下的宝贝立刻直立
起来。他将三女一字排开,扶起宝贝,对准三个小穴,来了个百米冲刺,每人深
深的捣入一下。这下,三人全醒了,却发现四人赤裸,而且自己小穴好像刚被插
过一样,还留有一些快感,三女均大羞。

  珠儿忙要下床,嘴上说:「我要起来……」

  谷飞云哪里容她溜走,一把拉住,不由分说地将宝贝再次刺入小穴,并且说
道:「我下面的嘴早就饿了,先给他吃吧。」

  结果一个早餐显然不够,另外两个谁也未能幸免,全部被通吃。温香软玉抱
满怀,真实幸福啊。胡闹了一会儿,四人起床,梳洗过後,用过干粮,就继续上
路。想起昨夜的荒唐,三女都有些脸红心热。这一路早就没有山径,山势也愈来
愈险,马匹走在陡峭的山岭间,当真是惊险莫名。

  冯小珍道:「小妹子,我们还是走路的好,这样太危险了。」

  珠儿咭笑道:「我们要吃过午饭,才真的不能骑马了,这段路,还可以在马
上养神呢。」

  冯小珍道:「你说下午的路,还要峻险了?」珠儿道:「这还用说?」

  冯小珍道:「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峻险的地方呢?」

  珠儿笑道:「一路都有这样峻险,才没有人打扰呀。」

  中午,他们一起在溪边休息,吃过干粮,前面就是一座陡峭的峻岭。珠儿当
先牵着马匹往岭上走去,大家自然是跟着她上去。这座峻岭当真陡峭无比,根本
就没有路径可上。珠儿好像极为熟悉,她一会往右首走,一会往左首走,也只有
她走的地方,才有落脚之处。爬山这两个字,平常你是无法体会的,只有走在这
样陡峭的山岭上,每个人每一步路,都像伏在地上爬一样。

  谷飞云、珠儿还没什么感觉,荆月姑和冯小珍两人内功较差,走了不到三分
之一,就已香汗淋漓,只是喘息。冯小珍道:「小妹子,这样的山路还有多少?
一个人走已经够累了,还要牵着马匹,更累人了,一个不巧,马匹摔下去,岂不
把人也拖下去了?」

  珠儿道:「好姐姐,你就忍耐一点吧,过了这座山就好了。」这座峻岭,足
足爬了一顿饭光景,才算爬登岭顶上。珠儿伸手往下指了指,说道:「我们下山
之后,就不用牵着马走了。」

  下山时,当然还是极为峻险,依然由珠儿领先,三人牵着马匹,紧跟着她而
行。走下山岭,但见四周都是壁立千仞的插天高峰,中间一片平地,绿草如茵,
少说也有半里方圆,左首是一个湖泊,水清见鱼,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浓林,树龄
都在数百年以上。景色宜人,清静如画,好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冯小珍叫道:「小妹子,就是这里了?」

  珠儿道:「不,这里只是我们的马厩。」

  冯小珍道疑惑道:「马厩?」

  「是呀。」珠儿道:「我们这四匹马,都是好马,尤其是大哥的这匹紫驹,
更是千中挑一的名驹,要把它们弃了实在可惜,我们如果出去,没有马匹代步,
也很累人的,所以我想把它们放在这里,四面都是峭壁,没有人牵着它们走是上
不去的,有水有草也饿不死的,不是天然马厩吗?」

  冯小珍道:「这些马鞍,放到那去呢?」

  珠儿笑道:「自然是有地方放咯,大家快把马鞍拿下来,放好了以后还要上
山呢?」四人取下马鞍,珠儿拍拍马头,说道:「我们到家了,你们就住在这里
了。」说完,抱着马鞍就走。谷飞云等三人了抱起马鞍,跟着她走去。

  冯小珍问道:「还要上山?我们不是到了吗?」

  珠儿道:「三姐,你别性急好不好?」

  一会工夫,走近北首山麓,就发现一个一人高的石窟。珠儿当先走了进去。
这石窟相当宽敞,里首还有一张石床,珠儿把马鞍放到石床上,回头咭的笑道:
「马鞍放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荆月姑道:「这里住人也挺好的。」

  珠儿笑道:「这里只是马厩而已,到了紫云岩你就知道啦。」

  荆月姑问道:「紫云岩就在山上吗?」

  珠儿拍拍手,说道:「我们这不是去了吗?」说着,领先走出石窟,看到四
匹马也跟着来了,不觉笑道:「它们还真通人性呢,跟着我们来了,这样就好,
它们知道这里有座石窟,下雨的时候就知道去里面躲雨了。」

  大家走出石窟,珠儿指指石窟上面,说道:「我们就是从这里上去。」

  冯小珍仰头看去,这座高峰几乎陡峭如削,不禁失声道:「这样的山势我们
如何上得去?」

  荆月姑也道:「大哥,看来我和三妹是上不去的。」

  谷飞云还没开口,珠儿接口说道:「你们还没有上去,怎么知道上不去呢?
这样好了,我在前领路,二姐跟在我后面,上不去的时候我可以拉你,最后是谷
大哥,三姐跟着二姐,由大哥在后面照顾二姐,就可没事了。」

  冯小珍还是摇头道:「山势这样陡,我只怕一步也爬不上去。」

  珠儿笑道:「不要紧,我和玉儿从小就在这里练轻功的,师公和陆伯伯怕我
们看不准,一脚落空,就在石壁上每一步都嵌了一块紫色石头,只要放大胆子,
每一步都踩着紫石,就可安然上去了,不过紫石要在五丈以上才有,这下面五丈
只要施展轻功,二姐、三姐一定可以上得去的。」

  谷飞云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说道:「小妹说得不错,五丈高,只要中途在
石崖上点一下足,就可以上去,你们不用害怕。」

  荆月姑点点头道:「到了这里,也只有试试了。」

  珠儿道:「二姐,你跟着我,我先上去,你要看清我落脚的地方。」说完,
当先双足一点,凌空跃起两丈多高,一面叫道:「看清楚了。」她果然站在石崖
上略一停住,再点足上跃,飞上五丈高处,招手道:「二姐,可以上来了。」

  荆月姑看准了她中途立足之处,鼓着勇气,吸了口气,双足一顿,身形直飞
而上,到了两丈五六果见有一方凸出的石块,足可以立足,这就换了口气,点足
一跃,一下跃登五丈高处。这里正好有条容人站立的石梗,珠儿早已伸过手去,
拉住她的手,让她站稳,然后向左移开两步,让出空间,一面叫道:「三姐,该
你上了。」冯小珍心中虽怕,也只好吸着气往上跃去。

  谷飞云也跟在她身后凌空飞起,冯小珍在中途再次点足,跃上石梗,谷飞云
也落到她身边,一手握住了她手臂,让她站稳住身子。现在四人已经一排站在仅
可容足的石梗之上。

  珠儿叫道:「二姐,我上去了,你跟着我来,脚步不可弄错,先左脚,再右
脚,身子才不会向外倾,每一步都要踩在紫石上。」说着腾身而起,左足跨上,
再跨右足,荆月姑跟着她一步又一步往上走去。

  果然每跨出一步,就有一块手掌大的紫色石头嵌在石壁之上,山势虽陡,总
有些斜度,只要你不回头往下看,也就不会头晕目眩了。荆月姑跨上一步,冯小
珍也跟着跨上去,谷飞云也就跟着上来,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半山腰,珠儿口中说
道:「二姐注意,我们现在要沿着一条石梗上去,这一段没有紫石了。」

  石梗横着山腰斜斜上去,仅可容得半个脚印,人也要紧贴着石壁而行,差幸
有些地方有石缝可以用手指攀着,只要放大胆子,倒也没什么惊险。盘过山腰,
又要往上爬了,石壁间又有嵌着的紫石可踩,这样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登上
峻岭。荆月姑和冯小珍二人,早已汗水湿透了衣衫。

  冯小珍用手抹了把汗,说道:「我们上是上来了,但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下去
呢?」

  谷飞云笑道:「上得来就下得去,你怕什么?」

  冯小珍道:「大哥说得倒是容易,上来,你没看到下面,下去,看看山势这
么惊险,只怕一步也跨不下去了。」

  珠儿催道:「我们快点走啦。」她依然走在前面领路,现在是走在岭脊上,
虽是下坡,但相当平坦,再下去已经出现了一条小径,两旁都是千年古松,但觉
松风如涛,吹到身上有些寒飕飕的。

  行约三里光景,穿出松林,尽头处出现了一座紫色的石崖,崖下有一个两人
高的大窟窿,有如圆洞门一般,洞门上有紫云岩三个大字。珠儿回头笑道:「现
在真的到了。」

  冯小珍道:「你师公住在这石洞里吗?」

  珠儿走在前面,回头道:「才不是呢。」

  石窟像甬道一般,前面隐隐有光透进,并不太暗,走了不过二三十丈远近,
已经走出了石窟。原来,这座石窟外两山夹峙,中间的是一条可以两人并肩而行
的石路,路旁有一条小涧,流水涓涓。山势渐渐宽敞,不过走了一里来路,就豁
然开朗。

  但见四面高峰插天,形成一个天然的山谷,最奇怪的是四面的山石,全都呈
现出紫色来。中间有一片盆地,有天然湖泊,也有几座小山,整座谷中,花团绵
簇,到处都是不知名的奇花异卉,清风徐来,花气袭人。靠北首一座小山麓间,
盖着一幢紫色为墙的房屋,使人几疑仙境。

  冯小珍轻啊道:「想不到这样的深山里面,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珠儿道:「说来你们不信,这里没有酷暑,也没有严冬,一年四季如春,所
以也叫长春谷。」

  谷飞云不由赞道:「真是人间仙境。」

  话声未落,突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大笑道:「珠儿,你们怎么今天才来?」这
声音谷飞云听来很熟,正是珠儿的师公岳维峻在说话,心中暗暗忖道:「从这里
到那座紫屋,少说还有半里路,他居然和对面说话一样。」

  冯小珍低问道:「这人是谁?」

  珠儿低声回答:「是我师公咯。」一面抬起头叫道:「师公,我们是在路上
耽搁了几天。」

  岳维峻的声音笑道:「何止几天,你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珠儿道:「反正是好事咯,说来话可长呢。」

  岳维峻道:「好,好,你们回来再说。」

  冯小珍四顾无人,忍不住问道:「他人在那里?」

  珠儿道:「在屋里。」

  冯小珍咋舌道:「那座紫屋,还在半里外哩,他就像对面和你说话一样。」

  珠儿道:「师公就算在一里以外,也和对面一样。」

  谷飞云道:「我们快些走吧。」

  他们走下山坡,那是一条铺着紫色石块的小径,迎面有一座用竹子编成的花
架,长圆形门户,长满了藤蔓紫花。进入花架门户,就像进入了一座大花园,到
处都是用紫石围成的花圃、有圆形的、扇形的、半月形的,因地制宜,花圃中种
着各种不同颜色,不知名的花卉。

  有些较大的花圃中间还安放着一些比人还高的紫色大石,有的剔透玲珑,有
的形状古拙,点缀其间,更觉倍增古趣,只不知这些大石是如何搬运来的?紫石
小径从花团锦簇的花圃中穿行,有如迷宫一般,匠心独运,使人感觉无不布置得
恰到好处。

  荆月姑低声道:「若大一座山谷,布置成这样一座大花园,不知要花多大的
心力。」

  珠儿道:「这是师公和陆伯伯两人布置的,足足花了五年工夫才完成,你别
看这些花圃,师公是按先后天八卦排成的,师公说,就是诸葛亮的八阵图也没有
这样精微呢,没人带路,就是上来一千人,也休想走到紫屋,转来转去,又退出
花架门外了。」谷飞云听她说得这般神奇,留神去,却又看不出有何异处?

ysdxshui 2011-11-7 13:11

[font=宋体]

            第二十六章 拜师紫云

  不一会,走近紫屋。但见四周围着紫竹编成的篱笆,极为典雅美观。这幢紫
色屋宇,共有两进。前面一进是平房,后进则是楼房,全都是紫石砌的墙,就连
屋瓦也都是用紫石削薄而成,更显得古色古香了。珠儿领着谷飞云、荆月姑、冯
小珍三人走入篱笆。

  只见——两扇漆成紫色的大门间,迎出了一个身穿紫色方裤的小女孩来,叫
道:「珠儿,师公、师父都在客堂上等着,你们快进去了。」这女孩和珠儿差不
多年纪,生得眉目清秀,梳着两条辫子,一副秀外慧中的模样,看到谷飞云等三
人,微有羞涩之意,但没有珠儿的老练。

  珠儿忙道:「她叫玉儿,是我师妹,我们同年的,她只比我小了三个月。」
一面又朝玉儿道:「他是谷大哥、二姐、三姐。」

  玉儿脸上有些飞红,叫了声:「谷大哥、二姐、三姐。」

  大家跨进了大门,穿过小天井,走上三级石阶,迎面就是客堂,堂上陈设古
朴,所有几椅,几乎全是紫竹编成的。但见上首坐着一男一女,这时含笑站了起
来。男的身穿紫色长衫、修眉朗目,皮肤白皙中透出莹光,颔下留着飘胸黑须,
丰神冲夷,谷飞云见过他两次,正是昆仑派掌门人岳维峻。

  女的身穿紫色衣裙,生得蛾眉凤目,冰肌玉骨,发梳宫髻,中间簪一颗葡萄
大的紫色珍珠,宝光氤氲,看去不过三十许人,另有一种高华的气质,令人不敢
仰视。她——自然是五十年前令黑白两道无不肃然起敬的紫衣女侠——紫云夫人
了。这一对看去像中年夫妻,实则年已逾百,当真是一对神川眷属。

  谷飞云见到岳维峻夫妇,慌忙趋上几步,拜了下去,口中说道:「晚辈谷飞
云和义妹荆月姑、冯小珍拜见前辈、夫人。」荆月姑和冯小珍也一齐跟着下拜。

  岳维峻含笑道:「小兄弟和二位姑娘长途跋涉,快不可多礼。」随着话声,
也不见他抬手作势,谷飞云三人才拜下去,就被一阵无形气体托住身子,再也拜
不下去了,只好站起身子。

  珠儿咭的笑道:「谷大哥,你忘了师公不喜俗礼。」

  紫云夫人也含笑道:「谷少侠三位快请坐下来。」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
依言退到下首椅上坐下。

  玉儿已经端着三盏茶送上,叫道,「谷大哥,两位姐姐请用茶。」谷飞云三
人说了声谢谢。

  岳维峻道:「老夫推算你们应该在半个月前就到了,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事?」冯小珍平日总爱抢着说话,这回却也不敢多说。

  珠儿接口道:「师公,你老人家还不知道呢,我们帮少林、武当敉平了一场
纷争,所以才耽搁了。」

  岳维峻看了她一眼,笑道:「就凭你们四个,能够替少林、武当两派敉平一
场纷争?」

  「是真的咯。」珠儿眨了眨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笑道:「不过,我们还有
一个头儿,是醉道长。」

  岳维峻笑道:「醉道友是怕你们路上招惹麻烦,才暗中护送你们的,怎么会
和你们一起上少林、武当去的?」

  珠儿道:「事情起先引出少林寺,后来又牵连到武当派了……」

  岳维峻道:「你详细说给师公听听。」珠儿就从自己等人途经少林寺,一直
说到束无忌等人败走为止。

  岳维峻修眉微拢,说道:「我早就料到这老魔头复出没有好事的,却想不到
他早在十年前就已布置下两处暗棋了,这次若没有醉道友在场,你们四个也未必
是束无忌几个师兄弟的对手。唉,江湖上永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有平静
的一天。」

  说到这里,朝谷飞云道:「老夫要小兄弟到紫云岩来,原本是南山老人的意
思,你们三人连日跋涉,今天时间不早,先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一晚再说。」一
面朝珠儿吩咐道:「你领谷大哥到客房去,玉儿领两位姐姐到后进去,先熟悉一
下环境。」珠儿、玉儿同声应是。

  玉儿领着荆月姑、冯小珍往后进走去,珠儿领着谷飞云退出客堂,从回廊折
而向右,是一排三间自成院落的房舍。珠儿道:「这三间名叫客房,其实从来也
没有客人来过,一间住的是陆伯伯,另外两间一直就空着。」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珠儿,可是谷小兄弟来了?」

  随着话声,从最右首一间,走出一个身穿一件长仅及膝的黄衫、个子瘦小的
老头,头上盘着一条老白小辫,颌下留一把花白胡子。他脸上虽然满布皱纹,但
双目开阖,却隐隐闪露着金光,手中拿着一支紫竹根做的旱烟管,笑容可掬,打
量着谷飞云。

  珠儿忙道:「谷大哥,这位就是陆伯伯咯。」

  谷飞云连忙抱拳道:「晚辈谷飞云,见过陆前辈。」

  陆伯伯呵呵一笑,说道:「谷小兄弟不用客气,咱们这里不拘俗礼,以后不
可再称什么前辈的。」

  珠儿笑道:「谷大哥,我和玉儿都叫他陆伯伯,你也叫他陆伯伯好了。」

  谷飞云道:「晚辈叫你陆伯伯好了。」

  陆伯伯笑着道:「这个老朽如何敢当?」

  珠儿道:「师公要我领谷大哥来的,谷大哥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陆伯伯笑道:「陆伯伯早就知道了,玉儿在半个月前,就把中间一间收拾好
了。」接着朝谷飞云笑道:「小兄弟,你的福缘不错,少主人几十年来从未收过
门徒,你谷兄弟却蒙南山老人的特别推荐,说什么也非要少主人把你收录门下不
可,今天见到谷兄弟,就是老朽也会劝少主人把你收列门墙的。」

  珠儿偏头问道:「为什么呢?」

  陆伯伯笑道:「谷小兄弟骨格清奇,是练武的上好之材,这样的奇才,谁见
到了都会想收他做徒弟。」

  谷飞云道:「陆伯伯夸奖了。」心中想道:「原来是南山老人介绍自己给岳
前辈的,但自己已经拜师父,怎好见异思迁,另投岳前辈门下呢?」

  珠儿走上前去,打开了中间的房门,说道:「谷大哥,你看这一间好不?」

  谷飞云跟着走入,但见房间相当宽敞,前后有窗,除了一张木床,靠边还有
一张茶几,两把椅子,收拾得丝尘不染,忙道:「很好。」

  陆伯伯提着旱烟管,含笑走入,说道:「老朽一个人住了三十年啦,谷兄弟
住到这里来,老朽就有伴了。」

  珠儿道:「好了,谷大哥,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和陆伯伯聊聊,我去看看两
位姐姐,待会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叫你的。」

  谷飞云含笑道:「你只管去好了。」

  珠儿道:「那我走了。」退出房门,就连颠带跳的朝回廊奔行而去。

  陆伯伯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问道:「谷兄弟,目前江湖上可有什么重大事情
发生吗?」

  谷飞云道:「目前就只有通天教阴谋颠覆少林、武当这件事情,这件事现在
已成过去……」

  「通天教?」陆伯伯听得一怔,说道:「你说的就是三十年前的阐教教主?
这魔头又在江湖出现了,唔,小兄弟,他如何阴谋颠覆少林、武当?」谷飞云就
把通天教主门下二弟子张少轩、三弟子秦剑秋以少林、武当弟子身份,从事颠覆
工作,并在少林方丈、掌教等人身上暗下散功毒药,差幸被醉道人识破,束无忌
如何劫持少林方丈,大概说了一遍。

  陆伯伯点头哼了一声,道:「这只是他门下弟子受了点小挫折而已,这魔头
既已重出江湖,岂肯就此甘休,看来各大门派又不得宁日了。」

  接着又问道:「小兄弟从小由顽石大师扶养长大的,也学了不少少林的功夫
吧?」

  谷飞云道:「在下就是跟家师学的武功。」陆伯伯道:「你叫他师父?」

  谷飞云道:「他老人家本来就是在下师父。」

  陆伯伯笑着问道:「你只是口头叫他师父,却没有正式磕头拜顽石大师为师
吧?」

  谷飞云奇道:「这有什么分别?」

  陆伯伯笑道:「自然有分别,正式磕头拜师,才是大师的衣钵传人,小兄弟
只是大师从小扶养长大,口头叫叫师父而已。」

  谷飞云道:「但家师门下只有在下一个弟子。」

  陆伯伯笑道:「小兄弟原来不知道顽石大师已有正式传人?」

  谷飞云奇道:「在下怎么从没有听家师说过呢?」

  陆伯伯道:「那是因为还不到时机,尊师就没有说了。」

  谷飞云越听越奇,忍不住问道:「你老知道家师的传人是谁?」

  陆伯伯笑了笑,道:「小兄弟到了这里,少主人自然会告诉你的。」刚说到
这里,只听珠儿叫道:「谷大哥,快去吃饭了。」

  谷飞云道:「陆伯伯,珠儿叫我们去吃饭了。」

  陆伯伯道:「你快去吧,老朽是在厨房里吃的。」

  谷飞云跨出房间,珠儿已经走到门口,催道:「谷大哥快些走咯。」

  两人走入长廊,谷飞云问道:「这位陆伯伯是什么人?」

  珠儿道:「陆伯伯名字叫福葆,从小就跟师公的,你别小看了他,他的本领
可大着呢。」

  餐厅在客堂里首一间,地方不大,正好摆下一张八仙桌,这时桌上已经放好
五盘菜肴,也装好了五碗饭。荆月姑、冯小珍和玉儿已经坐在那儿等侯了。珠儿
道:「谷大哥快坐下来。」

  谷飞云问道:「岳前辈和夫人呢?」

  珠儿道:「师公、师父只有中午才进餐,此刻正是两位老人家运功的时候,
我们快吃吧。」晚餐之后,天色已经全黑,大家坐了一会,就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谷飞云五人用过早餐,岳维峻和紫云夫人一起走出。谷飞云几
人慌忙站起身来,说退:「前辈、夫人早。」

  岳维峻含笑道:「你们住得习惯吧?」谷飞云道:「住得习惯。」

  「很好。」岳维峻道:「飞云随老夫到书房里来。」说完转身领着谷飞云往
左首行去。

  书房,略呈长方,当真四壁图书,陈设古雅,更是纤尘不染。岳维峻已在一
张滕编的椅上坐下,指指对面一把椅子,说道:「你也坐下来。」谷飞云依言在
他对面落坐。岳维峻面含笑容,道:「飞云,你可知道老夫叫珠儿把你接来,有
什么事吗?」

  谷飞云欠身道:「晚辈不知道。」

  岳维峻徐徐说道:「醉道友已经告诉过你,你生下来不久,是醉道友把你送
去顽石大师扶养的,你虽由大师扶养长大的,但顽石大师并没有正式收你为徒,
你知道为什么吗?」

  谷飞云隐隐听出其中一定有缘故,一面回道:「晚辈不知道,但晚辈叫他老
人家师父的。」

  「那只是口头叫叫而己,并非正式列入大师门墙。」岳维峻接着又道:「因
为顽石大师乃是你的师祖。」

  谷飞云惊奇道:「他老人家会是晚辈师祖?」

  「是的。」岳维峻道:「你父亲就是他唯一的徒弟。」

  谷飞云道:「家父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不错。」岳维峻续道:「当年要醉道友把你送给顽石大师,就是奉了南山
老人之命,南山老人早就有意要你投入昆仑门下,所以跟老夫要去三页太清心法
口决,让你先把玄门内功基础打好了,再投到老夫门下,就可事半功倍。」

  谷飞云现在明白了。一面说道:「他老人家曾留了一份密柬,上面写着欲寻
父母,须问东风,前辈和南山老人是朋友,一定知道晚辈父母在那里了?」

  岳维峻含笑道:「南山老人游戏风尘,喜欢和人打哑谜,昔年他曾和老夫提
起过令尊,当时是在凤翔酒会上认识的,一见如故,遂订下忘年之交,就叫令尊
为小兄弟……」

  谷飞云心想:「这不是和自己认识南山老人一样吗?哦,不,自己是奉师父
之命到凤翔酒会去的,自己曾问师父去做什么?师父只是说,你去了就会知道,
原来南山老人早就知道自已是谁了。」

  只听岳维峻接道又道:「你是他小兄弟的后人,他自然要照顾你了,所以你
一出生,他一面要醉道友把你送给顽石大师,一面又和老夫早就讲定,等你二十
岁再投到我门下来。至于密柬上说的要寻父母,必须先练成昆仑的武学,才能前
去,这也是南山老人的意思。」

  谷飞云心头一惊,望着岳维峻道:「难道晚辈父母有什么意外,要晚辈练成
武功,才能救得出来吗?」

  岳维峻一手抚须,沉吟道:「你父母在那里,老夫也并不清楚。只要你练成
本门武功。相见之期,应该不会太远了。」说到这里,含笑着又道:「为师已经
和你说明了,你还不拜师吗?」

  谷飞云几乎忘了拜师之事,闻言不由啊了一声,慌忙翻身跪拜下去。口中说
道:「弟子谷飞云给师父磕头。」说完,恭恭敬敬的拜了八拜。

  岳维峻端坐着等他拜完,站起身来,才道:「很好,你现在是我昆仑派的人
了,本门没有什么严格规定,你是南山老人推介的,老人家从你出生到现在,已
经操了二十年的心了,你不可辜负他的期望才好。」

  谷飞云点点头道:「弟子会的。」刚说到这里,只见紫云夫人和荆月姑、冯
小珍、珠儿、玉儿一起走了进来。

  紫云夫人含笑道:「恭喜相公,收到一个得意门人了。」一面又朝谷飞云点
头道:「飞云,恭喜你成为昆仑派的传人了。」

  谷飞云慌忙拜了下去道:「弟子谷飞云叩见师母。」

  紫云夫人道:「你快起来。」

  谷飞云站起身来,荆月姑和冯小珍齐声道:「恭喜大哥。」

  珠儿眨眨眼,问道:「师父,我们应该叫谷大哥师兄呢?还是师弟呢?」

  岳维峻含笑道:「自然叫他师兄了。」

  珠儿道:「师公偏心,从来都是先进山门为大。」

  紫云夫人笑:「小丫头真是人小鬼大,你不是一路都称他谷大哥的吗,谷大
哥年纪比你们大,自然是你们的师兄了,我看你们仍旧叫他谷大哥好了。」

  「好嘛,师哥就师哥咯。」珠儿朝玉儿道:「我们也要恭喜师哥才是。」接
着两人齐声说道:「恭喜谷大哥。」

  紫云夫人柔声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相公呢,贱妾已经把荆月姑和冯小
珍二人收为记名弟子了。」

  岳维峻含笑道:「好极了,这二位姑娘资质都不错,能得夫人传她们几手,
可以成为飞云的好帮手。」

  紫云夫人微笑道:「你要珠儿把她们一起邀来,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哈哈,知我者夫人。」岳维峻含笑着道:「这也是南山老人的意思,他就
是因她们两个资质不错,才要珠儿带她们来给你瞧瞧的,老夫本来想等飞云拜师
之后再和你说的,没想到夫人却已经先收了她们了。」

  紫云夫人道:「我听珠儿说,是醉道友要她把他们一起带来的,我们紫云岩
一向从没有外人来过,飞云是南山老人二十年前就和相公说好的,醉道友要珠儿
把她们二人一起带来,可说已思过半矣,我看两人资质确实不错,我不喜欢别人
替我作主,所以先作决定,就把她们收为记名弟子。」

  岳维峻含笑道:「这还不是一样?」

  谷飞云听说两个妹子都被紫云夫人收为记名弟子,心中自是替她们高兴,就
走到二女面前,欣喜道:「恭喜二位妹子,蒙师母垂青,现在我们是同门师兄妹
了。」

  紫云夫人含笑道:「好了,我们是道贺来的,现在该出去了。」说完,率同
荆月姑等四人,一起退了出去。

  岳维峻又回到滕椅上坐下,一面从袖中取了一页发了黄的绢纸,说道:「本
门内功,昔年原以太清心法为最高,也就是道家的护身真气,自从你师祖无意在
昆仑一处绝壁石窟中,发现一部道书,最后一卷是紫府神功,是道家练气防身之
术。」

  「所载紫气练成后,可以横弥六匐,所向无敌,实为玄门内功中至高无上的
神功,但练习紫气,必须先经太清心法为基础,你已经练过太清心法,所以为师
今天就传你紫气神功口诀,你先把这份口诀拿去背熟了明天为师再传你行功练气
法,练成神功之后,本门武功均可触类旁通,你可以出去了,明天早晨再来。」

  谷飞云双手接过,就行了一个礼,退出书房,回到房中,仔细研读。这页紫
气神功口诀,不过一千多字,但文句古奥,读来似懂非懂,简直令人不知所云。
谷飞云听师父说过,这种神功非同小可,自然不敢等闲视之纵然莫名其妙,也要
认真诵读,一天很快的过去,他已把这篇口诀背诵得滚瓜烂熟。

  这天晚上,他想起师父说过,自己要寻父母,必须先练成昆仑武功,才能前
去。从这句话中,可知爹娘一定落在一个武功极高的仇人手中,要自己练成武功
才能去把两位老人家救出来。这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通天教主?

  不错,准是这样的,不然南山老人不会从自己一出生,就早已安排好,等自
己到了二十岁,投到昆仑门下来。而且这件事,从前的师父、醉道人、到现在的
师父,好像都知道,只是不肯说而已。

  他们不肯说的理由,不外乎怕自己练武分心,和没有练到他们认可的阶段,
贸然找去,这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把事情弄砸了。想到这里,就下定决心,要
把师父传给自己的昆仑派武功练好,才不负南山老人的一片苦心。

  翌日早晨,吃过早餐,就跟着师父走入书房,双手把一页口诀呈上,说道:
「师父,弟子已经把口诀背熟了。」

  岳维峻接过口诀,随手收入袖中,接着道:「很好,你随我来。」起身朝里
首一间走去。

  谷飞云跟着走入,里首一间,地方不大,只放着一张木榻,别无他物,敢情
是师父平日休息运功之处。岳维峻指着木榻说道:「你上去盘膝坐好,为师指点
你运气之法。」谷飞云依言脱下鞋子,在榻上盘膝坐好。

  岳维峻也在榻上坐下,先给他讲解紫气神功每一句口诀,然后指点他如何运
气,如何行功。谷飞云练成太清心法,对师父讲解的口诀,自能心领神悟,牢记
在心,此时再经师父指点行功之法,但觉和太清心法似乎有许多相同之处,但又
有许多地方似同实异,他不敢丝毫分心,依照师父指点,逐一做去。

  好在口诀背熟了,又经师父讲解得十分清楚,等于有了蓝本,你只要逐一去
体验实行就好。这样一直练到中午时分,差不多已可完全做到。

  岳维峻看得极为赞许,说道:「你做得很好,这是你的天资过人,才能一学
即会;但会并不表示练成,还得痛下功夫,才能稍有火候,你练的太清心法只不
过三四成火候而已,照说应该练到五六成火候,才能练紫气神功,因此,你每日
清晨仍要勤练太清心法,基础稳固了,紫气神功也会随着增进火候,好了,我们
出去吃饭了,饭后,你可以回房去练,明日早上再到书房里来练给我看。」

  岳维峻夫妇只有中午和大家一起进餐,桌上有他们夫妇在座,大家自然不敢
多说,饭后,岳维峻夫妇起身走了,才是师兄妹谈话的时间。冯小珍喜孜孜的叫
道:「大哥,师公教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谷飞云道:「师父叫我练内功,你们呢?」

  冯小珍道:「我和二姐跟珠儿妹子练的是一种步法,师父说,要等步法练会
了才能练剑法,晚上也练内功,整晚都不准睡觉。」

  玉儿道:「我们晚上都不睡觉的,习惯了就好。」

  珠儿嗤的笑道:「你有时候还偷偷打盹呢。」

  玉儿小脸飞红:「你不是有时也会打盹?」

  荆月姑笑道:「你们两个,时常会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争个不休,给师父听
到了,不责怪你们才怪。」

  珠儿咭的笑道:「师父因为懒得管我们,才要你大师姐管的咯,你管得我们
太多了,我就少教你一手。」

  荆月姑笑道:「你敢。」

  谷飞云道:「原来二妹当了大师姐了。」

  珠儿轻笑道:「师公、师父门下合起来,你是我们大师兄,光是师父门下来
说,她就是我们的大师姐了。」

  冯小珍催道:「大师姐,我们该进去啦,师父规定今天练的五步身法,我还
不熟呢,早些去练才好。」

  荆月姑望着谷飞云幽幽地道:「大哥,我们进去啦。」

  谷飞云道:「我也该回房去练功了。」

  山中无岁月,谷飞云到紫云岩来,已经快三个月了。他和荆月姑、冯小珍二
人,只有每天三餐吃饭的时候才见面,说话的机会不太多,只知道她们两人正跟
珠儿、玉儿一起练剑。

  因为这三个月中间,自己也正在忙着练功,除了早晨练习太清心法,整天整
晚都在专心一志的练紫气神功现在,他渐渐可以感觉到紫气神功和太清心法似二
实一。太清心法已是道家无上神功的先天轻清之气,而紫气却是混沌未鉴,就已
形成的一种至大至刚之气,所以太清真气虽是先天之气,但紫气却是先天之气中
最精纯的先天之气。

  当时练太清心法之初,一呼一吸。体内宛如风雷鼓动。练到后来,才渐趋平
静,如今练习紫气神功,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好像做到了返璞还真,心情空灵,
无所思也无所觉的境界。最早的一个月,师父还时加指点,后来师父就让自己练
了,这两个月,几乎连问也没问,谷飞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了?师父没说,
自己当然也不敢多问。

  这天,谷飞云刚用过早餐,只听师父的声音说道:「飞云,你到为师书房里
来。」

  谷飞云答应一声,急步跨进书房,看到岳维峻,恭敬的叫了声:「师父。」

  岳维峻嘉许的点头道:「飞云,这三个月你进步得很快,不但太清心法已有
五成火候,就是紫气神功也已有三成火候了,此后只要勤加练习,不难达到五成
火候,那就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口气微顿,续道:「本门的武功,有龙飞九渊、纵鹤擒龙也是一
样,所以为师把这两种功夫放到最后再传给你,目前先传你『乾坤八剑』,你可
白天练剑,晚上练功。」谷飞云应了声是。

  岳维峻又道:「乾坤八剑一共只有八招剑法,但可以演为六十四招,也可以
精简为四招,你现在先练基本的八剑,这是第一个阶段,以十天为期,务必练到
纯熟为止,第二个阶段,也以十天为期,再练六十四剑,第三阶段也是十天,那
是最难的四剑,前后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你必须把它完全练成。」谷飞云又应了
声是。

  岳维峻伸手从壁间摘下一柄古剑,说道:「为师先传你八句口诀,你用心听
着。」当下就把八句口诀,逐句解释了一遍,问道:「你记住了吗?」

  谷飞云道:「弟子记住了。」

  「很好。」岳维峻说道:「现在为师先传你第一招干字剑,要仔细看着。」
说完,缓缓抽出长剑,剑尖指天,缓慢的向空划了一个之字,一面口中解说着如
何发剑,以及这一剑的诀要所在。谷飞云自然一一牢记在心。岳维峻解说完了。
就把长剑递了过来,说道:「现在你练给为师的看看。」

  谷飞云从没有使过剑,但他自小练武,目前武功已有相当根基,自然一看就
会,何况方才师父又解说得很详细,那知接过长剑,依照师父示范的动作,试演
了一遍,就感觉到看来容易,实则毫厘之差,就失之千里。岳维峻知他没有练过
剑,不嫌其烦的一一加以指正,光是这一招剑法,就足足练了半天时间,才差可
中式。

  岳维峻道:「好了,休息一回,该出去吃饭了,饭后去好好练习,一天练一
招,八天就可以练完,剩下两天时间,作为复习,就可把八剑练纯熟了。」谷飞
云又应了声是。

  岳维峻含笑道:「你把剑带去,我们出去吧。」从这天起,谷飞云就改在晚
上练紫气神功,白天除了吃饭就是练剑。

  十天时间,已把乾坤八剑练的十分纯熟,从第十一天起,岳维峻又每天传他
六十四招中的八招剑法,限他当天必须把八招练熟,八天学会六十四招,余下的
两天,作为综合复习。最后十天,岳维峻传他由乾坤八剑精简浓缩而成的乾坤四
剑,那是乾坤一剑、震兑一剑、坎离一剑、艮巽一剑。这四剑以两日练会一剑,
八天练成,最后两天作为复习。

  岳维峻也郑重告诫地道:「这四招剑法,是昔年本派祖师昆仑老人在晚年精
研剑术而创,威力之强,夺天地造化,你行走汀湖,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施
展。」

  一个月过去,谷飞云已把剑法都学会了,早餐之后,他拿着师父的长剑,走
入书房,一直走到师父面前,双手呈上长剑,说道:「弟子不负师父教诲,已把
剑法都练会了,这柄剑请师父收回了。」

  岳维峻伸手接过,含笑问道:「你知道这柄剑叫什么名称吗?」谷飞云道:
「弟子不知道。」

  岳维峻道:「那么你对这柄剑和普通长剑,感到有何不同之处吗?」

  谷飞云道:「弟子愚鲁,真的不知道。」

  岳维峻道:「不要紧,你随便说好了。」

  谷飞云想了想,道:「弟子觉得这柄剑形式较古,入手甚轻,本来以为只是
一柄生锈的古剑,那天不慎剑尖划过地上铺着的坚硬紫石,竟然无声无息的就把
石块划开了,弟子才知道这是一柄极为锋利的宝剑。」

  岳维峻点着头,又道:「还有呢?」

  谷飞云道:「这柄剑好像入手有点冷,但用惯了也就不觉得了,不知弟子说
得对还是不对?」

  岳维峻笑道:「你都说对了,此剑原是万载寒铁所铸,所以其色黝黑,入手
甚寒,因你练成紫气,才不觉甚冷,你不妨抽出来看看,其实剑身并非黑色,而
是深紫,故而名为紫文……」谷飞云练了一个月的剑,却不曾仔细地看过,依言
便抽出剑来,凝目细看,才辫认出剑身果然色呈深紫。

  岳维峻又道:「此剑因是万载寒铁,久浸寒潭,精气内敛,外表看不出一点
锋芒,但只要把真气贯注剑身,尤其是紫气神功,就可发出紫色光芒,不但百练
精钢,就是削铁如泥的名剑,也一挥即断,不闻一点声息,这柄剑乃是本派镇山
宝,传到为师,已有八百年了,现在为师把它传给你,你还不跪下接剑,此后仗
剑江湖,要为本派增光,更不可杖着利剑,妄开杀戒。」

  谷飞云慌忙跪下,双手高举,接过长剑,佩在身边,道:「弟子谨遵师训,
自当永远铭记在心。」

  「好了,你起来。」

  岳维峻续说道:「你上紫云岩来,已经四个月了,再有一个月,就可以下山
了,从今天起,一月之内,务必把『龙飞九渊』和『纵鹤擒龙』两各神功练熟,
这两种神功,全以内功为基础,懂得诀要,并不难练,你上午练功,下午仍须练
剑,为师今天先传你『龙飞九渊』身法。」说完,领着谷飞云来至客堂前面的天
井中间,一面说道:「你看清楚了。」

  随着话声,只见他一个人缓缓升起,到了三丈上空,身形一折,转而向东,
再一侧身,折而向西,正在空中不断的迥翔飞舞,倏而上冲,倏而低回,转折自
如,宛如一头紫鹤,在空庭飞舞。这样足足延续了一盏茶工夫,而且每次变换一
种身法,口中都在一边解说,直等九式身法一齐使完,才缓缓落到原来之处。

  要知凌空飞翔,全凭一口真气,但既要逐一解说,而又飞翔得如此缓慢,武
林中简直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谷飞云屏息凝神,对师父的每一个转折身法,
都牢牢记住,同时也看得目瞪口呆,心头暗暗高兴。

  岳维峻含笑问道:「你都看清楚了?」

  谷飞云道:「弟子看清楚了。」

  岳维峻道:「龙渊九式一共是九式身法,所以也叫云龙九式,是昆仑派的独
门轻功。当年衡山派掌教摹仿本派龙飞九渊身怯,禅心竭虑,数十年之久,才把
飞腾身法加入剑法之中,还是要藉对方兵刃相接之力,才能迥翔飞刺,在各大门
派中别树一帜。」

  「就以珠儿来说,她年纪还小,内力不足,所以才学了『云龙三折』,就无
法再学上去了,以你目前的内功火候,已经可以学全了,今天先练三折,等练熟
了再练三折,半个月时间应该可以学会。」

  当下就把口诀传给了谷飞云,并且要谷飞云当场练习,自己也一直在旁加以
指点,好在谷飞云内功已相当火候,又有师父在旁不时加以纠正,自然领悟得很
快。经过一个月的苦练,对龙飞九渊身法和纵鹤擒龙两种昆仑派的绝艺,也都练
熟了。

  这一天早晨,岳维峻把谷飞云叫到书房中,说道:「徒儿,你还记得五个月
前,刚来紫云岩的第二天,你曾问为师,知不知道你父母下落?为师当时没和你
说的原因,是怕你惦念父母,练武分心,现在你已尽得为师传授,纵或还不是对
方敌手,但是只要不和对方正面冲突,能够在暗中进行,救出你父母应该不成问
题……」

  谷飞云听说自己父母果然被敌人囚禁,不禁心中大恸,扑的跪到地上,流泪
道:「师父,不知弟子父母被什么人囚禁,现在那里?」

  岳维峻含笑道:「你起来,为师不是正在告诉你吗?」谷飞云擦着泪,站起
身子。

  岳维俊续道:「你知道令尊叫什么名字吗?」

  谷飞云道:「从没有人和弟子说过。」

  「他叫谷清辉。」岳维峻笑了笑续道:「南山老人只要遇上武林中他看得上
眼的年轻人,就会叫一声小兄弟,他第一次见到为师,也称我小兄弟,后来知道
为师年纪和他也小不到那里去,才改为老弟……」谷飞云眼看师父岔开去,又不
敢多问,但一双眼睛直是望着师父。

  岳维峻知他心意,笑道:「为师把话题扯远了,南山老人虽然称你父做小兄
弟,但你父亲却和醉道友成了真正的方外之交,后来你父在江湖上认识了一位红
颜知己,双方情投意合,只是这位女侠因师门有不准婚嫁这一条规定,使两人都
感到十分痛苦。」

  「你父在这段时间,时常以酒浇愁,事为醉道友所悉,认为男婚女嫁事属人
伦之常,师门规矩,岂能剥夺一个人一生幸福,力劝你父和那位女侠结合,还自
充冰人,这位女侠就是你母亲席素仪,只可惜当时南山老人远去关外,不然也就
不会发生以后的事了……」

  谷飞云忍不住插口问道:「师父,是不是我娘的师父不答应?」

  岳维峻道:「你母亲的师父得知此事,就派门下大弟子向醉道友追问你母下
落,当时醉道友原想把事情搅在他一人身上,不料和你母亲的大师姐在语言上发
生了冲突,你母亲的大师姐一向目空四海,没把醉道友放在眼里,双方终于交上
了手,醉道友一时气愤,竟然使出太乙翻天掌把对方击伤,你母亲的师父本是刚
愎自用之人,这下自然更把她激怒了,派出门下弟子,务必把你母亲擒回……」

  谷飞云紧张地问道:「后来呢?」

  岳维峻道:「你母亲自然不敢反抗,终于被他们擒回去了。」

  谷飞云道:「那我爹呢?」

  岳维峻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父伉丽情深,一直找上你母亲师父那里,跪
求了三天三夜,终于获得你母亲师父的允许,让他和你母亲见上一面,你父亲眼
看你母亲被囚禁在石室里,甘愿陪着你母亲,不愿下山。」

  「你母亲师父当时已经心软,但她大弟子因被醉道友翻天掌击伤内腑,怀恨
在心,在师父面前进了谗言,一怒之下,就把你父囚禁在你母对面石室之中,扬
言只要接得住她一掌,就可以把两人放了,但是普天之下,能够接得下她一掌的
人,大概除了南山老人,也只有练成本门紫气神功,才能胜任。」

  谷飞云听到父母被囚禁在对面石室之中,心头十分激动,忍不住泪流满面,
问道:「师父,我娘的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呢?」

  岳维峻沉吟道:「你虽然练成紫气神功,但火候尚浅,以你目前的功力断难
接得下她一掌,因此要救你父母,也只能暗中进行,以为师推想,你父母被囚禁
已有二十年之久,囚禁之处,看守不会很严,南山老人不便出面,二十年前曾要
醉道友偷偷进去探望过你父母,曾口授内功口诀,这二十年你父母也应该功力大
增,只要把他们救出来了,即可顺利离开那里。」

  「因为你母亲的师父在二十年前,你母生下你的时候,是醉道友去抱来的,
她说过二十年后只要这孩子学成武功,能把他父母救出去,她可以任他们离去,
只要不是硬闯,救出你父母之后,她说过的话就不能不承认。」

  谷飞云看师父说了许多话,还没有说出娘的师父是谁?急着问道:「师父,
他到底是谁呢?」

  岳维峻脸带微笑,缓缓地说道:「南山老人用心良苦,不是早就要你去探看
过虚实了吗?」

  谷飞云身躯陡然一震,张目道:「会是金母?」

  「不错。」岳维峻道:「欲寻父母,须问东风,东风是朝西吹的,金母号称
西凤,以整个武林来说,她是住在最西边的一个,也是武林中最难惹的一个人,
她练成『天池水面风』,是一种阴柔劲力,就是紫气神功能够化解,但以她的功
力,你没练到五成以上火候,仍然无法与之抗衡。」

  「你必须谨记为师之言,以你所学,潜往天池,把你父母救出石室,应该可
以办得到,不可和她正面冲突,这是十分重要的事,千万鲁莽不得。」

  谷飞云道:「弟子记住了。」

  岳维峻道:「你现在就可以下山去了。」

  说到这里,口中又哦了一声,叮嘱道:「荆月姑、冯小珍虽得你师母传授,
学会了一套剑掌,应付一般江湖高手,已经绰有余裕,但和金母门下相较,仍非
其敌,要去救你父母,最好你一人前往,相机行事,反而较少危险,切不可让她
们知道,行前最好先去找醉道友,他去过天池,知道你父母被囚禁在何处,自会
指点于你,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荆月姑、冯小珍大概已经在客堂等你了。」

  谷飞云扑的跪了下去,流泪道:「弟子多蒙师父成全,若能救出父母,都出
师父所赐,师父大德,弟子万难报答,弟子只有给你老人家多磕几个响头了。」

  岳维峻微笑道:「你只要堂堂正正做人,就是报答师父了,你快去吧。」说
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谷飞云讶然道:「什么事情?」

  岳维峻微微一笑道:「你和珠儿的事,我和你师母已经尽知,珠儿和玉儿从
小就住在紫云岩,少与外界接触,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我和你的师母还发
现,玉儿那个孩子也挺喜欢你,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将珠儿和玉儿,一块许配给
你,你意下如何?」

  谷飞云满脸羞红,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道:「但凭师傅做主,弟子一定会
好好照顾她们的。」

  岳维峻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好吧,你也该走了。」

  谷飞云道:「师父,弟子告辞了,弟子还想去拜别师母。」

  「不用了。」岳维峻含笑道:「你的师母这时候还在运功呢,你们只管走好
了。」

  谷飞云含着泪水,再次恭敬的朝师父躬身一礼,才低着头走出书房,从回廊
走出客堂。只见荆月姑、冯小珍、珠儿、玉儿都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候自己,
只要看她们眼圈红红的,一定是师姐妹惜别情深,哭过一场了。

  冯小珍一眼看到谷大哥,就急着叫道:「大哥,师父正在运功,不出来了,
她老人家有一件东西送给你,就在大师姐那里。」

  荆月姑已经拿着一个网线丝囊,走到谷飞云面前,说道:「这是师父要我交
给大哥的,师父说,这是一颗骊龙珠,善解百毒,佩在身边,诸毒不侵,中了剧
毒,只要手握此珠,运一会功,就可以解毒。被任何毒物咬伤,或是中了淬毒暗
器,只要把此珠放在伤口上,一盏茶的功夫,即可把剧毒化去。行走江湖,既可
辟毒,又可救人,我给你佩上了。」说着,就把丝囊挂到谷大哥的胸前。

  谷飞云低声道:「谢谢二妹了。」一面恭恭敬敬的朝堂上面行了一个礼,说
道:「多谢师母厚赐,弟子拜别了。」接着又朝珠儿、玉儿道:「二位小妹子,
请代向师母请安。」

  然后朝荆月姑、冯小珍二人道:「二妹、三妹,我们走吧。」当先举步走出
客堂,越过天井,跨出大门。荆月姑、冯小珍紧跟着他身后走出。

  珠儿、玉儿也跟着走出篱笆,一路送了出来,一直来至花架月洞门外。谷飞
云含笑道:「二位小妹子,你们到此为止,不用送了。」

  珠儿道:「我和玉儿闲着也没有事,你们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见面
呢,自然要多送一程了。」说着,又盈盈欲涕。

  谷飞云忙道:「也好,那就一起走吧。」大家一路默默的走着,出了洞窟通
道。

  谷飞云道:「二位小妹子,现在真的可以回去了。」

  玉儿道:「我和珠儿说好了,要送你们到马厩去呢。」

  谷飞云道:「这样太远了吧。」

  玉儿道:「不要紧,我们经常上下山练轻功的。」

  冯小珍道:「到马厩去的那座峻岭,我和大师姐上来的时候走得提心吊胆,
汗流浃背,还担心下山时寸步难行呢,现在我们学会了云龙三折,应该不会害怕
了。」接着哦道:「大哥,师公也教你云龙三折了?」

  珠儿嗤的笑道:「大师兄已经练会龙飞九渊了呢。」

  「啊。」冯小珍惊喜的道:「大哥,你真棒,师父说大师姐和我限于内功根
基不足,练云龙三折还是很勉强的。」

  不多一会,大家已经走到岭上。往下望去,峭壁陡削,还是令人目为之眩。
谷飞云道:「二妹、三妹你们虽已练会云龙三折,总是初学乍练,我看还是我走
第一个,二妹跟着我,珠儿跟着二妹,然后是三妹,玉儿,这样个照应的好。」

  荆月姑、冯小珍二人确实也有些胆怯,就依照大哥说的,依次下去。峭壁虽
陡,每一步都有一块紫石可以立足,看去惊险,其实她们两人这几个月练成的轻
功,已经并不惊险。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就纷纷跃落谷底。那几匹马几个月没见
到主人,这一看到主人,纷纷奔跃前来,口中发出轻嘶,显出十分愉快之状。

  珠儿摸着那匹卷毛五花聪,说道:「可惜你的朋友今天要跟它们主人走了,
只留下你住在这里了。」五花聪好像听得懂她说的话,用头挨着珠儿的身子。珠
儿又喜又爱,轻轻抚着宛鬃毛,叫道:「阿花,你真乖。」

  玉儿羡慕的道:「几时我也去弄一匹来养养。」

  珠儿道:「有阿花一匹就够了,你我两人,又不是一起出山去的,还有陆伯
伯,下山去采购东西,也可以用得上。」

  玉儿喜道:「真的。」她也走到五花聪身边,用手摸着它。

  谷飞云、荆月姑、冯小珍三人已从石窟中抱着马鞍走出,各自放上马背。荆
月姑、冯小珍、珠儿、玉儿她们四个,分别在即,啷啷浓浓的说个没完。谷飞云
等了一回,催道:「二妹、三妹,我们该走啦。」四个女孩儿拭着眼泪,还是依
依不舍的。

  荆月姑道:「三妹,我们走吧,二位小师妹珍重。」三人因这段路,须牵着
马匹登上山顶,再从山顶下去,因此仍由谷飞云领头。

  谷飞云回头道:「二位小师妹,再见了。」

  荆月姑、冯小珍各自牵着马匹,回头叫道:「小师妹,再见了。」

  珠儿、玉儿挥着手帕,也高声叫道:「大师哥、大师姐、二师姐再见了,保
重。」

  这一座山顶依然十分险陡,没有山径,但比起方才那一重山顶,已经好得多
了,不过上山之际,尤其是牵了马匹,还是要走之字形,才能上得去,下山也是
一样,你要步步为营,只能横着走才行,翻过这重山顶,谷飞云三人为了要照顾
马匹,还是沁出了一身大汗。

  冯小珍吁了一口气,才道:「总算下来了,真把人累死了,我们歇歇脚再走
吧。」

  谷飞云含笑道:「三弟累了,就歇一回再走吧。」

  「对了。」冯小珍道:「我们如果排师兄弟,那么你是大师兄、二姐是大师
姐,我是二师姐,但到了山外,你依然是大哥,大师姐是二哥,我是三弟了。」

  谷飞云道:「对了,你们穿着男装,还是仍叫荆飞明、逢自珍的好。」

  冯小珍道:「二哥名字有个飞字,我也要加上一个飞字才是结义兄弟咯。」

  荆月姑道:「那就叫冯飞珍咯。」

  「不好。」冯小珍摇着头道:「珍字一听就是女的。」

  谷飞云道:「你要把珍字换掉,哦,有了,飞文好不?是文章的文,听起来
蛮文雅的。」

  冯小珍喜道:「飞文,好,就飞文好了,哼江湖上从今天起,就多了一位冯
飞文三侠呢。」

  荆月姑突然转头问道:「大哥,师公有没有跟你谈起过珠儿和玉儿的事?」
谷飞云红着脸点点头。

  冯小珍笑着道:「只是玉儿还不知,要是她知道了,心里不知多高兴呢。」

  荆月姑笑道:「大哥,师傅和师公对你还真好,不能传授你绝学,还将两个
宝贝女弟子送给你做老婆。」

  谷飞云笑道:「二弟,你这话可说错了。」

  荆月姑讶然道:「哪里错了?」

  谷飞云道:「不是两个,是四个?难道你们不是……」

  荆月姑和冯小珍两人恍然大悟,俱都满脸娇羞,冯小珍娇嗔道:「大哥,你
坏……」

  谷飞云哈哈一笑,将二女揽入了怀中,吻了个饱,三人温存半晌,才起身上
马。这一带依然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顶,到处都是没胫荒草和浓密森林,根本没
有路径可走。中午时光,他们就在溪边吃过携带的干粮,继续上路。

  现在已是未没申初,冯小珍在马上叫道:「喂,大哥,我们会不会走错路了
啊。好像不对了。」

  谷飞云道:「我们来的时候,我记得先往南,又往西,出来应该先往东,再
往北,不会走错的。」

  冯小珍道:「这一路上的山势,我们好像没有走过。」

  谷飞云疑惑的朝四周看探了一回,才道:「山势起伏,山顶重叠,看起来都
差不多,当时我只有注意方向,没有注意到山势,现在我们如果走错了,也没有
办法改了,认定方向总会走出山区去的。」

  这天晚上,他们只好找了一处山洞。好在山洞甚为干净,找些干草一铺,再
铺上衣服,也是满不错的床。三人这些天都忙于练功,没日没夜,自然没有机会
亲热。熬了好几个月,自然都觉得十分需要。不到片刻,三人都已脱得精光,甜
言蜜语,恩爱缠绵,拥抱紧贴,细心爱抚,热烈温存,沈醉在香艳的热爱中。

  他们相互偎依倚着,两个人各握宝贝一节玩弄,撒娇地打情兼骂俏,互相调
剂。那粗壮宝贝,在两个人手中壮大、坚强,急急地跳动,惊恐的有寻人决斗之
势。荆月姑道:「好哥哥,如何啊?」

  冯小珍紧握着大宝贝答道:「大概忍不住了。」说着一推荆月姑道:「姐姐
先来吧。」

  荆月姑于是将他上身搂抱胸前,手引大宝贝,抵住自己的穴儿,玉腿自然大
张。咕唧一声,大宝贝顾着淫液润滑,全根尽入。谷飞云的大宝贝火热的,现在
插在温暖的小穴里,被其紧压着,一阵酥麻感觉,舒服待全身汗毛齐开。以温柔
地轻抱,轻揉慢挺。享受这捣穴的妙趣。

  荆月姑娇媚骚浪的,曲意承欢,以女人天性,温柔热情,按其所需,柔顺献
他。谷飞云温情地轻抽慢插,展尽柔惜蜜语,小心捣这令人销魂的妙趣,使宝贝
发挥无比威力。荆月姑问道:「大哥,舒服吗?」

  谷飞云道:「嗯……月妹妹……好痛快……你夹得好……夹得妙……你真可
爱……」

  荆月姑道:「大哥……你用力吧……快……快……快……我酸痒……痒死了
啊……」

  谷飞云轻驰凝视着,享受十八夹、吻、吸、吮的滋味,一面欣赏其姿态,那
美艳迷人的玉容,江云布满,红白互辉,娇润如水,媚波横飞。荆月姑的一颦一
笑,勾魂夺魄,柳眉时展时皱,暗含无美春色,鼻子微翁,发出迷人的声音。微
翘小巧红唇,微张小口,吐气芳香。

  娇躯微屈,如波浪拭扭转,姿势之美,荡人心魂。尤其是那对高挺乳尖,乳
尖上翘着,整着优美的旋律旋转,颤抖悦动,使人陶醉。荆月姑的美艳之色,丰
满、滑润、白嫩的玉体,尽情舒展,给谷飞云一种舒适、美丽、柔媚、心怡的感
觉。

  五光六色,骚浪狐媚,使谷飞云兴起如河,双手按住玉乳,摸、揉,捏,提
劲地运用宝贝,使用九浅一深的插法,勇猛的捣,死命地插,动作由温柔细心到
满脸马急粗野,暴发出满手的热爱,热情如火啊啊。谷飞云温柔地抽插已不能满
足她了,虽然渐渐加重的干,还难克制,所以她迫不及待加速摆玉臀,口中自然
地呻吟,疯狂地叫道。

  「大哥……我……好……难……过……啊……请……加重……地……吧……
哼……嗯……嗯……不要……不要……再……逗……我……了……快……给……
我……啊……嗯……快……唔……」荆月姑骚浪到最高潮,急需异性给予猛干,
才能解决内心的火热,满足欲火。她经不起忍耐,动作已近疯狂,两手紧抱可爱
郎君,身子飞速的狂扭,呼吸急促。

  「啊……啊……好……哥哥……啊……我……难……过……死……了……受
不了……啦……给……我……吧……快……啊……唔……唔……嗯……快……快
啊……唔……」

  谷飞云原来就被其娇媚迷乱,陶醉在娇媚骚浪中,见其婉转娇喘,大力的动
作已忍受不住了,发狠的狂命捣。这对人儿,欲火烧得控制不住自己了,如两匹
野马在原野中尽情奔跑。天地问已无东西存在了,只知道尽情地作乐,发泄那欲
火,短兵相接,狂呼浪叫,昏天暗地。

  汗水满身,淫液四溅,娇喘嘘嘘都阻止不了这狂野的一对,尽力玩乐,到疲
乏才休止。冯小珍对他们那火热的玩乐,感到惊异,也觉得可爱的魅力,多么惑
人。欲火,足以焚身。冯小珍见两小狂欢,死命抽送,累得精疲力尽,进入登仙
之境。

  冯小珍又怜又惜,用毛巾擦他们的汗水,荆月姑气喘吁吁地道:「大哥,我
受不了了,你找三妹去吧。」

  谷飞云道:「我知道。」说着离开荆月姑,来到冯小珍面前,欲翻身上马,
为冯小珍所拒。她反而覆在上面,热情吻着他,拉着宝贝道:「大哥,你体力消
磨太多,让我们来玩玩倒插蜡烛。」

  冯小珍送上小舌,给他亲吻丰满的玉体,在他的上面,死命地揉了几下,找
寻龟头,急着合住大龟头,急速摇摆,阴唇被大龟头磨着,又舒服、又酸痒,忍
不住挺胸坐正,将宝贝全部吃入,直抵花心,芳心有甜蜜充实之感。于是自动含
情,扭摆柳腰,兴奋不已,以自己的酸痒处猛擦,控制自如地找寻乐趣。一面抓
首弄姿,骚形更浪,更加其爱的兴趣,任意作乐,不停摆动。

  啊……大哥……你……的……东……西……又……又……粗……又……长,
弄得……小……穴……满……满……的……啊……啦……唔……」

  冯小珍喘着气,停了一下又道:「我……的……好哥哥……唔……唔……我
是……是……不……能……没有……你的……你……那……可……爱……的……
家……伙……捣……得……我……好……快……活……啊……嗯……啊……啊啊
啊……」

  谷飞云仰卧着,托住乳房,揉摸紧握,自享其乐,娇声娇气地,万种风情,
像蛇般提舞盘坐,以尽骚媚之功,宝贝被夹得好舒服,心情兴奋,激得兴起,如
劲捣挺宝贝,向上猛迎。冯小珍的玉乳被逗得全身麻痒,淫浪发狂,大宝贝顶住
花心乱抖,死命地下沈,使龟头直抵子宫。

  捣得子宫紧缩,高抬玉腿,急速飞舞盘旋,正在欢乐时,被一股热精烫得心
神皆颤,阴液直流,娇躯散软,伏在其身上,张口直喘气。谷飞云被冯小珍狂揉
猛夹,龟头酥痒穿心,忍不住阳精直喷,大宝贝狂颤,也感到一股热热的淫液,
喷得心神皆酥。快乐异常,捧其娇首,一阵急吻,靠其额,温存藉慰,默默的享
受。

  冯小珍道:「好哥哥,我乐死了,你呢?」

  谷飞云道:「我当然也快乐。」三人恩爱异常,亲热的相依,甜蜜的吻,相
拥沉沉睡去。[/font]

ysdxshui 2011-11-7 13:18

[font=宋体]
            第二十七章 不打不识

  第二天早上,三人醒来后,都不禁有些脸红心热。找到了一条小溪,清洗干
净,冯小珍抬头之际,忽见对面山坳间,一片树林中隐隐出现一角碧瓦,不觉喜
道:「大哥,快看,对面山坳中,好像有一座庙宇,我们找去就可以问路了。」

  谷飞云道:「那就快走。」三骑一路朝着对面山坳驰去。

  不过片刻工夫,就已弛近山麓,只见关面矗立着一座白石牌坊,上书华岳精
灵四个大字,从牌坊再上去,就是数丈宽的白石阶级,一直通向那座庙宇。谷飞
云三人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朝石阶上走去。这石阶,少说也有数百级,平正光
滑,全是白石铺成,极为气派。

  三个人足足走了一刻多时光,才登上一片白石平台。迎面一座黄墙碧瓦的庙
宇,肃穆壮观,大门左右,一对比人还高的白石狮子,雕刻精细。大门横额,写
着祖师堂三字,两扇朱红大门紧闭着,并未开启。

  冯小珍举手掠一下髻发,说道:「祖师堂,那正是华山老祖陈搏庙了,我过
去敲门。」说完,走上几步,举手敲着大门,提高声音叫道:「里面有人吗?」

  她把山门敲得擂鼓似的,过了不多一会,两扇大门呀然开启,走出一个青袍
道人,看了冯小珍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冯小珍看他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心头不觉有气,说道:「你们这里既是通
观,咱们游山经过,上来瞻仰,你说话怎好这样没有礼貌?」

  「没有礼貌。」青衣道人沉哼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瞎了眼睛?」话声
一落,正待关上大门。

  冯小珍看他居然骂自己瞎了眼睛,还要关上大门,她那容得他关上大门,左
手把门推住,叱道:「你说谁瞎了眼睛?出家人居然出口就伤人?」

  右手挥处,拍的一声,掴在青袍道人脸颊上,把青袍道人打得身不由己的朝
左连退了两步。这下可把青袍道人激怒了,沉喝道:「好,你小子有种,敢找上
祖师堂来闹事。」一面大声叫道:「师兄们快来,有人寻衅来了。」他这一喊,
立时有四个人从里面赶了出来。

  谷飞云和荆月姑原先只是牵着马匹站在平台中间,此时看到冯小珍好端端的
忽然举手掴了青袍道人。他们两人闻声,立即走了上来,这原是一瞬间的事,赶
出来的一共是四个青袍道人。先前的青袍道人已经掣出剑来,朝冯小珍一指,厉
声喝道:「就是这小子,他要硬闯进来。」

  那四个青袍道人不问青红皂白,同时一阵锵锵拔剑之声,一齐掣出了长剑。
其中一人喝道:「他敢擅闯祖师堂,一定是奸细,先把他拿下了再说。」

  冯小珍今非昔比,就是从前,她也不是怕事的人,闻言怒声道:「你们这般
臭道士,还讲不讲理?」

  谷飞云走上前几步,大声道:「诸位道长,这是误会……」

  那方才说要把人拿下的那个青袍道人,似是四人之首,目光一掠谷飞云、荆
月姑,冷然道:「原来有三个人,那就一起拿下。」

  冯小珍怒声道:「你们来试试看,就算本公子闯你们祖师堂,又待怎的?大
哥,你不用管,我倒要瞧瞧这些臭道士有多大能耐,敢口出狂言。」抬手之间,
她也已掣出剑来,同样朝先前那个青袍道人一指,喝道:「该死的东西,你以为
仗着人多,就没事了,我第一个先教你认得厉害。」话声未落,人已一下闪到先
前那个青袍道人面前,剑尖一颤,就点了他胸前玄机穴。

  这下当真快得无以复加,那青袍道人早已手持长剑,也明明听到她说要第一
个向自己下手,就是连躲闪的机会也没有,已被冯小珍的剑尖一下制住了穴道。
冯小珍气他出言无状,点了他穴道之后,剑尖一偏,剑锋从他左肩轻轻划过,不
但划破了肩头道袍,也划破了他的皮肉,一缕殷红鲜血,立时从肩头渗了出来。

  冯小珍没有再去理会,长剑却朝为首的青袍道人一指,叱道:「臭道士,不
把事情问问清楚,就说要把本公子拿下。」人影一晃,雪亮的剑尖已经点上他玄
机穴,同时剑尖一带,划过肩头,划破了他皮肉,立时渗出一缕鲜血。

  只不过两句话的工夫,其余三个青袍道人,简直连看都没看的清楚,一下就
有两个人被人家制住了,这可把他们看得怔住了,这时三人中有人喝了声:「大
家上。」三人同时长剑一圈,正待发剑。

  冯小珍冷笑道:「好哇,你们三个就一起上好了。」

  谷飞云低喝一声:「三弟,不可伤人。」

  也在同时,突听一个苍劲声音喝道:「你们退下。」三个青袍道人听到了喝
声,立即收剑后退。

  这时从大门内徐步走出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道人,此人年约五旬左有。留着
一部灰黑长须。一张狭长脸上,脸色极为难看,手持拂尘,腰系长剑,敢情就是
这座祖师堂的观主了。身后还随着三名手持长剑的青袍道人,只是长剑尚未出鞘
而已。灰袍道人一抬手,就有两名青袍道人走上前去,给被制住的两个人解开穴
道。

  灰袍道人目光凌厉的扫过冯小珍等三人,冷然道:「擅闯狙师堂,还出手伤
人的,就是你们三个了?」口气相当不善。

  谷飞云忙抱拳道:「道长请了,这是误会……」

  灰袍道人没待他说完,就冷嘿一声道:「擅闯祖师堂,又出手伤人,事实在
眼前,还有什么误会?」

  谷飞云道:「在下兄弟在山中迷路,远望这里有一座观宇,才赶来问路的,
不……」

  灰袍道人依然不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你们看到了祖师堂,还敢出手伤
人,难道还不够吗?」

  冯小珍气道:「你倒真是会护犊,怎不先问问门下弟子,是什么态度?是谁
先拔剑的?他们有五个人,我不先制住他们两个,难道任由你门下弟子在我身上
刺上五剑吗?」

  「哈哈。」灰袍道人仰天大笑了一声,才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吗?」

  冯小珍冷哼道:「这里是祖师堂,又有什么了不起?」

  灰袍道人目光暴射,厉声道:「凭你这句话,就该格杀勿论。」

  冯小珍怒声道:「臭道士,听你口气,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来……」

  谷飞云连忙一摆手,拦着道:「三弟,你不许多说。」一面朝灰袍道人抱拳
道:「在下方才已经说过,在下兄弟是山中迷路,才找上贵观来问路的,也许贵
观有什么忌讳,但在下兄弟并不知道……」

  灰袍道人哼道:「你们是那一门派门下?难道你们师长没有和你们说过?」

  谷飞云道:「在下兄弟只是家传的几手庄稼把式,并不是那一门派门下。」

  灰袍道人目光注视着谷飞云,只觉这年轻人目若朗星,眉宇之间隐现紫气,
分明是内家高手,但他却只有弱冠年纪,那会有如此高深的造诣?一面嘿然干笑
道:「你们到华山来作什么?」

  冯小珍抢着道:「我们是游山来的,不可以吗?」荆月姑连忙拉着冯小珍的
手,说道:「三弟,你不要再说了,就让大哥去和他说好了。」

  灰袍道人沉笑一声道:「三位只怕是言不由衷吧?贫道也不想难为你们,只
要坦诚说出来意,贫道还可以放你们下山。」

  谷飞云剑眉微皱,望着他道:「在下兄弟几人确是游山迷路,道长何以不肯
相信?」

  灰袍道人深沉的道:「三位明明是武林中人,却又不肯说出师门来历,也不
肯说出来意,擅闯祖师堂,显然是另有意图来的了,贫道岂能轻易放过你们?」

  冯小珍大声道:「臭道士,你不轻易放过我们,又待怎样?」

  灰袍道人沉笑道:「只要你们接得下贫道十招,就可让你们走了。」打过十
招,就可以看出三人师门来历了。

  冯小珍冷笑道:「十招,你的口气可还是真大,你能在本公子手下走得出三
招,已经不错了。」

  灰袍道人真没想到冯小珍会如此狂法,闻言不觉狂笑一声,道:「好,贫道
就领教领教你的高招,你拔剑。」

  谷飞云叫道:「三弟,你退下。」他看出灰袍道人一身修为颇为不弱,怕冯
小珍吃了亏。

  冯小珍一侧身抢上去,抬手掣剑,一面回头说道:「大哥,割鸡焉用牛刀,
对付这些三四流的臭道士,我只要两三招就足够打发他了。」

  灰袍道人听得大怒,喝道:「你说完了没有?」

  冯小珍面露不屑,道:「你随时都可以发剑,本公子还会在乎你吗?」

  灰袍道人怒极,厉喝一声道:「小子看剑。」起手一剑,刷然有声,宛如一
道匹练,直射过来,这一剑是他怒极而发,势道极强,几乎用上了八成力道,在
他想像中,冯小珍年纪不到二十,决难和他抗手,也一定会闪身躲避,因此剑势
才到中途,就突然变相,剑光化作横澜千里,横扫而出。

  冯小珍手持长剑就站在他对面,口中叫道:「这是第一招。」话声甫出,人
影忽然不见,不,她一下闪到了灰袍道人右首,长剑也紧跟着挥出。

  灰袍道人剑势已发,忽然不见对方人影,方自一怔,不料冯小珍这一剑却随
着他横扫剑势的后面顺势挥出,追击过去,但听叮的一声,冯小珍的长剑一下击
在灰袍道人的剑上。灰袍道人向右扫出的长剑,本已用上八成力道,再经冯小珍
长剑这一顺势撞击,有如四两拨千斤。

  灰袍道人陡觉一股大力撞上长剑,一时那还收势得住,人随剑势向右冲出去
了两步,才行煞住,急忙长剑护胸,迅快的转过身来,他是防冯小珍在自己冲出
去的时候,乘机朝身后袭来。冯小珍却悠闲的站立原地,只是用不屑的眼光望着
他,冷冷地道:「放心,正面交手,谅你在本公子剑下也走不出三招,本公子岂
会偷袭于你?」

  灰袍道人被她当着八个门人的面前,如此奚落,真是气疯了心,口中大喝一
声:「小子,贫道劈了你。」声到、人到、剑到,一道剑光连连闪动,电光石火
之间,已化作七八道银蛇,从四面八方朝冯小珍身上刺到。

  他这一式剑法,绵密无间,照说任你冯小珍如何躲闪,也万难闪得开;但冯
小珍这五个月来,不但练成紫云夫人的紫云剑法、掌法和独步武林的紫府迷踪身
法,你区区七八道剑光又如何伤得了她?口中喝道:「这是你第二剑了。」

  她丝毫没有把这七八支剑影放在眼里,话声出口,才振腕发剑,这一振腕,
剑尖登时漾起九朵银花,每朵银花只有铜钱的大小,但恰好迎向灰袍道人八支剑
影,响起一阵叮叮轻震,八朵银花和八道剑光,同样隐去,两人也各自震退了一
步。但另一朵银花并没有随着消失,依然朝前冉冉飞去,跟着灰袍道人后退的人
当胸飞来。

  灰袍道人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这小子使的是什么剑法?」急忙举剑朝前
撩起,发出扇面般一排剑光。

  那朵银花,正是冯小珍的剑尖,本来冉冉飞去,势道并不快,但灰袍道人扇
面般剑光才一划起,那朵银花却突然朝上飞起,去势同时加快,一下越过扇面,
银花暴涨,化作一片清光,一闪而没。灰袍道人并不知道自己扇面的剑光并没有
截住银花,只觉头顶骤然一凉,举手摸去,自己绾发道髻和盘着的长发,就如佛
门剃度一样,已被剑光削去了。

  冯小珍早已收起了长剑,冷冷地道:「本公子不想伤人,这不过是给你一个
警告而已。」灰袍道人被人削下长发,这是莫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一
言不发,手挥长剑朝冯小珍当胸急刺过去。冯小珍怒声道:「你找死。」她连剑
也没拔,剑鞘答的一声,就压住了灰袍道人的长剑,身形微侧,左手竖立如刀,
猛的朝前推去。

  这一掌是气不过灰抱道人的突袭而发,自然是不会轻到那里去,只听砰然一
声,一掌端端正正切上灰袍道人胸口,把他一个人推出三步之多。灰袍道人闷哼
一声,一手掩胸,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他身后八个弟子睹状大惊,两人急忙伸手
扶住,其余六个各自挺剑欲上。

  冯小珍轻哼一声,长剑横胸,喝道:「你们都想找死?」

  谷飞云连忙摇手道:「三弟不可伤人。」一面又大声说道:「诸位道兄,此
事全出误会,我义弟不过一时气愤,但这位道长也有不是之处,双方不可再意气
用事了,在下兄弟告辞。」那六名青袍道人眼看师父都不是人家对手,自是不敢
出手。扶着灰袍道人往观中退入。

  谷飞云道:「二弟、三弟,我们走吧。」

  冯小珍气道:「真气人。我们只是问路来的,这些臭道士这样蛮不讲理。」

  谷飞云道:「三弟,方才是你削断他发髻,才激怒他的,后来那一掌出手也
未免重了些。」

  冯小珍哼道:「活该,谁叫他打败了老羞成怒,出手突袭的?」

  三人牵着马匹走了不过几级,就听到身后祖师堂忽然响起急骤的钟声。荆月
姑道:「大哥,这钟声可能是他们求援的讯号呢。」

  冯小珍道:「那臭道士分明不是好人,方才我还是手下留情,便宜了他,再
要找我们寻事,不把他们一个个废了武功才怪。」

  谷飞云道:「三弟不可惹事,他们真要援手赶来还是由我跟他们说。」三人
刚走下石级,就看到南首远处已有十几条人影飞掠而来。

  冯小珍目光一抬,哼道:「果然有人赶来了。」

  谷飞云道:「三弟,待会遇上来人,一切由我来应付,你不可再和人家争吵
了。」

  冯小珍道:「好嘛,我不说就是。」几句话的工夫,迎面而来的十几个人,
已经渐渐接近,走在最前面的是三个身穿灰布道袍的道人,中间一个年约六旬以
外,胸飘花白长髯,生得道貌岸然,一望而知是位正派的有道之士。

  他左首-个年约五旬,右首一个不过四旬出头,面貌白皙,手中拿的是一柄
铁骨折扇,三人后面,跟着十二名年轻青袍道人。只要看他们打扮,和祖师堂的
道人完全一样,就可知道他们是同一个门派的了。

  中间花白长髯老道看到迎面站着的三人三骑,年事极轻,不觉朝持扇的道人
低声说道:「七师弟,你去问问他们,是那一个门派的,擅闯祖师堂的可就是他
们?」他话声虽轻,谷飞云却全听到了。

  只见那位手持折扇的灰袍道人躬身领命,朝前走了过来,手中折扇一指,傲
然道:「擅闯华山派祖师堂的就是你们三个了?是那一门派的人?」

  「华山派祖师堂。」这几个字钻进谷飞云耳里,不禁为之一怔,暗想:「原
来这里不是什么道观,而是华山派的祖师堂,那个灰袍道人敢情是守护祖师堂的
人,三弟逞一时之快,一掌击伤了他,看来颇难善了呢。」一面故作吃惊,抱抱
拳道:「这里是华山派的祖师堂,那么诸位道长一定是华山派的人了?」

  持扇道人表情冷漠,说道:「贫道是问你们三个可是擅闯华山派重地祖师堂
的人?」

  谷飞云道:「不错,在下兄弟因在山中迷路,看到此处碧瓦黄墙,定是庙宇
无疑,才赶来问路的,不想引起几位道长的误会……」

  话还没有说完,从石级上奔下两个青袍道人,一面高声叫道:「七师叔,就
是他们擅闯祖师堂,还把师父击成重伤,不能放过他们。」

  持扇人目中冷星飞闪,嘿然道:「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

  冯小珍也嘿了一声,大声道:「你们华山派还讲不讲道理?」

  这时从山上下来的两个青袍道人,已走至花白长髯道人面前,跪拜下去,口
中说道:「弟子叩见二师伯、三师伯、七师叔。」

  花白长髯道人摆了一下手,道:「你们起来。」两名青袍道人站起身。

  花白长髯道人才目光一抬,朝谷飞云三人投来,一面说道:「华山派如何不
讲道理?」

  冯小珍朝谷飞云道:「大哥,这该由我来和他说了吧?」

  谷飞云道:「他们既是华山派的人,你言词之间不可无礼。」

  冯小珍点头道:「我知道。」说着,举步上前,拱手作了一揖,道:「道长
垂询,可否先赐示道号?」

  花白长髯道人徐徐说道:「贫道清真。」然后一指他左首五旬出头道人和手
持折扇道人,又道:「他是贫道三师弟成真和七师弟长真,守护祖师堂的是五师
弟超真,三位呢?如何称呼?」

  冯小珍指着谷飞云、荆月姑二人道:「他是我大哥谷飞云、二哥荆飞明、在
下叫冯飞文。」那持扇道人长真子听她说出谷飞云三字,不觉目芒飞闪,飞快的
看了谷飞云一眼。

  清真子呵呵一笑道:「原来是谷少侠驾临华山,贫道失敬得很。」

  谷飞云听得不觉一怔,连忙抱拳道:「道长好说,在下愧不敢当,不知道长
如何知道贱名的?」

  清真子呵呵笑道:「谷少侠乃是顽石大师唯一传人,数月前协助少林、武当
两派,清除通天教卧底叛徒,才使两派转危为安,此事不仅江湖尽知,敝派也已
接获少林、武当的正式通知,藉以防范奸宄阴谋,谷少侠的大名,贫道自然久仰
了。」谷飞云谦恭地连声说着不敢。

  清真子疑惑地道:「谷少侠三位不知如何会找上敝派祖师堂去的?」

  「这是一场误会。」谷飞云就把自己三人在山中迷路,如何找上祖师堂,当
时大门开启,一名青袍道人如何骂三弟瞎了眼睛,三弟少年气盛,引起口角,当
时门中冲出四个持剑道人硬指着自己三人擅闯祖师堂,分明是奸细,三弟制住了
两人,后来走出一个灰袍道人,一味护短,不听自己解说,还说要格杀勿论。

  最后,灰袍道人说出,接得下他十招才能放自己三人下山,三弟气不过他,
说他走不出三招,两人交手到第三招,他被三弟长剑削断发髻,三弟说胜负已分
了,不用再比,已经还剑入鞘,那灰袍道人老羞成怒,一言不发挥剑直剌三弟胸
膛,反被三弟一掌击中胸口,而且自始至终,自己三人并不知道祖师堂是华山派
的祖师堂,一字不漏说了一遍。

  清真子自然知道自己五师弟生性刚愎,平日极为护短,不觉微微皱了下眉,
问道:「这么说,谷少侠三位没有进入祖师堂了。」

  谷飞云笑道:「在下和二弟,手中牵着马匹,站在离祖师堂大门还有十数步
远近,只有三弟一人上去叩门,真正到大门口的也只有三弟一人,怎么会进入祖
师堂去呢?」

  清真子回过头去,朝山上下来的青袍道人问道:「方才谷少侠说的经过,你
们都听到了,是不是这样的?」

  两名青袍道人在二师伯面前,那里还敢有半句谎言,同时躬身说道:「就是
这样。」

  清真子重重哼了一声,道:「那第一个开门的是谁?人家只是问路么的,怎
好出口伤人,态度竟然如此坏法?五师弟一味护犊,既已落败又出剑突袭,都有
不对之处,唔,他的伤势如何了?」

  两人中一个答道:「师父只是内腑受震,已经服下太极丹了。」

  清真子道:「你上去吧,要他好好静养。」两个青袍道人连声应是,行了一
礼,就往山上行去。

  清真子打了个稽首道:「谷少侠,贫道深感抱歉。」

  谷飞云连忙还礼道:「道长好说,这是一场误会,在下三弟年轻好强,伤了
祖师堂的道长,在下也深感歉疚。」

  清真子道:「三位少侠,难得到华山来,请至敝派奉茶,掌门人前几天还曾
谈起过谷少侠,谷少侠来了,掌门人一定会非常欢迎。」

  谷飞云看他说得诚恳,也就欣然道:「在下久仰贵派盛名和贵派掌门人的隆
誉,只是无缘晋见,蒙道长宠邀,有幸拜见贵派掌门,固所愿也。」

  清真子听得大喜,抬手道:「敝派下院,就在前面山麓,相去不远,谷少侠
三位那就请吧。」

  谷飞云抬手道:「三位道长请先。」

  长真子笑道:「二师兄、三师兄,谷少侠尊敬你们二位年长,大概是不肯走
在前面了,这样吧,二位师兄只管走在前面,算是领路好了,谷少侠三位由小弟
作陪就是了。」事情就这样决定,由清真子、成真子二人走在前面,然后是谷飞
云三人牵着马匹,和长真子同行。

  长真子不过四十出头,生得貌相清俊,颇为洒脱,此时更是春风满面,边走
边道:「谷少侠三位,怎么会在山中迷路的?」

  谷飞云早在清真子邀约自己三人前去华山派下院之时,早已想到人家可能会
问此事,心中已有了底子。因此,他不假思索地道:「在下从小由家师扶养长大
的,下山之时,家师命在下去找南山老人,后来遇上醉道长,才知在下父母尚在
人世,只是隐居在一处深山之中,南山老人要醉道长转交密函一封,中间只有两
句话,要寻父母,须问东风,在下不知东风在那里?也猜不出东风的含意……」

  长真子听得好奇,忍不住笑道:「南山老仙长也真是的,他既然知道谷少侠
令尊堂隐居之处,何不直接了当的告诉谷少侠呢?」

  谷飞云道:「据醉道长推测,南山老人家也许不好直说,要在下自己慢慢的
去寻找,也存有鼓励在下多磨练之意。」

  长真子道:「那么谷少侠怎么会找上华山来的呢?」

  谷飞云道:「几个月前,在下在一处酒楼上,无意中遇上了一位前辈高人,
他口中吟着,东来紫气满函关。又自言自语地说,函关明明在西,他却偏偏说东
来,这明明就是由东而西了。在下当时也并不在意,等这一位老前辈会帐下楼之
时,在下耳边忽然响起极细的声音说道,傻小子,东风是向西吹的。」

  长真子矍然道:「他要你朝西来,这位前辈又是谁呢?」

  谷飞云道:「在下只记得他好像是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文士,后来据醉道长
推测,他老人家可能是昆仑岳大先生。」

  「昆仑岳大先生?」长真子似有怔容,但瞬即平复,又道:「谷少侠就出函
谷来找了?」

  谷飞云道:「在下和两个义弟商量,从崤山开始,上个月已经找遍了崤山山
脉及每一山谷,第二步是华山山脉,然后是秦岭、华山、陇山山脉,因为要找的
都是人迹比较少的幽静山谷,明明看准了方向,也会迷失原来的路径……」

  长真子道:「谷少侠这样茫无头绪的找寻,如何找得着呢?」

  谷飞云黯然道:「在下身为人子,直到如今连身世也不知道,只有慢慢的找
下去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倒也听得长真子深信不疑,转脸朝冯小珍道:「冯少
侠年事不大,却能在三招之间胜了五师兄,身手的确不凡,不知是那一位高人门
下?」

  冯小珍脸上一红,道:「在下桐柏门下。」她因自己父亲是桐柏宫灵风道长
门下,只好含糊其词,说是桐柏门下了。

  那知长真子听了大笑一声,道:「桐柏宫灵风道长系出华山,他门下弟子居
然在三招之间能够击败五师兄,倒令贫道难以置信。」

  冯小珍道:「如论真实功力,在下实在不是那位道长的对手,在下也不过胜
得侥幸而已。」

  长真子道:「武功一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丝毫没有取巧的可能,那会
有侥幸二字?」

  冯小珍急红了脸,嗫嚅的道:「那是在下仗着大哥教我的身法,使那位道长
看不清楚才得手的。」

  长真子看他说得不像有假,不由豁然笑道:「这么说来,谷少侠的身法,一
定是旷绝古今的奇学了,如果有机会,贫道颇想开开眼界,不知谷少侠肯不肯赐
教?」

  谷飞云忙道:「道长……」

  长真子笑道:「谷少侠不用介意,贫道只是想开开眼界而已,并无他意,还
有一点,贫道和谷少侠一见如故,千万不可再以道长称呼,华山七真只有贫道使
的是一柄铁扇,所以许多人都叫贫道铁扇子,谷少侠如不嫌弃,就称贫道一声铁
扇道兄好了。」

  谷飞云爽朗的道:「道兄吩咐,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长真子笑道:「谷少侠果然爽快,贫道若非玄门中人,一定要和谷少侠兄弟
论交,现在咱们这方外之交是结定了。」

  一会工夫,已经走近南首山麓,但见古木参天,一道宽阔的石级,穿行在古
木森林之中。长真子道:「方才那里叫做三峰口,是很容易迷路的地方,这里是
中峰,敞派的镇狱宫还在峰顶,为道家第一圣地……」

  冯小珍仰首望不到峰顶,问道:「铁扇兄,我们要上峰顶去吗?」

  长真子含笑道:「不用上山去,敝派下院在山麓间,掌门人和派中长老,差
不多也都住在山下,山上道观,由四师兄住持。」一行人穿行古木森林。片刻工
夫就穿林而出。

  但见一处清幽的山谷之间,矗立着一座碧瓦黄墙的道观,院落重重,覆盖之
广,差不多有近百间房舍。正面一片用白石铺成的广场,足有五六亩大小,大门
横额上写着镇狱宫下院五个金字。门前站着四名身穿青袍、手持拂尘的道人,看
到清真子、成真子等一行人走近,立即躬身行礼。

  长真子道:「谷少侠三位把马匹交给他们照料好了。」谷飞云、荆月姑、冯
小珍各把手中马鞭交给了三名青袍道人。清真子和成真子已经站在观门前抬手肃
客道:「谷少侠三位请。」

  谷飞云连忙抱拳道:「二位道长不可客气,在下兄弟武林末学,还是仍请两
位道长请先的好。」

  长真子含笑道:「谷少侠既然这么说了,二位师兄就不用客气了,谷少侠三
位由小弟陪同好了。」

  清真子对这少年英雄如此的谦虚,心头也颇为赞赏嘉许,含笑稽首道:「如
此贫道有僭。」他仍和成真子走在前面,进入大门,经过大天井,就折而向东,
进入左首一重院落,那是镇狱宫下院接待宾客之所,中间是一座大厅,左首一间
是较小的客厅,布置清雅。

  清真子请谷飞云三人落坐之后,就朝长真子道:「七师弟,你进去请掌门人
出来。」

  长真子答应一声,站起身来,谷飞云慌忙站起,拱手道:「道长,在下兄弟
久仰贵派一直名重武林,慕名已久,既然来了,理该由在下兄弟拜谒掌门道长才
是,怎好劳动掌门道长出来见客?」

  清真子含笑道:「谷少侠只管请坐,三位远来是客,何况这里平日就是掌门
人接见嘉宾之所,三位不用客气了。」这时,长真子早已走了出去,两名青袍道
人端着茗碗送上香茗。

  成真子道:「谷少侠和醉道友协助少林、武当二派,揭发潜伏通天教奸细之
事,敝派虽有所闻,但略而不详,谷少侠如何发现通天教门徒的,可否把此事的
经过,说得更为详细一点?」

  谷飞云就把自己当日曾见通天教主,也会过他首徒小诸葛束无忌。通天教主
派二弟子张少轩、五弟子祝纤纤主持颠覆少林活动,三弟子秦剑秋、六弟子白素
素主持颠覆武当派活动。以及自己兄弟途经少林和赶去武当的青峰镇之事,详细
地说了一遍。

  成真子矍然道:「通天教居然在十年前就收了张少轩、秦剑秋二人为徒,利
用这两人和少林、武当的深厚关系作掩护,当真处心积虑已久,若非醉道友和谷
少侠一举揭发阴谋,两派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清真子沉吟道:「当年围剿通天教,虽以少林、武当两派为主,但咱们华山
派也曾参与其事,这老魔头对少林、武当结下仇恨,对咱们自然也会记上一笔,
他重出江湖,咱们倒不可不防。」

  成真子道:「二师兄说得不错,只是咱们除了师兄弟七人外,所有第二代弟
子,都是从小收领的山下孤儿,除了正面和咱们为敌,他门下的弟子是混不进来
的。」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屏后有了脚步声,急忙说道:「是掌门人出来了。」
清真子、成真子都站了起来,谷飞云三人也连忙跟着站起。

  就在这时,屏后已经缓步走出两人。前面一个是白发绾一支白玉如意,白髯
飘胸,貌相清癯的灰袍老道人,手持白玉拂尘,年纪当在七旬以上,一看就知是
一位有道之士。他——正是华山派掌门人,华山七真之首的元真子,他身后跟着
走出的是方才去请他的长真子。

  元真子走出屏风,目光掠过谷飞云等三人,面含微笑,打了个稽首道:「谷
少侠三位宠临华山,贫道有失远迎。」

  谷飞云慌忙作了个长揖,道:「在下谷飞云、义弟荆飞明、冯飞文,得能谒
见掌门道长,深感荣幸。」荆月姑、冯小珍也随着大哥作了个长揖。

  元真子抬手道:「谷少侠三位请坐。」他在上首一张椅子坐下,大家也跟着
落坐。

  元真子目光盯着谷飞云,含笑道:「谷少侠少年英发,不但人品出众,而且
英华内敛,眉宇间紫气氤氲,足以见内功修为,已臻上乘,实在难得,就是二位
令义弟也是秀外慧中,英气逼人,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武林新秀,前途不可限量
啊。」

  长真子低声道:「掌风人素精风监,很少对人如此称许。」

  谷飞云连忙抱拳道:「在下武林末学,蒙掌门道长谬许,实在愧不敢当。」

  元真子哈哈一笑,道:「贫道听说谷少侠是顽石大师的门下,但是据贫道的
观察,谷少侠练的似乎是道家玄门功夫,是否另有名师?」

  谷飞云方才听他说,自己眉宇间紫气氤氲,又说两个妹子秀外慧中,好像已
经看出她们是女子了,心中已感到十分惊奇。此时,他又说自己练的是道家玄门
功夫,更是暗暗惊奇,心想:「难道练的是什么功夫,面上也可以看得出来?」

  一面又恭敬的欠身答道:「掌门道长果然神目如电,在下小的时候跟家师练
的是金刚神功,后来又蒙南山老人赐了两页的内功心法,是属于玄门功夫。」他
因师父曾叮咛过自己,学昆仑武学之事,暂时不可泄漏,所以才说是南山老人赐
的内功心法。

  长真子听得目芒一闪,元真子哈哈笑道:「谷少侠得蒙南山老人垂青,他老
人家拿出来的东西,自是非同凡品,无怪少侠年事不大,已有如此造诣了。」谷
飞云连连逊谢。

  清真子站起身来,把谷飞云三人山中迷路,看到祖师堂,前去问路,致引起
误会,向掌门人作了报告。元真子白眉微拢,说道:「五师弟年纪也不小了,就
是刚愎自用,得罪了不少人,愚兄才要他去守护祖师堂的,一来可以修心养性,
二来也是为了少和外界接触之故,他还是本性不改,贫道真要向谷少快三位深致
歉意。」

  谷飞云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掌门道长千万不可如此说法,此事在下兄弟
也有不是之处。」

  「谷少侠请坐。」元真子含笑道:「三位少侠山间迷路,根本不知道祖师堂
是敝派重地,所谓不知者不罪,何况又未曾闯进去,这是五师弟门下平日倚仗敝
派一点声誉,才会盛气凌人,自取其辱,与三位少侠无关,二师弟,你要五师弟
以后好好管束门下。」

  清真子站起身,恭声道:「小弟遵命。」这时一名青衣道人匆匆走入,在长
真子身边低低说了两句,就迅即退出。

  长真子起身道:「启禀掌门人,素斋已备,可以入席了。」

  元真子颔了下首,才起身道:「谷少侠三位远来,贫道要厨下整治了一席素
斋,替三位少侠接风,也聊表地主之谊,现在就请入席了。」

  谷飞云道:「多谢掌门道长,真不好意思。」当下就由元真子领先,大家一
起进入大厅右首一间专门接待宾客的斋堂。

  斋堂中已有两个灰袍道人和两个小道童伺立着。元真子向谷飞云引见了两个
灰袍道人,那是三师弟洞真子和六师弟求真子,他们刚从山上赶下来的。谷飞云
三人和两人拱手为礼,然后由元真子坐了首席,他左首是谷飞云等三人,右首是
清真、成真、洞真三子,求真子和长真子坐了下首。谷飞云再三谦让,才行坐下
去。

  元真子举起了面前的茶盅说道:「敝观一向都不备酒的,贫道只好以茶代酒
了,敬三位少侠了。」

  谷飞云三人一齐站起来,由谷飞云道:「在下兄弟都不会喝酒,这盅应该由
在下兄弟敬掌门道长才是。」说完,恭敬的喝了口茶。接下来大家也以茶代酒,
互相敬了。两名青袍道人陆陆续续上菜,这一餐虽然是素肴,却十分丰盛。

  饭后,元真子要谷飞云三人在华山多盘桓几天,并且指定由长真子作陪,才
行回去。长真子陪同谷飞云三人,来至西首一座别院,这是镇狱宫下院接待宾客
之所。庭院前有假山、鱼池及许多盆栽花木,回廊雕栏间,一排九间精舍,窗明
几净,十分清幽。

  一名青袍道人看到长真子领着三人进来,立即迎着躬身道:「弟子参见七师
叔。」

  长真子吩咐道:「这三位少侠是观里的贵宾,你快去打开三间房门,准备洗
脸水、茶水。」

  那青袍道人连声应是,过去打开三间房门,躬身道:「请三位少侠入内去看
看,还需要些什么?」

  长真子抬抬手,说了声:「请。」谷飞云三人走入房中,但觉每一间客房都
布置得精致典雅,比之大城市中大客店的上房还要讲究。长真子问道:「三位少
侠,这房间还可以吧?」

  谷飞云忙道:「太好了,在下兄弟真是太打扰了。」

  长真子笑道:「三位少侠难得到华山来,掌门人要三位多盘桓几日,住在这
里,就像自己家里一样,不用客气。」

  谷飞云道:「多蒙掌门道长爱护,只是在下还有事在身,不克久留,明天一
早,就要告辞。」

  长真子一怔,道:「谷少侠明天就要走?」

  谷飞云道:「在下已和道长说过了,在下是寻找父母来的,一日没有找到家
父家母,在下就一日安不下心来。」

  长真子道:「谷少侠说的也是实话,但既然来了,总得小住几日才行,贫道
真希望谷少侠能多住几天,好向谷少侠讨教呢。」

  谷飞云道:「道兄这话又客气,应该是在下兄弟向道兄多多请教才是。」

  长真子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好像要说什么,接着淡淡一笑道:「谷少侠
三位先稍事休息,贫道暂且告退。」说完,打了个稽首,就退出房去。那青袍道
人给三人送来洗脸水,又送了一壶茶来,就退出房门而去。

  荆月姑、冯小珍盥洗后,相偕来至谷飞云房中。谷飞云道:「茶刚送来,二
位贤弟,坐下来喝盅茶吧。」

  荆月姑站在边上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茶壶斟了三盅茶,一面说道:「大哥,
华山派名列武林四大剑派,掌门道长看去仙风道骨,人却挺随和的。」

  谷飞云喝了口茶,笑道:「这是真正的有道之士。」

  冯小珍道:「他相也看得很准,我真想请他给我们看看呢。」

  谷飞云笑道:「掌门道长不是也给你们看了吗?」

  冯小珍道:「那是随口说说而已。」

  谷飞云看着她,笑道:「老道长说了一句话,你没有听出来吗?」

  冯小珍睁大眼道:「他说的哪一句?」

  谷飞云道:「秀外慧中。」

  荆月姑脸上飞红,轻啊道:「莫非老道长已经看出我们是女扮男装的了?」

  谷飞云道:「他连我练的是玄门内功都看得出来,你们脸上又没易容,只是
穿了男装而已,如何瞒得过老道长的法眼?我想他一定看出来了。」

  冯小珍的脸蛋儿骤然红了起来,羞急地道:「这怎么办?多难为情?」

  谷飞云笑道:「这有什么关系?自古以来,许多侠女行走江湖,为了减少一
些不必要的麻烦,大都易钗而弁,改穿男装,老道长又没说明,三弟用不着放在
心上。」

  冯小珍道:「话是不错,老道长也看出来了,就是不说,见了面,多不好意
思?」

  荆月姑笑道:「冯三侠不是说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吗?这样脸嫩怎么行?」

  冯小珍挺了挺胸,说道:「荆二侠这句话说对了,咱们兄弟要跟大哥扬名江
湖,自然不在乎这些了。」说着,不觉笑了起来。

  只听长真子的声音在门口叫道:「谷少侠,贫道来了,没打扰三位吧?」

  谷飞云连忙站起身道:「道兄请进。」

  长真子含笑走入,说道:「三位少侠难得到华山来,贫道奉命担任招待,想
请三位少侠出去走走,以尽向导之职。」

  冯小珍喜道:「好啊,我们就因为不认识路,才会迷路的,有道兄作向导,
就可以一览华山之胜了。」

  长真子笑道:「三位如能盘桓上十天半个月,也只能走马看花,未尽其胜,
今天只有半天工夫,只能在附近走走了。」

  冯小珍催道:「大哥,那就快些走了。」

  谷飞云三人由长真子领路,登上峰顶,来至玉女宫前,长真子指着周围二百
尺的池水,说道:「这玉井也叫做玉女面盆,池中生千叶白莲,服食了可以成仙
人。」

  冯小珍问道:「真有这种事吗?」

  长真子笑道:「仙缘可遇而不可求,但这是古老的传说,也许确有此事。」

  冯小珍道:「连你们住在山上的人都没有遇上过,我们就更难遇上了。」

  长真子大笑道:「我们之中如果有人遇上了,就已成了真仙,还会留在观里
当道士吗?」

  一行四人由玉井楼、玉女祠、莲花坪、到辛夷坪、上二仙庵、紫气石,越过
鸡口,到北崖水帘洞。长真子领着三人由栈道钻入瀑布下面,洞口白云缭绕,香
草丛生,白蒙蒙的细雾中,现出仙人的石像来。

  荆月姑道:「这洞真是鬼斧神工,何等壮观,真是伟大极了。」

  长真子笑道:「这座石洞和西元、正阳、昭阳,并称华山四大著名洞府。」

  回到镇狱宫,长真子领他们参观了陈列历代掌门画像的祖师殿,和华山派弟
子练剑的观剑台。此刻已是申时稍偏,没有人练剑,但是台下一片黄沙铺成的广
场,足可容得一百多人挥舞长剑,足见华山派门人,不在少数了。最后回到前厅
客厅休息,桌上早已替四人沏好了茶。

  谷飞云道:「参观了贵派,才令人知道领袖武林的名门正派,果然是名不虚
传了。」

  长真子看了他一眼,笑道:「谷少侠出身少林,还是方丈大师的师弟,少林
寺有八百僧侣,俗家弟子遍天下,规模要比敝派要大得多了。」

  谷飞云不好说少林方丈的师弟其实是自己父亲,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师
父是孤峰上人,他老人家从没和在下说是少林寺出身,在下其实并不能算是少林
门下。」话声出口,突然想到师父明明是顽石大师,但他老人家却对自己说叫孤
峰上人,原来因为他老人家乃是父亲的师父,所以才化名孤峰上人的。

  长真子听得奇怪,道:「谷少侠尊师不就是顽石大师吗?」

  谷飞云道:「他老人家从没有和在下说过他自己就是顽石大师,在下就不知
道了。」

  长真子道:「顽石大师离开少林寺之后,就自号石头和尚,武林中人都把他
视为佛门怪杰,贫道小时候常听大师兄说起,对尊师好像十分推崇。」

  谷飞云道:「对了,道兄和掌门道长年龄差得很多。」

  长真子道:「贫道是先师的关门弟子,从小由大师兄代师传艺,所以名虽师
兄,实同师徒。」说到这里,站起身道:「时间不早,咱们该下山了。」

  经过这半天时间,谷飞云觉得长真子为人爽直,和自己三人极为谈得来,自
己出道江湖,自然要多结交一些名门正派中人才好,因此在下山的路上,和长真
子交谈较多。

  回转下院,已是傍晚时光,长真子把三人送回客舍,说道:「谷少侠三位请
回房去洗把脸,住在这里的宾客,晚餐会由厨房送来的,恕贫道告辞了。」

  谷飞云道:「道兄何用这么费事,在下兄弟和大家一起到斋堂进膳就好。」

  长真子笑道:「这是敝观的的规定,有人住进宾舍,就已通知了厨房,三位
是敝观贵宾,怎好和观中弟子一起用膳呢?好了,恕贫道失陪了。」朝三人打了
个稽首,转身往外行去。

  一名青袍道人果然给三人送来洗脸水,等三人洗过脸,打着稽首道:「三位
少侠请到膳厅用餐,贫道替三位带路。」

  三人随着他由回廊走入中间一间,此时已经张上了灯,膳厅相当宽敞,中间
只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早已放好八盘茶肴,却只有三副碗筷。

  谷飞云问道:「道兄,这里没有别的客人吗?」

  青袍道人躬身道:「一般游客,都是住在前面客舍的,这里是敝派接待贵宾
之所,所以平日难得有人住到这里来,三位请用膳吧。」说完,青袍道人便退了
出去。

  谷飞云道:「华山派把我们当作贵宾,真是不好意思。」

  荆月姑道:「既然来了,那就不用客气了。」

  三人各自占了一方,虽是素斋,每一盘都做得十分可口,三人用过饭,回到
房中,青袍道人又给三人沏了茶送来。荆月姑、冯小珍因时间尚早,就在大哥房
中坐下来喝茶聊天。冯小珍道:「大哥,铁扇子这人蛮不错的。」

  谷飞云点头道:「他不但谈吐不俗,读过不少书,就是一身所学也相当高明
呢。」

  冯小珍问道:「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谷飞云笑道:「他陪我上下峻岭,一直和我并肩而行,走得不疾不徐,也不
见他有半点喘息,这一路和我交谈着,如果内功较差能办得到吗?」

  冯小珍道:「但我和二哥也没喘气啊。」

  谷飞云笑道:「你们在紫云岩练了五个月的功,已经今非昔比,哪能和一般
练武的人相提并论?」

  冯小珍道:「他是七师弟,难道会比他五师兄还高明?」

  谷飞云道:「三弟,你真是小看了华山派,人家屹立武林,号称四大剑派,
灵敏百年来,历久不衰,自然有他们的长处。你在第二招就胜了那位道长,并不
是他的剑法不济,老实说他在功力方面胜你甚多,只是你使的剑法身法,出自师
母,使他无所适应,如果你使的是从前的剑法,十招之内必败无疑,所以他才会
说接得下他十招,就放我们下山,他原本是有必胜把握的。」

  荆月姑道:「大哥说的不错,师父也说,我们内力尚浅,下山之后还要勤加
练习,不然,遇上真正高手,还会吃亏的。」

  冯小珍道:「好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练功了。」

  荆月姑跟着站起,说道:「大哥,明天见。」[/font]

ysdxshui 2011-11-7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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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华山之变

  两人退出房去,谷飞云起身闩上房门,脱下长衫,一口吹熄灯火,就在床上
盘膝坐定,运起功来。谷飞云自从在桐柏山望仙观练成太清心法,每天晚上都是
坐着练功,从不躺下睡觉,现在练成了紫气神功,自然更上层楼,一经跌坐,就
能进入浑然忘我之境。

  时间渐渐接近二更,突然,南首窗下,响起极轻的弹指之声。谷飞云缓缓睁
开眼,只听窗外有人轻声叫道:「谷飞云,你出来。」

  谷飞云迅速跨下床,披上长衫,一手拿起长剑,轻轻开启房门,走出长廊,
瞥见南首墙头似有人影一闪而没,这就长身掠起,一下纵身飞上墙头,凝目看过
去,果见一条人影已在十数丈外,凌空飞跃,朝西掠去,也就施展轻功,一路跟
踪下去。

  不过一会工夫,就已飞出下院围墙,那人影依然一路飞掠,去势极快,以目
前谷飞云的轻功来说,要想追上他也并非难事,但为了要看看此人把自己引出来
究竟有何目的?是以只使出五六成功力,和对方保持了十来丈距离,一直跟在那
人身后,并没有迫近上去。

  现在一前一后两条人影穿出松林,前面那条人影依然没有稍停,循着一条山
径奔掠如飞。谷飞云也不即不离的跟了下去,依然和他保持了十来丈的距离。

  片刻工夫,已来到一处荒僻山坳间,前面那条人影奔到一棵大树下,忽然刹
住身,转过身来,这自然是要在这里和谷飞云见面了。谷飞云和他只差了十来丈
距离,自然来得很快,就在那人转过身来之际,也已到了他面前,停住身形。

  那人朝谷飞云笑了笑道:「少侠想不到会是贫道吧?」原来他正是华山七真
的长真子。

  黑夜之中,谷飞云目若明星,含笑道:「在下早已看到是道兄了。」

  长真子微微一怔,又道:「那么谷少侠可知道贫道约你到这里来,是什么事
呢?」

  谷飞云看着他,问道:「在下正想请教?」

  长真子被他看得微感不安,勉强笑道:「贫道不是说过,有机会想见识见识
谷少侠的身手,此处即是白天,也很少有人会来,正好让贫道开开眼界。」

  谷飞云笑道:「原来道兄还一直记着三弟那句话,其实……」

  长真子不待他说下去,连忙摇手,笑道:「贫道和谷少侠一见如故,才约谷
少侠出来的,谷少侠不用再推辞了,贫道只是为了开开眼界而已。」他不待谷飞
云开口,举了举手中铁扇,又道:「谷少侠的长剑不是带来了吗,贫道想以手中
的铁扇讨教几招,我们只是友谊赛,大家点到为止,谷少侠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吧?」

  谷飞云看他说的坦诚,自是不好再推辞了,这就爽朗地道:「道兄既然一定
要在下献丑,在下只有奉陪了。」

  长真子轻笑道:「多谢谷少侠,那就请亮剑吧。」他虽已四十出头,但皮肤
白皙,身材较瘦,看去依然英俊潇洒,尤其打开折扇,轻轻扇着,这份模样倒有
几分像王孙公子一般。

  谷飞云看得心头突然一动,他和束无忌动过几次手,还有张少轩、秦剑秋在
和人动手之前,不是也和他一样,使人有一种洒脱悠闲之感?他莫非?长真子看
他望着自己出神,心头也不期暗暗一跳,眨动目光,轻声叫道:「谷少侠,你怎
么还不亮剑呢?」

  谷飞云缓缓抽出长剑,抱胸而立,抬目笑道:「道兄请赐教了。」

  长真子折扇随手划起,左足倏地跨上,口中说道:「贫道有僭了。」一道半
月形的扇光直划过来,身形轻轻一闪,忽然闪到了谷飞云右首,手腕一翻,迅速
带转扇势,变成了横扫,内劲嘶然,从扇面涌出。

  谷飞云在他欺到右首之时,身子跟着斜转过去,直竖的长剑用剑脊朝他横扫
而来的扇面上压下。这一招并无招式,只因自己此剑削铁如泥,怕削毁了对方的
扇子,才改用剑脊的。哪知人影一闪,长真子忽然不见,不,一缕劲风朝自己身
后右肩射来。

  谷飞云心头一怔,急忙施展剑遁身法身形轻旋,避敌还击,刷的一剑斜划出
去,这旋过身去,剑光也正好朝长真子追击过去。长真子肩头轻轻一摆,就让过
剑势,铁扇早已收拢乘势点了过去。谷飞云看他施展的身法,果然和束无忌一般
无二,心中更加明白过来。

  老实说,方才还未交手之际,长真子折扇轻摇的神态,早已使谷飞云产生了
疑惑,所以就一直没有展露自己所学,只是随手肆应,要看看你究竟有些什么花
样?

  长真子展开身法,谷飞云也展开了身法,这一来,两人身形交互闪动游走,
两件兵刃却成了互相追逐的点缀品,好像只是虚相指点,根本谁也攻不到谁?长
真子心头暗暗称奇,忖道:「师父的灵飞步法乃是师门中独一无二的身法,谷飞
云使的又是什么身法呢?居然和师门绝技异曲同工,难分上下?」

  谷飞云那天和束无忌交手,时间不多,只看到他几个动作,今晚和长真子交
手,是存心要看看他有何伎俩?何况当日和束无忌交手之时,和今晚的谷飞云,
在武学造诣上已有不可同日而语。

  今晚他和长真子交手,等于是猫戏老鼠,毫不费力就能应付裕如,所以有时
间默默的看清楚长真子每一个动作,心头却也暗暗惊异:「通天教门下光是这一
套身法,用来对付各大门派的高手,就可立于不败的地位了。」

  不过盏茶工夫,两人已经交手了五十几个回台了。不,其实不过是你使出的
一招落了空,而我使出的一招也同样落了空,没有一个回合真正的交过手。两条
人影交织之中,响起长真子的声音:「谷少侠请住手。」

  谷飞云立即站停下来,含笑道:「道兄身法精妙,今晚开眼界的该是在下才
对。」

  长真子目光如星,摇摇头,笑道:「我们一见如故,谷少侠怎么又和贫道客
气起来了呢?」他不待谷飞云开口,接着又道:「方才这一场,只是互相施展特
殊身法,没有真正交手,现在贫道想和谷少侠约定,双方不准施展特殊身法,再
较量一场,不知谷少侠意下如何呢?」

  谷飞云心中暗道:「不知他又要使什么花样了?」一面含笑地道:「道兄既
然说出来了,在下也只好奉陪了。」

  「谢谢你。」长真子笑了笑,又道:「不过贫道要换一件兵器了。」他把铁
骨折扇往腰间一插,回身走到了大树根旁,俯身拾起一柄长剑,锵的一声掣剑在
手,朝谷飞云走来,说道:「贫道要使剑了,但仍是点到为止。」

  谷飞云登时想到这位长真子,不知是不是他本人?因为他外号铁扇子,应该
擅长使扇,如今却舍扇使剑,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使剑较使扇更有把握,如果
以此推测,那么他就不是真的长真子了。长真子看他又望着自己怔怔出神,不觉
微微垂下了头,一面轻声叫道:「谷少侠,你怎么了?」

  谷飞云口中哦了一声,歉然道:「没……没什么?」

  长真子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神采,微笑道:「谷少侠是不是想起了意中人?」

  谷飞云道:「道兄说笑了。」

  「那为什么谷少侠突然之间想出了神?」长真子目光斜睨,笑了笑,又道:
「我们不谈这些,开始吧。」

  谷飞云点点头道:「好,开始,就请道兄先发招了。」

  长真子长剑一领,口中喝了声:「谷少侠请。」剑光飞闪,人随剑走,一下
直欺而上,一片寒芒迎面飞洒而来。虽然只是第一剑,但他在剑招上的功力,果
然要比铁扇要强得多了。

  谷飞云存心要看他今晚约自己出来,到底有什么预谋,自然不肯显露自己的
武功,看他挥剑攻来,也随手挥起长剑和他抢攻,只是并未使出什么剑法来。

  以他目前的功力,纵然没有使出什么招式,依然可以随意施为,化解对方的
招式,有时也发剑还击,只是在运剑之时,也只用上了四五成力道,这样,正好
和长真子打得旗鼓相当,互有攻守,有时也会被长真子剑势逼退,有时也把长真
子逼得后退不迭。

  如果有人观战的话,定会被两人的剑光人影,看得目不暇接,认为两人棋逢
敌手,相持不下,一时很难分得出高下来。转眼工夫,两人又已打了三十几招,
不闻一点兵刃交接之声!这才是高手比剑,进退攻拒,剑不相交,其实这是谷飞
云尽是避免和对方兵刃接触,为的是不愿削断对方长剑而已。

  长真子这套剑法,分明已不是华山派的剑法了,快捷轻灵之中,含蕴了浓重
的杀气,几乎每一招都是狠辣无比的杀着,但都被谷飞云轻易化解开去,只是剑
招虽被化解,要想求胜也并不容易。

  长真子心中暗暗忖道:「方才双方施展身法,他并不比自己高明,现在自己
和他已经打出五十招,自己虽然看不出他的剑法路数,但是也不见得强过自己多
少,何以本教要把他列为头号敌人呢?」心中想着,飞快的击出三剑,果然又把
谷飞运逼退了两步,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往后纵出三步,口中叫道:「谷少侠请
住手。」

  谷飞云依言住手,站在原地,含笑问道:「道兄可是不想比了?」

  长真子轻笑道:「因为……」就在长真子倒纵出去之际,从大树上突然疾如
飞鸟泻落两道人影,这两人一左一右相距足有一丈光景。同时,正有一张巨网,
快速的朝谷飞云当头罩落。

  原来这两人是两名青袍道人,双手各持着巨网的一头,巨网罩落,两人手中
握着的绳子也立时收紧。谷飞云依然站在原处,好像来不及躲闪,一下就被巨网
网个正着。他艺高人胆大,本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挥剑斩断巨网的,但他没有这
么做,就是要看看长真子如何处置自己?不,也正好趁机探探长真子的口风。直
到此时,他才大声道:「道兄,你这是做什么?」

  长真子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说道:「贫道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要请谷少侠
多多的原谅。」

  谷飞云全身已被柔韧的巨网困住了,但他依然屹立不动,问道:「道兄奉命
行事,究竟是奉谁的命令?以在下想来,决不会是华山派掌门道长的。」

  长真子一直看着他,微微摇头,叹息一声道:「你不用多问,总之,你出道
江湖不久,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谷飞云故意一怔,矍然道:「在下懂了,道兄原来是通天教的人。唉,在下
还以为和道兄真的一见如故,想不到……」

  「想不到被我骗了?」长真子脸有痛苦之色,抢着又道:「我……我没有骗
你,我们本来可以做好朋友的,只可惜你坏了本教在少林、武当的两处大事,本
教非把你缉拿回去不可,我……我……真的无能为力……」说话之时,他双目中
竟然起了一阵雾水。这一情形,应该可以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了。

  谷飞云笑了笑,道:「好,在下相信道兄就是了。」

  长真子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脸上忽然有了坚毅之色,目光朝左右两名青袍道
人看了一眼,突然长剑疾挥,一下从两人咽喉划过,出剑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两
个青袍道人连哼也没有哼出声,往后就倒。这下连谷飞云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不
由惊地道:「道兄,你这又是做什么?」

  长真子已经俯下身去,低声道:「待我解开绳结,放你出来。」

  谷飞云大笑道:「哈哈,道兄真以为区区一张网困得住在下吗?」

  长真子急道:「这是人发、钢丝和桐油浸的麻绳混合结成的,你……」

  谷飞云道:「道兄不信,且请退后三尺。」

  长真子还没有解开绳结,闻言不信的直起身来,望着谷飞云道:「不信,你
就试试,这绳网连最锋利的刀剑也未必削得动它。」说着,果然后退了三步。

  谷飞云连剑也没使,双手突然向左右一张,紫气神功立时暴涨,但听一阵绷
绷断裂之声,困住他周身的巨网,在这刹那之间,已经寸寸断落,谷飞云脸含微
笑,举步跨出。

  长真子失色道:「谷飞云,原来你方才那是故意深藏不露的,算是我救错了
你。」

  谷飞云拱拱手道:「道兄出手相救之情,在下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其实你这
两个手下,早已被在下制住穴道了,不杀他们也并不碍事。」

  长真子冷冷地道:「好,你可以走了。」

  谷飞云关切地问道:「那么道兄呢?」

  长真子道:「你不用管我。」

  谷飞云道:「在下猜想,你并不是长真子,如今杀了这两个人,你已经不能
回去了,不如……」

  「不成。」长真子坚决地又道:「我非回去不可。」

  谷飞云一把握住长真子的臂膀,说道:「你应该知道……」

  长真子急道:「你快放手。」他在一急之下,这句话竟然变成少女清脆的口
音,而且声音之中还带着些颤抖。

  谷飞云不由得一怔,急忙放开手,望着他道:「你是姑娘?」

  长真子点点头,低下头去,幽幽地道:「我叫辛七姑,是教主座下七弟子,
今晚我虽然想救你,但却是你自己破网而出,也可以说我并没有救你,对吗?」

  谷飞云道:「但姑娘总是为了救我才杀人的,姑娘兰心惠质,不用我说也应
该明白,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我希望姑娘既有方才救我的勇气,就应该更有勇
气弃邪归正……」

  「不用说了。」辛七姑眨眨眼睛,又说道:「少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不能
背叛教主,第一,我是教主从小扶养长大的;第二,我和教主为敌,天下虽大,
永无藏身之地。」

  「唉,谷少侠,你听我一句话好不好?江湖险恶,于今为甚,你不可再和本
教作对了,我……真替少侠担心,在江湖行走,你不认识人家,毫无防备之心,
但本教的人却决不会放过你的,像今晚这样的事还会不断的发生,你纵然武功高
强,也防不胜防……」

  「谢谢你了。」谷飞云看了看她,又道:「姑娘不用替在下担心的,倒是姑
娘……」

  「不要紧。」辛七姑凄然一笑,又道:「今晚之事,我只要说被华山派的人
识破了,教主最多也只是责怪我任务没有完成罢了。」

  说到这里,忽然举起双手,从头颈以下缓缓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然后
抽出木簪,放下一头秀发,只见她略带羞涩的道:「在我离去之前,让你瞧瞧我
的真面目,日后如果还有机缘见面的机会?你或许可以认得出我来;二来,我走
了以后,你可以拿这张面具去告诉华山派的人作为证物。」

  她这一揭下面具,站在谷飞云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十八九岁清丽绝俗的少女,
这时飞红着脸,螓首微垂,若不胜情。谷飞云几乎看得傻了,辛七姑被他看得更
不好意思,娇急的道:「你快拿去呀。」

  谷飞云从她手中接过面具,问道:「你真的要走?」

  辛七姑眼中又有了雾水,点着头,幽幽的道:「我是非回去不可,谷少侠,
我……很感激你,把我当作朋友,但……但你忘了今晚的事吧。」

  谷飞云跨上一步,一手握住辛七姑的手,诚恳地道:「辛姑娘,在下不会忘
记你的,我希望你考虑考虑我说过的话……」

  辛七姑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忽然流下两行清泪,咽声道:「我知道你的心
意,但我决不会背叛教主的,我……不能……你……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朋友就
好了……」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低低的道:「华山派超真子、长真子都被
押在祖师堂石窟里,四师兄孟时贤也在那里,最好你回去通知清真子就好,救人
之事,你千万不要去,否则这笔帐又记在你头上了。」

  谷飞云道:「这么说,现在祖师堂的超真子,也是假的了?」

  辛七姑道:「他是四师兄的手下,他们还不知道今晚这里发生的事,只要说
是华山派发现我的,就不关你的事了。」

  她缩回手去,走近两个青袍道人尸体,蹲下身去,从他们怀中取出两管黝黑
的针筒,一起交给谷飞云,接着又道:「这两人是四师兄的手下,这两管是黄蜂
针,我如果不杀死他们,只要一按机簧,可以射出一蓬七十二支毒针来,这种针
霸道歹毒,你说我能不先下手吗?」

  她不待谷飞云开口,又道:「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多保重……」说
完,掉头疾奔而去。

  「辛姑娘……」谷飞云只叫了一声,但辛七姑已经飞掠远去了。

  谷飞云望着她的背影,心头感到一阵惘然若失,只好把一张面具和两管黄蜂
针一起收入怀里,心中只是盘算着回去如何说法?至少不能说出辛七姑的名字,
更不能说她是女的。

  谷飞云回到下院。从大门越墙进去。这时已经快三更了,华山派晚上自然派
有值夜弟子。他刚刚飞落中庭,就有两名青袍道人持剑跃出,口中喝道:「什么
人夜闯华山派?」

  谷飞云忙道:「二位道兄,在下是住在宾舍的谷飞云,不知贵派今晚是哪一
位道长值夜。烦请赶快通报一声,说在下有紧急之事求见。」

  那两名青袍道人白天早已听说过今天来了三位贵宾之事,其中一人赶忙打了
个稽首道:「原来是谷施主。今晚值夜的是六师叔。谷施主请随贫道来。」

  谷飞云说了声:「请。」

  青袍道人便领路,一直来到西首偏殿,脚下一停。躬身道:「启禀六师叔,
谷飞云谷施主说有要事求见。」

  只听偏殿中有人说了声:「快请。」求真子已经随着话声迎了出来,一面打
着稽首道:「谷少侠此时前来。必有见教,快请里面坐。」

  谷飞云也不客气,随着走入,还没坐下,就道:「道长,此事十分急迫,能
否立即去请清真、成真二位道长前来?」

  求真子看他手握长剑,神色匆忙,自可料到发生什么事故,一面说道:「谷
少侠能否先为贫道略作说明,贫道才好派人去请二师兄、三师兄前来。」

  谷飞云道:「自然可以,在下今晚发现有人劫持贵派超真、长真二位道长,
特地赶来报讯的。」

  求真子身躯微微一震,吃惊地道:「会有这种事,不知是什么人将五师兄和
七师弟劫持了?」

  谷飞云看他问个不休,心头已感到不耐,说道:「是通天教的人,救人如救
火。再迟就来不及了,道长快派人去请清真、成真二位道长才好。」

  求真子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点头道:「谷少侠说得是。」

  接着又说道:「那就请谷少侠稍坐一会儿,此事还是得由贫道面报二师兄的
好。」说完,往外就走。

  谷飞云就在椅上坐下,一名青袍道人端着木盘送上一盏茶来。这一回倒是不
慢,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求真子陪同清真子、成真子匆匆赶来。跨进门,清真子
刚叫了声:「谷少侠……」

  谷飞云已经站了起来,说道:「三位道长,此事十分机密。外面……」

  求真子道:「谷少侠放心,这里是敝兄弟值班之所,门下弟子未奉召唤,不
准入内。」

  「那就好。」谷飞云抬抬手,请三人坐下,就把今晚二更不到,长真子约自
己前去一处荒僻山坳,如何要以铁扇跟自己比试,自己看他在未交手前,摺扇当
胸轻摇的姿态,已经起了疑窦。

  求真子问道:「七师弟摺扇轻摇,如何不对呢?」

  谷飞云笑了笑道:「在下和通天教门下首徒束无忌交过二次手,也看到张少
轩、秦剑秋他们的都是铁骨摺扇,在未动手之前,也都是摺扇当胸轻摇,故示潇
洒。」这话听得三位道长都不禁脸为之一变。

  清真子道:「谷少侠请说下去。」

  谷飞云就把自己如何和他比试之中,故意施展避剑身法?长真子也使出极为
精妙的身法,打到五十来招,长真子要求使剑,而且双方不准再使特殊身法。

  但比试剑法依旧相持不下。他如何倒纵出去。此时从大树上忽然泻落两个青
袍道人。张开巨网。把自己网住。自己如何故意不动,要套问他这是做什么?

  长真子认为自己落入他手中,得意的说出自己不该一出江湖,就和通天教作
对,破坏他们在少林、武当两处的大事,他是奉命行事,要把自己押去通天教发
落。

  清真子身躯震动,骇然:「七师弟他会是通天教的奸细?哦,谷少侠后来如
何呢?」

  谷飞云笑道:「在下早已从他施展的身法上,看出是通天教的武功,任由他
们网住,只是要他亲自说出来而已,此时长剑已无法施展。但在下身边另有一支
短剑,他话声甫落,在下已经挥动短剑破网而出。」

  「长真子骤睹在下破网而出,就大声喝道,放针,此人格杀勿论。同时也立
即挥剑攻来。在下目光一瞥,发现两个青袍道人已经迅速从怀中取出两管黑黝黝
的针筒,一时间哪还容他们发射,迅即把短剑交到左手,右手长剑出鞘,双剑同
发,先解决了两个手持针筒的道人……」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取出两管针筒,
放到桌上。

  成真子目光一注,不觉悚然动容,失声地叫道:「这是黑、白两道列为禁止
使用的黄蜂针。」

  清真子问道:「谷少侠,七师弟后来怎样呢?」

  谷飞云笑道:「方才比剑,在下是有意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花样,才和他打了
二三十招这回便不再和他客气了,很快就被在下用剑尖点了他两处穴道。在下和
通天教门下,交过几次手,深知他们渗透卧底的伎俩。一是像少林张少轩、武当
秦剑秋,甘心为虎作伥;一是冒名顶替,由他们的人假冒。」

  「长真道长外号铁扇子,但他和在下动手之际扇招并不高明、和通天教主门
下四大弟子差得很远,但他使出来的长剑却反而较为纯熟,因此在下判断此人决
不是长真道长,终于在他项颈下揭起了一张人皮面具……」说到这里,又从怀中
取出一张面具来,交到清真子手上。

  清真子仔细的看了一阵,愤怒的道:「他们果然处心积虑已久,这张面具做
得如此精细,无怪咱们都没有瞧出破绽来。」

  说着,又把面具递给了成真子,接着问道:「后来呢?」

  谷飞云道:「在下揭下他的面具,就用剑尖指着他问道,长真子是不是你杀
的?他心中一害怕,就说出长真子并没有死,在下就问他长真子现在哪里?他只
好说出囚禁在祖师堂。」

  「在下又问他超真子也是你们的人假扮的了?他点点头。原来,他一直在运
功解穴,就在此时。趁在下不备,突然一个倒纵,拔腿就跑,已经掠出了十数丈
外,在下估计追之不及。而且救人要紧。才拾取两管针筒。匆匆赶回来报讯。」
他这番话,虽然略过辛七姑之事,但也说得毫无破绽。

  清真子道:「事不宜迟,万一此人赶去通风报讯,贼党眼看行藏败露,势难
再留,说不定会对五师弟、七师弟不利,六师弟,你快去调集二十名弟子。每人
预备白色鹅毛一支,收在怀中,由愚兄和三师弟率领,前去祖师堂救人,这里由
你留守。」求真子答应一声,立即退了出去。

  清真子朝谷飞云打了个稽首道:「今晚若非谷少侠智勇兼备,揭穿他们的阴
谋,假以时日,敝派不堪设想了,少侠这份大德,敝派会一直记住的。」

  谷飞云道:「道长不用客气,现在前去救人要紧。」

  清真子看了他一眼,才道:「救人之事,本来就是敝派的事情,不好再烦劳
谷少侠,只是今晚之事,是谷少侠揭发的,不知道可否和贫道一行?也好作个见
证。」

  谷飞云笑道:「在下自当随同二位道长前往。」

  清真子抬手道:「那就请吧。」

  谷飞云道:「还是道长请先。」

  清真子、成真子和谷飞云走出前进,求真子已召集二十名青袍道人。排成两
行,站在殿前,肃静无声。清真子走下台阶,颔首道:「你们都带了白鹅毛?」
二十名弟子应了声是。

  清真子道:「很好,你们随我前去,一切须听我号令行事,立即出发。」说
完,就和成真子、谷飞云三人走在前面。

  二十名青袍道人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分成两行,跟着三人鱼贯而行。清
真子因路上不便多言,而且救人如救火,自然越快越好,因此出了下院大门,就
一路疾行,一行人也各自加快脚步,往后山赶去。现在二十名弟子已可猜得到,
一定是祖师堂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片刻工夫,已经赶到山下白石牌坊前面。清真子脚下一停,朝二十名弟
子低声说道:「你们且听着,待回听我号令,一旦动手,就要把白鹅毛插在道髻
上,不可忘了。」二十名弟子一齐应了声是。

  清真子道:「好,我们上去。」他和成真于依然走在前面,一面以传音入密
朝谷飞云道:「谷少侠,贫道有个不情之请,待会到了祖师堂,想请少侠先隐藏
起来,最好是隐身树上,居高临下,可以替贫道等人监视行动,以防贼党乘机逃
脱。」

  谷飞云点点头道:「道长吩咐,在下自当遵命,那么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凌空射起,宛如离弦之箭,眨眼就失去了影子。

  清真子轻叹息一声道:「三师弟,咱们空自勤修苦练了几十年。比起谷少侠
来,当真望尘莫及。」

  成真子诧异地道:「谷少侠轻轻年纪,哪来如此高超的轻功?」

  清真子道:「愚兄看他轻功身法,极似昆仑一派,只是听说岳大先生从未收
过门徒。」

  他们虽是拾级而上,但一路石级极为平坦,是以走得极快,现在离祖师堂已
经不过一箭来路,就不便再交谈了。

  快到前门,清真子脚下一停,回头吩咐道:「你们上去一人,前去叩门。」
一名青袍道人越众而出,跨上几步?举手在门上叩了三下铜环。

  只听里面有人说道:「深更半夜,又是什么人?」

  两扇大门讶然开启,并肩走出两名青袍道人,其中一人连影儿都还没看清,
就大声喝道:「什么人敲得这么急,是不是想赶着去投胎?」

  上去敲门的青袍道人喝道:「大胆,在二观主、三观主面前,你竟敢如此胡
说八道?」

  那两个青袍道人听说二观主、三观主来了,不由得大吃一惊,慌忙双双迎了
出来,一齐躬下身来说道:「弟子该死,不知二观主、三观主驾到……」

  清真子已经知道他们早已全是贼党,并非华山门下,也用不着责怪他们了,
口中哼了一声,道:「你们还不快去通报五师弟,到大殿上来见我。」

  其中一个赶紧答应一声,转身往里奔去。留下的一个人连忙躬身道:「二观
主、三观主请。」清真子和成真子也没理睬他,大步跨入大门,身后二十名弟子
也跟着走入。

  越过大天井,迎面就是祖师堂大殿了,殿中供奉着华山派历代祖师的神位。
清真子和成真子走上石阶,跨入大殿,先向祖师神位行了一礼,二十名弟子则列
成两行,站在阶下。方才开门的那个青袍道人跟着走入大殿,不待吩咐,点起了
两支儿臂粗的红烛,烛光荧荧,登时照亮了整个大殿。

  只听一阵橐橐步履之声从回廊传来。接着从殿门走进一黑长须的灰布道袍老
道,他左手执一支拂尘,右手打着稽首,躬身道:「二师兄、三师兄请了,这么
晚了,二位师兄夤夜赶来,想必有什么事了?」他——正是华山七真的老五,祖
师堂住持超真子。

  清真子注意看他神情面貌,并无稍异,只是细听声音就嫌粗了些。江湖上原
有一种变音术。就是摹仿人家声音的,但此人至少也花了不少工夫。才把五师兄
摹仿到没有被谷少侠揭发,自己和他几十年同门师兄弟都没有看出来。一面表情
凝重的道:「五师弟,愚兄得到密报,有通天教的党徒,藏匿在祖师堂,石窟之
中,不知五师弟可曾发觉?」

  超真子听得一呆,说道:「会有这种事?要是真有外人潜伏。小弟怎么会一
无所知?这种密报,多半是捏造故事,古人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二师兄怎么会去
轻信这些无稽之谈?」

  清真子脸色凝重说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五师弟,咱们进去瞧瞧。」

  超真子嘿嘿干笑道:「小弟奉掌门人令谕,住持祖师堂,师兄这话可是不相
信小弟?还是说小弟和通天教勾结了?」

  清真子怫然道:「五师弟,你怎可这样说话?难道愚兄和三师弟不是奉掌门
人之命来的吗?」他口气稍顿,也稍稍缓和了些,又道:「掌门人因祖师堂石窟
地方辽阔,如果真要有人潜伏,五师弟和你八个门下人手不足,一时也无法搜索
得到,才要愚兄和三师弟同来,好逐一搜查,庶不致有误。」

  「好吧。」超真子一手摸着垂胸灰黑长髯,嘿然道:「二师兄要搜,就请进
去搜好了。」

  清真子严肃地道:「五师弟带路。」超真子一声不作,走在前面领路,清真
子紧跟在他身后走去。

  成真子跟在二师兄身后,朝阶下两排二十名弟子挥了下手,二十名弟子立即
跟在成真子身后,列队而行。祖师堂一共有三进屋宇,第一进中间是祖师殿,第
二进中间是膳厅,左右为云房,第三进左首是厨房,右首两间也是卧室,中间却
是一个宽大的穿堂。

  超真子走到穿堂前面,脚下一停,立即有他门下两个驻守穿堂的青袍道人迎
了出来,躬身道:「弟子叩见师父。」

  超真子也没叫他们去叩见二位师伯,只是挥了挥右手,说道:「去打开屏风
门。」

  那两名青袍道人奉命退下,走到穿堂里首,打开两扇高大木门,原来这里竟
是一座洞府的入口,露出一个比人略高,宽约三人并肩可行的黝黝黑的石窟。这
里,就是华山派历代祖师骨灰存放之处。这时随同清真子来的二十名弟子,已经
迅速点燃起气死风灯。

  清真子喝道:「大家跟我进去。」

  正待举步,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洞窟中传了出来,道:「不用进来了。」

  清真子一怔,喝道:「是什么人?」这时,已从洞窟中潇洒的走出一人来。[/font]

ysdxshui 2011-11-7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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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独破贼窝

  这人身穿一袭天蓝长衫,看去不过二十六七岁,生得修眉朗目,十分英俊,
脸含微笑,只是笑得有些冷傲,他手拿着一把打开的摺扇,在胸前轻轻摇着,更
显得是洒脱斯文。

  清真子、成真子曾听谷飞云说过,通天空教主门下使的都是摺扇,在未动手
之前,也都是摺扇当胸轻摇,故示潇洒,言犹在耳,证之当前这个青衫人,果然
一点不错,两人不觉互视了一眼。清真子故作不知,朝身边超真子问道:「五师
弟,此人是谁?」

  青衫人摇着摺扇,含笑着道:「在下孟时贤。」他只说了五个字,就目光一
抬,朝超真子道:「超真,你退到后面去,今晚进来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超真子奉命唯谨,答应一声,正待后退。

  清真子陡然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成真子更不怠慢,喝道:「二师兄叫你站住,你还不站住?」喝声出口,右
手闪电般朝超真子肩头抓去。超真子早就料到成真子会出手,双肩一晃,飞快的
从两人身边闪过。

  青衫人孟时贤唉了一声,笑道:「你们要动手,还怕没有动手的机会吗?」

  清真子目光直注孟时贤,冷然道:「你是通天教主门下?」

  孟时贤冷峻的笑了笑,道:「这还用问吗?」

  清真子道:「贫道已经来了,你还是束手就缚的好。」

  孟时贤朗笑道:「这话应该由在下说才是,因为你们到了这里,已经无路可
以走了。」原来超真子掠出大天井,左手向空一挥,他门下八个青袍道人立即手
持长剑,从前面分左右闪出,一字排开,拦在华山派二十名弟子的后面,截住了
清真子等人的退路。

  清真子怒笑道:「那好,你试试谁把谁拿下了。」锵然拔剑,一面朝成真子
喝道:「三师弟,你去把勾结外人的叛徒——超真,给我拿下。」

  成真子也在此时拔剑出来,躬身道:「小弟遵命。」长剑朝前一指,他带来
的二十名弟子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十人由成真子率领,转过身面对超真子师徒九
人。另一队的十人,仍然站在清真子身后。

  孟时贤摺扇一摇,朗声道:「且慢。」他这声且慢,成真子只好暂时停住。

  清真子道:「你还有何话说。」

  孟时贤道:「要动手也不急在一时,总应该等在下把话说清楚了。」

  清真子道:「你说。」

  孟时贤摺扇一指,指指超真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他已经不是你五
师弟超真子了。」

  清真子沉哼一声,道:「贫道早已知道,你们的一贯伎俩,就是以假乱真。
仅凭区区一张人皮面具,能够瞒得多久?」

  「不错,仅凭一张人皮面具,是瞒不住多久的。」孟时贤依然摺扇当胸,轻
轻摇着,笑了笑道:「但只要能瞒过一时,也就够了。」他不待清真子开口,接
着又道:「譬如贵派吧,现在没有改换的已经只有你们两位了,过了今晚,连两
位也变换成我们的人了,天下还有谁说华山七真是假的呢?」

  清真子怒声道:「你胡说。」

  孟时贤笑道:「在下一点儿也不胡说,难道你们现在的掌门人不是假的吗?
你们不相信,那也无妨,反正过了今晚,华山派的清真子、成真子已经不是二位
了。」

  清真子怒极,大喝一声道:「三师弟,上吧,咱们把这些贼党一一的全给拿
下来。」

  「慢点。」孟时贤喝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可是不相信吗?在下可以给你
们引见两个人,你们就知道了。」清真子、成真子看他说得如此的神秘,倒也想
看一看他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变什么把戏?

  孟时贤话声一落,把摺扇往束腰带上一插,然后轻轻拍子两下手掌,笑道:
「二位道兄可以出来了。」就在此时,果然从石窟中缓步走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一身灰布道袍,头簪道髻,前面一个须眉花白,年约六旬以外,赫然
是华山七真的老二清真子。第二个年约在五旬以上,则是老三成真子。清真子、
成真子二人看得不禁怔了一怔。这两人无论是面貌、举动、身材高矮,居然和自
己二人一模一样,面对面站着,就像是照镜子一般。如果他们不开口说话,连自
己也看不出他们的破绽来,更何况是外人,当然更分不出真假来了。

  清真子怒极而笑,点头道:「你们用心果然狠毒无比。」

  孟时贤没有答话,但见他摺扇一指清真子、成真子二人,朝假清真子、假成
真子说道:「这二人假冒两位道兄,实在可恶,两位道兄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们,也好让他们知道华山七真是不好惹的。」此人当真颠倒黑白,把清真子和成
真子说成假的。

  假清真子稽首道:「孟令主说的极是,这两个妖道胆敢假冒贫道师兄弟。正
该教训教训他们。」说话之时,已从肩头撤下长剑。朝清真子逼来,口中喝道:
「好个妖道,你假冒贫道,还有何说?」

  清真子当真被他气破了胸膛,长剑一指,大喝了一声:「谁是妖道,你自己
心中明白,看剑。」刷的一剑,振腕就刺。

  假清真子大笑道:「来得好。」长剑乍展,以攻还攻,两人立时动上了手。

  另外那个假成真子也在同时仗剑朝成真子走来。厉笑道:「你假冒贫道,是
自己受缚呢?还是要贫道动手?」

  成真子本来的任务,等二师兄和孟时贤交上手,自己就去对付假冒超真子的
贼人,一举把人拿下,哪知半路里冒出二师兄和自己的贼党来了。而对方最厉害
的一着,是要这两个贼党来对付自己两人,这一来,那孟时贤和假冒五师弟的贼
人反而空了出来。

  今晚之局,对方已经占了人数上的便宜,虽然自己这边有二十名弟子,但要
对付孟时贤和假冒五师弟的贼人,只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现在只有寄望谷飞云
了,他如能及时赶回下院去,只有掌门人和六师弟赶来,方有胜算。

  心中正在盘算时,那假成真子已经仗剑逼来,只好朝身边弟子叮嘱道:「你
们坚守这里,对方不冲过来,不可出手。」

  那弟子点点头,道:「弟子省得。」

  成真子则迅快的盘算了一下,这一战,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拖延时光,希
望隐身暗处的谷飞云,看清形势,然后赶紧返回下院去,搬一些救兵来。二是速
战速决,首先将这个假冒自己的贼人解决掉,也可把所处的劣势扳回来,然后再
做打算。

  这因眼看假成真子一副狐假虎威的得意模样,哪里还忍得住?迅即决定先解
决了这个贼人再说。一念及此,立时飞身而起,口中大喝了一声,说道:「大胆
妖道,你就来试一试我这剑利不利吧。」一道剑光随着飞起的身子横扫过去。

  这一剑,本是华山剑法中的一记杀着,叫做飞云出狱,再加上他含愤出手,
势道之盛,当真罕有甚匹。假成真子却也不是弱手,看他飞身发剑,急忙后退半
步,身形右旋,长剑随着挥出,使了一招排风荡云,从侧拦击。但听当的一声,
金铁交鸣,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成真子心头不禁猛然一震,因为对方使
的这一招排风荡云,正是华山剑法,而且对方功力之深,几乎不在自己之下。

  「好,你再接我一剑。」成真子相信自己对华山剑法浸淫了数十年,会胜不
了你一个假冒的贼党,喝声出口,剑势乍展。但见一支长剑指东划西。带起一片
嘶嘶剑风,一连劈出了八剑。

  假成真子居然丝毫不让,同样挥起长剑,以快截快,以攻还攻,同样也攻出
了八剑,双方剑光如闪电般流动,同样也连珠般响起了八声金铁狂鸣。成真子发
现对方每一记剑招,使的都是华山剑法,不但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就是剑法也
十分老到,不输自己。

  这下把成真子激怒得恨不得一剑就把对方刺倒,紧接着八剑之后,一口气又
攻出了九剑。华山剑法本以轻灵著称,但每一个练剑的人,都有每一个人的个性
和体质上的差别,有的适合轻灵,有的适合刚劲。几十年下来,就是练同一套剑
法,也各有所悟,各有心得。譬如同样写一个字,有的人写得气势磅礴,有的人
写得妩媚透逸。

  成真子就是属于刚劲这一路的,经过这一阵硬拼之后,一柄长剑越打越快,
也越打越重,记记都运上了真力,大有非把对方一剑劈成两片不可。假成真子又
岂肯示弱,同样和他记记硬打硬砸,因此这两人简直就是拚上了老命,非将对方
撕碎不可。

  人影交叉,剑光交击,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列阵坚守的每一个华山弟
子心头也跟着狂震。根本已经分不出谁真谁假来了。再看,真假清真子哪一对?
情形也是不相上下,这时已经打出了二三十招,不过清真子总究是华山七真的老
二,数十年修为,剑法已经脱尽火气,轻灵中占了一个稳字。

  对手假清真子使的同样是一手华山剑法,而且也相当精熟。但时间稍长。就
显出清真子剑上的功力来了,同样的一套剑法,渐渐的把假清真子的剑势压制了
下去。武功一道,差不得这么一点点,所谓棋差一着,缚手缚脚,现在假清真子
的剑势,就是有点缚手缚脚之感,清真子的剑势,反而愈来愈见轻稳了。

  本来真假清真子、真假成真子四人动上了手之后,孟时贤就摺扇轻摇,悠闲
的站在穿堂石阶上作壁上观。对面的超真子率领八名弟子一字排开,截住了华山
派人的退路,好像这一场争战,已经稳操胜算一般。

  最感到忐忑不安的却是华山派的二十名弟子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两处战圈,
打得如火如,但不论谁胜谁负,没有一个人分得出胜的究竟是真的?还是败的是
真的?到那时候,叫他们如何取舍?如何接应呢?现在这四个人已经打出百招以
外,清真子剑势愈来愈见轻灵,已把假清真子圈入在一圈剑光之中,只有招架之
功,已无还手之力,大概不出二三十招,就会落败。

  真假成真子那边,经过这一阵拚搏,也可看出端倪来了。成真子功力深厚,
剑法专走刚劲一路,是以一连串的硬拚,并十见他有何衰退败象,但假成真子功
力毕竟稍逊,现在已显得有些后力不继,气息渐粗。再有五十招,大概也会落败
了。

  这可看得袖手站在阶上的孟时贤一张白皙清瘦的脸上,渐有不耐之色,口中
哼了声:「没有用的东西。」突然长身而起,右手化掌,朝清真子当头击落。

  就在此时,忽然从南首飞起一条人影,疾逾闪电,激射而来,砰的一声,凌
空接住了孟时贤的一掌。孟时贤一个人被震得飞退回去,急急施展千斤坠身法,
这才落到石阶上,站停下来。

  那飞射而来的人影,也同样被震飞出去。但却朝真假清真子的斗场落去,无
巧不巧双脚蹬上假清真子的双肩之上。假清真子骤不及防,一个人登时被压得往
下蹲去,那人却藉着这一蹬之力,又飞了回去,落到了阶上。

  就在假清真子被压得蹲下去时,清真子听到有人在耳边细声说了句:「此人
已被在下制住穴道了。」

  清真子蓦地怔了一怔,暗道:「这和自己说话的会是谷少侠。」他急急抬目
望去,那不是谷飞云还会是谁,只见他笑吟吟的就站在孟时贤面前。

  孟时贤刚刚站定,瞥见那人也随着飞来,落到自己的面前。他并不认识谷飞
云。只觉这青衫少年一身武功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这就沉笑一声,问道:「阁
下是什么人?」

  「你问我是谁?」谷飞云仰首大笑一声,又道:「在下就是你假冒的孟时贤
啊,孟某还真有点奇怪,以阁下这一身武功,投到本教门下,教主也一定会重用
你的,何用假冒通天教门下。假冒我孟某人呢?」他指孟时贤假冒他的名,而且
说得相当认真,这可看得清真子几乎就要笑出来了。

  孟时贤却听得勃然大怒,摺扇一指,厉笑道:「好小子,你假冒孟某,想是
活得不耐烦了?」手中摺扇突然朝前敲来,直取谷飞云咽喉,这一下急如星火,
快速已极。

  谷飞云冷哼一声,道:「对了,阁下偷我一柄摺扇,就在江湖上假冒孟某之
名,现在该把摺扇还给我了。」他话说得较慢,但对方摺扇来势较快,因此在说
话之际,早已伸出右手,三个指头朝前一撮。一下就抓住了扇头不放,直等把话
说完,才用力夺去。

  孟世贤眼看摺扇被对方抓住不放,心头不由大怒,左手突出,朝谷飞云当胸
劈来,口中喝道:「小子,去吧。」谷飞云敢情只顾和他争夺摺扇,闪避不及,
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不偏不倚劈在谷飞云胸膛之上。

  清真子看得心头猛震,暗暗叫了声:「糟糕,这年轻人总究年纪太轻,经验
不够,这回可惨啦。」谷飞云被这一掌打得直飞出去,但他右手抓住扇头,死不
放手,人被震飞出去了,但孟时贤的一柄摺扇,却到了他手里。

  这回他被震得较远,一下落到大天井中间,不,他无巧不巧就落到真假成真
子的斗场之中,也无巧不巧的双脚落到假成真子的双肩之上。这一下和方才简直
如出一辙,他猛力一蹬,一个人跟着飞起,假成真子却被他蹬得双腿一弯,蹲下
身去。

  正在和假成真子交手的成真子也听到耳边有人细声说道:「他已被在下制住
穴道了。」

  谷飞云再次飞了回去,落到了孟时贤的面前,豁的一声。打开摺扇,在胸前
轻轻摇了两摇,然后潇洒的说道:「阁下要假冒孟某,也应该学得像一点,就像
刚才这一记那是什么通天掌,打在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真叫人笑掉了大牙,
现在阁下还有何说?依孟某相劝,还是乖乖的束手就缚,随我去听候教主发落,
教主认为你还堪造就,或许可以饶你不死,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清真子看到谷飞云又飞了回来,而且这番话,可着实把孟时贤戏耍了一番,
心中暗道:「谷少侠一身内功,竟有如此高明,方才孟时贤这一掌就算没有用全
力,也用上了八成力道,除非谷少侠练成玄门护身真气,即以自己来说。练了数
十年内功。也没练成护身真气。」

  孟时贤看谷飞云信口胡说,越是听就越是怒,大喝一声:「狂徒找死。」锵
的一声,掣剑在手,当胸就刺。

  谷飞云正在当胸摇着摺扇,看到孟时贤突然举剑刺过来,急忙把摺扇挡在胸
前,说道:「阁下想和在下较量兵刃,也该早些说清楚才行。这样突下杀手,使
人措手不及,难道会是你们教主教的?」

  对方这一剑,直刺而来,剑刃何等锋利,仅凭一把白纸扇面,如何能够挡得
住?但孟时贤长剑刺到白纸扇面上,宛如刺在钢板上一般,再也刺不进去。孟时
贤心头不由大骇,急忙收剑,目注谷飞云,喝道:「朋友究竟是何人,请亮个万
儿,在下认栽,咱们后会有期。」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亮不亮万儿都是一样,阁下要找在下,江湖上随时
都可以找得到,在下也随时可以候教,阁下请吧。」

  孟时贤目光一转,掠过假清真子和假成真子两人身上,说道:「阁下能否请
华山派放了他们两个?」

  谷飞云双手一摊,道:「人是两位道长拿下的,他们假冒华山七真,该由华
山派掌门人发落,在下不是华山派的人,岂能置喙,阁下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孟世贤为之语塞,沉哼一声:「好。」然后转脸朝假超真子又喝了声:「咱
们走。」假超真子好像没有听到,身子一动也不动。

  谷飞云大笑道:「大丈夫要承认失败,看来只有阁下一个人走了。」

  孟时贤自然看得出来,假超真子是被制住了穴道,心头这份愤怒,简直不可
言喻,怒嘿一声道:「朋友记着,和通天教为敌,你会后悔的。」

  谷飞云冷然道:「今晚本该连你也一起留下,放你走,已经是在下手下留情
了,阁下何用再说这些狠话?」孟时贤双脚一顿,人化长虹,腾空朝墙外射去。

  清真子稽首道:「今晚幸蒙谷少侠赐助,贫道谨代表敝派,向谷少侠致最诚
敬的谢忱。」

  谷飞云笑道:「道长千万不可如此说法。」

  成真子也走了过来,说道:「那假冒五师弟的贼人,也是谷少侠制住的吗?
贫道怎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谷飞云道:「那是方才两位道长正在交手之际,在下怕他率同门徒冲上来,
所以才把他们一起制住。」

  成真子由衷地道:「谷少侠真是神乎其技。令贫道好生佩服。」

  谷飞云笑道:「道长太夸奖了,在下只是出其不意而已。」

  清真子道:「三师弟,你陪谷少侠在此稍候,愚兄进去救人。」

  成真子躬身道:「二师兄请。」

  清真子挑了四名弟子随行,一起往石窟中行去。成真子吩咐弟子们把假清真
子、假成真子二人以及假超真子师徒九人,全都放在一起,由十名弟子看管。谷
飞云道:「道长,最好请两位道兄先搜搜他们身上,是否藏有黄蜂针?」

  成真子矍然道:「不是谷少侠提醒,贫道差点忘了。」一面朝两名青袍道人
吩咐道:「你们两个过去仔细搜搜他们身上,是否有针筒或其他歹毒暗器?」两
名青袍道人奉命过去,仔细的搜索了一遍,果然在假超真子两个门人身上,搜出
两管针筒,双手送到成真子面前。

  成真子道:「你们先收着,待会回去再呈报好了。」两名青袍道人答应了一
声,退了下去。

  成真子道:「谷少侠,咱们就在石阶上坐一会吧。」两人就在台阶上坐了下
来。

  成真子道:「差幸谷少侠先把这些人制住了,否则贼子一声令下,就凭这两
管黄蜂针,就可以把咱们这些人一起解决了。」这位老道长,上来之初,还不相
信谷飞云轻轻年纪,能有多大的能耐?但现在对这位年轻高手打心眼里生出钦佩
来。

  不多一会,清真子已和超真子、长真子等人一起从石窟中走出。清真子首先
给谷飞云引见了两人,超真子、长真子已在洞窟中听二师兄叙说过今晚之事,自
然对谷飞云再三道谢,然后又见过了三师兄。成真子也把从贼党身上搜到两管黄
蜂针之事,向清真子报告了。

  清真子叹了口气道:「通天教处心叵测,不但派人乔装咱们师兄弟,居然连
掌门人的面具都做好了。大概就是准备由姓孟的假冒掌门人了。」说着,从怀中
取出一张人皮面具,给大家传阅,一面朝超真子说道:「五师弟,你门下八名弟
子,如今都被制住穴道,你去问一问他们。」

  超真子怒声地道:「这八个孽畜,背师叛徒。一律按本派的家规,全都处死
好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清真子含笑道:「五师弟,你也许错怪他们了,一般背叛师门,是真的心生
背叛,但这件事不同,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有人假冒了你,不信,你过去看看,咱
们三个人都有假冒之人。」

  「如果不是穴道受制,咱们和他们站在一起,你能分得出真假来吗?何况师
父要他们做什么,他们自然不敢违拗,再说他们又不曾离开祖师堂。只是被贼人
利用而不自知罢了,自然可以原谅,所以你要问清楚了,才能发落。」

  成真子也道:「二师兄说得极是,也许他们是无辜的。」

  超真子点点头道:「好吧,小弟这就去问他们。」

  谷飞云忙道:「道长,八位令徒只要起下璇玑穴上一粒石子,即可醒来。」

  超真子说了声:「多谢。」然后迅疾走到八个门人面前,目光一法,果然看
到每人璇玑穴上嵌着一粒黄豆大的石子,连同衣衫一起陷了下去。

  他心中暗暗惊异,忖道:「米粒打穴,谷少侠弱冠年纪,居然练成了佛门上
乘神功。」一面随手起下他们璇玑穴上的石子。

  八名弟子看到超真子同声叫道:「师父。」

  超真子伸手一指被制住穴道的超假真子,说道:「你们去看看,此人究竟是
谁?」八名弟子依言看去,只看得他们个个都惊异得怔住了。

  八名弟子望了望师父,又望了望假超真子,一脸惊奇地道:「师父,这是怎
么一回事呢?他竟敢假冒师父?」

  超真子问道:「你们真的不知道他来历?」

  八名弟子同声道:「不知道,请师父说咯。」

  超真子心中想道:「看来,他们真的不知道内情了。」一面又问道:「你们
谁身上有黄蜂针筒?」

  其中两人忽然惊咦道:「弟子身上的针筒不见了?」

  超真子问道:「针筒是谁给你们的?」

  其中一人道:「是师父交给弟子二人的,因为弟子二人武功较差,所以师父
给了弟子二人一份任务,就是一旦有事,师父只要说一个射字,弟子二人就立即
按下机簧。」

  「很好。」超真子接着又道:「为师告诉你们,此人是通天教派来的贼人,
假冒为师,企图先占据祖师堂,然后颠覆本派,现在已全被拿下,就没事了。」

  八名弟子中有人道:「这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假冒二师伯,一个假冒三师伯
的。」

  超真子点点头道:「不错。通天教一贯伎俩,就是以假代真,他们派来的人
已全被拿住,今后你们要特别小心。才能防患于未然。」八名弟子同应一声是。

  超真子走到清真子面前,稽首道:「方才多蒙二师兄提示,他们果然是不知
情的。」

  清真子道:「不过五师弟,你要好好管教他们,尤须注意每一个人的言行?
他们跟了假冒你的贼子一段日子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内情,但好习惯学不到。
坏习惯却是一学即会,因此最近几个月,你要特别严加管束。」

  超真子躬身道:「小弟遵照二师兄指点。」

  清真子又道:「经过今晚的失败,通天教匪徒可能心存报复?五师弟要特别
注意,大意不得。」

  超真子道:「小弟会留意的。」

  清真子颔道:「好,那我们就回去了。」

  镇狱宫下院,此时灯火辉煌,每一进屋宇,都照得如同白昼。求真子从二师
兄、三师兄率领二十名弟子出发之后,想到滋事体大,自己的责任重大,因此一
面派人赶上山去,通知住持镇狱宫的四师兄洞真子,一面入内晋见谒掌门人,报
告今晚发生的事情经过。

  原来元真子因自己年岁已高,三年前就把观中大小事情全交给二师弟清真子
处理,但这样重大的事,自然是要禀报掌门人。方才清真子因救人要紧,迟恐生
变,来不及禀告掌门人,才要求真子代为禀报的。等清真子、成真子一行人押着
三名通天教党,回转下院之时,掌门人元真子早就已坐镇在第一进大殿上等候消
息。洞真子也率领了二十四名弟子从山上赶来,随时准备支援。

  元真子看到清真子等人走上大殿,不觉站起身来,含笑道:「二师弟、三师
弟,你们辛苦了。」清真子上前拜见了大师兄。

  元真子又道:「五师弟没来?」

  清真子道:「小弟因通天教贼人失败之后,未必甘心,所以叮嘱五师弟小心
防范,不用来了。」

  元真子道:「愚兄已听过六师弟报告,你们能够一去就把五师弟、七师弟救
出来,还拿获了三名贼党,一定经过一场很惨烈的搏斗无疑,二师弟,你把经过
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清真子笑道:「其实这场搏斗,并不惨,只有小弟和三师弟两人,和两名假
冒我们的人,交手了近百招而已,今晚要不是谷少侠及时出手,咱们只怕全军履
没了。」接着,就把今晚的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随后双手呈上一张人皮面
具,说道:「这张面具,是他们准备假冒大师兄的,幸亏咱们及时发觉,贼人还
来不及假冒。」

  元真子接过面具,仔细看了一阵,笑道:「贼人如果假冒愚兄,你们真不知
道何所适从呢。」成真子也把两管针筒呈了上去。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元真子站起身,向空稽首,然后接着道:「天
佑华山派,列祖列宗有灵,今天幸有谷少侠光降,才能及早发现通天教阴谋,如
果等他们把二师弟、三师弟,逐个换成假的,就算他们不假冒愚兄,我这掌门人
也无能为力了、华山派也就沦入摩掌,万劫不复了,今天能够保住华山派五百年
基业,实出谷少侠之赐。」

  说到这里,举步走到谷飞云面前,说道:「谷少侠救敝派于危亡,这一份大
德,华山派代代弟子,都会永记不忘,贫道谨以至诚,代表派扔,请谷少侠受贫
道一拜。」说罢,果然跪拜了下去。

  这下真把谷飞云闹得手足无措,连想扶住都来不及,慌忙也跪了下去,扶住
元真子,说道:「掌门道长快快请起,谷飞云当不起道长的大礼。」两人对拜了
一拜才把元真子扶起。

  元真子含笑道:「没有谷少侠,华山派就会万劫不夏,受贫道一拜,谷少侠
是绝对受得起的。」

  谷飞云道:「道长千万不可如此说法。」

  元真子:「好,那么贫道今晚当众宣布,谷少侠永远是华山派之友,见谷少
侠如见贫道,少侠如若有何差遣,凡是华山派门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
家立即纷纷鼓起掌来。

  谷飞云连连拱手道:「掌门道长如此抬举,在下如何敢当?」

  清真子笑道:「掌门人说得好,谷少侠是咱们华山派之友。真是太好了,谷
少侠何用太谦?」

  成真子道:「不错,谷少侠不用客气了,咱们师兄弟对谷少侠无不佩服得五
体投地,能和谷少侠为友,实在是荣幸之至。」

  谷飞云还想再说,元真子笑道:「谷少侠不用说了,大家辛苦了大半夜,贫
道已吩咐厨下,准备了几式素点,给大家消夜,大家走吧。」

  长真子道:「二师兄,那三个贼子该如何发落呢?」

  清真子道:「就先把他们收押起来,明天再说吧。」

  元真子哦了一声,道:「愚兄忘了还有三个人,这样吧。叫他们进来。」一
名青袍道人领命走出,立即有六名青袍道人,两人一个押着三个假冒的贼人走了
进来。这三人全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有双脚可以走路。他们连
脸上的人皮面具都没有揭下,为的是好让掌门人瞧瞧。

  长真子朝元真子躬身道:「启禀大师兄,这三个贼人,假冒二师兄、三师兄
和五师兄,不但精通本派剑法,而且对本派情形也十分熟谙,按律应该处死,请
掌门人定夺。」

  「善哉、善哉。」元真子蔼然道:「本派律法,是处置本派叛徒用的,入派
之初,就立下重誓,背师叛谊,愿受律法制裁,所以即使处以重刑,也是他心甘
情愿的,这三人并非本派弟子,人命关天,我们无权去决定一个人的生命。」

  长真子应了声是,问道:「那么掌门人的意思呢?」

  元真子道:「放了他们。」长真子又应了声是,就朝三人走去。

  元真子道:「七师弟,你做什么?」

  长真子道:「废去他们武功,放他们下山。」

  「不。」元真子含笑道:「他们每个人都花了几十寒暑的苦练,才有今天这
一身武功,一个练武之人,废去武功,生不如死,何况他们身落黑道,难免和人
结仇,失去武功,岂不任人宰割,这和杀了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长身子望着掌门人,迟疑的道:「那么……掌门人……」

  元真子不待他说下去,呵呵一笑道:「华山派立派至今,已有五百年,纵或
有几次面临存亡绝续,那一次不是安然无恙,依旧屹立在江湖上?咱们连这次的
主谋孟时贤都任由他离去,又何在乎他们三个?今后是友是敌,就让他们的良知
去决定好了。」

  长真子躬身道:「掌门人说得是。」这回他依然举步走到三人面前,说道:
「掌门人的话,你们三个都听见了,今晚便宜了你们,贫道替你们解开穴道后,
留下面具,就可以走了,今后是友是敌,悉听尊便。」说着举手拍开三人穴道。

  那假扮清真子、成真子、超真子的三人,活动了一下手脚,各自从肩头揭起
一张人皮面具,交给了长真子,三人不约而同的朝元真子走去。

  长真子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三人一齐扑的跪倒地上,连连叩头道:「多谢掌门人不杀之恩,你老的大仁
大义,小的三人没齿不忘,咱们并不是通天教门下,只是由通天教吸收,拨归孟
时贤手下,小的三人直到此刻,才明白名门正派和黑道大不相同。」

  「只恨当年误入歧途,小的三人自知不配投入华山派门下,但求掌门道长开
恩收留,在观中做个打杂的道人,也胜过再到江湖上去为非作歹,如有二心,天
神共鉴,不得善终,但求掌门道长俯允所请,就是做牛做马,也决无怨言。」说
完,又连连叩头不止。

  长真子望清真子、清真子也不好作任何表示,朝元真子望去。元真子为难的
一手摸着垂胸银髯,微微颔道:「三位请起来。」

  三人中方才假冒清真子的年纪较大,抬起头道:「掌门道长答应了,我们才
起来,小的三人,出于一片至诚,决无两心。」

  元真子道:「好吧,你们有心向善,知昨非而今是,即是有善根的人,贫道
答应你们,本观所有香火道人,均归七师弟掌管,你们叫什么名字?」

  三人听得大喜过望,连连叩头道:「多谢掌门道长成全。」接着仍由假冒清
真子的那人说道:「小的从现在起,想取名华仁,藉以感念华山派的仁慈。」接
着是假冒成真子的那人道:「你叫华仁,在下就叫华德好了。」

  假冒超真子的想了想道:「那么在下就叫华新,以表示在华山派重新做人的
意思。」

  「很好。」元真子道:「你们取这三个名字,正是表示你们有改过向善的决
心,七师弟,这三位道友,今后就归你管理。」

  长真子躬身道:「小弟敬领法旨。」随即朝一名道人朝三人招招手道:「你
们随我来。」三人神色恭敬的朝元真子、清真子等人行了一礼,随着青袍道人出
去。

  谷飞云拱拱手道:「掌门道长果然是有道长者,以德服人,感化了三个黑道
凶人,真是功德无量。」

  元真子呵呵一笑道:「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一个人,不如救一
个人,谷少侠少年英雄,前途无可限量,如能随时随地,上替天心,与人为善,
自然福泽绵远。」

  谷飞云听得心中一懔,忙道:「道长教诲,在下自当谨记在心。」

  元真子大笑道:「哈哈,谷少侠切莫怪贫道又在说教了,时间不早,谷少侠
请,咱们去用点宵夜,也该休息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3:50

[font=宋体]
             第三十章 故地重游

  第二天一早,谷飞云盥洗完毕,荆月姑、冯小珍一起走了进来,同声说道:
「大哥早。」

  「二位贤弟早。」谷飞云笑着朝冯小珍道:「有一件事,愚兄说出来了,三
弟就会叫嚷起来。」

  冯小珍问道:「是什么事呢?」

  谷飞云道:「是一场很大的热闹。」

  冯小珍不信的道:「会有这样的事?是什么时发生呢?」

  谷飞云笑道:「是昨晚。」

  冯小珍看看荆月姑,奇道:「昨晚我们三个人一起回来的,有什么事呢?」

  谷飞云道:「事情发生在二更不到一点,愚兄正在运功之际,听到窗前有人
叫我出去……」

  冯小珍道:「大哥为什么不叫醒我们呢?」

  谷飞云道:「我追出去,那人已在十丈之外,哪有时间叫醒你们?」

  冯小珍急着问道:「后来呢?」

  谷飞云就把自己追到一处山坳,那个人转过身来,说要和自己较量,一面问
道:「你们猜猜看,这人是谁?而且还从他身上,引发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们现在不妨猜上一猜。」

  冯小珍道:「这会是谁呢?大哥,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出来嘛。」

  荆月姑沉吟着道:「这里是华山派的重地,不会有外人进来。所以我想只有
两个人有可能,一个是住持祖师堂的超真子,他也许对大哥不服气,另一个是长
真子,他和大哥很谈得来,但也很想瞧瞧大哥的身手。大哥,我说得对不对?至
于从他身上,怎么会引发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就想不出来了。」

  「哈哈。」谷飞云大笑一声道:「二弟果然聪明,完全说对了,至于引发的
那件大事,那是什么人也预料所不及的。」

  冯小珍催道:「大哥,快些说嘛。」

  谷飞云道:「我们边走边说,说不完,可以在早餐桌上边吃边说好了。」

  三人相偕走出房间,一名青袍道人躬身道:「三位少侠请用早餐了。」谷飞
云朝他点点头,一面就把昨晚长真子约自己出去比试,如何从大树上飞落两人,
张开大网,就把自己网住。

  冯小珍道:「他这是做什么呢?难道他另有什么阴谋不成?」

  「三弟说对了。」谷飞云接着把自己如何套出他口风,如何破网而出,一举
制住他穴道,从他脸上揭下一张面具。如何逼他说出长真子和超真子被囚在祖师
洞石窟中,哪知他在说话之时,竟然运气解开穴道逃走。

  三人坐下之后,谷飞云一直说到这里,荆月姑道:「大哥,吃了再说吧,稀
饭快凉了呢。」用过早点,谷飞云继续从自己赶返下院,通知清真子,一直说到
回转下院为止。

  冯小珍唉了一声道:「大哥回转下院,就应该通知我们一声了,我们人在这
里,却错过了这场热闹岂不可惜?」

  荆月姑道:「救人是华山派的事,许多门派遇上这种事,都不愿外人插手,
人家只邀请大哥去作证,怎好通知我们?」说到这里,忽然哦一声,问道:「大
哥,我们是不是今天走?」

  谷飞云点点头,站起身道:「不错,我们应该去向掌门道长、清真道长告辞
了。」

  冯小珍问道:「大哥,我们要去哪里?」

  谷飞云攒攒眉,沉吟着道:「一时之间我也说不出来,且等到了华阴再作打
算。」

  荆月姑侧脸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哥,你好像有心事?」

  谷飞云笑道:「我有什么心事?」

  荆月姑柔声道:「我看得出来,自从离开紫云岩,大哥一直好像怀有心事似
的。大哥,你还把心事藏在心里,不肯告诉我们?」

  冯小珍道:「是咯,大哥,快告诉我们嘛。」

  谷飞云道:「我真的没有事。」

  荆月姑道:「是不是为找寻伯父、伯母的事?」

  冯小珍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当时南山老人和大哥说的,要
找父母,须问东风,后来我们上紫云岩去,就是找东风去的,一定是师公和大哥
说了什么?对不?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帮你咯,大哥,你快说呀。」

  谷飞云想起师父说过,绝不能让二女同去,只得微微摇摇头道:「我真的没
什么事,你们是我好兄弟,有事,我还会不告诉你们吗?好了,我们走吧。」

  三人来至前殿,就遇上长真子刚从大殿走出,急忙打着稽首道:「谷少侠三
位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呢?」

  谷飞云拱手说了声早问道:「不知清真道长起来了没有?」

  长真子笑道:「二师兄早就起来了,谷少侠有事吗?」

  谷飞云道:「在下兄弟,有要事在身,想和清真道长说一声,向掌门道长告
辞。」

  长真子听得一怔道:「谷少侠三位怎么不多住几天,急着要走了?」

  谷飞云道:「贵派的盛意,在下非常感激,只是在下实有要事在身,不克久
留。」正说之间,清真子和成真子也一起走出。

  清真子稽首道:「谷少侠三位怎不多休息一会?」

  长真子稽首道:「二师兄、三师兄出来得正好,爷少侠三位说有事在身,要
向掌门人告辞呢。」

  成真子抢着道:「谷少侠,这怎么成呢?昨晚为了敝派之事,让你差不多大
半夜没有好好休息,三位到了敝观,少说也要盘桓上十天半个月的,一览华山之
胜,也好让咱们稍尽地主之谊,这么急着走,岂不是让江湖上人说敝派招待不周
吗?」

  谷飞云道:「三位观主千万不可如此说法,在下真的有事待办。」

  清真子问道:「谷少侠到底有何要事,非要今天走不行,真的不能多住几天
吗?」

  谷飞云道:「诸位道长对在下兄弟这份盛情,弥足可贵,实不相瞒,在下自
小由孤峰上人扶养长大,此次下山,实是奉家师之命,远去凤翔,找南山老人家
的,后来遇上醉道长,传他老人家口谕,说在下父母尚在人间,只是隐居在一处
深山之中,叮嘱在下,机缘到时,自可相见,最近遇上昆仑岳大先生,也指示在
下,曾有西出函关之言,在下实是寻找父母而来,才会迷路的。」

  这话听得成真子暗暗点头,忖道:「像南山老人、昆仑岳大先生,武林中无
不久慕其名,都难得一见。听谷少侠的口气,这二位武林奇人对他都好像极为关
心,试想得这二大奇人的垂青,谷少侠的武功那得不远超过常人呢?」

  清真子连连点头,却又攒攒眉道:「谷少侠一片孝心,自会和令尊令堂团聚
的,只是南山老仙长和岳大先生都没有指点令尊令堂隐居之所。只是要谷少侠西
出函关,关外地域辽阔,深山大谷,何止千万?谷少侠茫无头绪,又到哪里去找
呢?」

  谷飞云道:「这点在下也曾想过。既然岳大先生指示在下西出函关,必有深
意,也许是有意让在卞磨练磨练,试试在下有没有毅力?所以在下必须遵照他老
人家的指示去做。」

  清真子自然听得出昆仑岳大先生一定另有指示,因此点头道:「谷少侠既然
这般说了,贫道也就不好挽留了。只是贫道还得禀明掌门大师兄,怎么说敝派也
总得替谷少侠三位饯了行再走。」

  谷飞云道:「这个在下如何敢当?」成真子道:「这是应该的。」

  清真子道:「贫道这就陪少侠三位进去。」谷飞云道:「有劳道长了。」

  清真子笑道:「谷少侠和贫道还说什么客气话来?」说着,领了三人一直来
至第三进掌门人的静室。一名青衣道童见到清真子,立即躬身行礼。

  清真子也不用他通报,就抬手肃客,进入一间布置清雅的客室,说道:「三
位少侠请坐,贫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元真子适时从里间走出,笑道:「愚兄听到二师弟伪
声音,原来是谷少侠三位来了,快快请坐。」

  谷飞云拱手道:「掌门道长,在下兄弟是来向道长辞行的。」

  元真子听得一怔,道:「从少侠这么快就要走了?这怎么成?」小道童端上
茶来。

  清真子就把谷飞云找寻父母之事,向掌门详细说了遍。元真子颔首道:「原
来如此,谷少侠孝思不匮,贫道那就不好再多做挽留了,二师弟,你没有吩咐七
师弟,要厨房整治一席素斋,好给三位少侠饯行。」

  清真子躬身道:「七师弟已经知道了。」

  元真子含笑道:「那就好,但愿上苍保佑,谷少侠早日找到令尊、令堂。」

  谷飞云拱手道:「多谢掌门道长金口。」

  午间这顿素斋,自然十分丰盛。元真子还派人把山上的成真子也叫来了,只
有住持祖师堂的超真子因距离较远,也不便离开。华山七真,有六真作陪,宾主
谈笑融洽,不必细表。

  饭后,元真子取出了三个白瓷小葫芦,说道:「贫道无以为赠,这是敝派精
炼的玉枢丹,专治各种内伤,颇有起死回生之效。江湖上人誉为武林第一救伤灵
丹,轻症三粒即可无事,最重的伤,一日七粒,七天也可以复原,三位少侠行走
江湖,可备不时之用,也可以救人,请三位少侠笑纳了。」

  谷飞云道:「道长所赐,在下兄弟那就拜领了。」三人各自双手接过。

  谷飞云拱手道:「六位道长,在下兄弟那就告辞了。」

  元真子站起身,道:「贫道在此恭祝谷少侠早日和令尊令堂团聚,他日经过
华山,务望再来敝观多住几天。」

  谷飞云道:「在下会来看诸位道长的。」元真子率同五个师弟一直送出下院
山门,谷飞云再三请回。

  清真子道:「谷少侠只管请行,不用管咱们师兄弟。」

  成真子大声道:「谷少侠保重,有暇一定要来。」

  三名青袍道人牵着马匹送上,谷飞云三个人接过了马缰,跨上马鞍,拱拱手
道:「谢谢掌门道长,现在请回吧。在下兄弟告辞了。」一领缰绳,三匹马掉转
马头,得得而去。

  谷飞云三人赶到华阴,还只是傍晚时光,就在上次住过的兴安大客栈落店。
这家客店规模不小,专门接待来华山的游客,因此房间雅洁,住的客人也比较高
尚,三人要了两间上房。盟洗完毕,冯小珍因时间还早,拉着荆月姑上街。

  谷飞云因两个姑娘家也许要买些女孩儿家的用品,不好同去。一个人坐在房
内喝茶,只见店伙探头进来,叫了声:「公子爷。」

  谷飞云问道:「有什么事吗?」

  店伙手中拿着一张摺好的白纸走了进来,陪笑道:「这是一位道爷要小的送
给公子爷的。」说着把手中摺纸递了过来。

  谷飞云伸手接过,没有打开来瞧,先向店伙问道:「是怎样一位道爷?」

  店伙道:「那位道长生得红光满面,黑须垂胸,身穿一件蓝布道袍,腰间挂
一个大红葫芦,手持拂尘,看去很有几分仙气呢。」

  「会是醉道长。」谷飞云心中想着,急急问道:「他人呢?」

  店伙道:「已经走了,他把这张纸条交给小的,就飘然走了。」

  谷飞云挥挥手,道:「好,没你的事。」

  店伙退出房去,谷飞云急忙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潦潦草草的字体,
那是:「今晚初更,在东门外华狱庙前相候,勿让两个女娃儿跟来。」谷飞云看
完,随手一搓,把纸条搓成了碎屑。

  他心中更是高兴,师父临行前就要自己先去找醉道长、因为只有醉道长知道
爹娘被囚禁的石窟,免得打草惊蛇。但是要找醉道长,必须先回桐柏山去,这一
去一来,岂不是往返费时,而且两位姑娘家也无法安置,如今在这里遇上了醉道
长,就可以节省往返跋涉了。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店伙掌灯送来,一面问道:「公子爷要上街用饭,还是
吩咐厨下给你老准备?」

  谷飞云道:「我两个兄弟上街去买东西,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店伙应着是退了出去。

  又过了好一阵子,才看到荆月姑、冯小珍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谷飞
云道:「你们去丁这么久,买了些什么东西?」

  冯小珍道:「我们每人买了一件长衫,也给大哥买了一件,另外还有一件东
西,你猜猜是什么?」

  谷飞云笑道:「你们买的东西,我怎么猜得到?」

  冯小珍咭的笑道:「大哥,你看。」原来她把手藏在身后,这时豁的一声,
打了开来,却是一柄一尺多长朱红洒金扇骨的白纸摺扇。

  纸上还画了一朵紫红的牡丹花,在她胸前摺了两扇,说道:「大哥,你看好
不好?」

  谷飞云笑道:「你怎么想到买摺扇的?」

  冯小珍道:「二哥也有一把,你仔细看看,这把扇骨是精钢做的,但漆上了
漆,一点也看不出是铁骨的。」

  荆月姑道:「可惜只有两把,不然我们也会给大哥买一把回来。」说着,也
把她的一把打了开来,白纸上画的是一株梅花,另一面写的是一首唐诗,书法倒
也颇为苍劲。

  谷飞云问道:「你们在哪里买的?」

  荆月姑道:「是卖摺扇的摊上,三弟想买一把扇,才过去看的,其他摺扇只
有几分钱一把,只有这两把,他标了三两银子一把。」

  「三弟问他怎么这样贵,他说这扇骨是百炼精钢制成的,最好的刀剑也砍不
断它,三弟听得大喜过望,她正想买一把铁骨扇,没地方买得到。就要我也买一
把,问他还有没有?卖扇的说,这种扇子,因为很少有人买,所以一年才做一两
把?这两把已经存放了好久了,大哥,你要,我这把给你好了。」

  谷飞云笑道:「你们喜欢,就留着自己用吧。我不习惯用扇子,哦,对了,
你们可以把剑法作扇招,只要多练几天,就可以使用了。」

  冯小珍喜道:「我们就是这么想咯,哼,也让通天教门下瞧瞧,不光是他们
会使扇子。」

  谷飞云道:「好了,你们刚回来,大概不想到外面吃饭了?」

  冯小珍道:「跑得累都累死了,谁还要出去吃呢?」

  谷飞云道:「那就关照店伙,要厨房做几个可口的菜送来好了。」

  荆月姑开门出去,吩咐了店伙,不多一会,店伙送来酒菜,就在房中一张小
方桌上,摆好杯筷,一面陪笑说道:「三位公子爷,这几式莱肴,是小的特关照
厨下做的拿手菜,公子爷方才没有叫酒,这壶酒可是本城最有名的华丰酒坊精酿
的太白酒,入口香醇,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冲头,小的特地拿来给三位公子爷尝尝
的。」

  谷飞云点点头道:「好吧。你放着好了。」店伙退出之后,三人就品字形坐
下。

  谷飞云拿起酒壶,给两位妹子和自己面前各斟了一杯,含笑道:「他既然拿
来了,两侠贤弟也不妨小饮一杯,尝尝看。」每一式菜肴,果然做得极为可口,
酒也香醇不烈,三人边谈边吃,两位姑娘不知不觉把一盏酒喝完了。

  用过饭,两位姑娘玉颊添红,星眸如水,几乎已有三分酒意。店伙进来收拾
过杯盘,又送来了一壶香茗。冯小珍只喝了一口,就娇慵的道:「这酒后劲很厉
害,我只喝了一杯,就有些飘飘欲仙了。」

  谷飞云笑道:「那就早些去休息吧。」

  荆月姑站起身道:「大哥也该早些休息了。」两人一起回房而去。

  谷飞云心中暗暗高兴着,总算店伙帮了自己的忙,过去闩上房门,又坐了一
回。喝完一盅茶,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才悄悄推开后窗,飞身而出,再掩上
窗户,飘落地面,往外行去。

  出了店门,这时大街上正是夜市最热闹的时候,商店灯火辉煌,行人熙攘往
来,不好施展轻功,只是稍稍加快脚步,直奔东门,再越城而出,不过一盏茶工
夫,已经赶到华狱庙。只见醉道人已经先到,坐在右首一棵大树下的石条上,正
在喝酒,急忙走了过去,叫道:「醉道长。」

  醉道人笑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贫道已经等了好一会了。」他不让谷飞
云多说,站起身来:「走,咱们进去再说。」

  谷飞云跟着醉道人走近围墙,越墙而入,又穿过二重殴宇,才落到一处院落
之中,但见院中花木扶疏,曲廊雕栏,甚是气派。醉道人从右侧进去,来至后面
一排房屋,推门而入,一面笑道:「这里是庙中住持招待到华狱拈香和过境大员
住的地方。长年很少有人居住,最是清静不过,最妙的厨下还有酒窖,存放着几
十缸陈年老酒,喝之不尽,来,坐,坐。」

  谷飞云依言坐下,细看房中陈设,并不考究,只有一床一几一椅,正感到奇
怪,接待贵宾住的地方,哪有如此简陋?醉道人望着他笑了笑道:「这里是过境
大员厨司住的地方,身为大员,自有厨司随行,贫道因这里离酒窖较近,装酒方
便一些。」

  谷飞云笑道:「原来不是这里住持招待你住的。」

  醉道人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有什么不一样?他们和尚吃十方,道士也吃
十方,吃他们几缸酒,和吃自己的不是一样吗?从前这里的老当家和贫道极熟,
现在是他徒孙当家了,贫道怎好意思打扰他们,还是这样自由自在的好。」说到
这里,忽然问道:「岳大先生把看家本领都传给你了?你练得如何了呢?」谷飞
云就把五个月来练功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醉道人点着头道:「他说过要学会他那昆仑派的武功,有五个月时间也足够
了,要练到上乘境界,五十年也未必练得成功,以你现在的程度来说,只不过三
四成火候而已,唉,还差得远。」

  谷飞云问道:「道长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醉道人笑道:「岳大先生说你五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练会,贫道自然要在这里
等你了。」

  谷飞云扑的跪拜下去,说道:「道长这份高谊,晚辈一辈子感激不尽。」

  「你这是做什么?」醉道人一把把他拉起,一面问道:「关于你爹娘的事。
岳大先生都告诉你了?」

  谷飞云点点头道:「师父原是要晚辈去找道长,请道长指点家父、家母被困
禁的地方,现在就在这里遇上道长,就请道长把天池情形示知。」

  醉道人微微摇头道:「仅凭你目前的三四成功力,也只能和西凤门下的丫头
们动动手,真要是遇上那个老道婆,就会吃不完兜着走了,所以贫道会和你一起
去。」

  谷飞云颇感意外的道:「道长也要去?」

  醉道人笑道:「贫道不去,你一个人去,没有帮手怎么成?」

  谷飞云为难的道:「但道长……」

  西凤护犊,二十年前醉道人一记太乙翻天掌击伤她门下大弟子陆碧梧,虽然
碍着南山老人,不好去桐柏望仙观闹事,总是耿耿于怀。这就是岳维峻只要谷飞
云一个人去的原因。万一惊动了崆峒派的人,儿子救父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金母也不好翻脸。

  但如果醉道人去了,她就会说第一次你偷上天池。击伤我徒弟,我没和你计
较,但你这是第二次偷上天池,我再不计较的话,人家岂不是会笑我怕了南山老
人?这就是醉道人不能上天池的原因。

  醉道人没待他说下去,笑道:「贫道和令尊是方外至交,你去救的是父母,
贫道去救的是朋友夫妇,这有什么不对?何况贫道无门无派,还怕得罪谁了?」

  谷飞云心头一阵感激,再次跪拜下去,说道:「道长义薄云天,这份大恩晚
辈没齿不忘。」

  「小施主快请起来。」醉道人道:「不过那两个女娃儿确实不能叫她们一起
去。」

  谷飞云站起身,回到椅上坐下,说道:「晚辈临行时,师父也这样说的。」

  醉道人笑道:「这个简单,咱们路经凤翔,到荆村去叨扰他一两天,把两个
女娃儿留下来就好。」

  谷飞云道:「荆月姑、冯小珍已经拜在师母门下,她们肯留下来吗?」

  「啊,这两个女娃儿福缘倒是不浅。」醉道人接着笑道:「这个你倒不用担
心,咱们只要留个字条,要她们在荆村住上几天,咱们悄悄的走了,她们到哪里
去找?」

  谷飞云道:「道长明天和我们一起去吗?」

  醉道人道:「不。贫道在凤翔和你们会合,只当是偶然遇上的好。」

  「这样也好。」谷飞云站起身,问道:「道长如果没有别的指示,晚辈就告
辞了。」

  醉道人笑道:「没有了,小施主回去吧。」谷飞云回转客店,悄悄从后窗进
入房中。

  第二天一早,开门出去,只听冯小珍喜道:「大哥起来了,我们快去问问他
吧。」

  店伙送来洗脸水,荆月姑和冯小珍也跟着走入,冯小珍问道:「大哥,我们
今天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呢?」

  谷飞云盥洗完毕,笑了笑道:「自然去找东风了。」

  冯小珍听得一怔,问道:「大哥知道东风是什么了?」

  「不知道。」谷飞云道:「但总要找到它才是。」

  荆月姑道:「但这样茫无头绪的找,能找得到吗?」

  店伙替三人送来早点,谷飞云在椅上坐下,道:「所以,愚兄想先去找一个
人。」

  两位姑娘也跟着落坐,冯小珍问道:「大哥先要去找谁呢?」

  谷飞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两句话是南山老人家说的,连醉道长也解
释不出来,自然只有去找南山老人家问问清楚了。」

  冯小珍道:「早就该去找他问问了。」

  荆月姑道:「南山老人家仙踪无定,大哥要去哪里去找他老人家呢?」

  谷飞云笑道:「有一个地方,大概可以找到他老人家的。」

  荆月姑道:「大哥说哪里呢?」

  谷飞云笑着问道:「大家都称他老人家什么仙?」

  「酒仙。」冯小珍抢着道:「对了,只要到产酒有名的地方去找,一定会找
得到的。」说到这里,忽然泄了气,双手一摊,说道:「天下产酒有名的地方多
着呢。我们就算跑上一年,也跑不完。」

  谷飞云道:「师父不是要珠儿告诉我们,东风向西吹的吗?现在离我们最近
的柳林镇,正在西首,而且也合了东风西吹的意思……」

  冯小珍喜道:「二哥家不是就在柳林镇附近吗?」

  荆月姑点点头,一面说道:「大哥话好像还没说完呢。」

  谷飞云续道:「我从前的师父,在我下山之时,就是要我到柳林镇去的,我
也在柳林镇,遇上南山老人家的,如今想起来,从前的师父虽没明说,其实就是
要我找南山老人家去的了。」这番话,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那就对了,我们这就上柳林镇去。」冯小珍接着道:「哦,大哥,师公在
你临走时也没说吗?」

  谷飞云道:「没有。」

  冯小珍道:「我真想不通,这些前辈高人有话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说,要这
样九拐十八弯的打着哑谜,叫人家往返跋涉。」

  荆月姑道:「南山老人家也许另有深意。」

  冯小珍站起身道:「好了,我们走吧。等我们到了柳林镇。我们就住到二哥
家去。」

  荆月姑柔笑道:「这还用说?」

  冯小珍回头朝谷飞云问道:「大哥,上次你去柳林镇,是不是也住在二哥家
里?」

  谷飞云笑道:「我和二弟是在品酒会上认识的,一共只见过一次面,怎么会
住到她家去呢?」

  冯小珍问道:「那你住在哪里?」

  荆月姑抿抿嘴,笑道:「大哥是住在女状元家里。」

  谷飞云脸上一红,说道:「那是跟南山老人家一起去的。」

  「品酒会……」冯小珍还想再问。

  谷飞云道:「我们走吧,品酒会的事,你问二哥好了。」三人走出店堂,会
帐出门,小厮早已牵着马匹在门口等候。谷飞云接过缰绳,取出一锭碎银子赏了
小厮,就跨上马鞍。

  三匹马循着大路,直奔西门。由华阴到凤翔,一路西行,经渭南、长安、咸
阳、岐山,都是官道大路。这天午牌时光,就已赶到凤翔。进入东门,大街上就
有一家新凤翔大酒楼,五间门面,黑底金字大招牌,看上去十分气派。

  谷飞云因醉道人说过在凤翔会面的,这家酒楼正好在东门头上,进入城来的
第一家,这就朝后面两人说道:「二位贤弟,我们就在这一家打尖吧。」三匹马
刚到门口,就有伙计上来拉住了马头。

  谷飞云关照他好好上料,那伙计看是三位年轻公子,连声应着是,一面欠身
道:「三位公子请高升,牲口自有小的照料。」

  谷飞云三人跨进了大门,登上楼梯,只见偌大的一座楼厅,几乎已有九成座
头,这时一名伙计迎了上来,陪笑道:「公子爷是三位吗?」

  谷飞云目光一转,早已看到临街的一张桌上,正坐着一个头簪道髻的蓝袍道
人,那不是醉道人还有谁来。心中一喜,指指窗口,说道:「二位贤弟,那不是
醉道长吗?」

  荆月姑喜道:「果然是醉道长,我们快过去吧。」伙计正嫌那老道人叫了一
盘卤水花生,独个儿喝酒,就占了一张桌子,如今听三位公子的口气,好像认识
他,连忙跟了过去。

  谷飞云先走在前面,走近了窗口,就拱着手道:「道长也在这里,真是巧极
了。」

  醉道人抬头看到三人。不觉呵呵笑道:「三位小施主也来了,快快请坐。」

  三人落坐之后,冯小珍道:「道长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醉道人眯着醉眼笑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伙计端上三盅茶,放好杯筷,一面伺候着道:「三位公子要些什么酒莱?」

  冯小珍道:「你去叫厨房把拿手菜拣好的送来就是了。」

  伙计连声应着,又道:「不知三位公子要喝什么酒?」

  醉道人挥挥手道:「到这里来,自然喝西凤酒了,要十年陈的。」伙计这回
没命的应是,匆匆退下。

  醉道人喝了口酒,朝谷飞云问道:「小施主到凤翔来,究竟有什么事吗?」
这是故意问的。

  谷飞云道:「晚辈是找南山老人家来的。」

  「这倒巧。」醉道人笑道:「贫道此行,也是找他老人家来的。」

  冯小珍道:「道长来得正好,最近大哥,一直有着心事,道长就帮帮大哥,
能把东风找到了才好。」

  醉道人点点头道:「这事要找到家师才行。」

  冯小珍道:「道长是他门人,知师莫若徒,你找他自然是比我们找他容易多
了。」

  醉道人呵呵笑道:「冯小施主口才便给,贫道真是说不过你。」

  冯小珍道:「道长这是答应了?」

  醉道人道:「谷小施主的事,贫道推得了吗?」

  冯小珍喜孜孜的道:「大哥,你现在可以放心了,醉道长答应帮你找到东风
呢。」

  醉道人忽然低声道:「恭喜两位施主,蒙紫云夫人垂青,福缘真是不浅。」

  荆月姑奇道:「道长怎么知道的?」

  醉道人笑道:「你们三个,是贫道一路护送来的,贫道怎么会不知道?」

  接着正容道:「紫云夫人一身所学,大半出自紫府真解,为道家最上乘的功
夫,二位小施主有此不世奇缘,还得痛下功夫,才有成就,并不是学会了就可以
了。」

  荆月姑、冯小珍被说得脸上一红,同声说道:「道长说得是。」

  伙计陆续送上酒菜,四人也就吃喝起来。饭后,荆月姑问道:「不知道长下
榻何处?」

  醉道人一手摸着飘胸黑须,笑道:「贫道刚从青城回来,就在这里遇上你们
了,还没决定去哪里。」

  「那就好了。」荆月姑喜道:「寒舍住在柳林镇,道长也见过家父,到了这
里,自然就到寒舍去住了。」

  醉道人道:「不错,令尊好像和紫柏宫的玄修是师兄弟。」

  荆月姑道:「道长认识玄修师伯?」

  醉道人笑了笑道:「陕西境内所有道院,差不多全属终南一系,贫道自然认
识了。」说话之时,谷飞云也叫伙计过来,会了帐,大家相继走出酒楼,一名店
伙已经牵着马匹伺候。

  荆月姑道:「道长,你坐我的马匹好了,我和三弟共乘一骑就好。」

  醉道人大笑道:「你们几时看到和尚、道士骑马的?那就因为和尚、道土天
生就是苦行者,得了道,就可以骑狮子、老虎或者白鹤了。贫道还没得道,只可
以用脚走路,好在贫道已经走惯了,你们只管骑着牲口先走,贫道决不会落后多
少的。」

  谷飞云从伙诗手中接过牲口,说道:「道长既然不肯骑坐,在下兄弟陪同道
长一起走好了。」

  醉道人道:「有着牲口不坐,这又何必呢?贫道说过你们只管骑着走,贫道
赶得上的,你们就不用管贫道,否则岂不是虚伪了?」

  冯小珍道:「好嘛,大哥,我们那就不客气了。」

  「这就对了。」醉道人笑了笑道:「贫道就喜欢这样。」谷飞云三人只得相
继上马。

  冯小珍道:「道长,我们先走啦,大哥,快走咯。」

  出了北门,冯小珍一路催马疾行,又催着大哥、二哥快走,一面回过头去,
咭的笑道:「大哥、二哥,你们瞧,醉道长还没跟上来呢?这时候连人影都没看
到,还说决不会落后的。」

  荆月姑道:「大哥,我们要不要等等他?」

  谷飞云道:「我看不用,醉道长并没有说要我们等他,那就不用等了。」

  冯小珍咭的笑道:「他说他赶得上我们的,这回我看他输定了。」

  谷飞云道:「我们走吧,二弟,荆村我不熟,还是你带路的好。」

  于是由荆月姑一马领先,谷飞云和冯小珍跟着上路。谷飞云在马上回头望过
去,依然不见醉道人的踪影,也只好由他了。这样奔行了一顿饭的工夫,刑村已
在眼前。荆月姑把马鞭朝前一指,说道:「大哥,我们就快到了。」

  三匹马刚到村口,只听一声敞笑,一道蓝影疾如飞鸟,一下落在三人马前,
说道:「贫道没有迟到吧。」

  那不是醉道人还有谁来?他眯着醉眼,朝冯小珍笑道:「小施主一路催马快
行,贫道总算没有输给你了。」

  荆月姑奇道:「道长来得好快。」

  冯小珍脸上一红,说道:「道长怎么会知道的?」

  谷飞云笑道:「一定是道长跟在三弟的马后了。」

  冯小珍哦道:「是了,难怪我的话道长都听到了,我不来啦。」

  醉道人笑道:「贫道不跟在你们后面,怎能知道荆村如何走法?那真的输定
了。」

  荆村也有几十户人家,一条小街,十分整洁。荆月姑翻身下马,牵着马匹,
走近一幢庄院。一排五间门楼,虽非华丽,却也相当气派。门前还有广阔的一片
草地。荆月姑将缰绳圈关挂到马鞍上,跨上五级石阶,她举手在黑漆大门上叩了
几下大铁环。

  没多一会,只见大门开启,走出一个身穿青布短衫裤的年轻汉子,看到荆月
姑等四人,不觉问道:「这位相公,你们找谁?」

  荆月姑含笑道:「请问荆庄主在家吗?」

  那年轻汉子啊了一声道:「在,在,请问相公高姓大名,哪里来的?在下好
进去通报。」

  荆月姑嗤的笑出声来,说道:「福哥,你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那叫福哥的汉子又啊了一声,说道:「相公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在下真有些
想不起来了。」

  荆月姑道:「你也真是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我是月姑呀。」

  那叫福哥的汉子忽然用手敲敲脑袋,连忙躬着身道:「你是大小姐,小的看
你穿着男装,一时认不出来,大小姐快请进去,哦,还有大小姐的朋友,马匹小
的会照料的。」

  荆月姑道:「不忙,你快去通知爹一声,说醉道长来了。」福哥答应一声,
转身往里奔了进去。

  荆月姑抬手道:「醉道长、大哥、三弟请。」

  三匹马就放在大门前,荆月姑陪着三人刚走入大门,主人荆溪生已经急匆匆
的从里面迎了出来,一眼看到醉道人,连连拱手道:「道长仙驾光降,荆某有失
远迎,多多恕罪。」

  醉道人积首答礼,呵呵笑道:「荆大侠好说,贫道打扰了。」荆溪生把大家
让入大厅,分宾主落坐。

  荆月姑道:「爹,女儿给你引见两位客人,这是女儿的结义大哥谷飞云,爹
总记得品酒大会上,和南山老人家坐在一起的……」

  「记得,记得。」荆溪生沙着喉咙大笑道:「谷少侠,为父见过,哈哈,欢
迎,欢迎……」

  谷飞云拱手行礼,叫了声:「荆老伯。」

  荆月姑又指指冯小珍道:「她是女儿三妹冯小珍,行走江湖,改穿男装,就
叫她三弟。」

  冯小珍因自己穿着男装,只好拱拱手,也叫了声:「荆老伯好。」

  荆溪生连连点头道:「请坐,请坐。」福哥端上茶来。

  荆溪生含笑道:「醉道长、谷少侠、冯姑娘同时光临寒舍,荆某无任荣宠,
小女少不更事,以后还要醉道长多多指点才好。」

  醉道人呵呵笑道:「荆大侠太客气了,令媛福缘不浅,如今已是紫云夫人的
寄名高足,贫道哪有资格指点她?」

  「什么?」荆溪生听得不禁睁大双目,为之一呆,继而喜形于色,急急的问
道:「月姑,这是真的?你拜在紫云夫人门下?是昆仑双侠紫云夫人?」

  荆月姑道:「是呀,女儿和三妹同时拜师的。」

  荆溪生道:「醉道长说得不差,你们两个当真是福缘不浅,几十年前,咳,
咳,记得为父小时候,就听江南传说着昆仑双侠的故事。但那时候就已经没人见
过昆仑双侠了,据说早已归隐名山,如今算起来,只怕已是百岁以外的人了。」

  冯小珍道:「谁说的,师父看去不过三十许人。」

  荆溪生迟疑的道:「那恐怕不是从前的紫云夫人了。」

  醉道人大笑道:「天底下哪有第二个紫云夫人?昆仑双侠人间仙侣,岂能以
世俗的年岁来论?」

  荆溪生连连点头道:「道长说得是。」

  荆月姑站起身道:「爹,你陪醉道长、谷大哥谈谈,女儿进去要何妈整理客
房,醉道长和谷大哥要在我们这里住几天呢。」

  荆溪生笑道:「醉道长和谷少侠能够在寒舍盘恒几天,真是求之不得的事,
你就快去吧。」

  冯小珍站起身道:「二姐,我帮你去。」

  两位姑娘走后,荆溪生和醉道人、谷飞云谈得极为投契。尤其对谷飞云,他
是成了精的老江湖,自己女儿对这位义结大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老实说,
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对这位未来的女婿,他自然要多了解些。

  谷飞云因他是荆月姑的老爸,自然是不好隐瞒,只有关父母之事,因事关机
密,不便说出以外,无不有问必答。中间还有醉道人的补充说明,这一问,可把
荆溪生听得心花怒放。谷飞云第一个师父是号称佛门怪杰的石头和尚——顽石大
师,当今少林方丈至善大师的师叔。

  第二个师父是昆仑岳大先生,听醉道人的口气,荆月姑和冯小珍能够得蒙紫
云夫人青睐,收为记名弟子,还是沾了谷飞云的光。这对平日仰慕权势的荆溪生
来说,当真是天大的收获,父凭女贵,想不到自己在武林中终于也有扬眉吐气的
一天。但却没想到这席话,反而几乎使荆溪生身败名裂,此是后话。

  不多一回,荆月姑已经收拾好客房,陪同醉道人、谷飞云前去看了。两间客
房是大厅东首,帐房的左边,一排三间,自成院落,倒也十分清幽。冯小珍和荆
月姑一起,住在楼上。荆家人口简单,荆溪生中年丧妻,一直没有续弦,膝下只
有一个女儿,就是月姑。家中有一个烧饭的女佣何妈,还是月姑奶娘,另外是老
管家荆福和儿子福哥。

  荆溪生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家里一切都由荆福掌管,荆福在荆家已经有三代
了,忠心耿耿,把荆家当作了自己的家一样。福哥他娘,在福哥三四岁的肘候,
跟人跑了。荆福虽然是很气愤,恨不得逮住奸夫淫妇,一刀四个窟窿,但时间久
了,也就淡然忘之了。所以留下福哥,自己有后代,也足以自慰了。

  一个下午,何妈有荆月姑、冯小珍两位姑娘在厨房里帮忙,到了上灯时分,
荤素菜肴,差不多全做好了。荆福捧出一篓陈年西凤酒,装在一大锡壶里,也已
烫热。福哥则在东阁忙着抹桌子、排碗筷。现在荆溪生陪同醉道人、谷飞云进入
东阁。朝福哥问道:「冯姑娘和大小姐呢?」

  福哥答道:「冯姑娘和大小姐在厨房里帮忙。」

  荆溪生抬手道:「醉道长、谷少侠先请入座好了。」一面朝福哥道:「你快
请冯姑娘和大小姐来,厨房里由何妈一个人料理就好。」

  福哥领命而去,不多一回端着二盘菜肴走出,说道:「回庄主,大小姐说了
就来,请道长和谷少侠先用好了。」

  荆福也送上酒莱,荆溪生接过酒壶,给两人杯中斟满了酒,然后在自己杯中
也斟满了,说道:「道长请尝尝,这是敝村酿制的,足足有十年陈了,在下敬二
位一杯。」

  醉道人喝了一口,砸砸舌头,点头笑道:「果然好酒,贫道以醉为号,看来
应该搬到凤翔来才是。」

  荆溪生忙道:「道长能够搬到凤翔,那真是太好了。」福哥陆续端上菜来。

  荆溪生道:「今晚太仓促了,荒村市远,没有什么好招待的,道长和谷少侠
多多担待,请随意用吧。」

  醉道人呵呵笑道:「荆大侠太客气了,这里许多菜做得色香味俱全,还说没
菜,贫道以醉为号,好酒也喝,最差的酒也喝,平常只要一盘卤水花生就足够下
酒了。」

  谷飞云站起身,举杯道:「在借花献佛,这杯是敬荆伯父的。」说完一口喝
干。

  荆溪生连说:「不敢。」也喝了一杯,道:「谷少侠,请坐。」

  这时荆月姑、冯小珍两人相偕走出,醉道人笑道:「二位姑娘辛苦了,快请
坐下。」

  冯小珍道:「我才不忙呢,只是帮二姐做下手罢了。」

  荆月姑站起身敬了醉道人、谷大哥,冯小珍也敬了荆溪生、醉道人,自然也
要敬谷大哥。这一席酒,自是喝得宾主尽欢。谷飞云喝上几杯,还不在乎,两位
姑娘可就喝得玉颊生春,红如胭脂,三人装了饭,先行吃毕。只有主人荆溪生还
在和醉道人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最后主人喝醉了,醉道人本来逢喝必醉,自然也
醉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3:52

[font=宋体] 第三十一章 易容奇术

  一宵过去,第二天早晨,大家因昨晚多喝了几杯,自然起来得也迟了。两位
姑娘家起得虽也迟了,但一个早晨,客房门前已经来过两趟,因醉道人和大哥都
没有起床,也就不敢惊动。现在已经日上三竿,这是第三趟来了,两人房门依然
关着,听不到一点动静。

  两位姑娘未免心里有点嘀咕,她们知道醉道人的脾气,喝醉了可以睡上三天
三夜,但大哥决不会酣睡不醒。冯小珍可是急性子,早就走近房门,举手叩了两
下,娇声叫道:「大哥,你还没醒吗?」她叩得虽轻,房门却应手而启。

  冯小珍回头笑道:「你看,大哥不是起来了吗?」一面叫道:「大哥,你也
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我和二姐这一趟已经是第三趟了。」随着话声,脚跨进了房
去,目光一注,发现床上的被褥叠得好好的,却不见大哥的踪影了,心头微微一
怔,回头叫道:「二姐,大哥人呢?」

  荆月姑跟在她身后进来,自然也看到了,心中也觉得奇怪,忍不住道:「大
哥不在房里,可能出去了。」

  「啊。」冯小珍忽然轻啊一声,说道:「二姐,快来,大哥的枕头下面好像
压着一张纸呢。」急步朝床前走去,果然从枕下抽出了一张纸来,低头看去,不
禁失声道:「大哥他走了。」

  荆月姑深感意外,急急问道:「这纸条是他留的,说些什么呢?」

  冯小珍随手把纸条递了过来,说道:「大哥也真是的,要去找南山老人,也
不和我们说一声。」

  荆月姑接过纸条,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愚兄和醉道长去找南山老人
家,最迟不出十天,即可回来,二弟、三弟可在荆府等候,勿念,愚兄谷飞云留
字。」

  荆月姑道:「原来大哥和醉道长一起走的。」

  冯小珍道:「我看醉道长是和大哥约好了的,不然哪有这么凑巧,去找南山
老人,也用不着瞒我们呀。」

  荆月姑道:「我想南山老人家可能住在一处深山里,不欲人知,否则大哥不
会不告诉我们的。」

  冯小珍道:「就是嘛,连紫云岩我们也去了,南山老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
故作神秘的?这都是醉道长在故作神秘,当道士的,都喜欢故作神秘。」

  荆月姑道:「三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醉道长呢?」

  冯小珍道:「难道我说的不对?昨天我们来的时候,他不是也故作神秘,还
和我赌脚程呢。」

  醉道人和谷飞云夤夜离开了荆家庄院,黑夜之中,谷飞云只是跟着醉道人走
着,两人展开身法,一路奔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醉道人忽然舍了大路,转入
一条小径,这样又走了两三里。这才来至一座小庙前,谷飞云抬眼看去,那被风
雨剥蚀的横额上,依稀可以辨认是三官堂三个大字。

  醉道人已经推门而入,谷飞云只好跟着进去,心中暗想:「醉道长带自己到
这里来,不知有什么事?」

  醉道人却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甚是熟悉,领着谷飞云经过久已没有香火的
大殿,一直走入后进。后面一进更是荒凉,墙垣有一半已经倒坍,连几间小屋,
也都相当破烂。醉道人走近东首一间小屋,推开一扇木板门,走了进去。

  谷飞云也只好跟着走入,目光一瞥,只见屋内除了有两张木板床,一张破桌
子,别无他物,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道长……」

  醉道人已在木床上坐下,没待他说下去,就含笑道:「你是不是想问贫道带
你到这里做什么?咱们至少要在这里住上五天。小施主也许又要问,在这里住上
五天做什么呢?哈,事情可多着呢。不过今天时间不早了,咱们歇一晚再说。」
他脱下鞋子,就在木床上盘膝坐定,瞑目垂帘,不言不动的调息起来。

  谷飞云真拿他没有办法,心里纵然是想问,但他已如老僧入定,问也问不出
来,只好在他对面的木床上坐下,也调息行功了。

  第二天清晨,谷飞云听到一个苍老声音说道:「道友已经来了?」

  醉道人笑道:「贫道打扰道长了。」

  那苍老声音道:「不要紧,这里最是清静不过,道友和这位小施主要住上几
天,就住几天好了。」

  醉道人道:「多谢道长。」

  这两人似是天井中说话,急忙睁开眼来,跨下木床,走出门去。却只见到醉
道人一个人站在小天井里,看到谷飞云,含笑道:「小施主起来了,快去洗一把
脸,咱们吃过早点,就得上课了。」

  谷飞云心想:「醉道长带自己到这里来,是来上课的,不知要上什么课?」
心中想着,只见醉道人指指天井右首的一口石井,说道:「小施主,井水清凉得
很,你自己去打吧。」

  谷飞云依言走近井边,果然有一条铁炼,和一个水桶,才发现竟是铁的,如
果装满一桶水,少说也有一两百斤,以自己的功力,当然并不在乎。但方才说话
的苍老声音,至少已有七八十岁了,每天要用铁桶提水,这份臂力就不是一个普
通人所能胜任,由此可见这位老道人,也决非寻常人了。他提起一桶水来,用手
掬着洗了把脸,入屋中,破桌上早已放了一包十几个馒头,和一包切好的卤菜。

  醉道人却用葫芦对着嘴喝酒,一面笑道:「这份早餐是给小施主准备的,今
天的午餐、晚餐也在这里了,小施主吃过之后,就把它包起来好了。」

  谷飞云问道:「道长呢?」

  醉道人笑道:「贫道通常都不吃饭的,只要有酒就好,你快吃吧,吃饱了,
就得去上课了。」

  谷飞云不再多问,他知道问也没用,这就撕着馒头,吃了个饱,就把卤莱和
馒头包好,问道:「道长,晚辈要上什么课呢?」

  醉道人站起身道:「小施主随我来。」

  谷飞云跟着他走出小屋,顺手拉上板门,越过小天井,来至对面一排小屋。
醉道人在左首一间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只听一个苍老声音说道:「道友请进。」

  醉道人推门而入,谷飞云跟着走入,只见这间屋和自己两人住的差不多,靠
壁处放一张木床。床上也没有被褥,床前中有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除此之外,
别无一物。木床上坐着一个白发椎髻,白眉下垂,白须拂胸的老道人,身上一件
青布道袍,也洗得快发白了。

  白眉老道含笑招呼道:「道友请坐。」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睛打量着谷飞云,
颔首道:「岳大先生真是好福气,他等了几十年,总算是找到传人了,好资质的
人,好像都被昆仑派捷足先得。」

  醉道人并没坐下,朝谷飞云道:「小施主快去见过老道长。」他没有说这白
眉道长是什么人。

  谷飞云慌忙拱手作了个长揖,说道:「晚辈谷飞云见过老道长。」

  白眉老道呵呵笑道:「小施主不可多礼。」

  醉道人打着稽首道:「多谢道长的成全,贫道告退了。」一面朝谷飞云叮嘱
道:「小施主好好跟老道长学习,贫道出去了。」说完,回身走了出去。

  谷飞云心中暗道:「醉道长带自己来,原来是要自己跟这位老道长学功夫来
的,难道自己学的昆仑派武功还不够应付吗?」

  白眉老道看他站着,含笑道:「小施主请坐。」谷飞云依言在木椅上坐下。

  白眉老道又道:「小施主可知道醉道友把你带来三官堂,你要跟老道学什么
吗?」

  谷飞云道:「醉道长没和晚辈说过,晚辈不知道。」

  「易容术。」白眉老道微微一笑道:「易容一道,江湖上会的人很多,也并
不稀奇,但真正精通此道的,千万人当中也找不出一个人来,这并不是易容术难
学,而是不得其法,尤其一般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小施主资质过人,有五天时间,大概也可以学得一点皮毛了,如果要精益
求精,那就要看你以后能不能深入研究了,哈哈,小施主纵然只学得一点皮毛,
但行走江湖,已经胜过一般人多多了。」

  谷飞云没有说话,心中暗道:「这位老道长口气大得很。」

  白眉老道忽然呵呵笑道:「小施主可是不相信吗?好,你看着。」

  左手袍袖陡地一挥,朗笑道:「你再看看,贫道如何?」谷飞云听他要仔细
看着,自然目不转睛的看着。

  哪知他宽大袍袖这一挥之间,就像变魔术一般,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
道人,在这一瞬间,坐在自己面前的竟然变成一个头绾白玉簪、修眉、朗目、肤
色玉润,胸飘黑须,丰神的中年道人,连他本来苍老口音,也突然变成了年轻人
的口音。如非已知他使的是易容术,几乎会把他当作活神仙。

  谷飞云这回当真看得目瞪口呆,慌忙拱手道:「老道长果然神乎其技,晚辈
自信眼力比一般人要强,也一点都看不出来。」

  白眉老道大笑道:「小施主的玄门神功已有三四成火候,老道相信你目力不
差,但行走江湖,难保不遇上功力深厚,目光敏锐的人,你要在他面前,施展易
容术,自然不能让他看出来才行。」说话之时,左手大袖再次一展,又已恢复了
原来样子,接着含笑道:「现在小施主对老道已有了信心,咱们可以开始了。」
说着从身边摸出一个革囊,囊中是一只古铜扁盒,随手打开,放在板桌上。

  这只古铜扁盒,分为盒盖和盒底两面,盒盖上排列着七八支极细的毛笔,和
小剪刀、小玉片、小玉匙、小刷子等,都是十分精巧之物。盒底的是八九个小瓶
子,和一个小巧调色盘。

  一面说道:「易容一道,分为两种,一种是易容药物,直接涂到脸上,易好
容之后,大概半年之内,不易洗去,如果要把易容药物洗去,就得用洗容剂才能
洗清。」

  口气略为一顿,又道:「至于另一种则是使用面具,面具本是空白的,只要
画上易容药物,往脸上一覆,就可以改变容貌。也有先行画好,随时可以取用,
也可以随时取下,比前者要方便得多。但脸上覆了一张面具,不论多精巧,也只
可骗得过一时,尤其遇上了老江湖,就极难瞒得过去。所以,要讲真正易容,还
是直接用药物敷在脸上,不易使人瞧得出来。」谷飞云听得只是点头。

  白眉老道首先详细解说了扁盒上面每一件小工具的用法。然后又把盒底那一
个小玉瓶贮放的是珍珠粉、青黛、胭脂、松烟、胶粉等等东西,一一加以说明。
最后,他用双手拇指拨开那装在盒盖两旁的蝴蝶翅,掀起盒盖,原来里面还有一
层,取出比蝉翼还薄,摺叠整齐的三张面具,打开来最多也只有手掌般大小。

  一面说道:「这就是人皮面具,用时只要放在双手掌心,用口呵气,让它稍
稍温软,再用手轻拉,即可覆到脸上了。」

  谷飞云道:「老道长方才说使用面具,容易被人看出,那么面具,就没有什
么用处了。」

  白眉老道笑了笑道:「那也不然,使用面具,虽是临时性的,但是却极为方
便,何况使用面具,具有两种效用。」一种是临时给自己改变面貌,不让别人看
出来。一种是临时给别人易容,使对方在你举手之间,就被你易了容。对方依然
一无所觉,而且也藉此可以混淆第三者的视觉。

  谷飞云道:「给别人易容,对方依然一无所觉,听起来好像很玄。」

  「哈哈,小施主不信吗?」白眉老道大笑声中,左手大袖随着迎面拂来。

  谷飞云目光盯注,赶紧肩头一侧,避了开去。只觉一阵轻风拂面而过,并无
异样感觉,心想:「莫非老道已经给自己易了容了?」心中想着,但却没有问出
口来。

  白眉老道含笑问道:「小施主可有什么感觉吗?」

  谷飞云忍不住伸手朝脸上摸去,也没有什么不同,口中说道:「没有。」

  「呵呵。」白眉老道从大袖中取出一面圆形的铜镜,递了过来,说道:「小
施主拿去瞧瞧你自己。」

  谷飞云心里头兀是有些不信,伸手接过铜镜,照到自己面貌,不由得惊叫出
声,原来这一瞬间,自己竟然变成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人,这自然是刚才那一阵
轻风拂面之际,被换了一面面貌,心头更是对这位白眉老道长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道:「老道长神技,真使晚辈大开眼界了。」

  白眉老道道:「这也并不难,小施主玄门内功已有相当火候,只须学会手法
诀要,练纯熟了即可使用。你现在用双手手掌,紧贴耳根,朝前轻轻搓转,等五
指转到耳根时,可用大拇指,食指把它揭下来。」

  谷飞云依言用手掌抱颈,轻轻搓转,果然感到耳根边上有一层极薄的东西随
着手法搓转被搓了起来,再用大拇指、食指缓缓揭下一张面具,一面问道:「老
道长,方才说给人易容,为了混淆第三者的视觉,这话晚辈还不大懂。」

  白眉老道笑了笑道:「譬如你被三个敌人围攻,你只要先准备好一张你自己
面貌的面具,这可以平日做好的,再用一张普通面具,选择其中一人,只要在袖
内加强他脸上几处特征,有几分像即可,但这就非平时练纯熟不可,然后先用左
手把你的那一张覆到他脸上去,再把易成他的一张迅速覆到自己脸上。」

  「这一来,你和他身份互易,形势也就立时改变,但你至少也要学着他的声
音说话才行。」接着就给谷飞云讲解,如何观察每一个人的脸部特征,如何使用
易容药物,谷飞云一一牢记在心。

  白眉老道接着取过一张空白面具,放在掌心。双掌合拢,呵了几口气,然后
用手四面拉了一阵,把面具用膝盖顶着崩开来,一面又抬目道:「小施主,你坐
到老道右边来。」谷飞云依言走近木床,坐到他身右。

  白眉老道道:「现在你要看仔细了。」

  他拿起一个小玉瓶,倾出一点胶粉,用水调匀,再用小钳子钳起极细眉毛,
一根根沾着胶水黏好,然后用支小笔蘸着调好的药粉,加深鼻梁和脸颊等处的阴
影,再画嘴唇棱角,每画一处都逐一详加解说,直到全部画好。用嘴轻轻吹干,
说道:「好了,现在全部画好了,老道戴好给你瞧,看你能不能找出破绽来?」
说完,双手把面具覆到脸上,再用手掌轻轻在四周压匀。

  谷飞云看他瞬息之间,就变成一个四十来岁的白面文士,除了下颏还露出一
段白须,当真和天生成的一般。谷飞云忙道:「老道长制作的面具,晚辈如何看
得出破绽来?」

  白眉老道揭下面具,又从盒底取出一个小玉瓶,滴了三滴,说道:「这是洗
容剂,老道配制的易容药物,都加了胶粉,涂到脸上,就是用热水洗脸,也不会
洗去,必须用洗容剂,用水调稀了,再用棉花轻拭才能洗去。」

  说话之时,加了十几滴水,用棉花在面具上轻轻拭去易容药物,才把古铜扁
盒合起,交给谷飞云,说道:「小施主把这个拿去,里面有三张空白面具,下午
去勤加练习,洗去了再画,画了再洗,明天早晨,把画好的三张面具,拿来给老
道看。」

  谷飞云双手接过铜盒,退了出来,看看天色,果然已近晌午,回到屋中,不
见醉道人的踪影,不知他去了哪里,打开油纸包,吃了三个馒头和一些卤味,依
然包起。

  就打开铜扁盒,用小玉匙在几个小玉瓶中,挑出少许易容剂,在调色盘中用
水调好,然后取出一张空白面,合在掌心,轻轻呵了几口气,用手拉开,崩在膝
盖上,开始照着白眉老道所授易容方法,用小笔细心绘制起来。

  他人本聪明,白眉老道解说得也十分清楚,此虽是初次实习,却也做得相当
不错,只是手法没有纯熟而已。这一个下午,就是用一张空白面具,画了洗去,
再画再洗,多少遍下来,渐渐有了些心得,手法也熟练了不少,才十分小心的绘
制好三张面具,收拾起古铜盒子,取出油纸包,吃了三个馒头,作为晚餐。

  醉道人才施施然从外走入,把手中的一包食物放到桌上,含笑问道:「小施
主,学得如何了?」

  谷飞云道:「还算可以。」

  醉道人道:「易容之术,江湖上会的人很多,但乙道长无异是这一门的祖师
爷,他对这一门绝学,从不轻易传人的,小施主得蒙乙道长俯允,还是家师的面
子,五天时间,你要好好把握。」

  谷飞云心想:「原来自己到这里来跟乙道长学易容术,也是南山老人家安排
的。」心中不禁甚是感动,忙道:「晚辈知道。」

  醉道人道:「你内功尚浅,也要加紧练习才成。时间也不早了,你是该练功
了。」

  翌日清晨,谷飞云用过早点,带着古铜扁盒,来至对面屋中,朝白眉老道拱
手作了个长揖,说道:「老道长早。」

  白眉老道颔首问道:「小施主昨天做得还可以吧?」

  谷飞云把三张画好的面具双手呈上,说道:「晚辈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请老
道长指点。」

  白眉老道接过面具,逐张放在膝盖上,仔细看看,一面连连点头道:「小施
主天资过人,第一天初学,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

  接着又逐张指出何处颜色应该加强,何处距离应该调整,详细加以解说,然
后要谷飞云把面具上的易容剂洗去,当面再做了几遍,直到中午时分,才含笑着
道:「好了,面上的易容,你大概已经练会了,吃过午餐再来吧。」

  饭后,白眉老道开始教他在脸上易容,年轻应该如何,中老年人应该如何?
一面解说,一面要谷飞云用铜镜照着自己动手。一个下午,谷飞云都在自己脸上
洗了再易,易了再洗,反覆练习,渐渐有了心得,手法也渐熟练了。

  白眉老道看得极为高兴,呵呵笑道:「小施主进步得很快,实出老道预料之
外,易容方法,大致如此而已,熟能生巧,今后全在你自己勤加练习了。本来老
道以为五天时间,只能学会易容而已,照这情形看来。明天你就可以练习替人易
容了,你比小徒强得多,好了,明天别忘了带着午餐干粮来,你回去吧。」

  第三天早晨,谷飞云包了几个馒头,来到对面屋中。白眉老道看到他走入,
就道:「走,小施主,今天咱们要到后山去,你就随着我来吧。」

  谷飞云昨天听他说过,今天要练习替人易容,只不知如何练法?就跟着老道
长走出三官堂,循着庙后一条小径登山。庙后只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岭,遍山都是
粗大的竹子,小径就是穿着竹林而行。

  走到中途,白眉老道脚下一停,说道:「咱们就在这里练习好了。」一面从
大袖中取出一张面具,摊在左手,接着说道:「这叫李代桃僵,就是把你预备好
的面具,覆到对方的脸上去,使他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不自知。这一种功夫,第
一须有极好的内功,能收发自如,使面具出手,如轻风拂面,四平八稳的覆到对
方脸上。第二除了内功,还须使用特殊手法,才能做到对方一无所觉。」

  接着,就讲解如何运行内功,如何运用手法,把面具由掌心送出,一面示范
手腕轻轻一抬,一张面具迅如闪电飞出去,贴在竹子身上。白眉老道又道:「这
里竹林极密,小施主就在竹林中练习,把左右前后的竹子当作你易容的目标,出
手之时,还须要配合施展各种身法,务必做到得心应手,好了,现在该你去练习
了。」

  谷飞云过去从竹子揭下面具,依照白眉老道的手法,功运掌心,抬手把面具
送出,贴到竹子上。白眉老道一双炯炯目光,盯注在他的手上,等他送出面具之
后,立即指点出手法和使劲不对之处,并且一一加以纠正,接着要他取回来,再
练习。

  一个上午,谷飞云在白眉老道不厌其详的指点之下,不停的练习,他的手法
渐渐熟练了。午后,白眉老道就要他练习在竹林中施展身法,左右穿行之际,以
各种手法出手。谷飞云自小练习剑遁,在紧密的竹林中游走穿行,自非难事。但
要在游走穿行中,把面具送出去,手法就显得没有身法快速,几乎配合不上,经
过多次练习,渐渐也适应了。

  一个下午下来,差不多也练熟了。白眉老道甚是高兴,要他明天还须继续练
习。

  第五天,白眉老道又教他练习变音术,和如何模仿别人声音的决窍。并把革
囊和古铜扁盒,也都送给了谷飞云。第六天清晨,醉道人和谷飞云拜别了白眉老
道,离开三官堂。

  路上,谷飞云忍不住问道:「道长,这位老道一定也是昔年江南大大有名的
人了,不知他是什么人?」

  醉道人道:「他叫乙道人。」

  谷飞云道:「这今晚辈已听道长说过了,晚辈只是想知道乙道长的来历。」

  醉道人笑了笑道:「他和家师同辈,而且还是一派掌门,只是在江湖上知道
他的人并不多。」

  谷飞云奇道:「既是一派掌门,怎么会没有人知道的呢?」

  醉道人笑道:「就是精于易容每个人看到的他都不是同一个人,有谁会认识
他?」

  谷飞云问道:「那是什么门派呢?」

  醉道人道:「奇胲门。」

  「奇胲门?」谷飞云道:「晚辈怎么没有听人说过?」

  「你当然没听人说过了。」醉道人笑了笑道:「奇胲门除了易容术,还精擅
稀奇古怪的学问,诸如奇门遁甲,和各种机器消息之类,据说他们祖师是诸葛武
候,历代相传,择徒甚严,一代只传一人。」

  谷飞云道:「晚辈听老道长说,他有一个徒弟。」

  醉道人道:「不错,他徒弟年纪和你差不多,哈哈,你没见到他,那是最好
了。」

  谷飞云问道:「为什么呢?」

  醉道人道:「此人机警大胆,容易惹事,你们如果凑在一起;没事也会找出
事来。」说着已在潭边一块大石上坐下,取上葫芦,拔开塞子,咕嘟咕嘟的喝起
酒来。

  谷飞云直到此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救人,自然是这时候上山
最好了。他取出干粮,吃了个饱,又用手掬着潭水,喝了几口,这一阵工夫,天
色已然全黑。醉道人站起身叮嘱道:「从现在起,咱们说话就要以传音入密交谈
了。」

  谷飞云点头道:「晚辈省得。」醉道人说了声走,就举步朝瀑布右首石窟中
走去。[/font]

ysdxshui 2011-11-7 13:55

[font=宋体]
           
            第三十二章 父母脱困

  醉道人和谷飞云两人一路西行,第三天由平凉向西,已进入荒凉山区,极目
远眺,看到的也只是草原辽阔,群峰插天,那里还有人迹?这条路,谷飞云来过
一次,还依稀可以辨认;但是醉道人却要他跟着自己走,偏偏舍近就远,不走直
径,老远的沿着山脚绕过去。这样的走法,至少走了很多的冤枉路。

  谷飞云忍不住问道:「道长……」

  醉道人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这条路,你来过,对不?金母门下,出
外办事和回转崆峒,都是必经之路。上次来,你是奉家师之命,堂堂正正去找金
母的,路上纵然遇上她门下,也并不在乎,但这回咱们是救人来的,行踪越隐秘
越好,碰上她门下,总是不碰上的好。咱们沿着山脚走,目标不大,有人经过,
也是咱们先发现人家,人家不易发现咱们。」

  谷飞云点点头道:「道长说得是。」

  中午时光,两人找了一棵大树下休息,吃过干粮,继续往山中走去。他们这
样走法,无异绕了一个半圆形的圈子,才到达南麓。

  这里有一道山涧,流水湍急,没有山径,须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直往上,
此处只有沿涧而上的一条路,极可能会过遇上西凤门下,好在沿途大小石块。一
样可以不让对方发觉,是以这一路上依然由醉道人领先。

  谷飞云想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曾在潭边遇上宇文澜,是她领自己从瀑布下
进去的,已经快一年了,她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印象也特别深刻,这时想
起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入黝黑的石窟,眼前也不期浮现起了宇文澜娇娆多情的俏
影,心中暗道:「不知她现在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瀑布前面,醉道人脚下一停,说道:「咱们该歇歇脚
再走了。」

  两人脚下加快,不消多时,便已穿出山洞,洞外面像一条长廊,上面危石如
垒,下临千丈深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是盘着山腰向左转去。差幸此时无人
出入,不然撞上了避无可避。醉道人一声不作,只是加紧奔行,谷飞云也紧跟着
他身后不敢落后。长廊似的石磴,到了尽头,前面有一座小山,山径中间,有一
道石级可登岭口。

  醉道人没有朝山径行去,回头说了句:「快随我来。」他这句话是以传音入
密说的,话声出口,人已经飞快的向左闪出,宛如一缕轻烟,朝山径左首飞掠过
去。

  谷飞云上次来过,知道岭上有人扼守,醉道长可能要避开扼守的这些人了。
心念闪电一动,也立即纵身掠起,跟着过去。醉道人一身武功何等精纯,这一展
开轻功,一路飞驰,当真快得如同云飞电掣,谷飞云却也不慢,落后了不过五六
丈光景,虽在寒冷天气之中依然沁出汗来。

  醉道人看得微微点头,自己积数十年火候,才能到达这一境界,这年轻人不
过短短一年光景,就能追得上自己,不禁暗自替故友感到高兴。不过顿饭工夫,
已经绕到峻峰后山,到处乱石嶙峋,积雪成冰。

  醉道人已经停住身形,回过身来,含笑道:「小施主在短短三个月中,能有
如此精进,委实难得。」

  谷飞云脸上一红说道:「晚辈勉强跟得上,已经赶出一身汗来了。」

  醉道人笑道:「小施主内功火候稍差,但在年轻一辈中,已经没有人可望你
项背了。」

  谷飞云问道:「这里是崆峒后山了?」

  「不错。」醉道人微微颔首,仰望着那千寻绝崖,陡壁如削的插天高峰,说
道:「从这里上去,正是天池后山,千百年来,从无人迹上去过,咱们为了避开
正面的守山四老,只有从这里上去了。」

  谷飞云问道:「守山四老很厉害吗?」

  醉道人道:「守山四老其实并不是崆峒派的人,只是曾受过金母恩惠,答应
替金母办一件事情,不料金母就要他们替她守山,曾说只要有人能够接得下他们
每人五十招,即可自去,试想以金母的威名,有谁敢上山寻衅。何况像虬髯客尉
迟律、竹杖翁竺天佑、霸剑祁浩、开天刀陆南屏四个老儿,武林中接得下他们五
十招的人,确也屈指可数,因此也们在山上耽了三十年。还是下不了山。」

  接着又道:「咱们要避开这四个老儿,主要还是为了避免惊动金母,试想咱
们就算胜了四个老儿,岂不打草惊蛇,还能救人吗?」

  说到这里,口气微顿,接着道:「这里贫道为了勘察地形,已经来过两次,
从这里上去,正好就是金母囚人的幽谷,那是一个大石窟,你父母就被囚在左首
两个洞穴之中,咱们上去之后,由贫道替你把风,你进入岩窟,只须用剑劈开铁
栅门,即可把人救出,也只要救出你父母,就可堂堂皇皇的从前山出去,这是金
母答应过的,不会再有人留难,那时你们只管下山,不用管贫道了。」

  谷飞云道:「道长不和我一起下山吗?」

  醉道人缩头笑道:「贫道不能和他们照面,照了面,金母岂肯放过贫道?所
以贫道仍须从此处下来,自会在山外等你们,好了,咱们上去吧。」话声一落,
人已点足飞起,一道人影直拔而上,在壁立千仞的陡峭绝壁,宛如蜻蜓点水般,
连续直线上升。

  谷飞云那敢怠慢,缓缓吸了口气,立即施展龙飞九渊身法,凌空飞起,笔直
拔起七八丈高,在峭壁上略一点足,再继续往上飞起,一个人就像是穿云追月一
般,接连向上飞去。他还是第一次施展昆仑绝艺,飞登的又是千丈悬崖,那敢有
半点分心,是以一路只是不住的提吸真气,划手点足,自己和醉道人相距究竟有
多远?都不敢多看上一眼。

  这样足足耗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抵达峰顶,等到翻身而上,目光四顾,却
不见醉道人的人影,适时只听他一丝声音传了过来:「小施主还不快去?」

  这一瞬间谷飞云也看清了山顶的地形,自己登上之处正当山岭较低的岭脊,
敢情经常有人走动,有一条明显的小径,向南是朝较高的山峰去的,那自然是往
天池去的了。东北首山势较低,有一道峡谷,自是金母囚人之处了。

  他不再迟疑,立即循着岭脊小径纵身飞奔下去。奔行了不过一箭来路,已到
山坳尽头,迎面果然有一个黑越越的石窟。谷飞云艺高胆大,连看也不看,就举
步走入,进入了石窟,就有七八级往下的石级,里面豁然开朗,地方竟然极为宽
广,当然也极为黝黑。

  他练成紫气神功,目力比从前更强,自可看得清楚,这一瞧,不禁犹豫了起
来,原来这座洞窟,里首呈圆形,还有五六个石洞,醉道长曾说你父母就被禁在
左首两个洞穴之中。但这句话却有了问题,左首、是指自己进入石窟的左首?还
是指石窟本身的左首?这是因醉道人从前来过,所以认为已经说清楚了,谷飞云
第一次来,对着里首横列的五六个洞穴,就无所适从了。

  闲言表过,却说谷飞云目光一掠,心想:「反正只有两边的两个洞穴,囚禁
着爹娘,先看那一个都是一样。」一念及此,立即纵身朝左首的那个洞穴掠了过
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洞穴前面,还有一道铁栅门,锁着一把已经生锈的铁锁,
铁锁上方,还有一方木牌,牌上字迹,依稀可辨,那写的是,掌门令牌,任何人
不得开启。

  「这就是了。」谷飞云看得心头火起,呛的一声,掣出紫文剑,举剑就朝木
牌上劈成碎片,剑锋划落,大铁锁也当的一声,被劈落地上,他竟犹未尽,再次
手起剑落,把铁门也一剑劈开。

  「哈哈。」洞窟中响起一声大笑,同时跨出一个人来。

  不,谷飞云连人影还没看清,突觉执剑右腕一紧,已被那人紧紧握住,同时
响起一个苍老声音急急问道:「小兄弟,是她叫你来的,她终于想起老夫了。」

  谷飞云直到此时,才看清这个白发披肩,白须垂胸的老人,满脸皱纹,面貌
极为老丑,但目光炯炯如电,盯着自己,一个俱是喜色。一时不觉一怔,爹不会
有这么老,那么他不是爹了,望着他迟疑的道:「你……不是我爹。」

  白发老人一脸喜色忽然消失,神色渐黯,说道:「这么说小兄弟是找你爹来
的,不是她叫你来的了。」

  谷飞云点点头道:「晚辈是来找爹娘的,前辈快请放手。」

  白发老人放开手,歉然道:「对不起,老夫弄错了。」

  谷飞云道:「前辈既然出来了,那就请快些走吧,晚辈还有事要办。」

  「哈哈,区区铁栅,如何囚得住老夫?」白发老人凄凉一笑道:「看来老夫
在这里白耽了五十年,还是得不到她的心,走,老夫是该走了。小兄弟,老夫还
是谢谢你劈开铁门,老夫才能出来。」话声一落,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
嘹亮摇曳。人已随着啸声,飞出洞窟,划空飞逝。

  谷飞云大吃一惊,心想光听他啸声,这人一身功力,分明已入化境,他说得
不错,区区一道铁栅,确实无法困得住他,但是他何以要在这里被幽囚了五十年
呢?他无暇多想,一个飞旋,扑身朝石窟左首掠去,不过两个起落,就已掠到洞
穴前面,这个洞穴,地势略高,约莫有两三级石级,窟前也没有铁栅门。

  谷飞云没有拾级而上,只是躬身轻轻一纵,就低头窜了进去,站停身子,凝
目看去,洞窟里面并不深邃,大概只有两三丈深,便到尽头,跨入四五步,左右
两边,各有一窟,斜斜相对,洞窟前面,各有一道铁栅门,门上各有一把铁锁,
窟内似是有人,但看来并不很清楚。

  金母果然恶毒,虽说两个洞穴,遥遥相对,但被囚禁在里面的人,只能听到
声音,根本看不到对方的人。谷飞云早已心情激动,口中大声叫道:「爹、娘,
孩儿来救二位老人家了。」

  口中叫着,长剑已迅疾无俦向左挥出三剑,紧接着跨前一步,又向右挥出三
剑,这六剑虽有先后,但快到无以复加,只听一阵嗒嗒轻响,左右两道铁栅门和
两把大铁锁,悉被劈断。

  两处洞窟中人,自然都听到谷飞云这声大叫,而且铁门、铁锁也被砍断了;
只听左首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他只问谷飞云是什么
人,却没有走出来。

  谷飞云急忙回过身去,说道:「爹,孩儿是谷飞云,特地来救爹和娘的,你
老人家快出来。」他以为和白发老人一样,劈断铁门,爹和娘就可以出来了。

  他话声方落,只听右首洞中一个妇人声音颤声哦道:「是飞云,飞云来救我
们了,你爹手脚都被铁链链着,孩子,你快去替你爹把铁链砍断了。」

  左首男子声音道:「你是飞云,好孩子,你娘也被铁链链着,你先去替你娘
砍断了。」

  谷飞云听说爹娘原来还被铁链链住手足,心头气愤填膺。立即一步跨到左首
洞窟,拉开被砍断了铁栅门,迅速走入,他目能暗视,果然看到里首坐着一个长
发披肩的蓝袍中年人,须发散乱,几乎连面貌都已看不清楚,双手、双脚,果然
被铁链拴着,心头一阵凄楚,中口叫了声:「爹。」剑光连浆,削断了手足上的
铁链。

  中年人双手搓了搓,急急说道:「你快去给娘把铁链砍了,要快。」

  谷飞云道:「孩儿知道。」一转身冲出铁栅,又朝对面石窟走去,拉开铁栅
门,叫道:「娘,孩儿来了。」

  黑暗中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同样被铁链拴着手足,她看到谷飞云
走入,因石窟太以黝黑,看不清面目,急着问道:「孩子,你怎么进来的?」

  谷飞云道:「醉道长也来了,就在外面。」两句话没说完,剑光闪处,就已
把铁链削断,声道:「娘,我们出去吧。」

  中年妇人含着泪光,凄然一笑道:「醉道长也来了啊,他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哪……」

  母子两人跨出铁门,中年妇人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丈夫,再也忍不住扑了过
去,哭道:「清辉,这些年苦了你了。」

  中年人张开双手,抱住妇人,凄然道:「素仪,你该高兴才是,现在我们不
是出来了吗?孩子也这么大了。」

  席素仪听到丈夫说,孩子也这么六了,登时想起边上还站着已有二十年没见
的孩子,急忙拭着眼泪,转身朝谷飞云含笑道:「孩子,娘想了你二十年了,快
让娘看看,你……你有多高了……」黑暗中,她有些看不清楚,只是摸到了谷飞
云壮健的肩膀。

  谷飞云垂泪道:「娘,我们快出去了。」

  谷清辉道:「飞云,你们不是得到金母允许释放为父两人的?」

  谷飞云道:「孩儿跟醉道长是从后山翻山上来的,不过这个不要紧,金母曾
经跟醉道长说过,二十年后,只要孩儿学成武功,把爹娘救出来了,她可以任我
们离去。」

  谷清辉道:「那就快些出去吧。」

  三人走出洞窟,走下石级。席素仪终究在石窟勤修苦练了二十年内功,方才
在洞窟里面,实在太黑了,现在黑暗度也稍稍好了些,才看清儿子的面貌,站在
自己面前的竟是如此俊逸,潇脱颀长个子,心头又喜又爱,一面底声问道:「孩
子,你是跟师公长大的,也是跟师公学的武功了?」

  谷飞云道:「是的,孩儿最近才拜在昆仑派岳大先生门下……」话声未落,
谷清辉轻嘘一声,说道:「洞外有人来了。」

  谷飞云道:「一共有三个人。」

  席素仪忧怯的道:「那……怎么办?」

  谷飞云道:「娘,不用怕,我们出去,总要遇上人的,不用避他们了。」

  谷清辉颔首道:「飞云这句话说得不错,金母当年答应过的,我们既然出来
了,就该堂堂正正的下山去,素仪,我们走。」

  谷飞云道:「爹、娘,还是孩儿走在前面领路。」

  席素仪叮嘱道:「孩子,不论遇上什么人,说话要婉转些,千万不可和他们
动手。」

  谷飞云道:「孩儿知道。」

  席素仪看他手上还拿着长剑,又道:「你快把剑收起来了。」

  谷飞云依言收起长剑,说道:「爹、娘跟孩儿来。」大步朝窟外走去。

  窟外三人,一路行来,敢情就是朝石窟来的,这三人是三个身穿青色衣裙的
少女,每人腰间都佩着一柄长剑,中间那个年约二十三四,其余两人不到十八九
岁,走在前面的一个还提着一盏白纱糊的灯笼,灯光极为明亮。谷飞云当先跨出
石窟,对方三人也刚走到离石窟三四丈远。

  走在最前面的青衣少女目光抬处,发现从石窟中走出一个青衫少年,不由惊
咦了一声叫道:「禁窟中果然有人。」

  这三个青衣少女不愧崆峒门下,从第一个人惊咦出声,三人动作如一,只有
锵的一声,三人同时掣剑在手,品字形围了过来。年纪较长的长剑一指,叱道: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崆峒后山禁窟?」

  谷飞云抱抱拳道:「在下谷飞云,是遵金母二十年前的诺言,救我的父母来
的。」

  在他说话之时,谷清辉也相继从石窟中走出。为首的少女看得花容失色,叱
道:「你把人救出来了,你们还不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谷飞云依然朝前走去,含笑道:「咱们用不着束手就缚,烦请姑娘去禀报金
母一声,在下已经救出父母,就要下山去了。」

  为首少女听得脸色一变,叱道:「你敢直呼圣母名号,就是死罪。」手腕抬
处,刷的一剑,笔直刺来。她这一剑虽是直截了当的抬腕就刺,但剑尖离谷飞云
身前三尺光景,已经化作三点寒星,品字形激射而来。

  谷清辉忙道:「姑娘快请住手,听在下一言。」

  谷飞云却毫不在意,回头道:「她不肯住手的。」说话之时,左手抬处?食
中二指一下夹住了刺来的剑尖,说道:「在下已经和姑娘说过,这是金母亲口答
应过的,只要你们去禀报一声就好。」说完,两个指头一松,放开剑尖。

  为首少女被谷飞云轻易夹住剑尖,早已胀红了粉脸,闻言冷笑一声道:「不
用去禀报,圣母早已有谕,擅入禁窟,格杀勿论。」

  谷清辉急忙叫道:「姑娘总该听我解说吧。」

  为首少女冷笑道:「我不用听。」长剑迅疾收转,纵腕一振,剑光乍展,朝
谷飞云攻来。另外两个青衣少女,也在同时配合她出手,两支长剑交叉攻来。

  谷飞云听得不禁心头有气,大笑一声道:「好个狂妄丫头,在下好言相告,
要你去禀报一声,你不肯禀报,能作得了主吗?」

  他因爹娘被囚禁石窟,还用铁链拴住手脚,心中早已十分愤慨,但因娘一再
交代,不可和来人冲突,才强自忍耐下来,这回心头一生气,自然没有好言相对
了。他这声狂妄丫头,听到为首少女耳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骂她丫头,怎不
火上加油,冷厉的喝道:「你死定了。」三道剑光突然连成一片,从三面席卷而
至,寒锋砭骨,煞是凌厉。

  谷飞云长剑并未出鞘,只是拿着剑鞘向外扫出。要知他在八个月前,初上天
池,也没把四个合攻放在眼里,更何况他现在练成了紫气神功,今非昔比,对方
三支精芒飞闪的长剑,电闪云飘,从三面攻到,经他剑鞘这一扫,但听三声清脆
的金铁轻响,三位姑娘但觉手腕一震,三支百练金钢长剑已被齐中震断,手中只
剩了半截断剑。

  谷飞云举剑一指为首少女,朗笑一声,道:「在下留下她们两个,你可以去
禀报了吧?」原来他剑鞘扫出之时,同时也施展蹴石打穴,除了为首少女,已把
其余两个青衣少女一起制住了。

  为首少女花容失色,方自一怔,只听一娇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道:「青
雯,后山发生了什么事吗?」

  叫做青雯的为首少女听到声音,宛如来了救星一般,急忙躬来道:「启禀四
师叔,有人擅闯禁窟,把人救出来了。」

  「啊。」那娇柔声音惊啊了一声,说道:「我马上就来。」

  席素仪吃惊的道:「孩子,你把这两个姑娘怎么了?」

  谷飞云道:「孩儿只是制住她们穴道,不让她们再出手而已。」

  席素仪轻轻叹息一声道:「唉,你不该震断她们长剑的。」

  为首少女依然手持半截断剑,目光仇视,站在对面没动。不过才两句话的工
夫,只见一个苗条人影,飘然从前山行来。其实速度极快,眨眼就已走近。那是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青衣女子,生得面貌白皙,身材窈窕,长裙曳地,摇曳生姿,
风韵极佳,像个大家闺秀。

  为首少女赶紧趋上前去,躬身叫了声:「四师叔。」

  青衣女子目光一注,看到她手上只剩了半截断剑,不禁问道:「怎么,你长
剑被人削断了?」

  「是。」为首少女又道:「四师叔,七师妹、九师妹两个人还被人制住了穴
道。」

  青衣女子脸上飞起一丝怒色,轻哼道:「是什么人胆敢到天池来撒野?」

  谷飞云九个月前的元宵晚上,见过青衣女子,这时走上一步,应声道:「是
在下。」抬手一招,把两个青衣少女钉在身上的石粒收回,解开了穴道。

  青衣女子目光一注,不觉哼道:「又是你。」那天晚上她剑尖指着宇文澜咽
喉,就是被谷飞云一记怪招捉云手扣住执剑手腕的,是以印象极深。

  谷飞云正待开口,席素仪道:「飞云,你退下来。」一面走上两步,朝青衣
女子叫道:「四师妹,你还认得我吗?」

  青衣女子凝目看去,失声道:「二师姐,是你。」原来金母门下有四个女弟
子,大弟子陆碧梧,也是天池的总管。二弟子是席素仪,三弟子是丁令仪,四弟
子闻玉音,就是眼前的青衣女子。

  那为首少女听四师叔叫囚在禁窟的女子二师姐,心头不禁暗暗吃惊,要知金
母门下,门规极严,大家只知道禁窟中囚禁着人,但除了每天送饭的人之外,谁
也不知道囚禁的是什么人?不应该知道的事,也从没有人敢问。

  席素仪点着头,忍不住流下泪来,哽咽道:「四师妹,总算你还认得我这苦
命的师姐,他是小儿飞云,生下来就由醉道长抱去抚养长大,今晚是特地上山来
救我和清辉的。这也是师父她老人家二十年前答应过的,只要他能够把愚夫妇救
出,就可任由我们下山,四师妹请网开一面,让我们下山去吧。」

  闻玉音当年还只有十四五岁,师姐妹中以二师姐为人温婉,是以和二师姐较
为亲近,自从二师姐出了事,师父严禁门人前去探望,她心中却一直惦念着二师
姐,一晃眼就二十年了呀。

  在今晚看到了二师姐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心头着实不忍心,神色黯然,说
道:「二师姐,既然师父从前答应过的,那就好了,今晚是小妹负责巡逻后山,
这件事小妹只怕作不了主,至少也要让大师姐知道一下。这样吧,二师姐三位先
到小妹那里去坐一坐,也好换一件衣衫,梳洗一下,让我和大师姐说一声,不知
二师姐意下如何?」

  她说得极为恳切,何况她巡山有责,大师姐是山上的总管,自该是让她知道
的,席素仪看了丈夫一眼,点点头道:「四师妹……」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只听一个冷峻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四师妹,是什么
人擅闯后山,把禁窟的人放出来了?」

  谷飞云听出这话声正是这里管事陆碧梧的声音,上次上山来,就是她领自己
去晋见金母的。哦,师父说,因她被醉道长太乙翻天掌所伤,在金母面前进谗,
才把爹娘囚禁在石窟里的,这婆娘可恶。

  闻玉音急忙恭声道:「大师姐,是二师姐出来了……」嘶,一道青影快得如
同闪电,她话声未落,人已凌空飞落,那是一个四十五六岁,面貌冷峻的青衣妇
人,正是金母门下大弟子陆碧梧。

  青雯等三人急忙躬下身去,叫了声:「师父。」青雯是故意没把手中断剑丢
弃,为的就是要让师父看到,好替自己作主。

  席素仪也躬着身,说道:「小妹见过大师姐。」

  陆碧梧飞身落地,自然一眼就看到二个门人的长剑都被削断了。她看也没看
席素仪一眼,就朝闻玉音冷冷的问道:「是什么人把他们放出来的?」

  谷飞云忍不住应声道:「是在下。」

  席素仪忙道:「大师姐,他是小儿谷飞云。」

  陆碧梧冷峻的目光盯着谷飞云冷冷的道:「谷飞云,无怪我看来眼熟,几个
月前,你上山来过。」

  谷飞云抱抱拳笑道:「管事还记得在下,上次在下是奉南山老人之命,晋谒
金母而来,今晚乃是在下个人行动,为了救家父、家母来的。」

  陆碧梧问道:「你是从那里上来的?」

  谷飞云道:「前山有四老守山,在下自问只怕接不下他们每人五十招,所以
只好从后山上来了。」

  陆碧梧神色一寒,问道:「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谷飞云笑道:「前山既然无法上得来,那就只有从后山上来了,这道理任何
人都懂,还用得着有人指使吗?」

  陆碧梧厉声道:「是不是那个酒鬼道人指使你来的?」

  「你说南山老人家?」谷飞云忽然正容道:「陆管事,你胆子不小,酒仙南
山老人家,就是连尊师都要尊称一声葛前辈,你却叫他酒鬼?」他明知陆碧梧说
的是醉道长,故意缠夹到南山老人头上。

  陆碧梧怒声道:「我说的是醉道人,难道不是他指使你来的?」

  谷飞云道:「陆管事这句话就不对了,我来救的是生身父母,何用醉道长指
使?」

  陆碧梧冷哼道:「你能把他们救出去吗?」

  谷飞云大笑道:「在下不是把爹娘救出来了吗?」这话是有意激怒她的。

  闻玉音叫道:「大师姐……」

  陆碧梧怒声道:「你们下得了山吗?」

  谷飞云道:「为什么不能?」话声出口,只听耳边响起醉道人以传音入密的
声音说道:「小施主,你不是她的对手,不可和她说僵了。」

  果然,这句话把陆碧梧激怒了,重重哼了一声道:「有我在这里,你下得了
山吗?不妨试试看?」

  闻玉音急道:「大师姐,这是……」

  陆碧梧哼道:「你不用多说。」

  谷飞云突然敞笑一声道:「陆管事难道要出手拦阻不成?」

  陆碧梧道:「你擅上天池,擅入禁窟,难道我出手阻拦你不得?」

  谷飞云大声道:「你怎不去请示圣母?」

  陆碧梧盛气的道:「我不用请示。」

  「哈哈。」谷飞云这声大笑,以丹田发出,声如裂帛,双目精光暴射,大声
喝道:「不错,陆碧梧,你是圣母门下大弟子,天池管事,但你这般说法,眼里
还有圣母吗?」

  席素仪眼看飞云和大师姐越说越僵,几次要待开口,都被谷清辉暗中拉着衣
角,要她不用阻止,这回飞云直呼陆碧梧的姓名,她知道大师姐的为人,怕触怒
了她不可收拾,忍不住叫道:「飞云,不可无礼。」

  陆碧梧所得大怒,厉声喝道:「小狗,找死。」

  谷飞云心想:「自己这声大笑,金母一定会听到了。」一面正容道:「崆峒
派也是个名门正派,圣母威震西陲,想不到你居然狐假虎威,在下叫你一声陆碧
梧,就是找死,这样和黑道中人有何分别?圣母教育了你几十年,你真是愧对师
门……」

  几十年来,何曾有人如此的辱骂过她,陆碧梧当真被他气疯了,口中厉喝一
声:「我就活劈了你。」扬手一掌,直劈而出。

  谷飞云早就料到她有此一着,身形倏然一晃,不闪而进,身形一动,倏然欺
进,左手三个指头一撮,一把捉住了陆碧梧右手脉腕,说道:「陆管事想要在圣
母脚下行凶吗?」

  陆碧梧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掌势未出,会被谷飞云一下扣住脉腕。尤其谷飞云
人在右边,左手又劈不到他,急忙挥手甩出,她不知道谷飞云练成紫气神功,这
一挥手,才知人家一身功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根本连动也不动。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突听一个苍老声音喝道:「碧梧住手,不可伤他。」
这是金母的声音。谷飞云心头有数,傲然一笑,松开三指,人也随着退后。陆碧
梧吃了暗亏,口中不得不应了声是。

  金母又道:「你把他们带进来。」陆碧梧又躬身应了声是。

  谷飞云潇洒一笑道:「在下早已请你们禀告圣母,你们都不肯去禀告,早去
禀告了,就没有这场误会了。」青雯三人听得吓白了脸。

  陆碧梧寒着一张脸,冷声道:「你们随我进去叩见圣母。」

  只听耳边响起向醉道人的声音道:「小施主好好应付,就可以没事了,贫道
先下去了。」

  话声堪入耳,就听金母喝道:「碧梧,后山还有什么人?给我拿下?」谷飞
云听得大吃一惊。

  陆碧梧闻言急忙纵身掠起,这下当真疾如鹰隼,飞扑到岭口,但是她总究迟
了半步,纵目看去,那里还有什么人影?这就躬身道:「启禀圣母,后山没有人
影。」金母哼了一声,就没有作声。

  陆碧梧回身走来,冷声道:「随我来。」

  谷飞云道:「爹、娘我们走。」

  陆碧梧因师父已经转醒,不敢多说,只是一路走在前面。谷清辉眼看自己儿
子侃侃而言,不但面折素来出名难惹的陆碧梧,尤其是方才一下就扣住陆碧梧脉
腕,手法奇突,心中自是十分高兴,这孩子的脾气,真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唉,行走江湖,锋芒太露,总是会吃亏的。

  一行四人来至小山顶上,一座精致白石楼宇前面,门前的两名青衣少女躬身
道:「圣母请管事领他们进去。」

  陆碧梧只是点了下头,就昂然直入,再由长廊折入小天井,来至三间精舍前
面,才脚下一停,躬身道:「弟子陆碧梧,敬遵法谕,已将席素仪、谷清辉、谷
飞云三人带到。」

  里面传出金母的声音说道:「叫他们进来。」只见一名青衣少女随即挑起棉
帘。陆碧梧依然走在前面,席素仪夫妇和谷飞云随着走入。室中银灯明亮,金母
身穿青缎道装,踞坐在上首铺了虎皮的紫檀雕花椅上。

  席素仪见到师父,慌忙跪到地上,连连叩头道:「弟子叩见师父。」

  谷清辉跟着走上,作了个长揖道:「晚辈谷清辉拜见圣母。」谷飞云跟在父
亲身后,也只作个长揖。

  金母目光炯炯,看着跪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席素仪,心中不无恻然,再看站
在席素仪身后衣衫褴褛,须发散乱,但精神饱满的谷清辉,和他身后少年俊逸,
眉宇间紫气氤蕴的谷飞云,这娃儿上次上山来,相距不到一年,他内功似乎又精
进了许多。

  陆碧梧站在边上,躬身道:「启禀师父,弟子赶去后山,谷飞云已把二师妹
和谷清辉从禁窟中救出来,还削断了青雯等三人的长剑,他自己说是从后山上来
的,弟子怀疑他是有人指使的……」

  金母没待她说完,截着问道:「我叫你查查有没有人潜伏后山,你仔细查看
了没有?」陆碧梧应了声是。

  金母哼道:「人家早已走了。」

  陆碧梧听得一怔,躬身道:「弟子认为此人可能是谷飞云的同党。」

  谷飞云道:「在下上山来是救我父母的,何用帮手,管事毫无证据,不可在
圣母面前胡说。」

  陆碧梧怒气的道:「你……」

  金母一摇手道:「你站到边上去。」陆碧梧只好应了声是,退到一旁。

  金母目有怜惜之色,看看席素仪,缓缓说道:「你先起来吧。」席素仪应着
是,站起身来。

  金母续道:「二十年前,你犯我门规,为师才把你囚禁的,至于谷清辉,你
在山前跪了三天三晚,老身看在石头和尚份上,已不再处罚,任你下山,你是自
愿囚禁在石窟里的。」谷清辉躬身应了声是。

  金母目光一抬,朝谷飞云道:「小娃儿,你听清楚了,老身门下犯了门规,
老身是不是有权把她囚禁?你父是自愿在石窟囚禁的,他们没有师长同意,私自
结为夫妇,触犯我禁条,自是不能说老身把他夫妇擒来,禁闭在石窟之中,此理
甚明,老身所以要特别说明这一点,免得外人说我不通情理。」谷飞云不知她说
这话的用意何在,自然不好开口。

  金母又道:「上次你奉葛前辈之命前来,还记得下山之时,老身说过一句什
么话吗?」

  谷飞云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原来当日她要四个青衣少女用剑试了我
一招,虽说是要看看自己在品酒会上遇到的四个青衣少女使的是不是崆峒剑法?
但她也看出自己使的剑遁身法,出至师祖,所以才会说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
步。就是为了防自己来救爹娘了。」心中想着,一面答道:「圣母当日曾说从此
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

  金母哼道:「你记得就好,那么今晚潜上后山,擅闯禁窟,还削断我崆峒门
下再传弟子三支长剑,你自己说该当如何?」她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席素仪吓得心头一颤,急忙扑的跪了下去,颤声道:「求求师父,念他年幼
无知,饶恕了他……」

  谷飞云没待金母开口,一手扶着娘道:「娘快起来,圣母是讲理的人,孩儿
如果有罪,娘求她也没用,孩儿如果无罪,娘又何用求她老人家?」随着话声,
居然把娘扶了起来。

  金母看的暗暗点头,忖道:「这娃儿果然胆色过人。」一面点头道:「你起
来,为师倒要听听你儿子如何说法?」

  席素仪低头道:「多谢师父。」一面朝谷飞云叮嘱道:「圣母面前,你不可
以乱说。」

  谷飞云含笑道:「娘只管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接着朝金母拱拱手道:「圣母要在下自己说,该当如何?在下认为完全遵照
圣母指示行事,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圣母垂察。」

  金母看他强辩的可笑,话声也缓和下来,说道:「你说今晚潜上后山,擅闯
禁窟,削断我三个再传弟子长剑,都是老身指示你这样做的?」

  「也可以这样说。」谷飞云接着解释道:「圣母上次曾告诉在下,从此不得
再上崆峒天池一步,在下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再来。但在下身为人子,一旦
得知生身父母被囚禁在崆峒天池,纵是龙潭虎穴,粉身碎骨。也非要把爹娘救出
来不可,这是人之常情,就算圣母有不准再上天池之言,在下自然也要冒险去一
试……」

  金母看他侃侃而言,老实说心里也不禁有些喜欢,问道:「那怎么能说老身
指示你的呢?」

  谷飞云道:「二十年前,在下初生之时,圣母曾经说过,等此子长大成人,
练成武功,只要上得天池。救出他父母、自可任他们离去。在下就是相信圣母言
出如山,所以才敢偷偷的从后山上来,削断铁锁,救出家父母,此一行动,完全
遵照圣母二十年前的指示行事。」金母点着头,唔了一声,似乎已同意了。

  陆碧梧在旁道:「但你削断崆峒门下长剑,又如何说法?本派规定,任何人
削断本派弟子长剑,即是藐视本派。除非此人能胜过被削断长剑之人的师长,否
则就当自断一臂,以表示向本派谢罪之意,由你自己选择。」

  谷飞云看她有意挑拨,心头怒极,目中精芒直射,凛然喝道:「陆碧梧,你
因昔年伤在醉道长一掌之下,心怀仇恨,把这笔帐记到家母头上。二十年前,家
父跪了三天三晚,祈求圣母恕罪,圣母本来已有允意,就是你进了谗言,才害得
家父母被囚禁石窟,达二十年之久。」

  「今晚在下遵奉圣母昔年指示,上山救出家父家母,走出石窟之际,就遇上
你门下青雯等三人,在下请她们禀报圣母,她们不但不肯禀告,同时三支长剑分
向三面攻来,我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挨她们三剑,尤其你门下,出手毒辣,我如果
不还手,岂不白白送了性命。」

  「但在下为了尊重圣母,并未拔剑,只是用剑鞘挡了她们每人一剑,因她们
争功心切,用力过猛,才被震断的,在下几时削断崆峒门人的剑了?」

  「陆碧梧,你在圣母的面前挑拨,是没有用的,若要论罪,你门下今晚欺瞒
事实,不肯禀报,都是你平日教导无方,欺上蒙下所致。后来你见到在下,又一
再刁难,在下要你向圣母请示,你狂妄的说,我不用请示。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
管事而已,竟敢妄自尊大,以为独揽大权,你眼里还有圣母吗?」

  「崆峒派如果还有门规的话,像你这样目无尊长,欺师蒙上,该当什么罪,
在下外人,并不清楚,你自己说吧。」

  陆碧梧被他在师父面前戟指着数说自己罪状,几乎被气炸了心,但又无可反
驳,眼看金母脸色渐渐沉下来,心头更是机伶一颤,急忙躬身道:「师父……」

  金母冷然道:「不用说了,为师在二十年前,就答应过他们,让他们下山去
吧。」一面朝谷飞云道:「小娃儿,老身念你是一片孝心,震断崆峒门下长剑之
事,不和你计较,今后再遇上崆峒门下,不可如此鲁莽的出手了,好了,你们去
吧。」

  席素仪听得如蒙皇恩大赦,扑的跪倒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头,说道:「多谢
师父恩准,弟子叩别了。」

  谷清辉一直站在妻子身旁,这时也拱拱手作了个长揖,说道:「圣母大恩,
在下告辞了。」

  谷飞云也跟着拱手道:「多蒙圣母谅察,在下感激不尽。」只见一名青衣少
女从外走入,在陆碧梧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金母抬目道:「为师已经知道了。」话声未落突听一阵清越的当当之声,传
了进来。这是击撞云板之声,连续响了九声。金母白皙的脸上,刹那之间变得十
分愤怒,沉喝道:「碧梧,你迅速查明,是什么人闯上山来了?」

  话刚说完,陆碧梧还没说话,只听一个苍老声音从远处传来:「金凤,你守
山四老,也不过如此,快出来见我。」

  金母沉哼一声,站起身道:「你们随我出去。」她既然已这么说了,就是想
走,也走不成了。

  金母是由四名青衣侍女前后伺候着,前面两人手持宫灯前导,后面两人一持
古玉如意,一持古式长剑随行。陆碧梧紧跟着她们身后而行,谷清辉、席素仪、
谷飞云三人也只好跟了出去。

  出了白石楼宇,走下宽阔的白石阶级,只见二十来名青衣少女一手高挑白纱
灯笼,一手伏剑,雁翅般排列在登山石级前面,中间站立着金母门下三弟子瘦高
的丁令仪、和身材窃窕的四弟子闻玉音,两人同样手持长剑,严神戒备。

  小山对面一共只有七个人。前面一个是头银发,脸色红润老妇人,身穿银白
道装,手持乌木拂尘,无论脸型,身材,和金母生得一般无二,只是满脸怒容,
双目精光炯炯,森寒不可逼视。她身后站着三个门人,两个是身穿青布道袍的中
年道姑,背负长剑,手持拂尘。

  另一个则是一身劲装的少女,生得眉目如画,娇婉可人,她就是宇文澜。另
外还有四名青色劲装少女,手持纱灯,其中一个手上还抱着一个人,不知是谁?
金母走下石级,丁令仪、闻玉音慌忙躬身施礼,叫了声:「师父。」

  金母目光扫动,问道:「本山弟子可有人负伤?」

  丁令仪还没开口,对面的银发老道姑已经开口了:「我还不屑以大欺小,伤
你门下徒弟。」

  金母目光一抬,沉声道:「金鸾,你来得正好,你不来,老身也正要去找你
呢,八九个月前,你假冒老身名义,掳了一个姓许的女娃儿。以致南山老人怀疑
到老身头上,要谷飞云专程找上天池,跟老身要人,老身派门下弟子下山调查,
又遭你凌辱,这笔帐咱们正该好好的算一算。」

  「算帐,嘿、嘿,咱们要算的帐可多着呢。」银发老道姑金鸾冷声道:「当
年先师把咱们两人抚养长大,本来以为你我是孪生姐妹,可以同心协力,发扬崆
峒派,那知你从小心胸狭窄,处处与我为难,势如冰炭,以致先师临终之时,为
了顾虑你我二人,终难共处,才有意要你我分领东西崆峒门户。」

  「怎知你矫传先师遗嘱,自领崆峒掌门,逼我离开崆峒山,欺师灭祖,不顾
同胞之义,残害同门,我隐忍了几十年,这笔帐要不要算?」

  谷飞云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问:「原来她们是同胞孪生姐妹,一个叫做金
凤,一个叫金鸾,无怪面貌如此之像。」

  金母怒声喝道:「住口,当年先师原本想令你我二人分领东西崆峒门户,后
来是你自己不识廉耻,假借老身之名,勾引闻野鹤,触犯门规,我只要你离开崆
峒,已经宽恕了你……」

  「哈哈哈。」金鸾忽然仰天大笑,说道:「金凤、你真是蛇蝎居心,当年是
你,只下了一次山,就把闻野鹤勾引上了,人家对你一片痴情,你却爱在心里,
为的是怕触犯门规,当不了崆峒掌门,才不敢拿出真心来,害得人家在山下面苦
等,几次把我错当了你,我是一番好意,才劝他离去,死了这条心。」

  「恰巧被你看到,吃了飞醋,因嫉妒成恨,在师父面前进谗,师父面前我已
经解释清楚,不料师父死后,你就以此为借口,逼我离开崆峒,我自知武功不如
你,只好忍辱下山,没想到事隔六七十年,你还怀恨在心,诬蔑于我,你才寡廉
鲜耻,灭绝人性。」两人已经是八九十岁的人,居然把五六十年前的桃色纠纷,
在双方徒弟、徒孙面前互相指责不休。

  谷飞云突然想起,今晚在石窟中放出来的长发老人,不知是不是她们口中的
那个闻野鹤?

  金母冷冷一哼道:「老身知道,你今晚是来找闻野鹤的,不错,他就被老身
囚禁在后山。」现在谷飞云证实了,石窟中放出来的白发白须老人,果然是闻野
鹤。

  金鸾冷笑道:「你囚禁闻野鹤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今晚我是为我徒儿找你
讨公道来的?」

  金母冷然道:「你徒弟关我什么事?」

  金鸾怒声道:「我徒弟许兰芬,当选西凤状元,你自号西凤,自然犯了你的
忌讳,八个月前,你派两个徒弟下山,到处追查许兰芬,要把她带回天池,我因
她已列我门墙,自然是不容有人欺侮,教训了你们两个徒弟,是因为她们目无尊
长。没想到她们居然把这笔帐记到许兰芬的头上,趁许兰芬每三个月回家探亲一
次,竟向她暗下毒手,你还算是一派掌门吗?」

  谷飞云听得心头猛然一跳,许兰芬遭了毒手,不知她有没有性命危险?他一
念及此,忍不住朝金鸾身后一名青衣女子手中抱着的人望去,心想:「不知会不
会是她?」

  金母愕然避:「老身几时对你徒弟暗下毒手?」

  金鸾厉声道:「不是你,就是你门下徒弟干的了。」

  金母道:「何以见得?」

  金鸾冷笑道:「崆峒武学中,有一种先师认为太以阴毒,告诫门人绝对不可
练习,你却偷偷练成的是什么功夫?」

  金母道:「你说的是透骨阴指?」

  谷飞云心中暗道:「自己曾听南山老人说过。当年师父曾伤在金母透骨阴指
之下,金母也被师父一记天星掌击成重伤。师父也说过,当年他老人家还没练成
紫气神功,连太清真气也抵挡不住,是极厉害的旁门阴功,透骨阴指惟有紫气神
功,可以把它化解于无形。」[/font]

ysdxshui 2011-11-7 13:59

[font=宋体]
            第三十三章 姊妹斗气

  金鸾怒声道:「你终于承认了。」

  金母道:「透骨阴指是崆峒武学,老身身为崆峒掌门,练成本派武功,何足
为奇,但许兰芬决不是崆峒门下所伤。」

  金鸾道:「你这话有谁相信。」

  金母道:「老身说不是,就不是,用不着你相不相信。」

  金鸾道:「好,那么你倒说说看,除了你们,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人会使透
骨阴指的呢?」

  「应该没有了。」金母抬目道:「你叫她们把姓许的小娃儿抱过来让我瞧一
瞧。」

  金鸾道:「你能救她?」

  金母道:「透骨阴指击中人身,阴寒入骨,无药可救,所以先师要告诫门人
不可练习,但老身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了透骨阴指?」

  金鸾哼了一声,回头吩咐道:「你们把小师妹抱过去,让她瞧瞧。」那抱着
许兰芬的青衣少女,依言一直走到金母面前,才把裹在许兰芬身外的一条棉被打
了开来。

  谷飞云站立较远,他不好走上前去,但是凝足目力看去,只见许兰芬双目紧
阖,脸色苍白之中,好像隐隐之间笼罩了一层黑气,气息十分微弱,心中不禁为
之恻然。金母伸出手去,拿起了许兰芬的手腕,按了一回脉,脸色凝重,缓缓的
道:「她果然被透骨阴指所伤。」

  金鸾问道:「是不是没有救了?」

  金母道:「普天之下只有练成九阳神功的人,替她打通了十二经络,奇经八
脉,才能有救,但九阳神功失传已有百年之久了。」

  金鸾朝那青衣少女喝道:「你把小师妹抱回来。」她等青衣少女退下之后,
目光一抬,厉声道:「很好,金凤,那你就交出用透骨阴指击伤我那宝贝徒儿的
人来。」

  金母嘿然道:「我已经说过这女娃儿不是我门下的人击伤的,何况我门下三
个弟子,没有人练过透骨阴指。」

  金鸾道:「那就是你出手的了?」

  金母怒哼一声道:「如果是我击伤的,这女娃儿三天前就没命了,击伤她的
人,不过只有两三成火候,难道你会看不出来?」

  金鸾怒声道:「我不管这些,透骨阴指是你独门武功,你狡赖也没有用。」
说到这里,回头问道:「徒儿,为师来的时候,说过什么?」

  侍立她背后左首一个中年道姑道:「师父说的,如果金母不交出凶手来,就
要她门下两个徒弟抵命。」

  金母盛怒道:「好狂的口气,金鸾,我徒弟都在这里,你来试试看?」

  金鸾道:「今晚我本来就是找你算帐来的,金凤,你给我下来。」

  金母目色金芒,厉笑道:「很好,咱们几十年的旧帐,自该作个了断……」

  谷飞云眼看两人渐渐说僵,这一情形自然是立时就要动手,但这一动上手,
那里还会再顾许兰芬的生死?他心头一急,不觉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道:「两位
只顾意气用事,就这样不顾许姑娘的死活了吗?」

  金母沉喝道:「你给我闭嘴。」

  金鸾目光一注,敢情她方才并没发现谷飞云,这时不觉轻咦一声道:「你是
谷飞云?什么时候投到崆峒门下来了?」

  谷飞云拱拱手道:「在下是救我爹娘来的,并不是崆峒门下。」

  金母沉喝道:「谷飞云,你们三个马上给我滚。」

  谷飞云拱拱手道:「圣母请歇怒,这位许姑娘身中透骨阴指,无药可救,你
老方才说过只有练九阳神功的人才能救她,但九阳神功失传已有百年,这是说许
姑娘已经没有救了是吗?」

  「不错。」金母道:「阴寒入骨,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谷飞云又朝金鸾拱拱手道:「不知圣母可否让在下试试?」

  金鸾看着他,不信的问道:「你练过九阳神功?」

  谷飞云躬身道:「在下练的不是九阳神功,只是想试试而已。」他是想起师
父说过,透骨阴指专破各种气功,连昆仑派的太清真气都挡不住,只有紫气神功
可以把它化解于无形。因而忽发奇想,紫气神功能把透骨阴指化解于无形,那么
中了透骨阴指的人,阴寒入骨,施展紫气神功,也应该可以化解的了。

  金母当然不信谷飞云小小年纪,能够把入骨阴寒从骨内消散。谷清辉、席素
仪夫妇更感意外,试想连金母姐妹二人,都有七八十年修为的人,都无法施救,
谷飞云竟然说出想要试试的话来。他当着金母姐妹二人,自然不会一点把握都没
有,就信口开河,不知他跟他师父练了什么的神奇功夫?

  金鸾点头道:「你试试也好。」一面朝那青衣少女道:「你把她抱过来。」
青衣少女依言抱着许兰芬朝谷飞云走来。

  宇文澜也跟了过来,她低声的叫道:「谷大哥,你真的能救许师妹吗?」

  谷飞云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救她?但没有人能救她,试试总比没人试
好。」

  宇文澜问道:「我能帮得上忙吗?」

  谷飞云走到池边,席地坐下,说道:「你和这位姑娘把她扶着背向我坐好就
好。」青衣少女已把抱着的人放下,用棉被铺在地上,然后和宇文澜一左一右扶
着许兰芬在谷飞云面前盘膝坐好。

  谷飞云赶紧缓缓闭上眼睛,伸出右手,按到许兰芬百会穴上,运起了紫气神
功,缓缓朝她百会穴输入。这时金鸾也早已走了过来,她门下的弟子也全都跟了
过来。金母依然站在第一级石阶之上,但是她一双金光熠熠的目光,紧盯着谷飞
云,心中暗道:「我还当你跟石头和尚练了什么佛门神功,原来也只是普通运气
而已,这样如何能治得好透骨阴指的伤?」

  谷飞云一心运气,把紫气神功源源输入,他这一着,便真给他使对了。要知
紫气神功,载之紫府,乃是玄门至高无上的的乾天真气。当年道教祖老子骑着青
牛,入函谷关,才有东来紫气满函关之说,比之九阳神功不知要高出多少?许兰
芬经谷飞云输入紫气,本来苍白中隐隐透着黑气的脸上,现在黑气已经渐渐的消
失了。

  金鸾一霎不霎盯着两人,自然看出来了。她不禁暗暗点头,忖道:「这小娃
儿果然有些门道,自己练了几十年功,即一点迹象也看不出来,不知他练的究是
何种神异功夫?」

  不过盏茶工夫,许兰芬口中嘤咛一声,忽然睁开眼来。也就在此时,耳边响
起一个极熟的声音说道:「许姑娘,你坐着不可动,还须继续运功。」她蓦地想
起来了,这声音岂不是自己朝思暮想为他憔悴的谷大哥?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叫
道:「谷大哥,我好好的没有事呀。」

  她这一嚷,听得金鸾大喜过望,急忙叫道:「兰芬,先别说话,你是中了透
骨阴指,谷小兄弟正替你疗伤,你运多一会气才好。」

  「咦,师父也在这里,徒儿真的好了呀。」许兰芬目光溜动,说道:「这是
什么地方?」

  谷飞云收回抵在她头顶百会穴上的手掌,说道:「你说好了,大概真的没事
了。」

  金鸾问道:「你不知道她好了没有?」

  谷飞云没有站起来,仰脸道:「在下只是会运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许姑
娘,我看还是再运一会气的好。」

  许兰芬脸上绽起一片欢愉之色,站起身道:「谷大哥,我真的好了,身上感
到流动着一股暖气,好像轻飘飘的,很舒服,不用再运气啦。」

  谷飞云听她这么说,也就站了起来,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宇文澜喜孜孜的道:「谷大哥,你真的替许师妹治好了。」

  金鸾也流露出一脸笑容,说道:「谷小兄弟,真是亏你的,真把透骨阴指给
治好了。」

  谷飞云道:「在下功力有限,方才金母说过,击伤许姑娘的指力,不过二三
成火候,所以才治得好。」

  金母眼看谷飞云果然把许兰芬治好了,心头自是十分惊异。心想:「这小娃
儿使的是既非九阳神功,如何能治得好透骨阴指呢?哦,他既能运功化去已经深
入骨髓的阴寒,那么一定也是克制透骨阴指的功夫了。他这是什么功夫,从那里
学来的呢?还好他娘是自己徒儿,谅他也不敢和自己作对。」

  一面蔼然的笑道:「谷飞云,你小小年纪,能够把入骨阴寒化去,当真难得
的很,很好。」一面朝席素仪道:「素仪,你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为师也替你高
兴,你们定居之后,可时常上山来看看为师。」

  席素仪因师父对自己的态度完全转变,心头也暗暗高兴,连忙躬身道:「弟
子会的。」

  金母目光一抬,问道:「许兰芬,你在什么时候被人偷袭的?」

  许兰芬道:「我不知道,那天的情形,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金母又道:「那一天也想不起来吗?」许兰芬摇摇头。

  字文澜接口道:「大概有五天了,许师妹五天前回家去的,三天前在凤县附
近昏倒,不省人事……」

  金鸾不待她说不去,沉声道:「怎么,你要查使透骨阴指的人?这个不劳费
心,他敢对我徒儿下手,我不会放过他的。」一面回头道:「徒儿,咱们走。」

  金母嘿然道:「金鸾,你率领徒众上山来大闹了一阵,说走就走吗?」

  金鸾道:「你待怎的?」

  金母微哂道:「你有胆量上天池来寻衅,自然是有备而来,你总知道该如何
的了?」

  金鸾盛气的道:「天池我不能来吗?好,你只管划下道来,我无不奉陪。」

  「这还差不多。」金母徐徐的道:「你不是带着门人来的,这样吧,咱们先
要门下弟子上场,看看是你调教的徒弟行,还是我调教的徒弟行,他们如果分不
出高下来,再由咱俩出手,你看怎么样?」她这番话当然是另有心机的。

  她和金鸾不但是孪生姐妹,而且还是同门学艺的师姐妹,本来你会的,我也
会,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双方已有数十年不见。金鸾敢在数十年后的今天,找上
天池,显而易见,她若无惊人之艺,决不会自己送上门来,先由双方徒弟出手,
正可看看她的武功底细。

  另外还有一点,本派透骨阴指,先师禁止门下弟子练习,是因为中人无救,
太过阴毒。几十年来自己并没有传给门下弟子,倒并不是因指功阴毒,是因为这
种指功,是本派武功最厉害的一种武学,传给了门人,师父会的,徒儿全会了,
一旦有了贰心,师父岂不对她束手无策?

  方才听了宇文澜的话,许兰芬是三天前在凤县,被人用透骨阴指所偷袭负的
伤,三天前,不是陆碧梧正好下山去办事吗?打从金鸾说出她徒弟遭人用透骨阴
指击伤,自己就怀疑到陆碧梧了。因她为人好强,也最工心机,她可能就知道本
派有透骨阴指这项功夫,但她从没问过自己,而且透骨阴指口诀心法,就放在自
己房中。

  她身为天池管事,经常在自己房中进出,自然也早就看到了,有心偷学,可
说极为方便,从种种迹象推想,她瞒着自己偷学透骨阴指的成份极大,只是她何
以要向许兰芬下手呢?要她和对方徒弟先出手,也正好看看她近年功力精进如何
了。

  金鸾听她说出先由双方门下弟子出手,自然听得出金凤的用意,是想先看看
自己武功路数。她想得没有金母多,闻言点头道:「好,我完全同意。」

  金母稍微别过头去,朝站在自己左首的陆碧梧吩咐道:「碧梧,你出去接她
门下几招吧。」

  陆碧梧躬身领命,举步走出,冷冷的道:「你们那一个下场?」

  金鸾连头也没有回,手中的乌木拂尘朝前一指,说道:「乘凤,你下去会会
她。」原来她自称西崆峒圣母,门下共有八个弟子,都是山下孤儿,大弟子叫乘
凤,二弟子叫控凤,年纪较长,其余六个是近几年收的,都很年轻。

  宇文澜是凤县人,她祖父是一方财主,乐善好施。当年金鸾离开天池,来至
凤县,全仗宇文澜祖父接济,等金鸾成为一派宗主,开派收徒,才收了他孙女为
徒。今年初,许兰芬当选西凤状元,她因金母自号西凤,为了要气气金凤,所以
把许兰芬收到门下,是她的第十个弟子。乘凤、控凤,都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所
以和师父一样,改穿了道装。

  闲言表过,却是说乘凤躬身应了声是,左手中指挂着一支乌木拂尘,缓步走
出,目光冷峻,望着陆碧梧问道:「你要如何比试?」

  陆碧梧扬手掣出长剑,冷冷的道:「你不是带着剑吗,咱们自然是在剑上分
个高下。」乘凤抬手抽出长剑,左手拂尘朝前一挥,说了声:「请。」但却并没
出手,只是凝立不动。

  陆碧梧因人家说了请,她也不得不说请字,但请宇出口,身随声发,飘然欺
上,长剑快若流星,疾刺而出。她出手果然不凡,探手点出,不见她振宛抖剑,
却一下就幻起一排五支剑影,挟着五道森森寒锋,一齐刺到。崆峒剑法一记五弦
齐挥,使得既凌厉,又漂亮。

  乘凤却也深得剑术要领,你不动,她也不动,你一动,她就动得更快,只见
她身形轻轻一旋,避开正面,从她的身边飞起一蓬白烟,迎着陆碧梧五支剑影撒
来。这蓬白烟,竟是她左手摔出的拂尘,千百根绕指柔丝,一齐朝剑上缠去,同
是白练乍吐,一道剑光也激射而出,随着她旋身之际,朝陆碧梧左太阳穴点去,
这一招寒梅点春,同样使得出入意外,漂亮已极。

  陆碧梧的长剑当然不会被对方缠住。她轻身飞起,剑使物换星移,五支剑影
一闪而没,化作一点寒星,袭向乘凤的后脑。乘凤身形再次轻旋,长剑斜挑,使
了一招星月交辉,剑光像一弯眉月,迎着对方刺来长剑挑起。

  她左手一蓬拂丝突然掐得笔直,抬手送出,这是一记拂法中的黄蜂返巢千百
缕劲丝,反袭陆碧梧的胸口。她方才是以拂尘迎对方长剑,以长剑攻敌,倏忽之
间,却以长剑封架对方长剑,却以拂尘攻敌,变换之快,当真令人莫测虚实。

  陆碧梧上手之初,只知对方拂尘是用来封架的,没想到她这招居然用拂尘攻
来,一时之间,竟被逼得后退了一步。这下可把陆碧梧激怒了,口中冷嘿一声,
一退即上,手腕连振,剑光飞洒,一口气攻出五剑。双方都是练剑了数十年的高
手,虽然各自抢着进攻,但人影闪动,剑光纷披,却听不到一点剑剑交击之声。

  金母目光炯炯,看着两人动手情形,心中暗自忖道:「金鸾这几十年,果然
一直用心要对付我,光看她徒弟这手剑法,虽然还是脱不出崆峒招数,处处却以
崆峒剑法作为敌人,寻求破解之法,这两人功力悉敌,看来陆碧梧在剑法上,很
难胜得了她。」

  「不过这样也好,陆碧梧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自知剑法上不易求胜,就要
以掌指为辅,只要使出指法来,不论你如何掩饰,如果偷练过透骨阴指,即使不
使,也一样瞒不过我的眼睛。」

  金鸾对两人这一战,当然也看得很仔细,眼看陆碧梧一手剑法,纵然造诣极
深,但还是崆峒剑法,并无新奇的变化,自思乘凤已足可应付。心中不禁暗暗冷
笑,忖道:「金凤妄自尊大,号称西凤,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这套剑法,在江湖
上虽可称雄,要用来对付我西崆峒圣母,就并不见得管用。」想到这里,脸上不
禁微有笑意。

  就在此时,但听三声急骤的金铁狂鸣,两支长剑猛力撞击,飞起一串火花,
原来两人久战不下,心头冒火,才会硬打硬砸起来。陆碧梧放手攻出三剑,左手
抬处,相继劈出一掌。这一掌去势悠然,带起一片轻风,朝乘凤迎面拂来。

  唐人有一句诗:「吹面不寒杨柳风。」用来形容这片轻风,实在是最恰当也
没有了,掌风有如此轻柔,那就是崆峒派的天池水面风了。乘凤看她举掌拍来,
也毫不怠慢,左手拂尘陡然朝前拂出。她是西崆峒圣母金鸾的首徒,金鸾数十年
来,耿耿于怀的就是如何对付金凤?天池水面风,虽是金凤独创的神功,实则是
从崆峒无形神掌化出来的。

  无形神掌必须有十二成内功火候,方可练习,但一个人的内功要练到十二成
火候,非有五十年以上的勤修苦练不可,因此,能练成无形神掌的人,可说少之
又少。金母把无形神掌简化了许多,使门下弟子只要有五成内功火候的人都可以
练习,名之为天池水面风,当然威力也比无形神掌弱了许多。

  金鸾为了破解天池水面风,创出破风三式,以拂尘使出,专破掌风,所以她
门下弟子,年纪稍长的,左手都执着拂尘。这时陆碧梧使出天池水面风,乘凤也
及时施展破风三式,但见她拂尘扬起,千百缕拂丝,忽然间宛如春云乍展,如幕
如幔,一下挡住了迎面吹来的轻风。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乘凤在一片拂丝把对方劈来的风堪堪挡住之际,左
手拂尘突然迅疾无伦的朝外一圈,左手一沉倏扬,本来散成一片的拂丝,忽然根
根直竖,宛如千百支尖椎,闪电的朝陆碧梧激射过去。破风三式真当疾如迅雷,
前面两式,一挡一圈,已把掌风引出,第三式是追击,以攻还攻,攻敌不备,这
三式可说专破天下掌风的招式,亦无不可。

  陆碧梧掌势出手,竟然被她拂尘引出,心头不由一怔,闪电之间,急忙一收
真气,收回拍出去的掌风,身形随着右旋而出。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双方
动作如电,乘风千百缕拂丝直射过去,陆碧梧也及时向右旋出。

  就在此时,乘凤突然觉自己射出的拂尘,突被一围无声无息的暗劲,拦腰撞
上,震得自己左腕一麻,若非拂尘柄上有细绳悬挂在中指上,这一记几乎被她震
飞出去,心头一惊,急忙后退了一步。陆碧梧这一记无形掌虽然只有五六成的火
候,但一击得手,精神陡振,右手长剑化作一道匹练,乘势追劈过去。

  乘凤岂甘示弱,长剑一抡,迎着劈出,两剑相交,发出当的一声金铁狂鸣。
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依然半斤八两,难分轩轾。陆碧梧心头发火,冷哼一
声,一退即上,又是一剑直劈过去。乘凤同时跟着欺上一步,举剑硬接。

  这一剑当然又是一声金铁狂震,两人谁也不肯让谁,于是第三剑、第四剑,
连续劈击而出,两人之间,也接连响起了震慑人心的金铁交鸣,一串串火花,从
两支长剑上进飞而出哩。

  金母眼看陆碧梧一记无形掌只有五六成火候,心头稍稍释怀,由此可以证明
陆碧梧并未偷学透骨阴指了。金鸾也在此时,眼看两人连拚了五六剑,依然功力
悉敌,就是再拚下去,也未必分得出高下来,这就沉声喝道:「你们住手。」激
战中的两人听到喝声,果然立时住手。

  金母冷声道:「你可是想和我动手吗?」

  金鸾道:「不错,她们两个再打下去,一时也分不出胜负来,自然只有你我
一决胜负了。」

  「很好。」金母冷声道:「碧梧,你回来。」陆碧梧躬身领命,收剑退下。

  金母右手向后一招,站在她背后的一名青衣少女,立即双手捧上一柄古剑。
金母伸手接过,人已朝前跨出,冷然道:「金鸾,你自称西崆峒圣母,不知剑上
造诣如何?」

  金鸾也迎前走上,冷笑道:「我西崆峒门户,乃是遵奉先师遗命创立,你不
是也自称圣母吗?你可以称,我自然也可以称了,至于剑上造诣如何,你马上就
可以知道了。」

  金母冷哼一声,呛的一声掣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喝道:「你拔剑。」她
这一掣出长剑,大家都可以发觉她全身都在散发出浓重的杀气,就是站在稍远的
谷清辉夫妇三人,都可以感到森寒之气。

  金鸾右手抬处,也呛的一声,飞起一道寒光,手上同样是一柄寒光熠熠的好
剑,这一横剑当胸,她一身白色道袍,无风飘忽,也同样充满了肃杀之气,抬目
道:「金凤,咱们谁也不用客气。同时发剑好了。」

  金母看了她一眼,冷然道:「好。」这一声好字出口,但见两道匹练般的剑
光,同时飞起,向对方激射过去。

  这一刹那,双方身后观战的人,但觉剑光奇亮刺目,寒气砭肤,根本看不出
两人这一剑的招式。不,不止一招,两道剑光矫若神龙,一往一迎,似纠似缠,
起伏盘旋,除了嘶嘶剑风,弥漫着如雾如霏的白气,已经笼罩了两丈方圆。因为
听不到剑剑交击之声,是以分不清两人发出第一剑之后,究竟已经各自使出了几
招剑法?

  连金母的首徒陆碧梧也看不清楚,她一张清峻的脸上,不禁为之变色。所有
观战的人中,只有谷飞云练成紫气神功,一双炯炯目光,可以透过两人身外所笼
罩的一层薄雾,看得清清楚楚。他发现金母和金鸾两个人使的剑法,和方才陆碧
梧、乘凤两人使出来的,并无多大差异,只是比方才两人使得精纯熟练而已,任
你变化精奥,依然脱不出崆峒剑法的路数,更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

  只不过是两人修为的功深,每一剑都凝聚了双方深厚的内力,从剑上散发出
浓重的剑气来。这份威力,自然非同小可,普通人只怕连一剑都接不下来!不,
只要进入她们一丈之内,只怕连一身衣衫都会被剑气绞成粉碎。

  就在此时,陡听一声苍劲的大笑,宛如天外飞来,紧接着又是呛呛两声金铁
狂鸣,两道匹练般纠缠的剑光和漫天剑气,倏然尽敛。大家方觉眼前一暗,就听
金母怒声道:「你来作甚。」

  那苍老声音大笑道:「哈哈,你们两个已是九十出头的人了,还有什么好争
的?」

  众人凝目看出,只见金母和金鸾两人之间,竟然多出一个白发披肩,白须垂
胸的高大老人。这人貌相既老且丑,但一双目光在黑暗之中,却比寒星还亮。这
人,正是谷飞云从石窟中放出来的老人——闻野鹤,他炯炯目光盯着金母,含笑
道:「老夫今晚终于出来了。」

  金母虽然寒着一张脸,但怒意渐减,冷冷的道:「你既已出来,就该走了,
还挡什么横?」

  「哈哈。」闻野鹤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老夫是已经走了,但行到百里之
外,才想起一件事,非赶回来不可。」

  金母冷声道:「你还有什么事?」

  闻野鹤道:「老夫是由一位小兄弟放出劳来的,他放出老夫来,你岂会放过
他……」他是不放心谷飞云才赶回来的。

  金母哼道:「他是我徒儿的儿子,老身岂会难为他?」

  「哈哈,如此就好。」闻野鹤目光一转,看到谷飞云不觉洪笑一声,朝谷飞
云走去,说道:「小兄弟,老夫方才匆匆一走,忘了问你姓名,才从百里外赶回
来,总算小兄弟还没走。」

  谷飞云连忙抱拳道:「老前辈……」

  他只说了三个字,闻野鹤就拦着道:「什么老前辈,老夫是小兄弟你救出来
的,咱们就平辈论交,你就叫老夫一声老哥哥好了。」

  谷飞云惶恐的道:「这个晚辈如何敢当?」

  只听耳边响起金母的声音说道:「闻老头是个直肠子的人,他叫你叫他老哥
哥,你就叫他老哥哥,不用和他客气。」

  闻野鹤怫然道:「这么说,你小兄弟是不愿和老夫交朋友了?」

  谷飞云听了金母传音之密的话,连忙抱拳道:「老哥哥的吩咐,晚辈自当遵
命。」

  「哈哈。」闻野鹤听得大喜,笑道:「你叫我老哥哥了,你还自称晚辈吗,
哦,小兄弟,你还没告诉老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谷飞云躬身道:「小弟谷飞云。」

  闻野鹤大笑道:「你是闻野鹤的小兄弟,天下武林,就没有人敢欺侮你了,
哈哈哈哈。」一道人影已经随着笑声,向遥空投去,瞬息不见。

  金鸾抬目道:「金凤,你也没胜得过我,咱们后会有期。」

  金母沉哼道:「好,等你自信能胜得过我的时候,再上天池来好了,我随时
候教。」

  金鸾也哼了一声,挥手道:「咱们走。」宇文澜和许兰芬因在师父面前,不
敢多说,只是含情脉脉望了谷飞云一眼,迅快的随着师父身后而去。

  谷清辉眼看大家都已走了,也朝金母拱拱手道:「圣母在上,在下夫妇也告
辞了。」

  在他说话之时,席素仪也躬下身去,说道:「师父金安,弟子叩别了。」

  金母领首道:「好,好,时候不早,你们去吧,飞云,你娘是老身门下二弟
子,老身准许她随时可以上山来,你可以陪你娘一起来。」

  谷飞云躬身道:「晚辈记住了。」

  席素仪又朝了陆碧梧、丁令仪、闻玉音三裕裣道:「大师姐、三师妹,四师
妹,我走了。」陆碧梧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夫妇母子一眼,并没理睬。

  丁令仪、闻玉音却一齐躬身道:「二师姐好走,恕小妹不送了。」

  谷飞云怒目瞪了陆碧梧一眼,说道:「陆管事,咱们后会有期。」

  陆碧梧在师父面前,敢怒而不敢言,心中暗道:「小子,总有一天我教你知
道历害了的。」

  谷清辉夫妇父子三人离开天池,穿行山洞,走出石窟,只见瀑布前面的水潭
大石上坐着一个人。这人忽然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大笑道:「恭喜谷施主贤
伉俪,终于脱出困境,父子夫妇团聚了。」这人正是从后山下来的醉道人。

  谷清辉已在路上听谷飞云说出此行经过,赶忙迎着上去,-把握住醉道人的
手,感激的道:「多谢醉道兄了,二十年来,蒙你照顾愚夫妇,照顾小儿成人长
大,今晚又要你冒险偷上天池后山,救出愚夫妇,这份大德,兄弟不知如何谢你
才好?」

  谷飞云走上一步,扑的跪到地上,拜了下去,说道:「醉道长,你的大恩大
德,在下只好给你磕头了。」

  醉道人大笑道:「你们父子两人怎么了?谷施主,咱们是方外至交,也可以
说贫道只有你一个朋友,贫道能力所及,能不帮忙吗?小施主,咱们也是忘年之
交,你平日还算洒脱,怎么今晚如此俗套了,快些起来,别行大礼了。」一手把
谷飞云拉了起来,又道:「小施主,还有两个人等着你呢,你看看是谁?」

  谷飞云听得方自一怔,不知醉道长说的两个人是谁?只听了两声娇脆的谷大
哥,堪堪入耳,两个苗条的人影已在左首一方大石前站起来。俏生生的走过来。
这两个苗条人影竟然是金鸾门下的宇文澜和许兰芬。

  谷飞云怔得一怔,连忙含笑道:「两姑娘没跟令师去吗?」

  许兰芬幽幽的道:「本来这几天是我返家去看爹的假期,没想到被人暗袭,
用透骨阴指打伤,没有谷大哥及时施救,师父说连她老人家都想不出什么人可以
救我呢,所以师父要我在这里留下来等你,跟你当面道谢。」

  谷飞云笑道:「方才我没有什么把握,只是试试罢了,不想真的治好了,我
们都是熟人,还说什么道谢?」

  许兰芬道:「我要回凤翔去,和谷大哥一路的。」

  宇文澜接口道:「我是陪客,师父不放心小师妹,要我和她作伴来的。」

  谷飞云道:「二位姑娘,这是家父、家母。」接着又给父母介绍两位姑娘。

  宇文澜、许兰芬两人恭敬的躬身叫了声:「伯父、伯母。」谷清辉夫妇也含
笑答礼。

  谷飞云又道:「许姑娘是认识醉道长的,宇文姑娘认不认识?」

  宇文澜娇笑道:「本来不认识醉道长,刚才才认识,还是醉道长叫我们在这
里等你的呢。」席素仪眼看两位都长得明眸皓齿,娇美如花,好象和谷飞云极熟
的,只不知飞云和金鸾圣母门下女弟子如何认识的?

  醉道人大笑道:「好了,可以上路了。」

  谷清辉问道:「道兄,我们要去那里呢?」

  醉道人道:「咱们先到老爷岭许姑娘家去打扰她几天,稍作休息,以解往返
跋涉之劳。」

  谷清辉道:「这样去打扰人家,不太好吧。」

  醉道人笑道:「没什么不妥的,许姑娘的爹和贫道极熟,和谷小施主也是熟
人,没有关系。」

  许兰芬听得大喜过望,说道:「是啊,爹看到道长和谷伯父、谷伯母等人光
临,不知有多高兴呢。」

  宇文澜咭的笑道:「小师妹,醉道长是因为你家有窖藏三十年的西凤酒。」

  醉道人故意眯着醉眼,朝宇文澜神秘的笑道:「还有两个人在荆村等着咱们
呢。」

  宇文澜看他笑得神秘,心头起疑,忍不住问道:「还有两个人荆村等着,那
是什么人呢?」

  醉道人嘻的笑道:「贫道认是认识,只是关系没谷小施主深,你还是问谷小
施主比较清楚。」

  字文澜看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心中更是觉得好奇,就朝谷飞云叫道:「谷大
哥,那两个是谁呢?」

  谷飞云脸上一红,说道:「是在下两个师妹,本来是和醉道长一起来的,只
是上天池去,人不宜太多,所以在下和醉道长走了,把她们留在荆村。」

  醉道长嘻的笑道:「有一个还是许姑娘的同年呢。」

  许兰芬听得一怔,问道:「和我同年,什么是同年呢?」

  醉道人笑道:「同年,就是读书相公同一年考中的意思,也就是同榜了。」

  许兰芬想到今年正月里,选举西风状元之事,但祝秀珊、荆月姑也不是谷大
哥的师妹呀。她想到这里,目光不觉朝谷飞云投去,问道:「谷大哥,你两个师
妹,我认不认得?」

  谷飞云脸上微微一红,说道:「醉道长说的是荆月姑,和姑娘同榜的探花,
姑娘自然是认识的了。」

  许兰芬追问道:「荆姐姐怎么会是谷大哥的师妹呢?」姑娘家这回着急了。
宇文澜虽然没说话,但眨着眼睛盯着谷大哥,显然她也急了。

  谷飞云不自然的笑笑道:「这话说来可长呢,是醉道长指引我们去的……」

  宇文澜忍不住问道:「谷大哥你快说咯。」

  席素仪自然看得出来,两位姑娘听到飞云还有两个师妹留在荆村。就一直追
根问底,神情紧张的模样,不觉朝丈夫看了一眼。他们虽在一路说话,脚下可丝
毫没停,现在已经到了山麓。

  谷飞云道:「你们不用性急,在下下山后情形,还没和爹娘说呢,现在天还
没亮,不如找地方歇脚,让我从头说起好了。」

  宇文澜道:「前面不远,有一棵大树,我们到了树下去休息好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4:00

[font=宋体]
            第三十四章 慈母失踪

  一行人来至树下,就围着坐下,醉道人独自倚着树身,取下葫芦,咕咕的喝
起酒来。谷飞云傍着娘亲,就把自己奉师父孤峰上人之命下山,到凤翔品酒会说
起,一直说到和醉道人上崆峒天池为止,其中只有几处小节,有关儿女私情的,
略过不提。

  这一段话,就象说故事一般,一个接一个的说来,只听得谷清辉夫妇和两位
姑娘十分出神,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等他说完,东首岭脊上晨曦也升起来
了。

  席素仪轻轻吁了口气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这短短的一年时间,竟然
遇上了这许多事情。」

  谷清辉笑道:「但飞云也得到了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收获,能蒙昆仑岳大先生
收录门墙,这是天大的福缘。」

  席素仪道:「这都是南山老人和醉道长的成全……」

  只听醉道人大笑道:「贫道和谷施主虽是数十年方外至友,但谷小施主去拜
师这档事,贫道只是奉命行事,谷小施主是家师的小兄弟,贫道岂敢居功?」

  许兰芬羡慕的道:「谷大哥,荆姐姐,冯姐姐学了昆仑派的剑法,武功一定
很高了?」

  醉道人笑道:「小姑娘,你们师父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昆仑、崆峒
一向并称,你们将来的成就,决不会在荆、冯二位姑娘之下。」

  许兰芬眼睛一亮,喜道:「道长说的,一定是真的了。」

  醉道长道:「贫道怎会骗你?」

  宇文澜道:「谷大哥,你学会了易容术,可不可以教我们呢?」

  谷飞云笑道:「你要学,我怎么会不肯教呢?」

  宇文澜喜得眉毛一挑,娇声道:「谷大哥,我们说定了,你一定要教。」

  谷飞云道:「我说了自然算数。」大家吃过干粮,就继续上路。

  席素仪先前因宇文澜、许兰芬二人是金鸾圣母门下,和自己师父虽是同胞姐
妹,却是死对头一般,但听了飞云的述说,和这一路上看出两位姑娘好象对飞云
都有着情意。尤其这半天工夫下来,发现这两位姑娘都象小鸟依人,温婉可人,
心中也暗暗喜欢她们起来。一面暗自好笑:「别说飞云了,就是要自己挑,也不
知道要挑那一个好呢。」

  这天到达老爷岭许家庄,已是下午申牌时光。他们越过一片广场,石阶上四
扇高大的大门,只开了左边一扇。现在许兰芬是主人了,迅快走上几步,侧身抬
手道:「伯母、伯父、道长、谷大哥、九师姐请。」

  醉道人道:「许姑娘,你谷伯伯、谷伯母第一次来,你在前面领路。」

  许兰芬应了声是,躬躬身道:「侄女那就替伯父、伯母领路。」说着,举步
跨上五级石阶,正待往里走去。

  大门内适时迎出两名青衣庄丁,一眼看到许兰芬,慌忙躬身道:「小姐回来
了。」许兰芬叫道:「许强,你快些进去禀报爹,就说有贵客来啦,叫爹赶快出
来。」

  左首那个庄丁躬身道:「回小姐,庄主前天上终南山去了。」

  许兰芬问道:「爹有没有说几时回来?」

  那庄丁道:「庄主没有说。」

  许兰芬只点了下头,就领着大家进入客厅,抬手肃客道:「伯父、伯母、道
长请上坐。」

  这时匆匆走进一个蓝衫青年,含笑道:「师妹回来了。」

  许兰芬忙道:「大师哥,快来见过谷伯父、谷伯母、醉道长。」一面朝谷清
辉夫妇说道:「他是家父门下师哥孟君杰。」

  「欢迎谷伯父、谷伯母光临,晚辈迎迓来迟。」孟君杰抱拳行礼,然后又朝
醉道长抱拳道:「家师几天前听说道长到了凤翔,还问过晚辈,怎么不见道长莅
临?前天家师临行时?还吩咐过晚辈,道长来了,务必好好招待,道长今天果然
来了。」

  醉道人笑道:「贫道有事去了一趟崆峒,哈哈,不用好生招待,贫道只要有
酒就好。」

  孟君杰笑道:「家师就是这个意思。」接着转过身,一把握住谷飞云的手,
说道:「谷兄好久不见,上次匆匆走了,这回总得多盘桓些日子了。」

  许兰芬叫道:「大师哥,这位是我九师姐宇文澜,师父要她陪我来的。」

  孟君杰又朝宇文澜拱拱手道:「宇文姑娘幸会,小师妹多蒙姑娘照顾,在下
谨代表家师要向姑娘至谢呢。」

  宇文澜慌忙还了一礼含笑道:「孟少侠不用客气,她也是我小师妹咯。」一
名庄丁送上茶来。

  许兰芬又道:「大师哥,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马上派人到荆村去,把荆月
姑荆姐姐,还有一位冯小珍姑娘接来,就说醉道长、谷大哥来了,要她们住到这
里来。」

  孟君杰点头道:「好,愚兄这就叫三师弟去跑一趟。」

  许兰芬道:「谢谢大师哥。」

  孟君杰笑道:「小师妹怎么和愚兄客气起来了,哦,小师妹在这里招呼客人
啊,愚兄去去就来。」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许兰芬回过身,朝谷清辉夫妇笑道:「家父平日不大管事,寒庄的事,都由
大师哥照料。」

  谷清辉点头笑道:「我看得出来,你这位大师哥很能干。」

  不一会见儿,孟君杰走了进来,说道:「愚兄已经要三师弟去了,两位姑娘
大概晚餐前就可到了。」

  接着又道:「小师妹,醉道长时常来,就住在师父书房左首那间客房里,谷
伯父、谷伯母和谷兄三位,可住二进楼上,三位姑娘和小师妹住在一起,和你房
间一排的正好有三个房,愚兄已经叫人去收拾了,待会小师妹领谷伯父、谷伯母
几位去看看房间,还缺些什么,就吩咐张妈好了。」

  许兰芬点头道:「小妹知道。」

  席素仪含笑道:「愚夫妇前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许兰芬道:「伯母不用客气,到了寒庄,就和自己家里一样。」

  谷飞云道:「那就多谢许姑娘了。」

  宇文澜轻笑道:「谷大哥,小师妹方才不是说了吗,大家都是自己人,还谢
什么?」谷飞云和许兰芬被她说得脸上一红,一时不好再说。

  过了一会,许兰芬举手掠掠鬓发,说道:「大师哥,小妹已有好久没见过祝
姐姐了,不如也去把她接来,大家热闹些,你说好不?」

  宇文澜笑道:「好呀,你们是西凤三鼎甲,把她接来,那就更热闹了。」

  孟君杰笑道:「好吧,你们姐妹好久没见面了,愚兄这就叫人去接,只是祝
家村离咱们较远,去接祝姑娘,也要明天才能到呢。」

  许兰芬喜孜孜的道:「多谢大师哥。」接着站起身,娇声叫道:「谷大哥,
请伯父、伯母先去看看房间好不?」

  谷清辉笑道:「孟老弟已派人收拾好了就好,我看不用看了。」

  盂君杰道:「下人们收拾的,也许并不周到,谷伯父、谷伯母还是去看看的
好,还缺些什么,也好交待小师妹一声。」

  当下就由许兰芬陪同谷清辉夫妇父子,往第二进走去。孟君杰知道醉道人嗜
酒,早已吩咐庄丁送来了一缸窖藏的陈酒,醉道人只要有酒,就不用别人陪他,
一个人自斟自酌的喝了起来。

  傍晚时分,荆月姑、冯小珍从荆村赶来,由许兰芬三师哥年人俊陪同,进入
西花厅,荆月姑走在前面,看到谷飞云,刚叫了声:「大哥……」

  冯小珍已经抢着叫道:「大哥,你那天和醉道长偷偷的跑了,你知道多急死
人……」荆月姑看到花厅上坐着许多人,慌忙扯了下冯小珍的衣袖。冯小珍也发
现了,一时不禁粉脸骤然飞红,底下的话,一时间说不上来。

  许兰芬连忙迎着:「荆姐姐,这位大概是冯姐姐了,快请里面坐。」

  谷飞云也迎了过去,含笑道:「二位妹子,不用责怪愚兄,不要你们同上崆
峒山去,也是师父的意思,所以才把你们留在荆村的。」接着低声的道:「来,
两位妹子,愚兄先给你们引见家父、家母。」

  荆月姑喜道:「大哥果然把伯父、伯母救出来了。」

  谷飞云领着两位姑娘走到父母面前,一面说道:「爹、娘,她们就是孩儿同
门师妹荆月姑、冯小珍。」

  荆月姑、冯小珍同时躬身为礼,叫了声:「伯父、伯母。」

  谷清辉夫妇一面还礼,一面打量着两个人。但觉厅上四位姑娘,个个如花似
玉,有如春花秋月,各擅胜场,眼看她们和飞云都这么熟悉,一时真难以替儿子
取舍?接着由许兰芬给宇文澜、冯小珍作了介绍。姑娘们虽是初次见面,但只要
几句话就成了好朋友。

  谷飞云朝荆月姑问道:「荆老伯好吗?」

  荆月姑道:「爹三天前上紫柏山去了。」

  冯小珍走了过来,叫道:「大哥,你和醉道长一起上崆峒山去,把伯父、伯
母救出,一定是和金母动过手了,是不是把她打败了?你快点把经过说给我们听
呢?」

  谷飞云笑道:「三妹就是急性子,这一趟说来话可长呢。待会再仔细的跟你
们说。」

  冯小珍道:「大哥不说,我找醉道长说去。」

  谷飞云拦着道:「三妹,醉道长一路没有喝酒了,你别去找他,马上就要用
饭,一时反正也说不完,等吃过饭再说给你听不好吗?」

  这时,只见孟君杰匆匆走入,朝醉道长、谷清辉夫妇拱拱手道:「醉道长、
谷伯父、谷伯母请入席了。」

  酒席就设在花厅左首一间膳室里,这是许铁棠平日宴客之所,地方相当的宽
敞,可以摆上四桌筵席,但今晚只在中间摆上一席。这一席是给大家洗尘,也是
庆贺谷清辉夫妇脱难和父子团聚,自然是谷清辉夫妇坐了首席,然后是醉道长,
谷飞云和四位姑娘,由孟君杰做了主人,他代表师父许铁棠,敬了谷清辉夫妇、
醉道人、谷飞云等人。

  然后是谷清辉夫妇和谷飞云的答谢回敬,接着就是四位姑娘敬醉道长、谷伯
父、谷伯母和谷大哥。庄丁们川流不息的端上菜来,大家也互相敬来敬去,莺声
燕语,只听四位姑娘不时的娇呼着谷大哥和大哥。酒后露真情,眼看四位姑娘都
对飞云如此倾心,谷清辉夫妇不由得睹暗攒眉。

  醉道人不忌荤素,只顾喝酒,来者不拒,杯到酒干。这一席酒,每个人都充
满了喜悦,也差不多都有了六七分酒意。饭后大家回到厅上落坐,庄丁们送上香
茗。

  只见庄主三弟子年人俊走了进来,朝孟君杰道:「大师哥,方才许勇从祝家
村回来,据说祝姑娘跟她大哥三天前上岐山去了。」孟君杰点点头,年人俊便自
动退去。

  许兰芬道:「这么说祝姐姐是赶不来了。」

  荆月姑沉吟道:「最近有什么事呢?爹三天前说有很重要的事,匆匆赶去紫
柏山,许伯父也正好是三天前上终南山去了。如今祝姐姐也跟她大哥,在三天前
去了岐山,那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哈哈。」醉道人忽然大笑一声,拍手道:「荆姑娘果然心思缜密,贫道只
顾喝酒,可没想到这一点上去。」

  荆月姑被他说得粉脸一红,心头也不由得蓦地一怔,急急抬目问道:「道长
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醉道长摸着他垂胸黑须,徐徐说道:「不妥,贫道一时倒也看不出来,但终
南、紫柏、岐山这三个门派,突然召集门下弟子,自然也不是寻常事了……」

  许兰芬听出了事情不大寻常,心里头一急,忙道:「道长。你看会有什么事
呢?」

  醉道人笑道:「贫道又不是神仙?能够知道过去未来,但你们也不用担心,
紫柏宫齐濑云,贫道和他极熟?明天去一趟紫柏山,也许会弄出一些眉目来。」

  夜色渐深了,大家各自回房就寝,谷清辉夫妇和谷飞云被招待在第二进的楼
上,谷飞云陪同父母上楼,就陪着父母在房中坐下,这是他父母脱难之后,第-
次没有外人在场的和父母相处。

  谷清辉关心儿子的事情,早已都听说过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席素仪可不
同了,做娘的对儿子的事情,就不嫌其烦,问东问西,问个没完,这样父子、母
子三人,差不多一直谈到快近三更,谷飞云才回房休息。

  许兰芬的闺房在第三进楼上,因此把荆月姑等三位姑娘也安住到第三进的楼
上来。白天,还有醉道人、谷清辉夫妇、谷大哥等人在一起,如今三位姑娘一起
到了许兰芬的房里,没有了拘束,就咭咭咯咯的说个没完。

  先前还是说些江湖上的事儿,不知那一位姑娘忽然提起了谷大哥,这下四个
姑娘不约而同的精神好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没有一个不一口一声带着谷大
哥的。

  后来大家又以谷大哥作为笑谑对方的话柄,一时间四个姑娘们在又说又笑之
际,还你呵我,我呵她的笑作了一团,也不知一直闹到什么时候,才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来的较迟。谷清辉起床时发现妻子已不在房中,只当她
是早已下楼去了,也并不在意,盥洗完毕,来至花厅,谷飞云和四位姑娘都已在
座,等着自己夫妇共进早餐,依然没看到妻子,心中不觉微微一怔。

  谷飞云站起身道:「爹,娘还没有起来吗?」

  谷清辉道:「为父醒来,你娘已不在房间,你们没看到她吗?」

  谷飞云道:「孩儿没看到娘。」

  冯小珍道:「侄女们也没看到伯母呀。」

  谷清辉攒攒修眉,说道:「这就奇了,你娘会到那里去了呢?」

  冯小珍道:「伯母会不会出事了呢?」

  荆月姑连忙拦道:「谷伯母也许起来得早,到花园里去走走,也说不定。」

  许兰芬道:「从这里出去,通到后花园,谷伯母也许真的到后花园去了。」

  冯小珍道:「那就快去找找看。」

  从西花厅出去,就是一条狭长的天井,围墙下面是一道用青砖的花圃,和一
条青石铺成的小径,北首有一个圆洞门,直通后园。出了圆洞门,就看到花木扶
疏,占地极广,前面不远已分成三条通路,林间亭阁隐约,布置得相当幽雅!

  当下就把现有人手,分作三路,谷清辉父子、许兰芬和字文澜、荆月姑和冯
小珍,分向三路寻去。花园虽然不小,三路人花了顿饭的工夫,已把每个角落都
找遍了,依然没有席素仪的影子。谷清辉从下楼后,不见妻子,心中就已笼上了
一层阴影,到花园里来找,也只是存万一的希望而已。试想席素仪在这里作客,
怎会一清早一个人跑到花园里来?因此在花园找不到她,也是意料中的事。

  谷飞云找不到娘,自是心头大急,望着爹问道:「娘无故失踪,依你老人家
看,会不会是金母劫持去了?」

  谷清辉摇摇头道:「金母为人虽然刚愎,但是一向言出如山,那天我们下山
时,她还说得好好的,不可能无端变挂。」

  谷飞云道:「那是什么人把娘劫持去的呢?」

  谷清辉沉吟道:「这二十年来,为父和你娘都一直生活在幽囚之中,除了一
日两餐,差不多也都在静坐。据为父推想,你娘的内功修为,已经超越陆碧梧甚
多,除非金母亲来,别人决难把她劫持而去,何况还有为父在她身边,有人劫持
你娘,为父怎会一无所觉?」

  许兰芬道:「谷伯父、谷大哥,大家还是回去,用过早餐,如果谷伯母没有
回来,大家也好再分头去找。」

  「哦。」冯小珍忽然好象想起了什么,急忙叫道:「醉道长,他……」

  许兰芬不待她说下去,接口道:「我听大师哥说,醉道长昨晚晚餐之后,装
了一葫芦酒就走了。」

  大家刚回到花厅,孟君杰问讯赶来,迎着许兰芬问道:「小师妹,愚兄听说
谷伯母……你们去花园里找……没有找到吗?」

  许兰芬道:「大师哥来得正好,谷伯母不见了,小妹正要找大师哥去,你赶
快派人出去在附近找找看,不知会不会找到?」

  谷飞云拱拱手道:「麻烦孟兄,真不好意思。」

  孟君杰道:「谷伯父、谷少侠你们只管放心,在下立时要二师弟,三师弟同
庄丁,分头去找,我这两个师弟对附近百里方圆的人地都极为熟悉,一定可以找
得到的。」

  荆月姑道:「孟大哥,还有一点,也十分重要,就是昨天,或是今天,这两
天中,有没有岔眼的外人?我是说附近各村落之间,是否发现有不是本村的人走
动或者打尖。」

  谷清辉心中暗道:「这荆姑娘果然心思缜密。」

  孟君杰点头道:「在下就去告诉他们。」说完,匆匆往外而去,庄丁们重新
热了稀饭送上。

  许兰芬道:「谷伯父、谷大哥,谷伯母不会有事的,还是先用早餐吧。」谷
清辉只喝了一碗稀饭,便自放下筷子。

  宇文澜道:「谷伯父,只管宽心,这一带,每个村落的人都会武功,而且每
个村落之间,也都有联系,有这里许庄主门下的张二哥、三哥出去,一定会有消
息的,只要在这里等着好了。」大家用过早点,庄丁送上茶来。

  谷飞云眼看娘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心里面一直觉得事非偶然,忍不住朝爹问
道:「爹,以你老人家的修为,竟会连娘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一无所觉,是不是
有可疑之处吗?」

  谷清辉给儿子这一提,不觉矍然道:「不错,唔,飞云,你想到了什么?」

  谷飞云道:「孩儿是说,爹昨晚会不会着了人家的道?」

  谷清辉脸上不觉一红,连连点头道:「你这句话倒不无道理,为父这二十年
来,蒙醉道友两次上山探视,转交师尊手注洗髓经,勤练不懈,自问十丈之内,
只要有人潜入,都应该瞒不过为父耳朵。昨晚竟会一觉睡到今天早晨,连你娘究
竟是何时出事的,都一无所觉,如今想来,确实有点蹊跷。」

  冯小珍道:「会不会有人使五更鸡鸣还魂香一类下五门的迷香?」

  许兰芬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冯小珍道:「知道他是谁就好办了。」

  宇文澜道:「谷伯父、谷伯母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会不会有什么仇家,谷
大哥,你想想看,有没有和人结怨呢?」

  冯小珍道:「谷大哥结的怨可大呢?」

  许兰芬问道:「你说是谁?」

  冯小珍道:「自然是通天教了。」

  谷飞云想起辛七姑曾经说过:「通天教的人,决不会放过你的。」不觉俊目
之中,渐渐射出两道冷厉的光芒,接着说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通天教
门下的束无忌、张少轩、秦剑秋、孟时贤等人,不为已甚,他们真敢劫持我娘,
我非把他们剑剑诛绝不可。」

  宇文澜道:「我们都会帮你的。」

  许兰芬道:「九师姐说得对,我们都会帮你去对付通天教的。」

  中午时光,分东西两路出去找人的张日升,年人俊虽没有回来,但两人带去
的庄丁,却陆续有人回来了。回来的几名庄丁,是奉命到附近几个村落打听的,
都打听不到丝毫线索。

  下午时分,到较远村落打听的庄丁,也先后回来了,依然没有一点眉目。接
着张日升也回来了,他率同十几名的庄丁,负责东路,在老爷岭以东的五十里方
圆,所有村差不多全找遍了。

  直到傍晚时光,跟年人俊出去打听西路的,却还没有回来。现在已是上灯时
候了,西花厅已经摆上一桌酒席,但因席素仪的失踪,使得谷清辉、谷飞云父子
两人食不甘味。谷飞云心情不好,四位姑娘家也好不起来了。这顿饭菜肴纵然丰
富,大家也只是草草用过。接着一名使女送上茶来,便自退去。

  谷飞云朝孟君杰道:「孟兄,年三兄到这时候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

  孟君杰道:「应该不会,年师弟只是打听消息去的,又不是去和人厮杀的,
再说从咱们这里算起来,西边五十里见方,各个村镇有头有脸的人和家师都是素
识,不至于会有什么事情。」

  谷清辉道:「孟老弟说的是一般情况,以尊师的声望,自可一言九鼎,但此
次拙荆失踪,或是遭人劫持,乃是突发事件,也许是因为小儿和通天教结怨所引
起,自然和一般情况有异了……」说到这里,回头朝谷飞云道:「飞云,咱们如
果白天出去,敌暗我明,容易被人发现,现在天色已黑,你随父出去走走。」谷
飞云刚应了声是,四位姑娘也抢着要去。

  谷清辉道:「我和飞云只是想去各处走走,有无线索,人去多了,容易被对
方发现,姑娘们还是留在这里的好。」四位姑娘总究和谷伯父不太熟悉,他这么
说了,就没人敢再说了。

  谷清辉站起身道:「飞云,咱们走吧。」

  孟君杰道:「谷伯父请稍候,在下替你老去选一口剑来。」他闪身走出,不
多一会,提着一柄长剑走入,说道:「这柄剑份量稍重,却是精钢铸制,不知谷
伯父合不合手?」

  谷清辉含笑接过,说道:「谢谢孟老弟,我已有二十年没有使剑了,随便那
一柄都好,带着防防身也好。」说完,便和谷飞云一起往厅外行去。

  冯小珍目光一溜三位姑娘,说道:「我们也该出去走走了。」出去走走,自
然是要跟在谷清辉父子二人身后走去。

  宇文澜咭的笑道:「冯姐姐说得是,我们快些走吧。」

  孟君杰为人持重,忙道:「方才谷伯父要你们四位不可跟去,留在这里,为
的是怕人数多了,容易被对方发现,小师妹,你们还是不去的好。」

  冯小珍笑道:「孟大哥,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宇文澜道:「是啊,谁发现我们,就算他倒楣。」

  许兰芬接口道:「大师哥,你不用替我们担心,我们只是悄悄的跟在谷伯父
和谷大哥后面,也不会让他们发觉的。万一谷伯父、谷大哥和贼人动上手,只有
两个人,我们就可以作为后援,如果没发生事故,我们自会悄悄退回来的。」

  孟君杰心知自己无法阻止这四位姑娘,只好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你们
要小心些哩。」

  冯小珍性子较急,连忙答道:「我们会小心的,快走了。」

  四位姑娘急步走出花厅,纷纷纵身掠起,越过围墙,落到地上,举目瞧去,
四周黑压压的,那里还有谷伯父和谷大哥的踪影?冯小珍埋怨道:「你们瞧,都
是孟大哥,咱们就是出来迟了一步,现在到哪里去找他们?」

  荆月姑道:「孟大哥也是一番好意,你不能怪他。」

  冯小珍道:「不怪他怪谁?」

  宇文澜道:「你们也不用斗嘴了,据我推想,谷伯父和谷大哥,是因为年三
哥和两个庄丁没有回来,才追去的,年三哥负责的是老爷岭以西五十里方圆,谷
伯父二人自然往西去了。」

  冯小珍轻哦了一声,催道:「那我们就快些往西去。」

  字文澜右手轻轻拉一下许兰芬的衣角,说道:「慢点,我和小师妹去换一件
衣衫再走。」

  冯小珍道:「这又不是去作客,干嘛还要去换衣衫?」

  宇文澜道:「我们马上就来。」说着拉了许兰芬急急回了进去。

  冯小珍道:「这两位小姐也真是的,再迟,那还跟的上谷大哥?」

  荆月姑道:「那就再等她们一会好了。」

  不一会儿,只见宇文澜、许兰芬已经换了男装走出。许兰芬还在一路咭咭格
格的娇笑着,等到走近,才拱拱手道:「二位兄台请了。」原来她们是换男装去
的。

  冯小珍披披嘴道:「你就是穿了男装,还是一眼就看出是女子乔装的了。」

  宇文澜道:「你看我呢?」

  冯小珍道:「你还差不多。」

  许兰芬粉脸一红,问道:「我那里不对了?」

  冯小珍道:「你一路扭着腰走路,那象是个男人?」

  荆月姑道:「不要紧,穿上一两天就习惯了。」

  冯小珍从身边取出一柄朱红丽金扇骨的摺扇,豁的一声打了开来,在前胸扇
了两扇,说道:「至少你们没有这个。」

  宇文澜哦了一声,说道:「冯姐姐那里买的,明天我们也去买一把。」

  冯小珍道:「我的小姐,在下这扇骨是精钢打造的,大师姐也有一把。」

  许兰芬羡慕的道:「九师姐,我们也找铁铺去打造一柄才好。」

  宇文澜道:「我们朝西去,要到大的城镇才会有铁铺。」

  冯小珍催道:「好了,我们该快些走了。」

  孟君杰跟在四人身后,叮嘱道:「四位姑娘要早些回来。」

  宇文澜回头道:「孟大哥只管放心,这一带可以说是我们的家门口,如果还
会有事,那就不用到江湖上走动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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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怪事迭出

  谷飞云跟爹出了许家庄,口中叫道:「爹,你老人家等一等。」

  谷清辉回身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谷飞云道:「如果娘遭人劫持,对方一定认识我们,敌暗我明,我们还没找
到人家,对方可能已经认出我们来了,因此孩儿觉得我们还是改变一下容貌的比
较好。」

  谷清辉笑道:「不错,为父听说你跟乙道长学过易容,那好,那我们就易了
容再走吧。」谷飞云道:「爹请坐下来,孩儿好替你老人家易容。」

  谷清辉说了声好,就在附近找了一块山石坐下。谷飞云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铜
盒,打开盒盖,仔细的在爹的脸上易容起来,不多一会工夫,就已易好,口中说
道:「好了。」

  谷清辉伸手摸摸脸颊,问道:「你给为父易成了怎么样一个人?」

  谷飞云道:「爹还是一个中年人,只是皮肤较黑,两鬓多了些白发,脸型瘦
了些,也苍老了一些,像是久历风尘之人。」

  谷清辉问道:「那么你呢?」

  谷飞云在说话之时,也迅快在自己的脸上易好了容,变成一个紫膛脸的年轻
人,收起盒子,一面说道:「孩儿这样已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汉子,遇上人,就
说是爹的徒弟好了。」

  谷清辉,颔道笑道:「好吧,现在可以走了。」

  谷飞云道:「爹,我们……」

  谷清辉道:「年人俊的失踪,很可能落入人家手中,很明显的是查到了一些
你娘失踪的蛛丝马迹,他负责的是老爷岭西首一带,我们纵然没有目的,但只要
稍加留意,总会找到一些线索的。」

  顿了一顿,又道:「从这里朝西,只有从并阳北通陇县是一条大路,从并阳
向西,已是山区属陇山脉,如果有人劫持你娘,和后来失踪的年人俊,决不会走
官道大路,因此我们要搜索的地区,自然以山区为主了。」

  谷飞云道:「爹说得是,我们就去搜搜西首山区。」

  从老爷岭往西,不过二十多里,就是陇山山脉,但是这一带,还是有不少村
落,散居在这一片山区里。谷清辉父子两人,趁着夜色,一路往西,几乎是逐个
村落搜索过去。这时夜色渐深,山居人家习惯早睡,每个村落最多也不过一二十
户人家,那里还有一点灯火。两人搜索一个更次,经过十几个村落,依然没有一
点眉目。

  谷清辉不觉站停身子,向天吐了口气,缓缓说道:「看来今晚……」

  他底下的话还没有出口,谷飞云目注远处,伸手指了指,说道:「爹,前面
山脚间,好象有一行人朝这里走来。」

  谷清辉顺着他指处,凝目看去,果见人影浮动,少说也有十来个人,一路行
来,只是相距尚远。他这就低喝一声:「我们快藏起来,看看是些什么人?」两
人迅即闪入一片杂林之中,借着树身,各自隐住身形。

  不过一会工夫,那一行人业已渐渐行近。现在相距不过数丈,已可看清一共
有十个。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头戴道帽,身穿紫色道袍,面色红润,白髯飘胸的
老道人,手持一柄乌木拂尘,看去至少已有七十开外,但步履轻快,足不扬尘。

  第二个是俗家装束,身穿蓝布长袍,走路划着双手,赫然是荆溪生。稍后则
是八个身穿蓝布道袍的道士,每人都背着长剑,看去身手极为矫捷。这一行人很
快就从林前过去,他们只是一心赶路,目不旁视。

  谷飞云直等他们行出老远,才轻咦了声道:「他们会是紫柏宫的人,这时候
到那里去呢?」

  谷清辉问道:「你认识他们?」

  谷飞云道:「刚才走在第二个的,就是荆师妹的爹荆伯父,孩儿听荆师妹说
过,荆伯父是紫柏山紫柏宫齐道长的师弟,那么这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齐
道长了。」

  谷清辉沉吟道:「紫柏山离这里极远,他们长途跋涉,赶到这里来作甚?」

  谷飞云道:「他们要在夜晚赶路,显然不愿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说不定有
什么事故,爹,我们要不要跟下去看看。」

  谷清辉道:「你们年轻人就爱多管闲事,我们是来找你娘的,现在还没有一
点眉目……」

  谷飞云道:「孩儿认为,既然找不到一点线索,如今看到紫柏宫的这般连夜
赶路,他们去的地方,自然也有武林中人,那么也许会跟娘的失踪有关,亦未可
知。」

  谷清辉点点头道:「你想要跟下去瞧瞧,亦无不可,只是在没弄清楚底蕴以
前,能不惊动对方自以不惊动为上策。」

  谷飞云道:「孩儿知道,只要和娘失踪无关,我们就悄悄退走就是了。」

  这时紫柏宫一行人早已走得很远,但对方只是急步走着,并未施展轻功,谷
清辉父子自然很快就追上了,但为了不使对方发现,只是远远的缀了下去。不过
一会工夫,前面的人猛然折入左首一片浓林,两人急忙尾随过去,原来林间是一
条小径,一行人早已穿林深入。

  谷清辉父子两人艺高胆大,也就跟了进去,等到穿林而出,已经到了一处山
坳,地势开朗。前面的一行人正朝山坳间一座矗立的庄院行去。庄院看去覆盖极
广,围以高墙,远望过去,少说也有三四进之多。这里既非道院,也不象庙宇,
紫柏宫的人连夜赶来,究竟做什么呢?

  依着谷飞云早就掠到庄院附近去了,但谷清辉为人谨慎,脚下不由一停,就
在树林中隐住身形,低声说道:「我们暂且在这里停一停,等看清楚了再说。」

  现在一行人已在庄院前面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接着由荆溪生越过掌门人齐濑
云,走进大门,举手轻轻叩了三下。两扇大门徐徐开启,走出一个青衣汉子,荆
溪生拱着手,不知和他说了什么?那青衣汉子侧身抬了下手。

  荆溪生急忙躬身道:「掌门人请进。」于是由齐濑云为首,鱼贯进入大门,
青衣汉子随后立即关上大门。

  谷清辉看得奇道:「这所庄院的主人,不知是什么人,看他们不象是投宿来
的,到底有什么事呢?」

  谷飞云道:「据孩儿看,此中恐怕另有蹊跷。」

  谷清辉微微摇头,沉吟道:「也许……这庄院主人是他们紫柏宫的人……」

  谷飞云道:「孩儿进去瞧瞧。」

  谷清辉道:「紫柏宫虽不在九大门派之内,但齐濑云为人正派,武林中声望
极隆,今晚说不定是他们紫柏宫门内之事,窥人隐私,乃是江湖上的大忌……」

  谷飞云急道:「爹,我们找了半夜,依然没有一点眉目,只有这座庄院,显
得有些蹊跷,说不定这和娘失踪有关,不进去瞧瞧看,岂不是把这点线索也放弃
了?」

  谷清辉听他提起娘,心头一阵焦急,不觉点头道:「好,我们进去,但你务
必记住,能不惊动,最好不可惊动庄中的人。」

  谷飞云道:「孩儿知道了。」

  两条人影从林间掠起疾如飞鸟,不过几个起落,就已越过一片广场,落到墙
头上,再一点足,飞上檐角,隐入暗处。这是大厅前面的大天井,两廊各有四五
间房屋,此时都已没有灯火。谷清辉心中暗道:「刚才进来的紫柏宫一行人,不
在前进,那是到第二进了。」一面朝谷飞云打了个手势,长身掠起,朝第二进投
去。

  谷飞云跟在爹身后,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这座庄院的主人,应该也是武林中
人,何以如此疏于防范,连值夜的人都没有。现在二个人已在第二进暗处隐住身
形,堂层、厢房、两廊、大天井,依然静寂得不闻声息,不见一点灯火,看来这
所庄院的人果然全已入睡。

  谷清辉再次腾身而起,越过屋脊,来至第三进,四处依然黝黑如墨,不见人
影,屋上、四周,也不见布有岗哨,父子二人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再往后一进,
已是厨房、柴房、杂仓等处了。现在只有厨房里还有灯火,但这时候已是半夜三
更,纵然大宅里住了不少人,不象一日三餐,要有许多人在厨房里烧菜做饭,因
此留在厨房里的人手,就不需太多。

  此刻偌大一座厨房,只有一个灰衣老婆子和一个小丫头,老婆子还在自顾自
的打盹。谷飞云就蹲在厨房对面的屋脊上,中间虽然还隔着一个大天井,相距也
不过五六丈远,自可看得清楚。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前面三进房屋,早已没有一
点儿灯火,也不闻一丝人声,所有的人全已入了睡乡,自然没有人会消夜了。那
么厨房里还要留两个人做什么呢?

  他心念转动之际,这问题立时有了答案,那是耳中听到西首长廊已经传来轻
盈的脚步声。接着果见两名青衣使女,一手提着宫灯从长廊出现,朝厨房行去。
打盹的老婆子立即惊醒过来,站起身,陪着笑脸,好似对两个青衣小丫头十分的
巴结哩。

  一面把炖好的东西,放入盒篮之中,两个青衣小丫头中的一个提着盒篮,另
一个打着宫灯,退出厨房,朝西首长廊行去。这个情形隐身不远的谷清辉也看到
了,立即以传音入密朝谷飞云道:「跟她们去,小心些,不可露了行藏。」

  谷飞云也早想到了,听到爹的话声,正待掠起,瞥见从厨房中飞快闪出一条
人影,借着暗影,悄悄跟在两个青衣小丫头身后而出,只要看她那躲躲闪闪的样
子,好象要去侦探什么秘密似的。这人,正是厨房里的灰衣老婆子。

  谷飞云看得奇怪,心想,这老婆子难道不是庄院里的人?心念一动,也就飘
然落地,远远尾随着灰衣老婆子身后走去。前面两个青衣小丫头走上长廊,并不
是朝前进去的。这里是庄院的最后一进,朝前进去,应该朝南走,但她们并肩徐
行。却是往北行去。

  原来这条长廊北首,有一个圆洞门,出了圆洞门,是一座占地极广的花园。
夜色之中,但见林木参天,楼阁迷离,前面的两个青衣小丫头,并肩走在一条两
边都是花林的石板路上。灰衣老婆子稍稍落后,一路掩掩藏藏,走得很小心,从
她身法看去,轻功相当高明,她要如此小心,显然住在后园的这人,决非寻常之
辈了。

  谷飞云自然也有了警觉,这一路上耳目并用,仔细察看两边林中是否隐伏着
人?经他查听的结果,花林间根本没有暗椿。这一点就有两种解释,一是此人根
本就没有防范之心,一个处世坦荡,胸襟磊落的人,俯仰无怍于心,何用埋伏暗
椿,处处防范别人暗算?另一种是自视甚高,他住的地方,有谁吃了熊心豹胆,
敢闯进来,自然用不着处处防范了。

  一会功夫,前面两名青衣小丫头走近一座楼宇,拾级而登,往里行去。灰衣
老婆子早已在她们还没走近之前,朝右闪出,悄悄的朝楼前掩近,只见她长身扑
起,一闪就隐没不见。这座楼宇,飞檐彩绘,曲槛雕栏,建筑得极为精致。前面
正门上悬着一朱漆金字横额,写着养心楼三个大字,楼上还有灯光。

  前面的灰衣老婆子已经上去,谷飞云艺高胆大,纵身飞起,一下跃登楼宇左
檐。再一点足,就已掠入槛内,在转角处以背贴壁,隐住身形。才见那灰衣老婆
子刚从左首一根抱柱后面闪出身来,轻巧的掩近窗下,往里望去。

  谷飞云隐身转角处,自然看不到房中动静,心想,难怪这老婆子要从抱柱后
转出来。心念一动,立即闪到右首一根抱柱后面,然后露出半个脸孔,凝目朝房
中投去。这是楼上正中间的一间,象是一间起居室。谷飞云目光一瞥,看到右首
一张木椅上,有一个人正襟危坐,神色恭敬,好象在等候什么人,这人赫然是荆
溪生。

  那灰衣老婆子只是往里量了一眼,就闪动身子,循着曲槛往右绕去。谷飞云
因看到了荆溪生,自然要看个究竟,这就隐住身形不动。就在此时,只见一名青
衣少女拉开帘子走出,冷冷的道:「仙子来了。」

  谷飞云骤见此女,心中暗道:「会是她,不知她口中的仙子是谁?」原来这
青衣少女,叫做青雯,是金母门下大弟子陆碧梧的门下人,谷飞云曾在崆峒天池
后山,削断过她的长剑。

  荆溪生听到仙子来了这四个字,如奉纶音,虽然还没看到仙子,慌忙应了声
是,从椅上站起,低头下视,垂首恭立,这份足恭足敬的样子,凡是晋见老佛爷
也不过如此,任何一个主子,看了都会赏识。谷飞云暗暗叹息:「荆伯伯竟是这
样一个人。」

  这时才见绒帘分处,走出一个面蒙黑纱的青衣中年妇人。荆溪生赶忙一躬到
地,弯着腰道:「属下紫柏宫门下荆溪生叩见仙子。」

  蒙面青衣妇人任由他弯着腰没敢直身起来,自顾自走到上首一把高背椅上坐
下,才缓缓说道:「荆护法不可多礼,请坐。」

  「果然是陆碧梧。」谷飞云方才看到青雯,就想到可能是她,如今看到蒙面
青衣妇人,再听到她冷峻的话声,证明他们口中的仙子,就是陆碧梧了。本来的
嘛,她师父自称圣母,既是圣母门下,自称仙子,也未当不可。

  她不在崆峒天池称仙子,而在今晚忽然称起仙子来,就使人觉得不大寻常,
尤其荆溪生的自称属下,也有些怪怪的。荆溪生的耳中虽然听到仙子说的请坐二
字,但他依然低头下视,作出不敢仰视状,口中说道:「属下不敢。」

  这句话听得陆碧梧极为满意,一个领袖欲极强的人,看到她属下如此恭顺,
岂不显示出她有着至高权威。于是她尽量使她冷峻的声音放得柔和了些,抬了下
手道:「荆护法是自已人,不必拘礼,只管请坐,本座有话问你。」仙子再称本
座,就显得不伦不类。只不知她的仙子和荆溪生的护法,以及荆溪生的属下,这
些称呼,是从那里排来的?

  「是、是。」荆溪生因自己人这三个字出自仙子之口,立即感到自己脸上,
在刹那之间贴了一层金似的。他的脸上每一粒白麻子,都不由得绽出了无比的光
彩,连声应是,才在椅子坐下,还是只坐下半个屁股,欠着身以示恭敬。一面答
道:「属下蒙仙子召见,深感殊荣,但请仙子指示。」

  陆碧梧道:「荆护法的报告,本座已经看过了,你说你女儿月姑,和谷飞云
是同门师兄妹,拜在昆仑岳大先生夫妇门下,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荆溪生欠着身,拾起头,连连陪笑道:「这是小女亲口告诉
属下的,谷飞云的师父是岳大先生,小女则拜在紫云夫人门下。」

  陆碧梧口中唔了一声,问道:「岳大先生夫妇传了他们一些什么武功,你知
不知道?」

  「这个……属下倒是不大清楚……」荆溪生结结巴巴的道:「但小女学的好
象是一套剑法。」

  「很好。」陆碧梧再道:「你设法去把你女儿和谷飞云找来。」

  「是……是……」荆溪生吃惊的望着陆碧梧,说道:「仙子……」

  陆碧梧微哂道:「我不会为难他们的,齐漱云我有没有难为他?」

  谷飞云心中暗道:「她果然是对自己怀恨在心,她要荆溪生把自己和月姑找
来,哦,听她口气,好象齐漱云也是他找来的了,这个找字。大概是有什么蹊跷
了。」

  荆溪生连连应是道:「属下一定遵办。」

  陆碧梧颔首道:「好,你可以出去了。」

  荆溪生连忙站起身,连连躬身道:「属下告退。」说完,立即往外退去。

  陆碧梧抬首问道:「青雯,平半山还没来吗?」

  青雯躬身道:「刚才据报,平半山要明天午前才能赶到。」谷飞云听得又是
一怔。

  平半山是终南派的掌门人,终南派门人弟子众多,在武林中,名气之盛,不
在华山派之下。听她的口气,好象平半山也会赶来,向她晋谒,这到底怎么一回
事呢?正在思忖之际,突听一阵叱喝之声,传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金铁撞击之
声,细辨声音似是从后进传出,暗道:「莫非是那个灰衣老婆子出了事。」

  陆碧梧为人极为机警,霍地站起,问道:「后进出了什么事?」话声未已,
只见青衣少女急急搴帘走入,躬身道:「启禀仙子,有一个穿灰衣的老婆子闯入
后进,此人武功极高……」

  陆碧梧冷然道:「闯进来了,决不能让她活着出去。」果然是那灰衣老婆子
出了事。

  就在这一瞬间,耳中听到嘶的一声,一道人影快如奔马,疾掠而来。紧接着
又是嘶嘶的两声,又有两道人影一左一右飞射而来。其中一人越过前面人影,一
下拦住去路,喝道:「老婆子,你再不束手就缚,老夫活劈了你。」

  后面一人洪笑道:「不错,你除了束手就缚,已别无生路。」

  谷飞云自然看清楚了,拦在前面是一个阔肩方脸老者,手中横着一把厚背金
刀,气势极盛,就是方才超越到前面去的一式轻功,也显示出他那一身极高的造
诣。后面一个是身穿青布长衫的瘦高老人,手上持了一支青竹杖,一看就知是一
个扎手人物。被这两个老人一前一后截在中间的,不是那个灰布衣的老婆子还有
谁来?

  就在两个老人堪堪把灰衣老婆子截住的一刹那,谷飞云耳中又听到两声极细
的嘶声,声音堪堪入耳,灰衣老婆子左右又多了两个老人。左首一个是浓眉虬髯
的蓝褂老人,谷飞云认识,他正是虬髯客尉迟律。右首一个是身材高大,手持一
柄四尺阔剑的红脸老者。

  谷飞云认出左首一个是虬髯客尉律之后,心头不由猛然一紧,暗道:「这四
个老人,莫非会是守山四老不成?那么前面一个阔肩方脸,手持厚背金刀的该是
开天刀陆南屏。后面一个手持青杖的瘦高老人该是竹杖翁竺天佑,右首一个手持
四尺阔剑的该是霸剑祁浩了。」这四位老人,名之为守山四老,只答应替金母守
山,并不是崆峒派的人,怎么会在此地出现的呢?

  守山四老,各有数十年功力,当今武林能和他们打成平手的人,已经不多,
这灰衣老婆子被这四位老人截住,要想逃走,可说难如登天了。灰衣老婆子一下
被这四个老人围住,心头自然大急,两只眼睛骨碌一转,大声道:「你们四个老
不死想群欧?」

  开天刀陆南屏沉笑道:「对付你老婆子,何需群殴?」

  「那好。」灰衣老婆子道:「是你和老婆子动手了?」

  陆南屏双目圆睁,洪笑道:「你当老夫是什么人?」

  「你总不是金銮殿上的皇帝老子吧,有什么好神气的?」灰衣老婆子瘪咀披
动,双手朝前一摊,哼了一声道:「老婆子手上没有兵刃,你却持着一柄厚背金
刀,这样的决斗公平吗?」

  开天刀陆南屏成名多年,被一个老婆子说他要用厚背金刀和她徒手决斗,心
头不觉有气。他把手中金刀往地上一放,沉声道:「老夫不用金刀,一样可以把
你拿下。」

  「这样还差不多。」灰衣老婆子接道:「不过你还要等一等。」谷飞云看她
说了半天。还不动手,心中觉得这老婆子好象想要耍什么花样,但这四个老人,
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岂会上你的当?

  只听陆南屏不耐的道:「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灰衣老婆子咧嘴一笑,说道:「老婆子只是想到咱们两人一旦
动上了手,你们有四个人,一个动了手,还有三个闲着,万一他们出手偷袭怎么
办?从左右两边出手,老婆子还照应得到,从背后偷偷出手,老婆子岂不是完蛋
了?」

  陆南屏怒笑道:「老婆子,你当他们三个是什么人?岂会出手偷袭于你?」

  「他们三个人不是和你一伙的,难不成还会帮老婆子?」灰衣老婆子笑了笑
道:「这样,老婆子还是和他说一声的好。」话声一落,倏地转过身去,朝竹杖
翁竺天佑身前走上两步,尖声道:「老婆子要和使刀的老头动手,你不会在老婆
子背后偷袭吧?」

  竹杖翁竺天佑一张枯瘦的脸上,木无表情,双眼一霎不霎的盯着她,没有作
声。灰衣老婆子被他目光盯着直瞧,一张老脸蓦地红了起来,一颗头不禁低垂下
去,故意扭一下身子,尖细的道:「死相,你这样盯老婆子看,多不好意思?」

  竹杖翁竺天佑已是七十出头的人了,纵然干日生性冷漠,但这灰衣老婆子总
是女的,她这一忸怩作态,一时不由深感自己确实不应该这样盯着她直瞧。灰衣
老婆子看他目光果然避了开去,心中一喜,低声道:「你果然是一个正人君子,
那就拜托你替我接他两招吧。」话才说到一半,左手突然朝竹杖翁竺天佑脸上扬
起,人也及时身形一矮,闪电般朝竹杖翁身边窜了出去。

  这一下她动作奇快无比,但竹杖翁是什么人,你想从他身边溜出去,又谈何
容易的事情?只听他口中轻哼一声,身形一下转了过来,左手五指一摆,已经一
把抓住灰衣老婆子背后衣衫。那知灰衣老婆子也是经验老到,十分滑溜的人。

  她算准自己从竹杖翁身边闪出,决没人家的快,一定会被他抓住,因此在对
方五指抓落之际,使了一记金蝉脱壳轻轻一挣,脱下灰衣大卦,人却丝毫不停,
箭一般直射出去。竺天佑一把抓落,只抓到灰衣老婆子一件灰布大卦,不觉怒嘿
一声,手中竹杖在地上一点,一道人影凌空飞起,直向着灰衣老婆子身后飞扑过
去。

  谷飞云眼看灰衣老婆子对竹杖翁竺天佑忸怩作态,心中暗暗好笑,那知在这
一瞬息之间,灰衣老婆子扬了扬手,弓身窜出。竹杖翁迅即转过身来,左手抓的
只是一件灰衣大褂,已教谷飞云看得猛然一怔,因为这电光石火之间,竹杖翁一
张脸,竟然变成了灰衣老婆子的面貌。

  这原是瞬间的事,竹杖翁左手丢去灰布大卦的时候,已经举手在脸上抹了一
把,揭去面具。但谷飞云看得真切,心头一懔,暗道:「李代桃僵,他会是乙道
长的门人。」心念一动,立即以传音入密朝隐身暗处的爹说道:「爹,那乔装的
老婆子的是孩儿的同门,孩儿去助他一臂。」说完,身形闪动,快速绝伦的往左
首花林中追了下去。

  灰衣老婆子丢出面具,脱下灰衣大褂,当然已经不是灰衣老婆子了,但他后
面衔尾追去的竹杖翁竺天佑,并不管你是不是灰衣老婆子,只是认定前面黑影紧
迫不舍。论功力,那个假扮灰衣老婆子的人,自然万万不及竹杖翁数十年潜修的
深厚,轻功提纵,全仗提吸真气,才能迅快飞掠。但前面那人却机伶滑溜。花园
中到处都是花林树木,他不时东藏西躲。

  竹杖翁明明从他头上飞过,他才悄悄拔腿飞跑,两人就象捉迷藏似的。一时
之间。倒也不易逮得住他。这可把竹杖翁激得怒气冲天,若是换在山林之间,他
会一记接一记的掌风,把花木劈个稀烂。但这里可是人家精心布置的花园,自然
不好随便发掌。

  另外三个老人,眼看竹杖翁已经追了下去,他们都是成名几十年的人,自持
身份,岂肯合四人之力去对付一个老婆子,只是站在远处,袖手作壁上观。假扮
老婆子的人,虽然没有被竹杖翁追上,但这般躲躲藏藏,也是十分吃力,稍一不
慎,就会伤在竹杖翁的掌下。

  此刻,假扮老婆子的人早已跑得气喘如牛,汗流浃背。陡然——他听到耳边
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兄台只管朝园外掠去,竹杖翁自有在下替你挡上
一挡。」一时心头大奇,不知这个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的是什么人?

  他自然知道,老是在树林中打转,时间一久,非被竹杖翁逮住不可,当然越
快离开越好,但一旦离开花园,失去树林掩蔽,立时就会被竹杖翁追上。这是个
利害各半,和自己说话的人,既非素识,更是敌友难分。他犹豫了一下,心头一
横,决定冒险一试。当下略为调息,提吸一口真气,猛的双足一点,身如离弦之
箭,从林间激射而起,朝墙外飞去。

  竹杖翁手持竹杖,一直在耳目并用,搜索着附近一片花林。此刻骤观右侧林
间飞起了一条人影,企图越墙逃走,不觉洪笑一声:「老夫就不信会让你逃得出
去。」竹杖点地,一道人影凌空飞扑过去,他去势何等快速,喝声出口,人影已
扑到假扮老婆子那人头顶。

  此刻假扮老婆子的那人身在空中,眼看离围墙还有一丈来远,一道劲急风声
却已扑到临头,心中暗道:「自己竟会上他的恶当,这回完了。」就在此时,从
另一丛花树之间,又飞起一道人影,挥手一掌,朝两人中间撞来。

  竹杖翁正待飞越过那人头顶,出手拿人,陡觉一道无声无息的内劲,一下横
互在自己身前。这一道内劲,不闻丝毫风声,柔若无形,把自己挡得一挡,心头
大惊,急忙收势泻落,耳中听到有人说了句:「前辈多多恕罪。」落到地上,心
中兀自感到惊异不止,听这人口气似乎年纪不大,但这一记极似道家罡气功夫,
却非数十年不为功。

  但是他被人一掌逼退,岂背甘休,口中喝道:「你是什么人,还不给老夫站
住?」随着喝声,朝墙外追出。

  就在竹杖翁被逼飞身落地之际,陡听有人狂笑一声:「阁下还想走吗?」

  又是一道人影宛如天马行空,一下泻落到一棵高大银杏树前面。这人是一个
高大红脸老者,肩负四尺阔剑,正是霸剑祁浩。在他面前不远,果然缓步走出一
个人来,这人身穿青衫,脸型清瘦,两鬓花白,看去约莫五十出头,一副落拓样
子,象是三家村的塾师,他是借着树影闪动身形,被霸剑祁浩发现的。

  这个人不用说,就是谷清辉了,他看了霸剑一眼,徐徐说道:「老哥这是做
什么?」

  祁浩目光如电,洪笑道:「老夫看得出来,阁下不象是本园的人。」

  在他说话之时,已从林间闪出一个脸如土灰,尖腮鹰鼻,身穿青布大卦的汉
子,连连躬身陪着笑道:「是,是,老供奉说得是,这人不是本园的人。」

  祁浩笑道:「现在陈总管证明你不是本园里的人。」

  谷清辉道:「在下没说是园里的人。」

  陈总管道:「那么朋友夕夜潜入园里来作甚?」

  祁浩不悦的道:「陈总管,是老夫在问他,还是你在问他?」

  陈总管连连哈腰道:「是,是,你老问他,你老请问?」一面赶紧后退了七
八步,才站定下来。

  谷清辉朝祁浩拱拱手道:「老哥拦着在下,就是要问这句话吗,那么在下可
以告诉老哥,在下是偶然经过这里,进来看看的,这样可以了吧?在下告辞。」

  陈总管急道:「你不能走。」

  谷清辉道:「在下为什么不能走?」

  祁浩道:「因为老夫要把你留下。」

  谷清辉道:「老哥的意思,是要和在下动手了?」

  祁浩沉哼道:「你配合老夫动手吗?」

  这话可把谷清辉激怒了,朗笑一声道:「老哥大概一向没遇上过真正高手,
所以自大得很。」

  「哈哈。」祁浩狂笑一声道:「阁下只要在祁某剑下走得出十招,祁某就让
你离开此园,接不下就得把命留下。」

  谷清辉道:「接你十招,何难之有?」就在此时,人影一闪,有人接口道:
「师父,还是由弟子来接他十招吧。」

  原来谷飞云堪堪替假扮老婆子的人截住竹杖翁,身形往墙外飞去,耳中同时
听到霸剑祁浩的一声洪喝,心头不禁一惊,暗道:「那是爹被他发现了。」

  嘶,竹杖翁也在此时一下落到谷飞云面前,目光炯炯,打量着谷飞云,徐徐
说道:「小友何人门下,方才这一掌,是你发的吗?」

  谷-屯云抱抱拳道:「晚辈谷飞云,家师不问尘世已久,恕难奉告,方才那
是因看到了假扮老婆子的那人,极似一位前辈门下,故而冒昧出手,还望前辈见
谅。」

  竹杖翁看他年纪不大,而且说话彬彬有礼,不觉微微颔道首,问道:「方才
那人不是老婆子吗?」

  「应该不是。」谷飞云接着拱拱手道:「晚辈另有事去,失陪了。」身形倏
然飞起,朝墙内扑去。

  竹杖翁先前还以为他想借故逃走,此刻眼看谷飞云反向墙内投去,不由微微
一怔,再看他身法,飞身掠起,连足尖都没点一下,好快的身法。他心中暗道:
「这年轻人究竟是何来历?一身修为几乎不在自己之下了。」心念转动,人也立
即跟着往园中飞入。

  只见谷飞云一下抢在个青衫人前面,说出要代他师父接霸剑祁浩十招,他方
才不是说他师父不问尘事已久吗,怎么又说这青衫人是他师父呢?哦,他要接祁
老哥十招,祁老哥号称霸剑,没有人能接得住他霸剑九式,自然没有人能走得出
他十招了。

  这个年轻人武功纵然不错,也不能和霸剑比剑,这岂不是关夫子面前耍大刀
吗?霸剑祁浩根本连青衫人都不在他眼里,如今忽然闪出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
伙子,说要代他师父接自己十招,不觉双目精芒暴射,洪笑道:「小伙子,你知
道老夫是谁吗?」

  谷飞云拱拱手道:「前辈是霸剑祁浩前辈,晚辈岂会不识?」

  「呵呵,小伙子勇气可嘉。」祁浩大笑声中,叫道:「陈总管。」

  陈总管就站在两丈外的树林前。听到霸剑这一叫,赶忙唷一声,双手甩甩衣
袖,急步赶出,躬着身道:「小的在。」

  祁浩伸手一指谷飞云,说道:「你去和这位小友比划几招,唔,就以十招为
限,不可伤了他,知道吗?」

  陈总管连连哈腰,陪笑道:「是,是,老供奉吩咐,小的一定遵办,十招以
内,小的只把他拿下,决不会伤到他筋骨。」说完,忽然转过身来,腰干也随着
挺了起来,面向谷飞云喝道:「小伙子,你听到了,在下奉祁老奉供之命,十招
之内,把你拿下,你现在可以出手了。」

  谷飞云看他生得尖腮鼠髭,脸色土灰,一副小人模样,霸剑居然称他总管,
心中不觉一动,暗想,自己何不先探探他口气?这就抱抱拳道:「陈总管请了,
在下想请教尊驾是什么总管,大名又如何称呼?」

  陈总管得意一笑道:「兄弟浒山陈康和,忝任西路总令主驾前总管,这样够
了吧?」

  西路总令主这几个字听得谷飞云心里面又是一动,忍不住问道:「西路总令
主?在下怎么没听人说过?」

  「哈哈,小伙子,你行走江湖,连西路总令主都没有听说过,当真的孤陋寡
闻……」陈康和刚刚说得口沫横飞,洋洋得意,突然脸色一下就冻结了,底下的
话,还没有出口,立即脸色一沉,喝道:「小子,不用多说,快出手吧。」

  谷飞云看他脸色,就可知道一定有人暗中加以警告,不让他泄露海底,这就
潇洒一笑道:「大总管不愿说,那就算了,刚才你不是说奉命要在十招之内,把
在下拿下吗,那就应该由大总管先出手,在下接着就是了。」

  陈康和道:「好,兄弟那就出手了,不过你尽可放心,祁老供奉交代过不可
伤你,兄弟不会伤到你的。」话声一落,右手陡然探出,朝谷飞云左肩抓来。看
他生相猥琐,但出手一抓,却是正宗的大擒拿法,快,捷无伦。

  谷飞云那会把他放在心上,故意说道:「那真要多谢大总管。」身形轻轻一
偏,左手有意无意的朝他招了一下,暗中使昆仑绝技擒龙手法,然后随着肩头一
侧,朝外带出。[/font]

ysdxshui 2011-11-7 14:05

[font=宋体]
            第三十六章 牛刀小试

  陈康和一记擒拿手法落了空,似是用力过猛,整个上身,身不由已的朝谷飞
云侧身让开的左方扑了过去。谷飞云左手一推,但推得极轻,一面说道:「陈总
管站好。」

  陈康和上身忽然往后一仰,仰得几乎跌倒,但脚下好象来不及退后,口中咦
了一声,笑道:「没关系,兄弟一时间因出手快了些,为了不让爪势伤到你小伙
子,只好用力把它收了回来,自然会收不住势,小心,兄弟又要出手了。」

  他一面说话,右手一翻。五指箕张,迅速朝谷飞云左胁胆疽、肺苗、吊角、
攒心、血阻五穴抓落。左手紧接着右手之后,使了一记虎爪掌,按上右胁血崩、
幽关二穴。这一记一招两式,使得功力老到,认穴准确,见他精擅擒拿手法,确
也有他独到之处。

  谷飞云没有待他抓到,迅即后退一步,左手借着后退,再次轻轻一招暗使擒
龙手法。陈康和依然和上次一样,一招两式全部落了空,上身又猛地朝前扑了出
去。谷飞云故意左手作势,朝他右肩拍去,暗藏纵鹤手,一股内力朝前推出。

  这一记正好陈康和看他举掌拍来,身往后仰,但他却后仰得太多了,好象有
人硬把他上身往后扳了过去一般,双脚站立的弓箭步,连变换都来不及,本来一
张色呈土灰的脸上,也胀红得像猪肝一般。

  谷飞云道:「大总管是不是收不住势了?」

  「嘿嘿。」陈康和并没怀疑这是谷飞云捣的鬼,只当老供奉交代自己不可伤
了对方,才会出手受到拘束,收发由不得自己。越是如此,他越想在两位老供奉
面前表演表演,嘿声出口,双手疾发,再次连环抓出去。

  谷飞云依然忽左忽右,暗便擒龙手和纵鹤手。陈康和只要一出手,一个人一
回前扑,一回后仰,瞬息之间,他连使擒拿手法,越使越快,一扑一仰也随着加
快,几乎记记都是如此。这一情形,旁观的人自然看得出来,但谁也没有想到谷
飞云使的会是纵鹤擒龙。

  霸剑祁浩目中寒芒飞闪,洪笑一声,道:「小伙子,你们可以住手了。」两
人闻言住手。

  陈康和一脸疑惑的道:「老供奉,不用把这小伙子拿下了吗?」

  祁浩嘿然笑道:「你拿得下他吗?」

  陈康和陪笑道:「差是差一点,但他一直只有闪避,没法还手也是事实。」

  祁浩没有再理他,转脸朝谷飞云道:「小伙子,老夫也以十招为限,你不是
带着剑,敢不敢接老夫几剑?」

  谷飞云朗笑了一声道:「晚辈早就说要代家师接你前辈十招的,前辈有意赐
教,就请亮剑。」说着取下背在肩头的青布囊,取出长剑,缓缓抽出。

  霸剑祁浩以剑成名,自然注意人家手中宝剑。此时眼看谷飞云从青布囊中取
出来的一柄长剑,形式古朴,已经引起他的注目。这下抽出来的,竟是一把毫无
光芒黑黝黝的铁剑。不,他可以确定决不是铁剑。一个精于剑击的人,莫不爱剑
成癖,喜欢收集名剑,祁浩几十年来,自然搜集了不少,也见识过不少。

  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形式古奇,色呈黝黑,而又毫无光芒的古剑,凭他经验
可以断言,这柄剑绝非寻常之物。他目光紧盯着谷飞云手中的紫文剑,只是想不
出武林中有这么一柄剑的来历,忍不住也缓缓从他肩头抽出一柄四尺长阔剑来,
洪笑道:「小伙子,你只管发剑好了。」

  谷飞云看了他阔剑一眼,忽然返剑入鞘,把紫文剑收入青布囊中,又往肩头
背起。祁浩看得奇怪,但立即就想到了,脸含笑容,说道:「小伙子,你终于知
难而退了是不是?」收起长剑,自然是知难而退了。

  「不是。」谷飞云收起长剑,人可没有退下。他转脸朝陈康和叫道:「陈大
总管。」

  陈康和听到谷飞云叫他,耸了下肩,这是他的习惯,因为他身为总管,经常
会遇上职位比他高的人,双肩一耸,接下去就是躬身哈腰了,但这回耸耸双肩之
后,因叫他的只是谷飞云,于是一手托着下巴,不让头低下去,大刺刺的问道:
「小伙子,你有什么事?」

  谷飞云拱拱手道:「在下想借大总管身边长剑一用。」

  陈康和听得一怔。沉着脸冷冷道:「你自己不是也带着长剑吗?」

  谷飞云含笑道:「祁前辈手中阔剑,乃是他的成名兵刃,在下不好使用我的
长剑,所以想借大总管的长剑一用。」这意思是说自己长剑不小心会损毁了霸剑
祁浩的阔剑,才要借用你的长剑。

  陈康和依然冷声道:「你的长剑为什么不好使用?」

  祁浩却听出谷飞云的口气来了,目中寒芒连闪,说道:「陈总管,你就把长
剑借他一用。」

  陈康和还是想不通这姓谷的小子,为什么一定借用自己的长剑?但这可是老
供奉说的,他岂敢违拗,慌忙的双肩一耸,躬身哈腰,连声应是道:「是、是、
是,老供奉吩咐借他一用,小的自然遵命借给了他。」说着,果然伸手抽出了长
剑。

  谷飞云道:「大总管把长剑丢过来就好。」

  陈康和和他相距还有两丈多远,他方才吃过谷飞云的暗亏,但为了颜面,不
肯说出来,心里可恨得痒痒的,一听要自己把剑丢过去,心中暗想:「老子在剑
上加重一些力量,看你小子接不得住?」一面沉声道:「那你接着了。」右手一
抬,暗暗运劲,一柄长剑脱手朝谷飞云右肩激射过去。

  谷飞云听出长剑飞来,风声劲急,故意右肩一偏,让长剑从肩头飞出去三尺
光景,才右手轻轻一招,那飞射出去三尺光景的长剑,这回忽然又倒退回去,五
指一拢,正好抓住剑柄,含笑道:「多谢大总管了。」

  这一下长剑从他肩头飞去,又倒退回去,只是象闪电一闪的事,陈康和还没
看得清楚,但站在谷飞云面前的霸剑祁浩,乃是一代剑术名家,自然看到了。心
头不觉一怔,暗道:「年轻人使得是什么手法?」目光一注,呵呵笑道:「小伙
子,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不。」谷飞云抱剑拱手道:「晚辈只是代家师接你老十招,如果晚辈先出
手,岂不是你老接晚辈十招了,所以还是请前辈先赐招,由晚辈接着才是。」

  「哈哈。」霸剑祁浩口中大笑一声道:「好,那你就小心了。」喝声出口,
四尺阔剑凌空一挥,一道银虹,匹练般射出。

  他看出谷飞云年纪不大,一身造诣似乎不弱。但他究竟是成名多年,不好出
手一剑就对一个后主晚辈骤使杀着,这一剑上,只不过用了三四成力道。然而他
练剑数十年,功力深厚,依然非同小可,但见剑势出手,一道瀑布般的银虹,发
出嘶然风声,飞射而来,森寒剑气,直砭肌骨。

  谷清辉看得心头暗暗一惊,他虽知自己儿子练成昆仑剑法,但霸剑祁浩的出
手一剑已有如此凌厉,后面的九招,自然还要厉害,不知飞云接不接得下来?谷
飞云早已默默运起紫气神功,长剑直竖,缓缓朝上劈去。

  试想祁浩劈出的这道剑光,有若凌空飞瀑,黄河天来,势道何等迅速?但激
射到谷飞云身前三尺光景,已经迎上谷飞云缓缓朝上劈去的长剑,这一剑既无耀
眼银虹,也不闻嘶嘶剑风,大家可以清清楚楚的的看到,就是这么缓缓劈出的一
支剑影。

  首先感到不对的,当然是霸剑祁浩了。他这一剑匹练般的剑势,冲到谷飞云
身前三尺光景,就象是撞上了一堵气墙,冲不破,刺不进,一下就被挡住下来。
不,这堵气墙竟然含蕴着极大反弹之力,自己剑光冲撞上去,立生反应,一道奇
猛内劲直向自己反震过来。这下心头不由猛吃一惊,暗暗忖道:「这小子居然练
成了玄门护身真气?」一时收剑不及,急忙吸气倒纵,一下退出去七八尺来远。

  现在观战的竹杖翁、谷清辉、陈康和等人都看到了,谷飞云劈出去的剑势虽
缓,但他剑势甫发,霸剑祁浩较早劈出来的一道丈余长的银虹忽然敛去,霸剑祁
浩也飞快的往后跃退。这可把陈康和看傻了眼,难道在江湖上盛名久著本令四大
供奉的霸剑祁浩,竟还不如一个年轻小伙子?

  霸剑祁浩第一招上就被人逼退,尤其这人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这要
传出江湖,霸剑祁浩这四个字,岂不垮了?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尤其在江
湖上,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这个名字,可比命看得还重。

  祁浩后退的人一下站定下来,腰骨一挺,人又增高了半个头光景,双目精芒
暴射,洪笑一声道:「小伙子,果然要得,还有九招,你接着了。」他说得还算
大方,但双目隐射凶芒,显然已动了杀机。

  谷清辉看到眼里,急忙以传音入密朝谷飞云道:「孩子,小心,此人目射凶
光,分明已不怀好意。」

  谷飞云也以传音入密答道:「爹放心,孩儿会应付的。」

  就在说话之时,祁浩阔剑疾挥,幻起一轮剑影,寒芒流动,急劈而来,他在
盛怒之下,自然要使出最具威力,江湖上无人能敌的霸剑九式来了。剑而称霸,
它的威力,自可想见,刹那之间,当真有天崩地裂,风云丕变之势。

  但见他阔剑疾挥,所幻化而成的一轮耀目银光中,飞射出九道亮银光华,宛
如九龙戏水,从这九道剑光中发出来的剑气,已使一丈方圆之内,凛烈森寒,使
人气为之窒,目为之眩。

  连竹杖翁也看得心头大为惊懔,暗自忖道:「祁老哥对一个年轻人怎好使出
这样的辣手来?唉,这年轻人气宇不凡,真要毁在他剑下,岂不可惜,看来只好
由自己出手,先把他救下来再说。」心念一动,立即运起功力,贯注右手,正待
举杖撩起。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战场中,陡见在九道如山剑光之下,进射出一片剑
光,象扇面般展开。同时但听一阵九声呛呛震慑人心的金铁交呜。森寒剑气,随
着这九声金铁交呜,倏然尽黯,一个高大人影,登登的连退了五六步之多。

  原来谷飞云眼看到对方九剑同发,剑势极盛,但还用不着施展浓缩的乾坤四
剑。他这就长剑挥动,接连使了两招乾字剑和坤字剑,这两招剑法,乾字剑的乾
三连,和坤字剑的坤六断,正好也有九道剑光以九道剑光敌住九道剑光,岂不正
好?

  他这想法,原也没错,但乾坤八剑,乃是昔年昆仑老人把昆仑派六十四式乾
坤剑法取精用宏,浓缩而成,一招剑法已抵得昔年的八招,威力之强,岂是非同
可?再加谷飞云眼看对方九道剑光光华强烈,又慑于霸剑威名,早就连起了紫气
神功。光是乾字剑和坤字剑九道剑光,祁浩的霸剑九式,已如小巫见大巫,这一
加上紫气神功,那还得了?

  霸剑祁浩连看也没看清,但觉右腕剧震,半边身躯立时麻木不仁,身上像是
被人推了一把。脚下踉跄的后退了五六步之多,才算站住,本来的一张红脸,此
刻惨白如纸,胸口起伏,只是喘息。手中一柄阔剑,也在那一阵九声呛呛金铁交
鸣中,被削断了九截,散落一地,本来还握在掌心的一个剑柄,也被震脱手,跌
落在一丈之外。

  他数十年来,一直自以为天下无敌的霸剑九式,竟被另外九道剑光如梦如幻
的一下破去,一个人自然如痴如呆,站着发楞。竹杖翁也看得怔住了,他真不敢
相信,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竟有这般高深的武学,自己枉自在江湖上活了
几十年,连人家剑法路数都看不出来。不,连他如何削断祁老哥阔剑的,都没看
清楚。

  谷飞云还是第一次施展乾坤八剑,怎么也想不到这两招剑法,竟然有如此威
力,一时也不由为之一怔。眼看自己一下削断了对方阔剑,心头一惊,慌忙弃去
手中长剑,一脸歉疚的朝祁浩拱手道:「祁前辈多多恕罪,晚辈一时收手不及,
还是削断了前辈阔剑,晚辈真是万分歉疚。」

  霸剑祁浩经过一阵调息,脸色烟渐复原,脸有愧色,拱手道:「小友剑法盖
世,老夫甘拜下风。」

  谷清辉连忙抱拳道:「老哥过奖,如论功力,老哥胜过小徒甚多。」

  祁浩微微摇头道:「老夫有自知之明,小友不但剑法精奇,而且还练成玄门
神功,老夫这点能耐,实在差得太远了,只是老朽想请教一事,不知贤师徒能否
赐告?」

  谷清辉道:「祁老哥请说。」

  祁浩道:「老夫只想知道令徒方才使出来的九道剑光,不知是什么剑法?」
一个练剑的人,看到这么精妙的剑法,自然会生出好奇之心。

  谷清辉听得一怔,这话他不好回答,不觉微现迟疑,说道:「这个……」

  祁浩笑道:「老哥如有为难之处,不说也罢。」

  有了这一下缓冲,谷清辉心中已经想到了答案,这就慨然道:「在下师徒,
很少涉足江湖,本来不欲人知,既然祁老哥垂询,在下也只好奉告了,小徒方才
使的乃是天山九剑。」接着拱拱手道:「在下告辞,徒儿,咱们走吧。」

  谷飞云脚尖轻轻一挑,口中说道:「陈大总管,谢谢你借我长剑,接住。」
他脚尖这一挑,放在地上的长剑,一下飞起,缓缓朝陈康和手中飞去,陈康和慌
忙伸手接住。这一瞬间,谷清辉父子,业已腾身朝墙外掠去。

  守山四老也一个不见,但有一个青衣少女,在此时悄生生的走来,只中娇声
叫道:「陈总管。」

  陈康和刚刚返剑入鞘,听到声音,慌忙陪笑道:「原来是青雯姑娘。」

  青雯道:「仙子叫你上去。」

  「是、是。」陈康和连连躬身道:「属下遵命。」

  谷清辉父子飞出围墙,奔行了十几里路,在一处山坳之间,找到了一座山神
庙。山神庙只有一大殿,门虽设而常开,那就表示没有庙祝了。谷清辉道:「飞
云,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足吧。」

  两人进入庙中,穿过一个杂草没胫的小天井,走上大殿,略一打量,除了没
人打扫,稍嫌荒芜,香案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却并不脏乱。两人就面对山门,
在石阶上坐了下来。谷飞云道:「爹,据孩儿看,娘无故失踪,一定和那座庄院
有关。」

  谷清辉点头道:「为父也看到陆碧梧了,所以我们要到这里来歇脚,就要好
好计议计议,对方人手众多,又有守山四老,我们只有两个人……」

  只听有人应声道:「算在下一个如何?」

  谷飞云霍地站起,转身喝道:「朋友是什么人?」

  「当然是友非敌。」随着说话声,但见从梁上飞落一条人影,缓步走出了大
殿,抱拳说道:「兄弟丁易,方才多蒙兄台出手相助,这里多谢了。」原来他就
是假扮老婆子的那人。

  谷飞云眼看这人约莫二十七八,生得面貌白皙,浓眉朗目,身上穿一件蓝布
长衫,脸含微笑,甚是潇洒。一面连忙还礼道:「丁兄不用客气,小弟谷飞云,
这是家父。」

  丁易又朝谷清辉拱手道:「谷伯父好。」

  谷清辉道:「丁老弟怎会潜入他们宅院去的?」

  丁易道:「在下是暗中尾随舍亲身后来的,觉得这座宅院,透着古怪,也许
暗藏着一件武林阴谋,但因时当深夜,前面宅院中人,均已入睡,只有厨房里还
有两人,就改扮了那个老婆子。原想等丫头们来的时候,可套问她们口风,那知
这些丫头居然口风极紧,一句也套不出来,所以只好冒险一探了。」

  谷飞云问道:「丁兄是乙道长的门下吗?」

  丁易听得奇道:「谷兄如何知道的?」

  「丁兄果然是乙道长的传人了。」谷飞云喜道:「小弟虽非乙道长门下,但
乙道长有传艺之恩,我们算来也是同门了。」当下就把醉道人领自己前去,跟老
道长学习易容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丁易听得大喜,一把握位谷飞云的手,大笑道:「谷兄弟,咱们还是自己人
呢,这真是太好了。」接着目光一注,问道:「方才听谷伯父和你的口气,好像
伯母的失踪,和这座宅院有关呢?」

  谷飞云道:「这座宅院的主人好像是陆碧梧,陆碧梧和家母是同门师姐妹,
但她生性冷僻,一向和家母不睦,她本是金母门下,忽然在这里出现,还自称西
路总令主……」

  丁易不待他说下去,忽然哦道:「西路总令主,这就对了,紫柏宫、岐山、
以及终南派的人也要赶来。其中只怕正在蕴酿着某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正好和
西路武林有关,所以称为西路总令主了。」

  谷清辉唔了一声道:「丁老弟说得不错,西路……那么他们还有东、南、北
三路了,西路总令主之上,一定还有一个头头,这么看来,他们规模不小,野心
也不小,这人会是谁呢?」

  谷飞云矍然道:「莫非又是通天教不成,他们阴谋颠覆少林、武当失败,颠
覆华山派又告失败,还是不肯死心,对了,陆碧梧是个不甘寂寞的人,经不起通
天教的诱惑,才当起西路总令主来了。」

  谷清辉沉呤道:「问题只怕不大简单……不论你娘是否被她劫持,这样一件
大事,咱们遇上了也不能不管,可惜丁老弟被他们认破行藏……」

  丁易笑道:「这个容易,晚辈再扮个人进去好了。」

  谷飞云双目一亮,哈的笑道:「丁兄这计划好极了,咱们扮他们的人进去,
比咱们去窥探虚实,更为方便,只是再过一会,天快亮了,要扮他们的人,只好
等到晚上才能行动了的。」

  丁易道:「这个谷兄只管放心,就算大白天,有咱们两人相机行事,只要碰
上他们的人,一样可以李代桃僵,混得过去。」

  谷飞云大笑道:「丁兄说得是,只要给咱们遇上两上就够了……」

  「嘘。」谷清辉口中轻嘘了声,压低声音道:「好像有人来了。」

  谷飞云笑道:「不就正好吗?」

  谷清辉正好面向庙门而坐,看得较远,依然低声道:「这人躲躲闪闪,显然
是跟踪我们来的了,我们不妨先藏起来,等他进来了再说。」

  三人迅快站起,身形闪动,各自藏好身子,悄悄探头看去。果见一条黑影掩
掩藏藏的庙前行来,只要看他一路划着两只大袖,这人不用说是西路总令主手下
的大总管陈康和了。

  谷飞云轻咦了声道:「来的会是陈康和。」

  谷清辉以传音入密说道:「陆碧梧为人极工心机,她虽然派陈康和跟踪我们
下来,暗中可能另派有人跟踪他。」

  谷飞云道:「孩儿出去瞧瞧,如果有人跟来,就一并把他制住了。」

  谷清辉道:「你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

  谷飞云道:「孩儿知道。」话声一落,人已飘身掠起,从左首越墙而出。他
一式龙飞九渊,当真快得恍如一缕青烟,就算从陈康和身边掠过,对方也未必会
看得清。

  谷飞云落到墙外,就一下闪入林中,悄悄穿林而行。不多一会,就已绕到陈
康和后面十余丈远,目光凝注,果见一条纤小人影,藉着树阴掩护,轻悄的跟在
后面,缓缓移动。那是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少女。谷飞云看得暗暗冷笑,心想:
「此女大概是陆碧梧的门下了,不知后面还有没有人接应?」

  心念转动,又往前掠出去十余丈远近,才一提真气,纵上树梢,凝足目光,
仔细朝四周一阵打量,看看并无后援,才飘落地面,朝青衣少女身后欺去。人还
未到,左手扬处,打出三粒石子,一下制住了她三处穴道,轻轻落到她身后,双
手抱起,把她移到林中,让她倚着大树站好。才穿林而出,笔直朝山门走去。

  陈康和掩掩藏藏的走近山门,这时夜色正浓。他凝足目力,也只看到大殿上
黑越越的,不见半个人影。这位大总管武功平平,但生性多疑,常说,诸葛武侯
一生惟谨,谨慎、就是小心,小心才不会有差错。所以他遇事处处小心,果然也
从未出过漏子,才能爬到总管这个位子。

  今晚是他奉命暗中跟踪谷飞云师徒二人来的,既是暗中跟踪,自然不能让人
发现。因此,他虽已悄悄逼近山门,依然闪到左首,藉着门框隐住身形,只探出
半个脑袋,朝里首张望。望了一会儿,依然不见有人,他虽可确定庙中无人,还
是耐着性子猴在山门口,不敢进去。如果套一句他的话:「兄弟不是不敢进去,
总要摸清楚对方虚实才行。」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原来是陈大总管,你这里等
人?」

  陈康和侧着头,正在用心谛听庙内的动静,突然被人拍着肩膀,心头猛吃一
惊,差点吓得跳了起来。急忙身形疾转,往后瞧去,那不是自己奉命跟踪的那个
徒弟?一时张口结舌,哦了一声,才道:「兄弟身为总管,这附近几十里,每晚
总要亲自巡视一遍,小哥……」

  谷飞云道:「在下师徒就在这里歇脚,陈大总管来了,就请到里面坐一会再
走。」

  「哦,不用了。」陈康和遇上这位青年高手,着实有些胆颤心惊。他竭力的
从土灰脸上挤出笑容,陪着笑道:「兄弟顺路经过,时光不早,少侠贤师徒也该
休息了,兄弟不打扰了。」他匆匆的想拱拱手,转身就走。

  那知拱手和转身,只是他心里这么想而已,几乎并没有听他指挥,手拱不起
来,转身自然更转不动,心头不由大骇,张口说道:「少侠……」

  谷飞云道:「陈大总管进去再说。」不由分说,一手抓住他后领,一把把他
提了起来,大步往里走去。

  谷清辉问道:「他身后有没有跟踪?」

  谷飞云笑了笑道:「爹算得真准,陈康和身后跟下来的是一个青衣少女,好
像是陆碧梧门下,孩儿已经把她制住了。」说到这里,把陈康和往地上一摔,喝
道:「陈大总管,你如果肯好好合作,免得咱们难为你,否则怕有你受的……」

  陈康和被他这一摔,就跌坐在地,哭丧着一张土灰脸,说道:「少侠高抬贵
手,你……要问什么,在下……知无不言。」

  谷飞云朝爹道:「师父,还是你老人家问他吧。」

  谷清辉道:「好,你们西路总令主听命于谁。」

  陈康和听得一怔道:「西路总令主没有听命于谁。」

  谷清辉道:「难道他没有主子?」

  陈康和道:「总令主已经最大了,还有什么主子?」

  谷清辉心想:「他身为总管,怎么会不知道上面是谁呢?哦,他虽然身为总
管,实则仅是陆碧梧手下供使唤的一名长随而已,机密大事,他自然不会知道的
了。」一面问道:「那么西路总令主是什么人,你总知道吧。」

  陈康和脸上忽然飞起得色,傲然道:「西路总令主是在下的上司,在下自然
知道,他老人家就是崆峒金圣母。」

  谷清辉听得一怔,说道:「西路总令主会是金母?」

  陈康和嘿然道:「老哥知道就好。」

  谷飞云问道:「那么陆碧梧呢?」

  陈康和道:「陆仙子是内总管,负责内部事宜,在下是外总管,负责的是对
外的事宜……」

  谷清辉又道:「紫柏宫齐漱云等人是做什么来的?」

  陈康和道:「他们是西路的人,自然要来叩见总令主,随同总令主一起起程
了。」

  谷清辉又是一怔,然后问道:「你们要去那里?」

  陈康和奇道:「你老哥明明就是江湖人,怎么连天下武林联谊大会都不知道
呢?」

  「天下武林联谊大会?」谷清辉越听越奇,问道:「这是什么人发起的?」

  陈康和道:「天下武林联谊大会,自然是天下武林共同发起的了。」

  谷清辉又道:「在什么地方举行?」

  陈康和道:「桐柏山南麓。」

  谷清辉道:「时间呢?」

  陈康和道:「四月初一到初五。」正说之间,只见一个人影从大殿上施施然
走出,朝谷清辉拱拱手道:「老伯问完了,在下还要赶回去呢。」

  陈康和举目看去,这人身材、面貌、举止、声音和自己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心头不禁蓦然一惊,张目道:「你们……」

  假扮陈康和的丁易朝他笑了笑道:「没什么,你老兄只是在这里休息几天而
已,哦,对了,兄弟还要借你老哥的长剑一用。」口中说着,已伸过手去,从陈
康和腰间解下长剑,佩到了自己的身上,一面拱拱手道:「不知老伯还有什么指
示?」

  谷清辉道:「老弟小心些,足可应付了,飞云随时会和你联络的。」丁易点
点头。

  谷飞云道:「丁兄慢点,兄弟先去解开那青衣女子的穴道,你再从山门外进
来,仔细搜索一番,才能把她瞒住。」

  丁易道:「谷兄那就快些去了。」

  谷飞云迅即纵身掠起,来至林间,先把青衣少女移到原处,然后举手轻轻一
拂,起下她身后三粒石子,立即飞身后退。青衣少女只觉头脑有些发晕。她并不
知道已经过了将近有一盏茶的时间,举目看去,只见总管陈康和遮遮掩掩的已经
走近山门,在门口停住,待了一会,才举步走了进去。山神庙的地方不大,可以
一目了然,但陈康和还是看得很仔细,确定谷清辉师徒不在这里,才匆匆退出。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并阳县的城门,刚开不久,就有四位青衫飘逸的少年公
子,赶着进城。这四位公子都生得玉面朱唇,眉清目秀。走在路上,好不风流俊
逸。这时候大街上还冷清清,除了贩夫走卒,赶着车子出城,很少有富家子弟公
子哥儿在街上逛的,别说这里是山城小县,就是大城市里,也绝无仅有。因此,
这四位公子,走在大街上,也特别引人注目。

  不,他们最引入注目的,就是每个人身边,都挂着一柄长剑。这年头天下承
平已久,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相公,也作兴佩上一把长剑,藉以表示他精通
六艺。君不见孔老夫子乎,他老先生不是也煞有介事的腰间拖着一柄长剑吗?

  这四个少年公子敢情昨晚错过宿头,一个个拖着疲乏的脚步,他们刚走到街
头,其中一个轻声道:「对面有卖豆浆的,我们先去喝碗豆浆,休息一会儿。」

  另一个道:「对,我们就是要找客店歇脚,早点也是要吃的呀。」

  于是四位公子朝豆浆摊走去,在长条凳上坐下,要了四碗甜浆和一盘烧饼,
吃毕早点,由一位公子取出一锭碎银子。说了句:「不用找了。」说完,就起身
朝大街上走去。

  走了没多远,正好有一家招商客店,看去还算干净,为首的一位公子脚下一
停,说道:「就是这家吧。」

  另一位公子笑道:「大概并阳城里,也只有这一家客店了。」说话之时,一
名店伙眼看四位公子在店门驻脚观看,慌忙迎了出来,陪笑道:「四位公子爷可
是要住店吗?」

  走在前面的一位公子问道:「你们有干净的上房吗?」

  「有的有的。」店伙连连躬身道:「小店上房最是干净了,四位公子一看就
知。」

  那公子抬了下手道:「领路。」

  店伙巴结的又应了两声是,赶紧走在前面领路。一脚来至后进,再由楼梯登
楼,一排五间上房,一面陪着笑道:「小店楼上这五间上房,住的都是过路的贵
客,昨晚来了两位老爷,所以只有三间还空着。」一面随手推开左边的第一间房
门,又道:「这三间都是双铺,四位公子爷过去瞧瞧,不知要两间还是三间?」
说话之时,又把隔壁一间的房门也打开了。

  为首公子看过房间,说道:「我们就是这两间好了。」店伙连声应是,正待
退下。

  这时候住在右首两间房中的客人,正好开门走出,店伙慌忙迎着过去,哈腰
道:「两位老爷……」

  突听为首公子忽然惊喜的咦了一声,叫道:「爹。」

  那两位客人中,个子高大的红脸老者听得一怔,目光注处,脸上不期露出一
丝笑容,说道:「月儿,你也来了?」原来这红脸老者正是荆溪生。那为首公子
则是女扮男装的荆月姑,其余三位公子,自然是冯小珍、宇文澜、许兰芬了。

  店伙喜道:「原来老爷和这四位公子是一家人……」

  荆溪生一手摸着黑须,冷然的道:「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好了。」店伙不
敢多言,唯唯应是,退了下去。

  荆溪生目光掠过四人,问道:「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荆月姑道:「前天晚上,谷伯母无故失踪,我们是跟随谷大哥之后出来的,
昨晚在山区找了一晚,依然没有一点眉目,刚才进城来找个客店休息,不想会在
这里遇上爹……」

  在她说话之际,荆溪生已经推开房门,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你们到
为父房里坐下来再说。」说完,抬抬手道:「徐兄请。」

  和荆溪生一起的是个瘦削脸的中年汉子,浓眉、肤色较黑,约莫四十出关,
但神色颇为倨傲,也不谦让,就举步跨入。荆溪生和四位姑娘相继走入。这间房
间相当宽敞。两边放着四把椅几,窗口还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荆溪生让那中年汉子坐到书桌前的椅上落坐,要四位姑娘在两边椅上落坐。
一面朝中年汉子抬抬手道:「月儿,为父给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陇山庄的徐副
总管。」接着又指荆月姑四人说道:「她是小女月姑,和她三位闺友。」徐副总
管只是朝四人微微颔首。

  荆月姑心中暗道:「爹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一面也只好抱拳为礼。

  荆溪生问道:「谷老弟呢?怎么没有来?」

  荆月姑道:「女儿四人,出来比谷大哥迟了一步,一直没找到他。」

  那徐副总管道:「荆兄,四位姑娘昨晚已经有一晚未睡,正该让她们早些休
息,咱们也正好有事待办,找人之事,还是留得中午再说不迟。」

  荆溪生连连点头道:「副总管说得是,月儿,你们已有一晚未睡,快些休息
吧,至于找人之事,徐副总管对这一带人头熟悉,一言九鼎。有他帮忙,很快就
会找到的,这时为父和徐总管要出去一趟。」

  荆月姑道:「那就谢谢徐副总管了。」

  徐副总管托着下巴,总算微露笑容,说道:「荆姑娘不用谢。」四位姑娘起
身退出。荆溪生和徐副总管就匆匆走来。

  冯小珍道:「这姓徐的只是一个山庄的副总管,看他好像很神气。」

  字文澜笑道:「这人只是个小人而已。」

  荆月姑道:「爹说他在这一带人头很熟,只要他能帮我们找人,管他是不是
小人呢。」

  许兰芬用手背掩着口打了一个呵欠,说道:「三位姐姐,我们还是进房休息
吧。」

  中午时分,荆溪生和徐副总管回来了。荆溪生特别在对面鸿运楼设宴,招待
四位姑娘,席间,徐副总管拍胸脯保证,只要陇山庄派出人手,一定可以找到谷
飞云母子,要四位姑娘不妨去陇山庄小住。荆溪生也在旁怂恿。说自己和掌门人
都在陇山庄议事,陇西一带,每天都有各地的消息传来,劝大家住到陇山庄去。
四位姑娘因荆老伯这样说了,自然相信。

  用过餐之后,走下楼梯,门前已有小厮牵着马匹伺候着,躬身的道:「公子
爷请上马吧。」荆月姑迟疑的望望爹,还没开口。」

  荆溪生呵呵笑道:「这四匹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只管上马好了。」[/font]

ysdxshui 2011-11-7 14:05

[font=宋体]
            第三十七章 李代桃僵

  陇山庄第一进的左首,有三间自成院落的房舍,中间一间是小客堂,左边一
间住的是总管陈康和,右边一间,住的是副总管徐永锡。这两人在陇西一带,确
实也称得上字号,大家都叫他们陇山哼哈二将。

  这是未末申初时光,徐永锡带着荆溪生,兴匆匆的跨进院落。你别看徐永锡
平时对人神情倨傲,这一跨进院落,立时放轻脚步,好像不敢惊动里面的人。他
们进入客堂,徐永锡抬抬手,压低声音说道:「荆兄请坐,兄弟请总管出来。」
说到这里,立即趋前几步,来至左首门口,才躬着身道:「启禀总管,属下有事
要向你老报告。」

  「好。」房里头响起了陈康和的声音说道:「本座马上出来。」接着房门启
处,陈康和耸着肩走了出来。

  徐永锡、荆溪生两人慌忙站起来,直等陈康和在中间一把靠椅上坐下,抬抬
手道:「徐兄、荆兄坐坐。」他看着两人落坐之后,徐徐问道:「徐兄有什么事
吗?」

  徐永锡一脸兴奋的道:「回总管,这是一个好消息,谷飞云和两个师妹,是
仙子要找的人,这是昨晚仙子召见荆兄时亲口交代荆兄的。今天中午,属下和荆
兄在并阳遇上四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其中两人一个叫荆月姑,一个叫冯小珍,就
是谷飞云的两个师妹,正好荆月姑也是荆兄的令嫒。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
们四个一起带来,谷飞云只要知道他两个师妹在这里,就会自动送上门来了。」

  陈康和略为沉吟,问道:「她们人呢?」

  徐永锡得意一笑,说道:「她们来了之后,属下已经让她们服下入口迷了,
如今暂时安置在囚房里。」

  陈康和望了荆溪生一眼,迟疑的道:「其中一位不是荆兄的令嫒吗?」

  荆溪生慌忙欠身道:「是,是,这是仙子吩咐的事,屑下不敢徇私。」

  陈康和大笑一声道:「好,荆兄公而忘私,实在是难得……哦,荆兄可曾禀
告过仙子吗?」

  徐永锡忙道:「属下和荆兄也刚回来,安置好四位姑娘之后,先来向总管报
告,这是体制,禀报仙子,自然该由总管上去面报才是。」

  「徐兄说得好。」陈康和颇有嘉许之意,点着头道:「这个是体制,一点没
错,否则仙子问起兄弟来,教兄弟怎么说好?哈哈,二位这是一件大功,兄弟自
会在仙子会前,帮你们多说几句好话,记上一笔大功。」

  徐永锡、荆溪生同时欠身道:「多谢总管提携。」

  陈康和站起身道:「走,你们两个到外面去等兄弟,兄弟这就进去。」

  快近傍晚时光,陈康和才施施然从外面回来,徐永锡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
趋,一面问道:「总座还有什么事吗?」

  「嘿嘿。」陈康和干笑了两声,才道:「姓荆的是什么东西,想分咱们的兄
弟的功,我叫你进来,就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总座说得是。」徐永锡耸着肩笑道:「总座和兄弟是老搭挡,关系不同,
这姓荆的连他们派和自己女儿都要出卖,这种人那有什么义气可言,咱们自然也
不用管他了。」

  陈康和嘿然道:「但他还是有利用价值。」说话之时,已经走入客室,陈康
和脚下没停,继续举步朝左首房中走去,徐永锡自然只有跟着进去。

  陈康和一直走到床前,才脚下一停,转过身来,说道:「我要你进来,是要
给你引见一个人。」

  徐永锡疑惑的道:「总座要给属下引见一个人?这人……」

  陈康和没待他说下去,伸手朝门口一指,含笑道:「他就站在门口。」

  徐永锡也是老江湖了,他看得出总管笑得有些异样,心头暗暗的吃惊,便急
忙转过身去。只见挡在门口站立的是一个身穿蓝布长衫的中年汉子,浓眉、瘦削
脸、肤色稍黑,脸含微笑,朝自己点着头。这人,岂不是活脱脱的自己?徐永锡
心头一紧,如遭雷殛,张张口叫道:「总座……」

  「没有什么?」陈康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不过暂时借用一下,
不会要你的命。」

  总管和副总管的晚餐,是由专人送进来的,这时陈康和、徐永锡正在中间客
堂上用毕晚餐,庄丁替两人送上茶来。阶前,忽然响起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
道:「属下荆溪生,特来晋见总管。」

  陈康和抬首道:「快请。」

  荆溪生举步走入,拱拱手道:「属下见过总管、副总管,不知总管召见,有
何吩咐?」

  陈康和笑道:「荆兄不用客气,坐下好说。」

  荆溪生受宠若惊,连说不敢,便退到下首三把椅子坐下,一名庄丁立即送上
一杯茶来。

  陈康和吩咐道:「你站到阶前去,未奉呼唤,任何人都不准进来。」那庄丁
躬身领命,立即退了出去。

  徐永锡站起身,走到荆溪生面前忽然屈指轻弹,连点了他身前三处穴道,荆
溪生连吭也没有吭一声,就被制住了穴道。徐永锡一手抓起荆溪生,迅速朝右首
房门走去?口中叫道:「爹,可以出来了。」右首房中及时走出一个荆溪生来。

  陈康和得意一笑道:「现在咱们初步计划总算成功了。」

  徐永锡把荆溪生藏到床下,迅快退出。三人把椅子移近,就密谈起来。他们
自然是谷清辉扮荆溪生,谷飞云扮徐永锡,丁易扮陈康和了。谷清辉问道:「四
位姑娘怎么了?」

  谷飞云道:「孩儿方才去看过她们,中了入口迷,要六个时辰时才会转醒,
方才丁兄去报告陆碧梧。陆碧梧要把四人擒来,只是在诱爹和孩儿寻来,并不太
重视她们四人,所以只交给丁兄四颗归心丹,让她们服下。」

  谷清辉问道:「归心丹是什么?」

  丁易道:「据说服下了归心丹,神志并不迷失,武功也丝毫无损,只是完全
听从指挥罢了。」

  谷清辉道:「那也是迷药了。」

  谷飞云道:「所以目前还可无事。」

  丁易压低声音说道:「目前咱们第二步,该是从陆碧梧身边下手,她有四个
徒弟,叫做青雯、青霜、青风、青雨。咱们正好把她们全换过来。」

  谷清辉点点头道:「这办法不错,只是有两点必须特别注意,因为陆碧梧是
个极工心机的人,凡是工于心机的人,也一定极为细心。第一,这四个人,都是
她身边的人,要改扮她门人,必须把声音摹仿得极熟,才可使她听不出来。」

  丁易道:「这个容易,老伯不是也学会变音吗,四位姑娘自可一学就会。」

  谷清辉道:「第二,这也是最严重的,就是陆碧梧的生活习惯,她身边四个
徒弟,一定各有职司。咱们只能一个一个的来,先只能换一个,让她熟悉了,再
换一个,这样才不致露出破绽来。」

  丁易点着头道:「那就这么办,今晚先给她们换一个去。」

  谷清辉道:「你们还得注意一点,四位姑娘当中,最好先让荆月姑和宇文澜
去,她们俩人心思细密,不易偾事。」

  谷飞云道:「孩儿认为先让荆月姑去?可以多了解一些陆碧梧身边的事,我
们再一个个的换进去,她可以暗中指点她们,这是没错。但青雯是陆碧梧的大弟
子,管得事情较多,我们应该把宇文澜留到最后,她为人机智,让她去扮青雯,
才是最合适的。」

  谷清辉颔首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想以金母的为人,区区西路总令主的
名义,她应该并不稀罕,其中只怕另有文章。后花园占地极广,说不定除了那金
母,还有重要人物,陆碧梧是内总管,我们把人手安置到她身边去,不用我们去
觑伺,就可以全盘了解了。」

  这是一个极为周密的计划,更何况丁易、谷飞云有总管和副总管的身份作掩
护。他们第二天晚上,就把荆月姑替代了青霜,第二天中午,又把许兰芬替代了
青雨,晚上,又把冯小珍替代了青风。只有青雯,下楼的机会不多,一时之间,
还没机会下手。

  原来的青霜、青风、青雨,也由丁易给她们易了容,变成荆月姑、冯小珍,
许兰芬了。尤其她们都已服下了归心丹,教她们怎么说,就会怎么说,就算陆碧
梧把她们叫上去问话,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现在荆溪生成了总管面前的红人,经常出入总管和副总管的房间。本来,他
只是西路总令主下面紫柏宫的人。如今陇山庄不大不小的事情,总管都会派他去
做。譬如今天太白山刘寄禅,将带着五个门下弟子赶来报到,就是他接待的。据
说终南派掌门人平半山,将亲率三个师弟和二十四个门人前来。

  今天,副总管徐永锡和荆溪生两人,已在忙着安排他们住所了。这也难怪,
终南派是威镇西南的一个大门派,在武林也有举足轻重之势。平半山称平半仙,
在武林中声望极隆。平半山能够亲自赶来,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呢。

  二更时分,青雯姑娘独自一人悄生生的朝前进走来,由长廊折而向左,跨进
院落,一直走上石阶,才脚一停,冷峭的道:「陈总管在吗?」

  「啊啊……嘻……嘻……在……在……」陈康和堆着满脸谄笑,三脚两步迎
了出来,连连拱手道:「青雯姑娘请进。」

  青雯冷冷的道:「我是奉师父之命来的,说完了就走,不用进去了。」

  「啊,不。」陈康和跨上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仙子命姑娘前来,定有机
密之事见示,这里只怕不大方便……姑娘还是请到里面去说的好。」

  「好吧。」青雯只是冷冷的说了两个字。陈康和就如奉纶音,抬着手连连说
声请,一面急步走在前面,等进了门,迅速的掩上了门。青雯冷声道:「你关门
作甚?」

  陈康和陪着笑道:「这样比较隐秘点。」

  青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冷声道:「这是四粒归心丹,师父要你明天给
终南三剑服了,另外一粒是岐山姬存义的。」

  陈康和双手接过,谄笑着躬躬身道:「属下遵命。」

  青雯道:「好了,你去开门,我要走了。」

  陈康和一双贪婪的跟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似乎不
用走了。」

  青雯总归是姑娘家,粉脸骤然一红,沉着脸,冷声道:「陈康和,你在说什
么?」

  「在下说什么,姑娘没听清楚吗?」陈康和凑过头去,眯着眼笑道:「在下
这两天一直都在盼望着姑娘来,真是日思夜想,快把在下想疯了,今晚姑娘终于
送上门来了……」

  青雯不觉后退一步,柳眉一挑,喝道:「陈康和,你想怎的?」

  陈康和依然谄笑道:「在下只是想请姑娘留下来而已,干嘛要生这么大的气
呢?」

  青雯怒声道:「你想找死。」

  陡然,身后有人低声笑道:「想找死的还有一个呢。」

  青雯急忙回过身去,身后果然也有一个人,那是副总管徐永锡,心头一凛,
喝道:「徐永锡……」话声尚未落,身前已有三处穴道被制住了。

  陈康和更不怠慢,迅速打开纸包,拈了一粒药丸,一手掐开青雯牙关,把药
丸投入,低笑道:「这是你送来的,现在你先服上一粒吧。」

  徐永锡同时从身边取出易容盒子,把她易成宇文澜,才由两人挟持着来至第
二进左厢密室。这里是囚人之处,走廊上自然有守护站岗的庄丁,但谷飞云人还
没走近,手中早已飞出几粒碎石子,一路把他们全制住了。

  当下由陈康和留在外面,徐永锡(谷飞云)一手挟着青雯,迅快跨入厢房,
走到后面一间,俯身揭起一方桌面大的铁板,下面就露出一个黑越越的地穴,和
一道石级。原来这里是一座地窖,本是藏酒的,现在作为囚人之所了。

  徐永锡走下石级,口中叫道:「宇文姑娘,快来。」

  「是大哥。」宇文澜迅即迎了出来,低声问道:「她来了吗?」

  徐永锡道:「你快把她接过去,和她对换衣衫。」宇文澜答应一声,伸手接
过青雯,回身往里首房中行去。她脸上早已就易成青雯的面貌,外面覆了一张面
具而已,这时只需把面具揭下,双方互易衣衫,很快就变成青雯了。

  徐永锡等她走出,就低声道:「你快走吧,我还要留下来,解开她穴道。她
服下归心丹,我还要教她一番话呢。」

  宇文澜道:「大哥,那我先走啦。」

  第二天已末午初,陇山庄前,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山庄前面的广场上,
这时已有四十多骑分作两行,缓缓驰近。这两行人马,左首一行,是终南派。为
首一人头簪道髻,身穿蓝布道袍,胸绣太极图的老道人,长眉细目,花白长髯,
看去貌相清癯,飘然有出尘之姿,就是掌门人平半山。

  稍后一个紫脸长髯老者,则是许铁棠(许兰芬之父)和两个师弟季子良、冯
熙合称终南三剑。最后则是二十四名,身穿天青劲装的精壮汉子。右首一行是岐
山派,为首一个年约七旬以上,白发白须的瘦高老人,就是掌门人姬存仁。稍后
是他兄弟姬存义,接着是祝中坚、祝秀姗和八名身穿月白劲装的门下弟子。另外
还有单独的一骑,是华山派追风剑客尹长生。

  这时两行人马已到门前,大家纷纷下马。陇山庄大门敞开,迎出来的只有三
个人,那是总管陈康和、副总管徐永锡和护法荆溪生。

  陈康和可是三个人中的头儿,急忙趋下石阶,迎着两行人马,连连拱拱手,
说道:「在下陈康和拜见两位掌门,许庄主、姬长老、尹大侠,在下迎迓来迟,
请多恕罪,其实西路总令,各位都是主人,没有客人,只有在下三人,是给大家
当差的,所以要各位多多担待担待。」

  一面回身指着徐永锡、荆溪生两人,说道:「这位是总令的副总管徐永锡,
这位是护法荆溪生。」徐永锡、荆溪生二人连忙抱拳为礼。

  平半山打着稽首,呵呵一笑道:「陈总管、徐副总管、荆护法不可多礼,方
才陈总管说得是,西路总令,咱们都是主人,没有客人,那就不用客气了,姬道
兄请。」

  姬存仁连忙抱拳道:「该是平道兄请先。」两人互相谦让了一阵,还是并肩
走入,到厅上落坐。门人则在东厢休息,庄丁们送上香茗。

  平半山问道:「陈总管,不知总令主来了没有?」

  陈康和连忙躬身道:「道长谅察,总令主练的是子午功,此刻正在运功,所
以不克亲迎。」

  平半山含笑道:「贫道只是问问罢了。」

  正说之间,只听一声无量寿佛,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老道人走了进来,稽首
道:「平道兄,姬道兄久违了,贫道迎迓来迟,多多恕罪。」来的正是紫柏宫的
齐漱云。他身后一人,身穿棕色僧衣的是太白山的刘寄禅。

  平半山、姬存仁二人慌忙站起,还礼道:「齐道兄,刘道兄两位原来已经来
了。」

  齐漱云道:「贫道是前天到的,刘道兄昨天才来。」接着又和华山追风剑客
尹长生、许铁棠、姬存义等人寒暄之后,方始落坐。

  徐水锡(谷飞云)细看平半山、姬存仁、齐漱云等人言谈之间,神气清朗,
不似被人迷失心神模样,心中暗暗感到惊异,这大概是服了归心丹,心悦诚服,
外形绝难看得出来了。

  中午是欢宴四位贵宾,总令主既然练的是子午功,自然仍由总管陈康和、副
总管徐永锡和护法荆溪生作陪了。

  虽然陈康和见到陆碧梧,就像耗子见到猫一般,虽然西路总令主的下面,陆
碧梧大权独揽,但在职务上,陆碧梧不过是一个内总管而已。陈康和纵是脓包,
在名义上总是外总管,所以接待各派掌门人,还是由陈康和领头。这一顿欢宴,
菜肴丰盛,自是不在话下,也足足吃了将近一个时辰。

  饭后,陈康和把平半山等人,请到西花厅对南的五楹书房内休息,另有两名
使女送上香茗,大家一面喝茶,一面闲聊。只见一名青衣少女俏生生的走入,徐
永锡看到来的是青雯。(青雯是宇文澜)急忙迎上去,低声问道:「青雯姑娘,
可是仙子有什么吩咐吗?」

  青雯道:「师父要陈总管、徐副总管陪同四位贵宾去晋见总令主。」

  徐永锡点点头,以传音入密问道:「你可以适应吧?」

  青雯朝他含笑眨了眨眼,也以传音入密说道:「我们都很适应,你只管放心
好了。」接着道:「好了,我要走啦,师父会在园门口迎接的。」说完,转身自
去。

  徐永锡立即转告陈康和,陈康和就站起身,朝平半山、齐漱云、姬存仁、刘
寄禅四人拱拱手道:「平掌门人四位,刚才陆仙子着人来请,总令主奉请四位前
去一晤,现在由在下和徐副总管,给四位带路,四位道长请。」

  平半山、齐漱云、姬存仁、刘寄禅四人一齐站了起来,同声道:「陈总管这
边请。」荆溪生(谷清辉)则留在书房中陪同许铁棠、姬存义等人。

  当下由陈康和、徐永锡两人陪着四人一路往后园而来。刚走近圆洞门,就见
陆碧梧率同青雯、青霜(荆月姑)已经在门口伺立,看到四位掌门人,立即躬身
道:「有劳四位掌门人玉趾,属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陈康和在旁边忙道:「这位是总令内总管陆碧梧陆仙子。」

  平半山呵呵一笑,稽首道:「贫道久仰陆仙子芳名了,今后还要仙子多多指
教。」

  徐永锡暗道:「以平半山平时的声望,若非服下归心丹,决不会说出这等话
来。」

  陆碧梧连忙欠身道:「平道长武林硕彦,属下还要平道长多多指教呢。」一
面续道:「家师已在威凤楼恭候,四位掌门人请。」说着就走在前面引路。

  徐永锡和陈康和现在已有陆碧梧领路,就落后一步,跟在四位掌门人身后行
去,一路暗暗记下行径。不多一会,穿出花林。只见五楹楼宇,矗立在一片青草
如茵的草坪之间,四周围以白石栏杆,跨上石阶,是宽阔的走廊,中间大门上一
方横匾写着威凤楼三个字。陆碧梧走到门口,脚下一停,欠身道:「四位掌门人
请。」

  平半山抬抬手道:「齐道兄、姬道兄、刘道兄请。」

  齐漱云道:「圣母已经久候了,平道兄不用客气,请吧。」

  平半山打了一个稽首,就当先往里行去,齐漱云、姬存仁、刘寄禅也相继走
入。接着是陆碧梧、陈康和、徐永锡随后跟着走入,青雯、青霜则在门外留下。
这是一座相当宽敞的大厅,布置得极为华丽,中间放一把锦披高背椅,左右两边
各有四张雕花几椅。

  陆碧梧欠欠身道:「四位掌门人请坐,属下这就去请家师出来。」

  平半山忙道:「仙子只管请。」陆碧梧就翩然往屏后走去。

  平半山道:「三位道兄请坐。」四人落坐之后,一名青衣使女,立即送上四
杯香茗。

  到了这里,陈康和、徐永锡自然没有坐的份儿,只是垂手站到右首下方。就
在此时,屏后传出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走出两名垂髻青衣少女,分左右站定,这
一瞬间,平半山、齐漱云、姬存仁、刘寄禅四人迅快的站了起来。只见金母身穿
青缎道装,手持白玉拂尘,缓步从屏后走出。

  平半山等人立即躬下身去,口中说道:「属下平半山、齐漱云、姬存仁、刘
寄禅参见总令主。」

  徐永锡目注金母,心中不期暗暗一怔。因为他曾在崆峒山见过她两次,这位
自称圣母的金母,修为功深,脸上肤色,一直清润如玉,隐泛宝光。但今天看到
的金母,不但脸上氤氲的宝光不见了,而且隐隐似有憔悴之色,不,连目光也略
带滞钝,心头暗道:「莫非金母也被人下了迷失神志的药物不成?」

  金母脸含微笑,抬手道:「四位掌门人不可多礼,快快请坐。」随着话声,
已走到上首高背椅上坐了下来。紧随金母身后走出的是陆碧梧,和席素仪、丁令
仪、闻玉音等人,一排伺立在金母身后。

  徐永锡(谷飞云)乍睹娘在这里出现,心头不由一阵波动,暗暗忖道:「娘
果然在这里,哦,娘和丁令仪、闻玉音三人,同样目光滞钝,好像被人下了迷失
心神的药物。」这一情形,自可看得出来。

  服下归心丹的人,神志依然清楚,只是衷心悦服而已,像平半山等人便是。
但目前的金母和三个门人,却不一样,她们眼神滞钝,神情恍惚,显然是另外的
一种迷神药物了。大概是怕金母修持功深,归心丹药力不足以控制,万一一旦神
志清楚了,岂不误了大事,所以必须让她神志完全迷失才行。

  「这全是陆碧梧这贱人。」谷飞云几乎目眦欲裂,恨不得飞身上去,一剑把
她劈了。

  四位掌门人落坐之后,陈康和、徐永锡急忙趋了上去,一齐躬身道:「属下
陈康和、徐永锡叩见总令主。」

  金母抬了下手道:「很好。」陈康和、徐永锡依然退到下首站定。

  金母目光一抬,徐徐说道:「平、姬二位掌门人远来,老身正在运功之际,
不克迎迓,深以为歉……」

  平半山、姬存仁二人欠身道:「总令主言重。」

  金母续道:「此次老身奉邀四位前来陇山,一来是会期已近,咱们既称为西
路,自应一起赴会。二来是在赴会以前,还有几件大事亟需待办,这些都要等四
位到齐了,才能磋商决定的……」

  徐永锡心中暗道:「不知她口中说的几件大事,不知是什么事情?」平半山
等四人都是服过归心丹的人,心中只知服从,是以没有人会提出问题来。

  金母口气微顿,接着又道:「今天二位掌门人长途跋涉,路上辛苦,不妨稍
事休息,陆总管已经安排好明天上午再作讨论,不知四位掌门人意下如何?」

  千半山等人欠身道:「悉凭总令主安排。」

  金母目光一抬,朝陈康和道:「陈总管,平、姬二位掌门人,和所有随从的
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陈康和连忙躬身道:「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很好。」金母点着头道:「你们可以陪同平、姬二位掌门人前去宾舍休息
休息。」平半山等四人一齐起身告退。

  金母也颤巍巍站起身来,说道:「那么恕老身不送了。」

  陈康和、徐永锡同平半山等四人退出了威凤楼,路上,陈康和以传音入密朝
徐永锡道:「谷兄看出来没有?」

  徐永锡道:「丁兄是说金母被迷失了神志,还有,家母果然就是他们劫持来
的,金母门下四个门人,除了陆碧梧,家母和另外两人,也都迷失了神志,兄弟
说的迷失神志,并不是归心丹,而是另一种完全使入迷失神志的药物。」

  「这就说得对了。」陈康和又道:「我看金母说的话,完全是陆碧梧所授意
的。」

  徐永锡道:「丁兄是如何看出来的?」

  陈康和道:「因为陆碧梧就站在金母身后左边,兄弟看到在金母说话之前,
陆碧梧嘴唇微动,似在以传音入密说话,等她说完,金母才开口说话,这不是说
金母完全被陆碧梧所控制了。」

  徐永锡愤然道:「这贱人真该死。」

  陈康和忙道:「谷兄千万鲁莽不得,这件事,我们还得赶快告诉谷伯父,要
好好筹划一下才行。」

  徐永锡笑道:「兄弟知道。」

  陈康和又道:「哦,对了,方才咱们退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暗中嘱咐青雯,
要她今晚二更过后,在威风楼附近等候。」

  现在正是二更天了,后园林木茂盛,夜影迷离,但一条白石铺成的小径上,
正有三人大步行来。后园是总令主驻驿之处,自然戒备森严。但这一路行来的三
人,乃是总管陈康和、副总管徐永锡,和护法荆溪生,自然没有人阻拦了。

  就在他们快走近威凤楼,还有二十来丈距离,花丛间闪出一条人影,低声叫
道:「总管,副总管。」

  陈康和脚下一停,低声问道:「是青雯姑娘吗?」苗条人影应了声是。

  徐永锡低声道:「你可曾找到迷失的解药了?」

  「没有。」青雯压低声音道:「她不相信任何人,迷失散解药好像由她自己
收藏,没有人知道她放在那里。」

  徐永锡道:「没有就算了,我们快走。」

  青雯问道:「你们要去那里?」

  徐永锡道:「威凤楼。」

  青雯吃惊的道:「我好像听说,有两个人在伺候金母的起居,任何人上威凤
楼去要有她的玉符。」

  徐永锡道:「不要紧,有你和我们同行,那两个人不会有怀疑的。」

  青雯点点头道:「那就要我走在前面,表示是我奉命领你们去的。」

  荆溪生含笑道:「姑娘说得不错,我们是奉陆仙子之命去的,就不至于使人
起疑心的了。」一面又低声道:「飞云,你记着,不论何人,一见面就得把她制
住。」

  徐永锡低声道:「孩儿知道。」

  当下就由青雯走在前面。陈康和、徐永锡、荆溪生三人紧跟她身后而行。刚
走近楼前,只听有人沉喝一声,道:「站住,是什么人?」喝声出口,同时闪出
两个劲装汉子。

  青雯走在前面,冷冷的道:「我奉仙子之命,有事来的。」徐永锡早已在说
话之时,屈指弹出几粒石子,制住对方二人穴道。

  青雯昂着头道:「陈总管、徐副总管随我进去。」荆溪生在就大门口留了下
来。

  青雯不敢怠慢,领着两个人迅速绕过屏风,走上一道漆得光可照人的宽阔楼
梯。还没有登上,只见楼梯口站着一个青衣妇人,冷声喝道:「青雯,你好大胆
子,未经通报,擅敢带着人上楼来。」

  这妇人年约四十出头,瘦削脸,双额突出,眉目冷森,看去身份不低。

  青雯(宇文澜)可没有见过此人,心头暗暗一楞,慌忙躬身道:「弟子奉仙
子玉令,带陈总管、徐副总管有事……」徐永锡在她说话之时,屈指弹出三粒石
子,分袭青衣妇人三处穴道。

  只听青衣女冷笑一声,抬手之间就把三粒石子收到掌中,冷喝道:「青雯,
你敢带人……」她话声未落,疾风一飒。

  徐永锡已经一下从青雯身边闪出,飞落到青衣妇人面前,右手一探,抓住对
方脉腕,左手弹出三点指风,制住了她穴道,然后笑道:「仙子玉符,你看清楚
了。」陈康和看得暗暗赞叹:「谷兄这一手,真使得神乎其技。」

  青雯不待多说,越过青衣妇人,正待朝前走去,只见两名垂髻青衣少女双双
迎出,躬身叫了声:「大师姐。」

  青雯道:「你们不用多礼,我奉师父玉令,来见圣母的。」

  两名青衣少女中的一人道:「大师姐请进。」

  徐永锡以传音入密朝陈康和道:「丁兄,身边不是还有归心丹吗,就给她服
用一颗,你就请守在这里。」

  青雯冷声道:「你们只管走在前面。」两名青衣少女应了声是,果然并肩走
在前面。

  青雯和徐永锡跟她们身后,进入了一间布置精雅的卧室。只见北首一张锦榻
上,金母盘膝跌坐,状若入定,听到有人走入,恍如不闻,连眼也没睁一下。徐
永锡看得暗暗叹息,一个不可一世的崆峒金母,竟会被迷失得状若白痴。

  正在思忖之际,突然听到青雯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哥,现在可以制住她们
穴道了。」

  徐永锡暗暗一惊,心想,她果然机警过人。当下双手疾发,一下制住了两个
青衣少女的穴道,一面迅速从身边取以骊龙珠丝囊,递了过去,一面以传音入密
说道:「你要金母手握此珠,运一回功就好了。」青雯接过丝囊,点了点头,就
悄悄生生朝榻前走去。

  徐永锡怕金母神志已被迷,有人走近,突起发难,暗暗功运双手,全神戒备
着,双目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金母。青雯却是若无其事,轻盈的走到榻前,轻声说
道:「徒孙青雯叩见师祖,师祖请醒一醒。」

  金母缓缓睁开眼来,茫然问道:「什么事?」

  青雯依然轻声道:「师父说,师祖这几天精神欠佳,要徒孙给师祖送来一颗
运功珠,师祖只要握在手中,运一回功,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金母点点头道:「好。」[/font]

ysdxshui 2011-11-7 14:05

[font=宋体]

            第三十八章 神秘庄主

  青雯立即把丝囊放在她的左手掌心,轻声道:「师祖你握住了,就可以动功
了。」金母依言五指一拢,握住了丝囊,看她样子,果然在动功了。

  青雯回头看了徐永锡一眼,朝他嫣然一笑。徐永锡也报以一笑,心中暗道:
「今晚也只有宇文澜,才能随机应变。」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你做得真是好
极了。」

  青雯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哥说我做得很好吗?其
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做得很好,哦,这位丁大哥,到底是谁呢?」

  徐永锡道:「他是教我易容术的一位老道长的衣钵传人。」

  青雯道:「那就是同门师兄弟咯。」

  徐永锡道:「不,那老道长只教我易容,没收我作徒弟,所以不能算是同门
兄弟的呀。」

  青雯道:「那有什么不同?」

  徐永锡道:「你快不要说了,金母快醒过来了。」

  就在此时,只见金母双目倏睁,目注徐永锡,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老
身怎么会在这里的?这是什么地方?快说。」

  徐永锡急忙抱抱拳,以传音入密说道:「圣母请勿声张,晚辈谷飞云易容而
来,圣母左手握的是骊龙珠,专解百毒,此时最重要的是圣母快运功试试,体内
剧毒是否全化清了呢?」

  「你是谷飞云?」金母微感意外,一面颔首道:「老身体内余毒已清除,你
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谷飞云走上几步,就把自己母亲失踪,自己父子如何找
上陇山庄,如何改扮了他们总管、副总管。然后再把荆月姑等四人,都改扮成陆
碧梧的四个门人。以及今晚潜上威凤楼之事,简扼时说了一遍。

  金母目射金芒,沉声道:「这都是陆碧梧这孽畜一手造成的?」

  徐永锡道:「晚辈认为陆碧梧背后一定还有主使的人。」

  金母问道:「你认为是什么人?」

  徐永锡道:「此人一直没有露面,晚辈也说不出来……」

  金母蔼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要老身暂时再扮下去?」

  徐永锡道:「金母如能暂时隐忍,此人自会找得出来……」接着就以传音入
密说了一阵。

  金母颔首道:「好,老身答应你。」一面伸手把骊龙珠丝囊交还给徐永锡,
说道:「你快拿去给你娘,和令仪、玉音她们解去身上之毒,就可回去了,这里
自有老身会处理的。」徐永锡接过线囊,就和青雯一起退出,他们迅快就找到娘
的房间。

  席素仪正在睡梦之中,仍由青雯走近了床前,轻声把她叫醒,说出奉师父之
命,要她手握骊龙珠,坐起来运一回功。服了归心丹的人,只知服从,自然依言
坐起,握着骊龙珠运起功来。不过盏茶光景,席素仪双目倏地一睁。

  徐永锡不待她开口,就以传音入密说道:「娘,孩儿是飞云,青雯是宇澜姑
娘改扮的,娘是被陆碧梧以迷失丹迷失了神志。现在剧毒已解,圣母也在这里,
也被迷失了神志,如今也已恢复清明了。只是暂时还不宜让人知道迷药已解,此
事一时也不易说得清楚,娘一切只要听圣母的就好。」

  席素仪问道:「大师姐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

  徐永锡道:「娘快把骊龙珠交给孩儿,孩儿还要去给娘的二位师妹解毒呢,
时间十分紧迫了。」席素仪把手中丝囊递还给徐永锡。

  徐永锡道:「孩儿走了,哦,爹也来了,他改扮了荆溪生。」话声一落,就
和青雯匆匆退了出来。

  因有青雯乔传奉她师父之命,自然很快就给丁令仪、闻玉音两人解去迷失丹
毒。再由徐永锡以传音入密,和她们说了个大概情形,好在还有金母在这里,她
们自是深信不疑。徐永锡取出两颗归心丹,给两个垂髻青衣少女服下,才和陈康
和一起下楼。

  荆溪生看到三个人走出,低声问道:「办妥了?」徐永锡点点头。然后挥挥
手,解开两个劲装汉子的穴道。

  青雯冷着脸道:「我奉仙子之命来的,今晚之事你们不准泄漏出去,否则就
会没命,知道吗?」

  两个劲装汉子,连声应是道:「小的不敢。」

  青雯连理都没有再理他们,就冷声道:「总管、副总管请。」

  现在快接近三更了,前面第二进西花厅的左首,隔着一道圆洞门,是自成院
落的九楹精舍,那就是贵宾住的宾舍了。所有的贵宾,如终南派的平半山、许铁
棠、季子良、冯熙,紫柏宫的齐漱云、荆溪生,岐山派的姬存仁、姬存义、祝中
坚、祝秀姗,华山派的追风剑客尹长生,白石山的刘寄禅等人,都住在这里。

  这时从圆洞门外,急步走进来的有三个人,那就是总管陈康和、副总管徐永
锡,护法荆溪生。他们是刚从后花圆赶回来的,进入宾舍,就一脚来至平半山的
卧房门口。陈康和用指在房门上轻轻叩了两声,叫道:「平掌门入睡了吗?」

  平半山虽已入睡,但是三人走近他门口,他自然早就醒了,问道:「是什么
人?」

  陈康和道:「在下陈康和。」

  平半山啊了一声道:「是陈总管。」急忙披衣而起,打开房门,说道:「陈
总管请进。」陈康和、徐永锡迅即走入房中,荆溪生则依然留在门外,监视着走
廊上,有无人跟踪、窃听?徐永锡走在陈康和后面,跨进门口,立即掩上房门。

  平半山惊异的看了两人一服,问道:「陈总管、徐副总管夤夜前来,必有见
教,贫道洗耳恭听。」

  陈康和连忙抱抱拳,陪着笑道:「深更半夜,打扰干掌门人了,实在不好意
思,只是刚才据报,今晚有人潜入,在酒莱中下了唐门无形散。此种剧毒,在尚
未发作之时,绝难查得出来。一旦发作,就无药可救。总令主特地颁下专解天下
奇毒的骊龙珠。要在下二人送来,平掌门人只要手握此珠,坐息一盏茶的工夫,
体内剧毒即可完全消解了。」

  天下毒药中,中了毒还检查不出来的,只有唐门无形散一种。

  徐永锡立即双手奉上丝囊,说道:「时间宝贵,平掌门就请握珠运功了。」

  平半山伸手接过,目光一注,他见识广,自然识货,眼看丝囊内盛着一颗龙
眼大的黑色珠子,确是骊龙僻毒珠。不由目芒飞闪,也不多说,就手握丝囊,回
到床上盘膝坐好,运起功来。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平半山缓缓睁开眼来。

  徐永锡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平道长,你是否觉得头脑清爽多了?」

  平半山颔首道:「不错,贫道确实感到清爽了许多。」

  徐永锡道:「那是因为道长前些日子,被人误下了归心丹,此丹对武功、言
谈,都丝毫没有影响,只是令人心悦诚服,永无贰心,永远受人控制……」

  平半山望着二人问道:「二位究竟是什么人?」

  徐永锡仍以传音入密说道:「在下昆仑门下谷飞云,他叫丁易,是奇胲门的
传人。」

  平半山听得耸然动容,点点头,把丝囊交还徐永锡,微笑道:「谷小施主是
岳大先生传人,贫道自然信得过,丁小施主令师乙道长,和贫道更是熟人。不瞒
二位说,贫道其实并未中毒,区区归心丹早已被贫道逼出体外了,贫道是想查出
这暗中下毒之人。究竟有何图谋?才装作心神受制,应邀而来的,二位小施主这
骊龙珠当然不是总令主交代的了,不知有何打算,还希明言。」

  他果然没有被归心丹迷失心神。

  由此可见陆碧梧要在金母身上下迷失散,不用归心丹,道理也就在此,因为
修为功深的人,归心丹未必有效。

  徐永锡当下就把此行经过,择要说了,于半山矍然道:「连金母都被她迷失
了,无怪中午看到金母时,贫道总觉她气色不对,口齿也有些不清,哦,谷小施
主认为陆碧梧身后还有主使的人,这人会是谁呢?」

  徐永锡道:「这很难说了,因为这人一直并没露面,不知他会是谁?但有一
点,也许八九不离十,极可能就是通天教的人在幕后支使。」

  「通天教?」平半山沉吟道:「这有可能吗?」

  徐永锡道:「通天教门下,去年曾阴谋颠覆少林、武当,但很快就摆平了,
少林、武当的人为了颜面有关,就秘而不宣。半个月前,又有人假冒华山七真,
差点全被他们以伪易真,这三件事,都是在下亲身经历的,所以推想这西路总令
主,可能就是他们弄出来的花样了。」

  平半山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小施主……」徐永锡不待他说下去,就以
传音入密和他说了一阵。

  平半山连连点头,说道:「好,好,贫道一定遵办。」

  徐永锡拱拱手道:「那么在下告退了。」

  齐漱云是荆溪生的师兄,当日在齐漱云身上,暗下归心丹的,就是荆溪生。
现在的荆溪生虽是谷清辉所乔装的,自然还是由荆溪生进去的好,于是徐永锡就
把骊龙珠交给了爹。荆溪生走到齐漱云房门口,叩门而入。一会儿工夫,荆溪生
已给齐漱云解去归心丹之毒,退了出来。接着又由陈康和、徐永锡两人,藉口今
晚酒菜中被人下毒,给岐山姬存仁、白石山刘寄禅二人解了毒。

  正待叩华山追风剑客的房门,徐永锡耳边突然响起平半山的声音说道:「二
位小施主且慢,尹长生此人颇有问题,暂时还不宜给他解毒。因为解毒之后,不
仅你们二人身份暴露,而且也使对方知道所有中了迷药的人,全已解去,岂非功
亏一篑?」

  徐永锡知道平半山一直没有被归心丹所迷,这话必有所据。这就以传音入密
朝荆溪生道:「爹,平道长认为不宜给尹长生解毒,那就没事了,你老人家回房
去休息吧。」接道又以传音入密和陈康和道:「丁兄,我们回去吧。」

  陈康和道:「还有华山尹长生还没解毒呢?」

  徐永锡传音道:「方才是平道长以传音功夫给我说的,尹长生暂时不宜给他
解毒,这人有问题。」

  陈康和点点头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那就回去吧。」两人出了宾舍圆洞
门。

  徐永锡道:「不知守山四老住在那里,我看他们也一定中了归心丹,最好找
个机会能给他们解去身上之毒才好。」

  陈康和道:「这倒并不急在一时,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泄露出去,咱们岂
不是前功尽弃了?」说到这里,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又以传音说道:「谷兄,
陈康和、徐永锡号称陇山哼哈二将,就应该是陇山庄的人,陆碧梧是金母门下,
她带来的只是青雯等四人,那么陇山庄的主人是谁呢?」

  徐永锡矍然道:「丁兄这话大有道理,陇山庄主人一直没有现过身,莫非就
是幕后主使人不成?」

  「一点不错。」陈康和耸耸肩,笑道:「咱们只要把此人揪出来就好。」

  徐永锡道:「这人既然一直没有现身,我们到那里去找?」

  陈康和笑道:「谷兄怎么忘了,陈康和、徐永锡不是在咱们手里吗?」

  徐永锡点头道:「丁兄说的对。」

  匆匆回转寝处,刚跨进院落,徐永锡就已发现屋中有人,立即以传音入密说
道:「丁兄,屋中有人在里面。」

  陈康和道:「会是谁呢?」

  「还不知道。」徐永锡又道:「进去再说。」

  陈康和走在前面,跨进客堂,只见一名身穿青衫的汉子迅快站了起来,恭敬
的叫了声:「总管、副总管。」

  陈康和并不认识他,但身为总管,岂可连庄上的人、都不认识?心头一怔之
下,立即耸着肩,偏着头问道:「你来可有什么事吗?」

  青衫汉子依然躬着身,说道:「小的已经来了一会了,是庄主要小的来请总
管,副总管的。」庄主,岂不就是陇山庄庄主?方才自己两人还打算要陈康和、
徐永锡招出他们主子来呢。

  陈康和道:「我和徐副总管巡视去了,你怎么不去找我,哦,庄主召见,你
还不快点走?」他挥着手,装出一副急不容缓的样子。

  青衫汉子应了声是,立即退了出去。果然走在前面,三人一路疾行,来至大
厅屏后,右首有一道漆着黄漆的楼房。青衫汉子却走到黝黑的楼梯下面,右手在
墙上轻轻一按,地面上一方石板立即缩了进去,露出一口地窖的入口,有一道石
级往下延伸,墙上还点着一盏琉璃灯。

  青衫汉子恭身道:「总管、副总管请。」

  陈康和只好当先跨下,徐永锡跟着走下,青衫汉子走在两人身后,迅即恢愎
原状。这条石级,约有五十多级,等到跨落地面,陈康和、徐永锡不由得为之一
怔。原来当你跨下石级,好像依然站在大厅屏后一般。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熟
悉,虽是地窖,却和大厅屏后布置得一般无二。

  青衫汉子道:「庄主就在书房里。」说完,依然走在前面领路。

  从屏后走出,是一条长廊,这一切完全和地面上一样?地面上,书房是在西
花厅对面,现在走的这条路,正是往西花厅去的。只要看了地下这一层建筑,以
及所有布置,都和地面上一样,纵然没有青衫汉子带路,也一样可以找得到了。
像这样一座地下庄院,当时不知花了多少人力财力,才建得成。

  书房五楹精舍,果然也和地上的一模一样,连书房的一几一椅,一橱一柜。
也和地上的书房完全相同。书桌前面,放了一支半人高的古铜雕花灯台,盘上放
一盏白瓷银灯,灯光显得柔和而明亮。一张紫檀高背椅上,坐着一个身穿围花蓝
缎长袍的老者。

  此人生得紫脸浓眉,嘴上蓄着两撇八字胡子,看去颇有威势。他,当然就是
陇山庄的庄主了。但陈康和却不敢称呼他庄主,万一叫错了怎么办?

  进入书房之后,青衫汉子先躬着身道:「启禀庄主,陈总管、徐副总管过来
了。庄主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小的在外面伺候。」

  庄主一挥手道:「你出去好了。」青衫汉子迅即退出。

  陈康和、徐永锡才甩着袖子,趋上几步,躬下身去,说道:「属下陈康和、
徐永锡见过庄主。」

  「你们不用多礼。」庄主抬了下手,又道:「今天平半山、姬存仁来了,终
南三剑和姬存义四人你们都办妥了?」办妥,正是让他们服下归心丹也。

  这话陈康和懂,连忙应道:「是、是,属下已经办妥了。」徐永锡一眼就看
出来,这位庄主脸上分明带了面具,就是声音,也听来极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
起他是什么人来?

  「很好。」庄主颔颔首道:「明天之后的行动,一切听由金母作主,但是你
们两人另有一件任务要办……」陈康和、徐永锡两人没有作声,只是听他吩咐。

  庄主说到要办二字之后,就没有再说下去,过了半晌,问道:「荆溪生把荆
月姑等四人赚来,一直收押着吗?」陈康和应了声是。

  庄主又道:「听说这四人中,荆月姑和冯小珍,是谷飞云的师妹?」陈康和
又应了声是。

  庄主用手指轻轻叩着椅背,说道:「奇怪,谷飞云的娘和两个师妹,都在这
里,他怎么会一直都没找来?」

  徐永锡心中暗自好笑,忖道:「我早就来了。」一面又沉思道:「此人究竟
是谁,不知他找我是为什么呢?」

  陈康和陪着笑:「大概姓谷的小子还不知道,这个容易,咱们只要放出风声
去,他自会很快就找来了。」

  「唔。」庄主点头笑道:「我要你们去办的就是这件事。」

  陈康和迟疑的望着他,请示道:「庄主可还有指示吗?」

  庄主一手摸着他嘴上的八字胡子,徐徐说道:「最好把他诱到山口的山神庙
去……」他似是言有未尽,但他的意思十分明白,你只要把谷飞云诱去山神庙就
好,旁的就不用管了。

  当总管,当然要了解主子的心意,这一点陈康和懂,但他还是问了:「庄主
是定在什么时候呢?」

  「当然越快越好。」庄主爽朗的一笑,问道:「你看什么时候可以把他引过
来?」

  陈康和沉吟了下,陪着笑道:「这个不难,谷飞云母亲失踪之后,接着两个
师妹也相继失踪,这几天一定会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咱们只要放出风声去,他必
然会尽快兼程赶来,只怕咱们的人手……」这是在套庄主的口风,要动用那些人
手?

  徐永锡听得暗暗赞许,这位丁兄果然机智过人,不但说得头头是道,而且连
套他口风也不落丝毫痕迹。庄主沉哼一声道:「人手我安排的,这小子来了,决
不能再让他活着出去。」这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好像他和谷飞云有着深仇大
恨一般。

  陈康和又沉吟有顷,才屈指算道:「属下明天一早就派人送一封信到老爷岭
去,干脆约他明晚初更到山神庙了断过节,有一天时间,谷飞云一定可以赶来,
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好。」庄主应了声好,续道:「但咱们不用具名。」

  陈康和耸着肩笑道:「这个属下知道。」

  庄主挥了下手道:「你们回去吧。」

  「是。」陈康和,徐永锡同时站起,躬身道:「属下告退。」

  一路上,徐永锡只是在思索着这一位庄主,究竟是什么人?他从进入地底书
房,一直都没有说话。并没有说话,就是一直在注意着庄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
笑,但总觉得这人自己应该并不太熟,但又好像又有些印象。

  当然,唯一可确定的,是此人脸上带着面具,声音也大概改变了些,只是此
人的变音术并不高明,是以有时候会露出一些本来的口音,自己才会听出他的声
音有点耳熟。再从他对自己好像有着深仇大恨这一点来说,自己出道江湖,不过
短短一年,和人结怨也不多。

  当然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算来算去也只有通天教了,阴谋颠覆少林、武当,以
及华山派,都破坏在自己手下。辛七姑说过,通天教决不会放过自己。那么这人
是小诸葛束无忌?不像是束无忌的声音,自己一听就听得出来。

  是小孟尝张少轩、秦剑秋?也不像,张少轩生性爽朗,秦剑秋风流蕴藉,还
有点有大门派弟子的气息。那么他是孟时贤了?不错,孟时贤几乎已经控制了华
山派,坏在自己一人手中的,自然对自己恨之入骨了。由此推断,这人可能是孟
时贤无疑了。想起孟时贤,不禁使他想起了辛七姑,不知她在不在这里?

  陈康和看他一路都没有说话,忍不住以传音入密问道:「谷兄,你在想什么
心事?」

  徐永锡道:「我在思索这位庄主到底是谁?」

  陈康和问道:「想出来了没有?」

  徐永锡道:「他可能是通天教主的四弟子孟时贤。」

  陈康和道:「谷兄认识他?」

  「何止认识?」徐永锡笑道:「他几乎完全控制了华山派,给兄弟识破,才
使他一败涂地,所以他对兄弟恨之入骨。」说话之时,已经回到住处,徐永锡就
把当日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陈康和微微摇头道:「孟时贤一败涂地,虽然对谷兄有仇,但从他一提起谷
兄,就咬牙切齿的情形看来。只怕还另有原因。」

  徐永锡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讪讪的道:「那有什么另外的原因?」

  陈康和道:「也许谷兄并不知道,但一定有原因的。」他们一路以传音入密
谈话,进入屋中,徐永锡道:「丁兄,快四更了。我们休息的时间不多,明天一
早,事情可多着呢。」

  陈康和低声道:「那三个人每天只喂一粒辟谷丹,够吗?」

  徐永锡笑道:「丁兄放心,他们服过了辟谷丹,就一天不用饮食,不会饿死
的。」陈康和口中的三个人,就是陈康和、徐永锡、荆溪生了。[/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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