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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帖最全] 【品花时录】[1-41] [打印本页]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29     标题: 【品花时录】[1-41]

楔子

  陈羽六岁那一年还不叫陈羽,而是叫扈三,是他爹扈老实的第三个儿子,因
为不会取名字,所以兄弟们就按照长幼自动排序为扈大、扈二、扈三。就在那一
年,他身上发生了三件大事:第一件事,他身上穿着露裆裤正在后山坡放羊的时
候,突然觉得脑后就像是挨了一闷棍似的猛地一疼,然后就昏了过去。被同伴抬
回了家之后,他爹扈老实请不起大夫,便听邻居的话以为他是突然中了风,往他
脸上连着抽了几个重重的耳光,果然就抽醒了。

  只不过被耳光抽醒了的扈三却又胡言乱语起来,不停的问着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这是哪里我是谁之类的傻瓜问题。大家一致认为,他这显然的是中风越发严
重了,因为扈老实他们家是请不起大夫,所以也只好把他关在屋里不许出来,派
了他的二哥在门口守着。

  过了几天之后,饿昏了头的扈三终于不再胡言乱语了,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
安生的做起了扈家的第三个儿子。

  不过从那时起,扈家人就发现,这个原本憨憨的老三突然变得聪明起来,而
且很多时候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这下子倒让家里人逐渐的敬畏起来,连他爹有
什么事都得跟他一个六岁的小屁孩商量商量。

  也还倒别说,扈三这小子还真是很有主意,甚至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做扈平,
还说这是平安的平,于是连带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敬畏起来,而且最让庄户人家
吃惊的是,这个六岁的小屁孩居然连里正老爷都不怕,这也让扈里正很是不满,
便跟扈老实说,这孩子是个邪崇,将来必有大祸事。

  第二件事,话说这扈里正可是方圆十几里的闻人,谁不怕他三分,他的话自
然是有道理的,于是乡亲们对扈三不但敬畏且回避起来,无论老幼见了他都要早
早的躲开,那样子就像是生恐撞了邪一般。

  他爹听了扈里正的话自然也是惊恐不已,他苦苦的干了十几年,去年总算是
置办了三亩半坡地,加上种着蒋老爷家的二十亩好田,正是自他出生以来最好的
一段日子,可不能让这邪崇给坏了自己的好光景。于是他便不顾孩儿他娘的哭泣
和哀求,硬着心去和扈里正商量着把这小三卖给个大户人家做个小厮去,这样一
来,他也得个活下去的门路,家里又可以平安无事的。

  扈里正犹豫一番之后,便矜持的答应了。

  说来也巧,几天之后扈里正去镇上见蒋老爷的时候,恰逢有人从镇上路过,
正是个惯来做人口生意的。在镇上的茶厮里,扈里正攀谈之下不由大喜,便作主
二十两银子把扈三给卖了,回去跟扈老实一说,说是有人愿意出三吊大钱买了扈
三,而且是去大户人家做小厮,不打不骂的好吃好喝。

  扈老实便感恩戴德的答应了,着老大老二拉住孩儿他娘,自己和扈里正将个
六岁的扈三捆了起来塞上嘴带到了镇上,扈里正自去茶肆交了人领钱,这茶肆可
是扈老实不敢进去的,那里是来往的老爷们喝茶的地方,他扈老实如何敢进,便
老实的在外面等着。

  不多大会儿,扈里正领了钱出来,当场把那三吊大钱给了扈老实,然后义气
的拍着胸脯子说,你把我里正老爷当什么人了?我怎么能要你卖孩子的钱!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晚上,扈老实还是送了五百文钱过去,扈里正便收了。

  第三件事,且说这扈三被人带到了百里之外的大周国都城长安,很快就和其
他十几个人一起被卖到了新升任户部尚书的陈大人府中。

  于是,扈三变成了陈羽。

  说起陈羽这个名字,还有个缘故。当初扈三刚进府时,走路都挺着腰杆子,
连弯下腰问个安都是不肯的,于是免不了棍棒交加朝打夕骂的。

  吃了三顿大棒之后,扈三总算是变得聪明了一点,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怎
么反抗呢。于是他便一变而成为一个嘴上抹了油的小家伙,将府里的管事老爷们
奉承的甚是高兴,都夸说这小子这张嘴倒是油滑,且很知道些路数,倒不像是个
六岁的娃娃,于是便纷纷断言,他将来是会有出息的。

  后来,扈三用那次偶然在二少爷房外拣到的一块玉贿赂了当家的大管事,那
管事便跟总管美言了几句,正赶上二公子房里要个聪明伶俐的小厮做伴读,总管
便跟老爷夫人禀明之后,将扈三派给了二公子房里,并经老爷首肯之后请府上清
客们给起了个墨雨的名字,大号叫做陈羽的。从此,扈三才算是变作了陈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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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0

章一春情(上)

  更新时间2007-9-1 4:28:00字数:2598

  “死人!净拉拉扯扯做些什么,哎呦,要死啦你!”

  凤仪楼的小丫鬟杏儿一边娇笑着闪避开陈羽贪婪的嘴唇,一边抬起袖子拭去
左腮上的吻痕,见陈羽不肯干休,便急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了,我的好人
儿,你家少爷可正在里面呢,别闹出动静来叫他们听见!”

  陈羽一听这话,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只好停下了手脚,这陈家的规矩大得吓
死人,陈羽自六岁时卖身入府,便不敢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饶是这样,也
挨过数不清的板子。十几年下来,他倒成了一个合格的伴读。

  只是,他虽看上去恭顺得很,显得比任何人更会讨好主子,却又总是变着法
儿的引着陈府二少爷学那些个纨绔子弟的行当,这心思当真是奇妙的紧。

  这些事儿暂且按住不说,且说目今陈羽看着杏儿那如花的笑脸,只觉得心里
痒的难受,当下心里一动,便说道:“好杏儿,咱们去看戏如何?”

  那杏儿闻言捏了捏手绢,“看戏?看的什么戏?那刘宝儿的《牡丹亭》倒是
我们小姐喜欢的,说是词儿又好,音韵上又有些风流的,我原也是极喜欢的,可
是眼前价你我走的开么?便是走得开,我一个丫鬟你一个小厮,不管自己的小姐
少爷,却自己个儿跑去听戏,问出来看不要了你的命!”

  那陈羽闻言笑着说:“这你可是猜错了,我哪里说过要去听那个戏来,我是
说……”

  说着他伸手指指里间,那是凤仪楼头牌郁巧巧大小姐的香闺,那可是个按品
轶出入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进得去的,能进到这件房子里的,都是世家勋贵。
就在那里,二少爷才刚刚进去不到一盏茶时间。

  “里面被翻红浪,可不就是一场好戏么?”陈羽指着里间伏在杏儿耳畔小声
说道。

  杏儿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陈羽的意思,却又不由羞得满面红晕,一边
作势欲打,一边嘴里嗔道:“哪里来的这些个花花肠子,你家少爷知道了,看不
打死你!”

  陈羽一把掐住杏儿刚刚举起的手臂,伸出手指在嘴间一放,轻轻“嘘”了一
声才小声道:“莫要扰了少爷和郁姑娘的花花兴致,走,你且跟我来!”

  这杏儿小脸通红地反手掐了陈羽一把,却抵死不肯挪动一步。听墙根儿这事
儿她是听说过的,凤仪楼就有几个动了春心的小丫头子偷偷办过,鹦哥还好不好
的跟她说起过自己听自己家姑娘墙根儿的事儿。

  当时杏儿还调笑她干脆进去搏个红儿得了,须少不得些银子给的,说不好那
少爷一高兴,就包了她呢,甚或一顶小轿抬回家去,做个现成的姨奶奶,那也是
掌不住的事儿。

  当时那鹦哥便说,伊还在乡下等着哩,说是最迟明年就来赎了身,到时可是
要回去安安生生过日子的,怎能不给他留个干净身子!

  然后虽然又说了些谁谁谁真的就被哪位公子老爷的看中了,可不就几锭银子
往怀里一拍,就入了房之类的话,但是杏儿却只是在意的想着那赎身的事儿。

  要说自己却是个真真可怜的人儿,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卖了出来,这些年迎来
送往里过活,可是连个情哥哥都没有,眼瞧着豆蔻之春都过了,却有谁肯为自己
攒银子赎身呢?

  要说也便只有眼前这个没良心的罢了,只是,他也不过一个外生子的小厮,
连身子都卖给了陈家,却拿什么来赎自己?便是赎的起,他可愿意么?

  想到这些,杏儿便不由得又看看眼前猴急地要扯着自己去做那龌龊事儿的陈
羽,心里哀叹一声,冤家呀,你若是真心个疼我,便快快攒些银钱把我赎出去吧,
到了外面,有什么事依不得你,便是那再羞人的事儿,也只好听你的便是。若是
再晚些,只怕嬷嬷就要给我找个人了,到时开了脸,你便想要也不容易了。

  想到这些时,杏儿没来由的心里一软,罢了,便听他的就是了,兴许顺着他
些,他心里便能时时想着我,说不定便要将我赎了去呢。

  当下陈羽嬉笑着扯着杏儿的小手,两人蹑着脚步走到门前。

  刚才在一边待着说话时,倒不觉得有声音,此时走近了里间,便顿时听见了
里面的淫声浪语,杏儿的脸便越发的红了。

  这里间和外面是有一扇小门的,杏菱的门扇上糊的恰是一副仕女图,放眼金
陵,也只有她郁巧巧敢这般作贱卞大家的画儿,据说是三千两银子买了来糊在门
上的,寓意她卞赛赛的画儿再好,也不过是妓家用来遮羞挡眼的东西罢了。

  陈羽不知怎么心里一动,便在那侍女恰似流风的下身上轻轻一点,顿时便戳
出一个小孔来,只是那价值三千金的仕女兰花图上的仕女却刚刚好好的在下身两
腿间开了一个洞。

  杏儿抬眼时刚好看到他这个动作,不由得大惊失色,急急的伸手扯他,却还
是晚了,看那仕女图在那个羞人的地方破了一个洞,她不由急道:“要死了你!
这画是小姐天天见个无数遍的,这下子弄破了,她问起我来可怎么交代?”

  陈羽笑道:“好杏儿,你不要害怕,你没看我只是戳烂么,手指又不是湿的,
回头你找个背了眼儿的功夫,把它仍摁回去就是,大不了就是用点水沾一下,包
你无事的。”

  杏儿听了这话,心里便长出一口气,心道既然已经弄破了,自己也只好如此
了。

  这时陈羽却又说道:“便是万一遮掩不住,你家姑娘真个问起来,你即管推
到我身上就是,到时我自有话答她,管叫她只会高兴不会恼!”

  谁知这杏儿闻言却是突然就撅起了嘴,伸手便要甩开陈羽的手,陈羽见了不
由讶道:“怎么了这是?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了?”

  杏儿冷哼一声道:“你当我知不道么?你不就是一直惦记着我们姑娘吗,可
是又出不得钱来,便净想些个这样那样的招术,要小姐稀罕你!我劝你还是趁早
死了这心,便是再过几年姑娘红不得了,也有数不过来富家老爷等着赎了回去做
妾呢,何时能轮到你!”

  那陈羽听她这一席话,便不由得脸上有些讪讪,只是却又腆着脸儿低笑道:
“好我的宝贝杏儿,这种事我哪里就敢想去了,不过是凑巧了一句话,却惹出你
许多牢骚来,罢了罢了,到时随你怎么说便是,挨了打骂须怨不得我!”

  杏儿闻言不由想到,果真个如人家说的,男人都是贪腥的猫儿,便连游在水
里的鱼也不忘了惦记着。不过这死冤家虽花心,却也是自己眼下唯一的盼头了,
又能拿他怎样呢。好歹他这念头根本是够不着的,自己又何必吃这花钱都买不到
的醋呢。因此她心里的怨气竟也渐渐消了,只是作势嗔了陈羽一眼,便仍任由他
拿着自己的手。

  劝好了杏儿,那陈羽便探头将眼睛对准了小孔往里面瞧去。

  这里面他是跟着自己家少爷进去过的,原就熟悉,所以此时不过一眼就看向
了那粉红的流苏帐。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0

章一春情(中)

  更新时间2007-9-1 4:30:00字数:3215

  因为闭着门,所以那流苏帐就被高高的挽了起来,按照少爷的话说,黑漆漆
的少爷我干个屁?我怎么知道自己身子下面躺着叫唤的是郁巧巧还是要饭婆?这
事儿,须得眼里看着耳里听着手不闲着下边忙着,才有些些儿情趣,不然干个鸟
劲!

  陈羽顺着那小孔首先就看见自家少爷耸着屁股向下一顶一顶的甚是得趣儿,
然后就听那郁巧巧柔媚娇软的吟哦声忽长忽短,跌宕起伏之处,比那刘宝儿的唱
腔还要摇曳三分。只是当陈羽找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时,却发现好巧不巧,那张
脸刚好因为视线的关系被帐子给挡住了,陈羽不由得心下暗叹,这下子见不到少
爷口中所说那迷离的眼神儿了。

  少爷的身子虽英挺不凡,却也不见得比自己强了去,又有什么看头,倒是他
身下那具玲玲有致的身子看着着实让人眼馋。

  陈家二公子从十几岁上就让小厮们到处帮着搜罗春宫画儿,因此上每日跟他
形影不离的陈羽倒也看过不少,那春宫画上的女子当然是作画之人挑貌美者方可
入画,因此一个个也都是纤侬得度,即管燕瘦环肥的,却总是撩人的紧。

  可是她们若是比之当下床上躺着的郁巧巧,却又算不得什么可人儿了。只是,
似郁巧巧这般的妙人儿,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便是如刚进府的七姨奶奶一般是
些高官大宦的宠妾,再或者就是郁巧巧这般有钱都未必招她待见的红阿姑,那些
靠作画换些银子养家的画师如何见得到呢。

  陈羽一边想着一边看那对白嫩的挺拔随着自家公子的耸动而不住地前后打着
摆子,真真个如少爷所说,那奇景便恰如波浪一般,只是这郁巧巧虽挺拔,身子
却仍嫌太瘦,陈羽见那饱满之下明显露出有根根肋骨,便暗自想到,若是这妙人
儿能再丰腴些,便更好了。

  这时就听公子说道:“我说宝贝儿,你倒是卖些功夫啊,我这般费心费力的,
你倒是只顾着闭起眼来享用,都不肯使些本事出来让二爷我也舒爽一阵么?”

  然后陈羽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优美如天鹅颈一般白皙的脖颈,暗恨那该死的
帐子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无法亲眼看着美人儿说话。

  只听一个颤悠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好死不死的,我有什么功夫可卖,
不过就是这副皮肉还值两个钱罢了,要是觉得我这里不爽,二爷尽管其他人那里
淘乐子去,趴在我身上做什么!”

  二爷闻言不由陪着笑说道:“这值个什么了,就又恼了,我不说就是,不说
就是。”

  过了一会儿,二爷却又说道:“我说巧巧,你那个丫鬟叫杏儿的,着实不错,
那小模样出落得真是可人疼,找个机会,叫我梳理了她如何?”

  陈羽在外间听了这话不由得暗自骂道:“狗屁的二爷,若敢动我杏儿,看不
阉了你!到时不过与我做个娈童罢了,便是做娈童,小爷我都懒得要你!”

  这时就听见郁巧巧说道:“少做他娘的春梦了!我一个人搭进来还不够,你
还想让杏儿也跟进来沾这脏水,我劝你趁早收了这心,你若是敢打她的主意,姑
奶奶将来饶不了你!杏儿是个好女孩儿,我将来要为她择个好人家嫁了这才安心
呢!”

  那二爷闻言嘿嘿地笑了两声道:“不打主意,不打主意,好宝贝儿莫生气!
来咱们换个式样。”

  说着,就见两人略调了下姿势,那二少爷便又吭哧起来,陈羽在窗外就见郁
巧巧那纤细的小蛮腰挺得越发笔直,显是少爷这一阵变个式样筛送的让她甚是得
趣儿。

  只是陈羽见状却不由暗自说道:“这算个什么,美人儿,我下身这家伙可比
我家公子强去了百倍,若换我来,你怕不要乐死了!”

  心里这样想着,却听耳畔传来细小的一声冷哼,然后就听见杏儿问道:“我
家姑娘的身子可好看么?”

  陈羽闻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当下便恋恋不舍的扭过了脸来笑着说道:“好
我的宝贝儿,我知道你的身子定是比你家姑娘还美,什么时候饶我看一眼,便为
你死也值了,可好么?”

  杏儿闻言不由得转怒为喜,娇嗔道:“做那美梦呢!”

  只是抬头看了陈羽一眼,却又小声说道:“你要看时,却也没有什么不行的,
只是……”

  陈羽闻言大喜,忙追问道:“好我的杏儿,只是什么,你快些说吧,非要馋
死我你才甘心么?”

  杏儿闻言又娇羞地嗔了他一眼才徐徐说道:“只是你须得赎了我出去,到时
莫说看了,这身子便是你的,你要怎样便怎样,我一定百般依你,如何?”

  陈羽听了嘻嘻一笑说道:“好宝贝儿,原来你为的是这个,这却有什么难,
我虽然只是个伴读的小厮,这些年来却也攒下些银子,为你赎身想来也该够了,
但是这事却又几处妨碍,若不然,还用你说,我早就赎你出去了!”

  那杏儿闻言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问道:“是什么妨碍?”

  陈羽扭头向房内瞥了一眼,见里面激战正酣,便携了杏儿的手离开小门,到
那厅中椅子上坐下,又伸手要拉着杏儿在他腿上坐下,杏儿推不过,只好依了他
羞羞地坐在他腿上。他这才开口道:“这第一处妨碍,自然是我家那二少爷,她
原本就垂涎你的姿色,若不是一直以来你家姑娘护着你,只怕你早就遭了他的手
了,我若是要赎你,你说说,这可是妨碍不是?”

  杏儿闻言作不得声,陈羽见状便又说道:“这第二处妨碍,你家姑娘可愿意
让你跟我走?”

  杏儿闻言抬起头来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显然,她也
没有把握说自家小姐一定会答应让自己这辈子就跟了陈羽,毕竟他陈羽只是个连
身份自由都没有的下人小厮。而一旦小姐不答应,那即便是陈羽把银子给的再高,
相信嬷嬷也不敢冒着得罪郁巧巧大小姐的危险放走杏儿。

  何况,若是小姐不答应,那么他陈羽又能出的起多少银子?京城里的老爷们
不知有多少人得不着郁巧巧便打着杏儿的主意呢,这一点杏儿又岂会不知。除此
之外,那既有出身又有才华的青年才俊也不乏其人,这样排下来,何时才能轮得
到陈羽呢。

  见杏儿不说话,陈羽便又问道:“这第三处妨碍,却是我自己了。”

  “哦?你自己?你自己却有什么妨碍处?莫非……?你并不愿意……”

  “好我的宝贝儿,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巴不得早日赎了你出去了,又岂会不
愿意,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的!我是说,我现下不过一个外生子的身份,原就是奴
才的,即便是私下里藏着些银子,可那张卖身契还在陈府里呢。试想,我自己的
身份都还是奴才呢,即便赎了你,倒时却是怎么个区处法?”

  杏儿听了他这话,心里乱成了麻,一张小脸儿凄凄苦苦,险些便要流下泪来,
唬得陈羽忙抱紧了她,口中说道:“怎么了这是,我的好杏儿,话虽是这么说,
但是你放心,不出半年,我一定能赎了你出来,你且放宽心等着就是!莫哭了!”

  杏儿闻言愈发泫然欲泣,只见她眼皮儿微红地问道:“刚刚才说了那么许多
难处,现下里再说出这话来,可不就是给我吃放心丸嘛!既然你有诺大的本事,
半年内必能赎我出去,又怎么有这三处妨碍出来说给我!”

  陈羽闻言嘻嘻一笑道:“这你可是会错了意,这三处妨碍着实让人头疼,可
是最近正有一桩天大的机会,我正要借这个机会谋个出身,就此便离了陈府,到
时候,莫说是赎你,便是赎你家姑娘那也是没二话的事儿!”

  杏儿闻言一愣,心里寻思这是什么机会,能让他这般郑重其事的,口中却说
道:“哼!你倒是念念不忘我家小姐!”

  陈羽闻言陪个笑脸道:“好杏儿,你好是好,要说这脸蛋儿身架儿都是顶顶
好的,须不比你家姑娘差多少。可是这善妒的性子倒也是将你家姑娘学了个十成
十,这却是要不得的!”

  杏儿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一股担心的表情,只听她急忙道:“你放心,你说的
这个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只要你赎了我出去,我是一定会改的,倒时便是你娶个
三妻五妾的,只要你娶的起,便也任由你娶去,只要你待我好就是了,我再也不
说这些话烦你的!”

  陈羽笑道:“如此最好!若是这样,我岂有个不尽力早日赎你出去的理儿!”

  那杏儿闻言将身子伏进陈羽怀里道:“嗯,那我便等着你了!只是,刚才我
见你说的郑重,不知是什么天大的机会,你倒是说给我宽宽心。”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0

章一春情(下)

  更新时间2007-9-1 4:30:00字数:2696

  陈羽嬉笑道:“这个却是说不得的,说了出去指不定就跑了!倒是我的宝贝
儿你,该让我宽宽心才是!”

  杏儿闻言抬起头,讶然问道:“我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

  陈羽闻言将手搭在杏儿圆鼓鼓的胸脯上,道:“便是这些日子厮混的这么熟,
你也不肯让我碰一下,我这心整日猫抓一样痒痒的紧,可不就是提着心呢嘛!好
杏儿,今日得闲儿,你便容我亲近亲近吧,可好么?”

  说完,他等不得杏儿说话,那手便灵活地从她颈下探进了衣服里去,杏儿抬
起手刚想拿住他,却又在半空一顿,终于放下了,任由着陈羽的手在衣服内推开
了自己的抹胸,恣意地在自己那对日见硕大的娇乳上揉搓,不一会儿,她脸上便
泛起一抹浓浓的艳红。

  那陈羽虽然只是跟府里太太的丫鬟绮霞有过几次苟且之事,却对此道精通的
紧。他那手在一对娇嫩玉乳上每次揉搓都恰恰的让杏儿忍不住一阵心悸,很快,
她坐在陈羽身上的两条腿便紧紧地绞在一起,身子不住地打着颤栗。

  陈羽见状不由暗自得意,便将那手指在乳头上轻轻一捻,便听杏儿忍不住娇
吟出声,身子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杏儿忙伸手按住陈羽作怪的手,伏在他耳
边央求道:“好人儿,今日且饶了奴吧,里面还有两个人呢!”

  陈羽的手吃她按住,却扔在那胸脯上揉了一把作势道:“不饶,你个小蹄子
害我苦熬了多少时日了,今日还不得让我得些趣儿!”

  只是话虽这样说,他那手到底是停下了,也不过就是在乳头上打着转儿解解
馋罢了。他也怕被里间的人听见,到时他和杏儿都不免要吃大亏了。

  杏儿见状也不再拦他,却又伏在他耳边道:“待奴改日出去了,一定好好侍
候你。”

  “嗯。”陈羽答应着,另一只手却还是忍不住探到了她两腿之间,杏儿本来
闭上了眼睛,此时感觉腿上有异,便急忙睁开眼,然后便伸手抓住了陈羽那手,
眼里满是乞求的神色看着他。

  陈羽心里暗叹一声,真是想早日摆脱这奴才的身份哪!

  就在这时,只听里间里二少爷喊道:“杏儿呢,给我和你们小姐沏两杯茶来!”

  杏儿和陈羽闻言都是一惊,杏儿忙一下子推开陈羽的手,陈羽也忙把手从她
衣服内退出来。杏儿站起来道:“好人儿,你快走,别被他们看见了!”

  陈羽也站起来点了点头,只因这妓寮里的规矩,少爷进去了,随行的小厮必
得要退到前面大堂子里去等。试想,就是哪一家,也没有少爷进去嫖姑娘,门外
守着自家奴才的道理,到了这妓寮里,自然有姑娘们的丫鬟伺候着。

  杏儿一边答道:“是,少爷,这就来!”一边理了理自己被弄乱了的衣服,
然后就小声冲陈羽道:“还不快走,他们定是已经完事了,这才要茶吃呢,再不
走当心真被抓住!”

  陈羽答应着又伸手去在她小手上捻了一把,然后说了声,“安心的等我的好
信儿!”然后便小心翼翼的拉开了一扇门,探身走了出去。

  这里杏儿进去奉了茶,便又退了出来,却见房门还开着,那陈羽正在门口探
头探脑地往里看,便又急忙冲他使了几个眼色。谁知那陈羽非但没走,却反而进
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唬得杏儿急忙回头看自己把里间的门关好了没有。

  杏儿正作势欲嗔,只听陈羽说道:“好杏儿,容我再亲一下就走!”

  说完便将脑袋伸了过来,杏儿却是猛地一推他,然后回头看了看,先是嗔了
陈羽一眼,才对着里间说道:“小姐,炭火儿不够了,嬷嬷也没差人送过来,我
去催一催,马上就回来。”

  然后就听见里间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答道:“快去快回吧!”

  杏儿应道:“是了,小姐。”然后她推了陈羽一把,把那托盘放到桌子上,
便拉起陈羽的手,先向门外看了看,见确实无人,这才急忙拉着他出去,口中说
道:“快些儿,莫被人撞见了。”

  杏儿带着他来到隔壁的一间房门口,一边推门进去一边说道:“快进来,这
里便是我住的地方了!”

  陈羽闻言大喜,忙一步跨进去,见杏儿去点蜡烛,便急忙的关了门,回过身
来就要去抱杏儿,杏儿却轻轻巧巧地一下避开,道:“你终日说要看看我住的地
方,我又岂会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今日咱们可说好,只许你在这里说说
话儿,我这身子却是不许你碰的!”

  陈羽急道:“这又是为何?”

  杏儿幽幽地说道:“我素来知道你们男人的性子,到手了的,便再不是好东
西,只有吃不到嘴的,才显得稀罕,我这身子你要也可以,却得是等你赎了我出
去之后才行!”

  陈羽闻言不由得苦了脸,却又辩解不得,便只好叹了口气,那神情颇为懊丧。

  杏儿见状主动将身子偎进他怀里,口中说道:“虽是吃不得,却也可以……,
可以让你解解馋,只是,你不可撩拨我太过了,怕被我家小姐看出来!”

  只是现在陈羽的兴致却是已然去了,便叹了口气道:“还是算了,等我赎了
你出去了再说吧!”

  那杏儿见状,竟主动拿起陈羽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好人儿,别生气嘛,奴
也是身不由己啊!其实,叫你过来还是有件事要问你的。”

  陈羽见她眼中满是求饶的神色,便揽了她的腰,手掌在她胸口掬弄着问道:
“是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问我?”

  杏儿道:“这些日子听说,陈府刚娶进了一位七姨奶奶,原来是户部左侍郎
刘大人的爱妾,你可知道吗?”

  陈羽看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要说起来,这七姨奶奶长得可真
是仙女儿一般,怪不得我们家老爷花了那么大力气弄倒那刘侍郎,还不就是为了
要把她弄到手嘛!”

  杏儿闻言却没有嗔怪他的花心,反而惊喜道:“你竟然知道这事儿么?快说
给我听听!”

  陈羽奇怪道:“这有什么可打听的,你问这些个干什么!”

  杏儿忙解释道:“你们那位七姨奶奶进刘家之前,也曾是这凤仪楼里的头牌,
当初我还做过她的小丫头子,就是我们小姐,也跟她学过一个多月的琵琶,我们
小姐那么傲气的人儿,独独的服她,口中总要称老师才肯谈起她。自从那刘侍郎
出事,小姐就百般探问,可是来的这些老爷公子们却难得的个个守口如瓶,一丁
点也不肯说起,即便说了,也不过是些揣测之词。就是你们家那位二少爷,也是
不肯讲一个字,让我们小姐越发想知道,连我也是挂记着,本来刚才就想问,只
是让你一乱,就给混忘了,如今你可得告诉我!”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既是这样,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可不许告诉你
家小姐,否则,这消息就是从我嘴里露出去的了,被府上知道,非得生生的打死
我不可!”

  杏儿闻言不由蹙眉,不过最后她见陈羽坚持要如此才肯说,便只好点头答应。

  陈羽见她点了头,知道这个年代人最重承诺,这才放心地开口说道:“说起
这七姨奶奶,我倒是真的知道点儿始末。”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1

章二残荷(上)

  更新时间2007-9-1 20 :29:00字数:2792

  陈羽说道:“说起这七姨奶奶,据说原来名叫柳昹,本是大户人家小姐,后
来十三四岁时家里犯了事,遂沦落至京城教坊司。她十六岁时以柳隐之名出道,
不出旬月便声震京城,被好事者评为京城四大名妓之一,在教坊司呆了一年有余,
她随后被这凤仪楼的后台老板不知生了什么法子,硬是从教坊司给买了过来,到
了凤仪楼,她的名声更响了。”

  杏儿闻言不由嗔道:“谁要你说这个,我会不知道么?这些个掌故我比你都
熟呢!”

  陈羽嘿嘿一笑,却又接着说道:“却说这柳隐在凤仪楼呆了也不到两年便被
人硬是给赎了身,这赎她的人,就是那位刘侍郎了。之所以他刘侍郎能把柳隐赎
出去,是因为这柳隐爱极了他,并以死向嬷嬷做威胁,这才让刘侍郎能抱得美人
归。殊不知,惦记着柳隐的人可多着呢,不过是那嬷嬷抵死不肯卖,而且各位老
爷们又因为怕传出去伤了清名所以不肯下狠手而已。可是一见这刘侍郎居然把美
人儿娶回家了,自然就有人不忿了,于是,自柳隐嫁入刘家开始,这两年来,刘
侍郎身上是官司不断哪!”

  杏儿闻言点头道:“哦,我和小姐也常听到那刘侍郎几乎是被满朝攻讦,原
来倒真如小姐所说是这个缘故。”

  “没错,”陈羽揽着她到床边坐了,另一只手便放到了她小腹上,口中却是
没停,“但是他们这么些人也比不上我们老爷一个呀!自从七年前升了做内阁首
辅,老爷的权柄是越发的大,满朝上下谁不敬他三分,我们老爷也不知是怎么就
动了念头,于是一个贪渎的帽子扣下来,那刘侍郎便乖乖的亲自带了自己的小妾
到我们府上求救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这也没什么呀,为什么那么些人都不敢说呢?”杏
儿问道。

  “你知道些什么,这官场的老爷们讲求什么?他们讲的就是祸从口出啊!尤
其是这事有关系到我们老爷,他们没事儿冲你们嚼什么舌头根子,普天下谁不知
道,你们这里消息通的是最快的,凡事只要你入了你们的耳,那么不出一日就长
安皆知了!”陈羽答道。

  杏儿闻言嗔怪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才又问道:“那后来呢?她现在在你们
府上怎么样?日子可好过吗?你们府上那么多姨奶奶,会不会难为她?”

  陈羽“嘶”了一声,然后腾出手来揉了揉被掐疼的地方,然后才慢慢说道:
“要说难为,那是不会的,老爷有令,非得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七姨奶奶
住的那怡晴院。”

  “哦,那还好,你们老爷还算疼她。”杏儿闻言点了点头感慨道。

  陈羽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什么疼不疼的,要说自那刘侍郎把七姨奶
奶送到了府上,第二日便开了罪,不过是远远的贬了出去,倒也没怎么为难他。
只是老爷却至今也没有要咱们这些下人改口,七姨奶奶这个说法,也不过是我们
这些人不好叫她的名字,便这么混叫罢了,其实她还并不是姨奶奶,老爷也不曾
在她房里留宿过,最多的一次,据说是在她那里呆了一炷香的时间。”

  “哦?这又是为何?千辛万苦的弄了去,怎么倒也君子起来?”杏儿好奇地
问道。

  “这你让我哪里知道去!我们是连那怡晴院的门都不敢走近的!”陈羽道。

  杏儿闻言点了点头,想说什么时,却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不
短了,这时小姐该找人了,便急忙从陈羽怀里站起来,说道:“坏了,时间可不
短了,小姐该找我了,你快些走吧,我要回去了!”

  陈羽知道她说的倒是实情,便也不再阻拦,只是起身时在她脸蛋儿上香了一
口,然后便闪身先出了门,到外面大堂里等着他们家二爷去了。

  陈府里规矩,不许夜不归宿,因此这二爷是必得回家去的。陈羽在大堂里同
几个龟公丫鬟们谈笑几句的功夫,果然二少爷就下来了。陈羽忙凑上去问安,那
二少爷摆了摆手说,备车去!

  因为《大周律》有文,曰非有爵禄者不得乘轿,违者杖五十,徙三千里,所
以这二爷虽是当朝首辅之子,却因为没有品秩爵位也只能坐车罢了。

  天色入秋,但是这平康里却是丝毫感觉不到秋意。一路上,满楼红袖,笙歌
未歇,仕子游人往来如梭,某某姑娘接客之声此起彼落。陈羽知道,此时姑娘们
接的客,大约都是要在此度夜了,这也是一天之中姑娘们收入最丰厚的一笔。

  因着街上车水马龙,所以二爷陈谦便命马车慢些跑,然后自己掀了帘子同外
面的陈羽说话。

  “墨雨,你说这四小花魁之一的郁巧巧已经是如此的风情,那柳如眉、苏小
小、卞赛赛等四大花魁又该是怎样的妖娆呢?你想啊,四大花魁总得有些本事吧?
不然有谁愿意白花花的银子捧她!”

  “二爷想知道这些还不简单,把您这内阁首辅公子的招牌一亮,凭她什么四
大花魁四小花魁的,还不都得来给您露笑脸儿?”

  “你知道个什么!那四大花魁岂能同四小花魁相提并论,她们那里岂是什么
人都能进得去的!即便是凭着身份进去了,也讨不了什么巧儿,据说这四个人的
脾气,那是个顶个的古怪,只爱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不爱银子也不爱权势!
前些日子,武威王爷家的老二不就去柳如眉那里了吗?结果怎么样?三巴掌,给
轰出来了!”

  顿了顿,二爷陈谦又说道:“再说了,父亲在这方面历来是管的最严,我来
巧巧这儿父亲不会理我,但是如果是进去了四大花魁的房间,那不出一日就是长
安皆知啊,到时候,父亲不家法处治我才怪!”

  “二爷说的是,还是二爷考虑的周全。只是,刚才二爷一说,小的就暗地里
琢磨,凭着少爷的满腹才华,大可以不报真实名姓的进去呀,就凭着您的才华,
还不足以让那四大花魁什么的动心?小的可是听说,那几位姑娘都是对寒门学子
分外欣赏的。听说只要是被她们谁给看中了的,还有不少银子帮衬呢!”

  “呃,这个么,我擅长的是经世治国之道,而非那些浓词艳赋之类。”陈二
爷道。

  陈羽闻言心里偷笑一阵,脸上却是一副恭谨的表情,口中说道:“那是,那
是,少爷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岂能同那些闲来无事的学子相提并论!”

  陈二爷咳嗽一声,停了一会儿才又问道:“前些日子咱们在后花园子里遇见
那个七姨娘的时候,你注意看了没有,长得怎么样?我当时根本就没敢抬头看,
她毕竟就要成了我的姨娘了,总要避些嫌嘛!”

  “回二爷,小的也就是偷偷瞄了那么两眼,也没怎么敢看。要说七姨奶奶长
得,那可真是漂亮!漂亮到,让小的想不起来用什么词来说她!”

  “是嘛!真有那么漂亮?”

  “是,确实漂亮!”

  陈二爷闻言往靠背上歪了歪,口中小声地叹道:“老爹真是好福气呀!啧啧,
……陈侍郎的爱妾,……好福气呀!”

  然后他又趴到窗口问:“哎,墨雨,我记得,她那时候也是当时的四大花魁
之一是吧?”

  “是,少爷真是好记性,小的也听人说过这个,说她是当年四大花魁里最有
风头的一个,可惜后来就看上了这刘侍郎,死活的要嫁给他。结果还不是老爷一
句话,那刘侍郎就屁颠屁颠的把人给送过来了!”

  陈二爷闻言只是“嗯”了一声,却再也没有说话。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1

章二残荷(中)

  更新时间2007-9-2 7:33:00字数:3138

  转眼之间,就到了陈府的角门,二少爷下了马车,小厮们自驾着车走小门去
了,这里陈羽随着陈二爷一路回到家里,正是鼓敲二更。

  那陈二爷自去新纳的二姨娘房里安歇不提,单说这陈羽送少爷到了地方之后,
便要回角门单着身的奴才们住的小院去,二爷却又突然差人把他叫了回去。

  陈羽忙忙的又赶回去,只听二爷隔着门帘子吩咐道:“明天赵小侯爷家有个
小宴,也给我下帖子了,不好不去。你明天一早就去学里回先生,就说,二爷偶
染风寒,今天不能到学里听讲了,再代我向先生告罪一番,另外,我这里你拿十
两银子去,买些东西给先生,请他就不要在父亲面前提起了。你可听明白了?”

  “是,小的明白了,只是,那明儿去赴宴的时候,小的就没法子跟着二爷了
呀!”

  “蠢奴才!你不跟着,二爷我就不能出去办事了?让李贵跟着就是,你只管
去学里帮我把先生那里料理妥当了,回来自有你的赏钱!”

  “是,小的明白了。那,小的告退了!”陈羽领了十两银子之后躬身出来,
走到院门才敢直起身来,心里已是大骂不止。

  好歹的回到院子里洗着凉水澡,又想起晚上要去做的美事儿,心里才舒坦了
些,却仍是恨不得将那陈二爷碎尸万段才好。

  “羽哥儿真是好体魄,天儿这么凉了,这还洗凉水澡哪!”恰逢角门上换了
班的周二回来见到陈羽赤着身子往身上浇凉水,便不由说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羽爷都是寒冬腊月的洗凉水澡的,我们这些人穿着棉衣
冻得直跺脚,羽爷却是一瓢一瓢的凉水往身上浇,那个时候,我看的都浑身打寒
颤哪!”路过的郭小常打个躬之后凑趣地奉承道。

  “那是那是,羽爷身子骨就是好啊!”周二本是个老实人,所以才被派了去
看角门,本是把住篱笆谨慎出入的意思,不想现在也活络了起来,听见郭小常喊
羽爷,他也跟着叫起了羽爷。

  陈羽呵呵一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不过就是懒得烧水罢了,哪里是你
们说的那些个!”

  周二还忙着点头连声地说“是”的时候,郭小常却是眼睛一亮,便说道:
“这样说来,小的可算找着个机会孝敬羽爷了,小的别的没有,帮你烧点洗澡水
那还不是小事一桩嘛!没说的,以后您羽爷的洗澡水就归我郭小常了!”

  陈羽忙道:“这哪里使得,不行不行,传了出去,我不被老爷打断腿才怪!”

  郭小常闻言却说道:“羽爷这是哪里话,您每日价跟着二爷,为府里办了多
少事儿啊!小的给您烧点水洗洗身子,不也是为了让您舒服点,第二天能把二爷
伺候的好点嘛!也就是这烧个热水吧,换了其他的,哪里轮得到小的我来孝敬!”

  陈羽见状倒也不好推辞,便打了个哈哈道:“这事儿以后再说吧,现在天气
还不冷,我先洗着,等到要热水时找你便是。倒时你须推脱不得!”

  “羽爷这话说笑了,小的在茶水房里混个差事,这别的不敢说,要热水,只
要羽爷打个招呼就成!”

  陈羽点了点头,麻利的将身上胡乱擦了擦,便要去拿那挂在树杈上的衣服,
郭小常见机忙先去拿了,恭敬的递给陈羽,旁边的周二看的有些尴尬,便暗骂自
己没有眼色。

  这里陈羽穿上衣服道:“行了,你们且去吧,我累了一天,也要睡了!”

  这一次周二几乎是和郭小常同时躬了躬身子道:“羽爷慢走!”

  陈羽点了点头,径直拎了水桶往自己的小屋走,到屋里先在床上躺了会子,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悄悄的起身,打开门一看,外面倒是朦朦胧胧的,起先
还算亮堂的月光现在已是淡了下去,心想这倒是个好天气。

  他四下里一看,并无人迹,想来大家都已睡下了,便轻轻的掩上门,起身往
后花园来。

  陈府的后花园是四年前圈了地又另建的,这园子占地甚广,直将当时府后的
两条街都圈了进来。里面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或湍流急瀑,或湖水波光,或亭轩
小榭,或秋千长廊,处处柳浪闻莺,端的是美不胜收。

  这后花园名为归思园,里面还有归思堂,老爷取这个名字寓意着自己每日下
朝之后会到这里来反省自己一天做的事可有什么疏漏与不足,另外,还有一层渴
望回归田园生活的意思。只是陈羽向来不信他会舍得弃了这当朝首辅的位子归隐
田园罢了。

  归思园的正门叫做旷性怡情门,说是正门,其实整日都关着,只有老爷兴致
来了去走一走的时候,或者是家里有些重大的事情要摆大戏,才会打开了供人走。

  家里人常走的是东边的角门,这里不像正门有三四个人守着,这里看门的是
徐小寺。据说他小时候家贫,是进了庙里剃度了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还了俗,再
后来便到陈府用身子换了三十两银子,然后被安排在这里看门。人们因他自称姓
徐且行四,便称他徐小四,再有那些知道他过去掌故的人一说,徐小四就成了徐
小寺。

  其实下人们多是不识字的,徐小寺和徐小四又有什么区别呢。府里面便也只
有总管和几位管家老爷知道这名字的可笑之处,所以笑得出来。徐小寺见自己换
个名字,管家老爷们便能每每颔首而笑,便从此不许人们叫他徐小四了。

  但是“四”和“寺”两个字的发音是分不清的,于是每次有人大声叫他,
“徐小寺!”,他便先是答应一声,然后解释道:“是寺庙的寺,不是一二三四
的四。”

  一来二去,这事竟成了府里的笑料,管家们便也不去理他,那登记的簿子上
写的仍是徐小四。

  要说徐小寺这人倒是极憨厚的,只要不笑话他娶不上媳妇,他便无论如何不
会恼,即便你骂他是孙子,他也一样的端着笑脸看你。

  这事情说起来也有个缘故,据好事者称,徐小寺是在寺庙里呆着寂寞的紧了,
这才偷跑出来,可是家里已经没人了,更没处说个媳妇去,三五日过去,偷的干
粮吃完了,连活下去都成了问题,就更别提媳妇的事儿了。

  这时有个人跟他说,你把自己卖了吧,大约可以换个十两卖身银子的,我可
以用这些钱给你找个老婆。于是徐小寺便听了这话,那人便将徐小寺卖给了陈府
里做粗活,当晚从平康里下等的妓院里找了一个粉头便充作媳妇推进了徐小寺的
屋子。

  据说是那女人只呆了一刻不到便出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原来是
个傻子,又有脏死了之类的话。

  徐小寺第二日便到了府上,后来连粗活也做不好,便被分派来看门,却又不
敢让他看对外的门,便只好来看这归思园的角门了。只是从那时起他便记住了这
个忌讳,再也不许人提他娶媳妇的事儿的,只有跟几个亲近的人,如陈羽,才会
偶尔的说一句,“女人,真白,真白!”之类的浑话,倒也没人去理他。

  且说陈羽一路走来,光是疏柳扶墙风起婆娑的景致,便已看的沉醉了,想到
那柳荫深处的美人儿正在翘首以待,心里更是乐陶陶的。

  要知两人都是每日跟着夫人少爷们转的,所以夜里来此销魂一番,第二日必
是没有精神,故而两人约定了,每三日才许来这里见一次面。

  陈羽正想着那轻解罗裳压倒一地残红的韵事儿,抬头便见这角门已然到了。

  还没等陈羽过来,徐小寺已经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看见了陈羽,便忙不迭的打
开门跑出来,迎上来说:“进去了,女人,漂亮!”

  陈羽呵呵一笑道:“这个小四,见了多少遍了都,今天怎么又絮叨起来,不
就是绮霞嘛,容我进去见她。”

  徐小寺仍是笑着说:“不是,女人,漂亮!”

  陈羽轻“咦”了一声,往徐小寺胸口捶了一拳,口中说道:“看你那熊样!
改日我们成亲时,一定多给你喜糖,只是你记住一点,这些事不许说出去!无论
是谁问,都不许说!你可记住了?”

  徐小寺答道:“记住了,记住了。”

  陈羽见状跨进门去回头道:“行了,关上门吧。好好的守着,不许放人进来!”
说完陈羽便往园子里走去。

  陈羽这一路行来,只觉秋风渐凉,竟吹的身上有些寒意,想来绮霞在园子里
也定是会有些冷了,正好我来帮他取暖。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1

章二残荷(下)

  更新时间2007-9-2 14 :45:00字数:2869

  且说这园子,陈羽跟着二爷是常来的,因此倒也没什么看头了,虽然是晚上
另有一番风韵,但是毕竟天已入秋,园子里的景致即便是再好,也不禁有些萧瑟
之感了,更何况自他与那绮霞有了男女之情,便每隔三天就要来一遍的,因此也
就不再看什么景致,脚下直直的奔着两人约好了的地方而去。

  一路来到蓼汀小筑,陈羽在前面没有寻着绮霞,正欲往北走,去后面柳林里
找,便见淡淡的月光下,小筑里坐着一个上身穿碎花夹袄下身着浅红裙子的女孩
子。

  陈羽一见之下不由心中暗喜,心道果然是月下看美人,这绮霞往日里虽然漂
亮,可是今日这月光下一个远远的背影已经是比以前所有勾人的表情都更加的撩
人了,自己刚才心急着找她,却反而被柱子挡着了没看见,这美景便不免要晚见
了一刻。

  当下陈羽不待细看,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那女人犹自对着湖面发呆,竟
丝毫未察觉已经有人逼进她身边了。

  只是当陈羽走近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一者是这身量。绮霞那小妮子的细腰
固然是只堪盈盈一握,可是眼前这女子的小蛮腰却是几可做掌上舞,便是那流风
束素也不外如是。

  二者便是这发髻了,大周旧俗,未出阁女子只做三丫髻、单环髻等,绮霞虽
是丫鬟却也是未曾出阁的女孩儿,于是她便经常梳着陈羽喜欢看的双鸭髻,而眼
前这女子却是梳着莲花髻,这是少妇才梳的发髻。

  看到这里,不由得陈羽悚然一惊,再仔细看时,却觉得这全身都不像了,绮
霞的身子骨从后面看断然没有如此的风流妖娆,便是这衣服也不对,几年来见她
穿过几十身衣服,却从来不曾见过这一身,而离了三四步远看过去,这面料分明
是上上等的极品苏缎,府里太太奶奶小姐们得了几匹都还宝贝的了不得,绮霞一
个丫头如何会穿上身?

  看到这里,陈羽已经断定这人不是绮霞了,来不及想这人是谁,又为何会深
夜来此,他只是想赶紧躲起来先找到绮霞再说。

  当下陈羽又蹑手蹑脚地要溜回去,只是刚走出两步,却见靠近岸边的荷叶下
突然有一条大鱼窜出水面打了个水花,又噗通一声落回了水里。那女子听到声音
便扭头往这边看来,第一个便看到了抬起一只脚尚未放下的陈羽。

  “你是谁?为何深夜来此?”那女子开口问道。

  陈羽不由得暗叫一声倒霉,然后便转过身来迎着月光看向那人。一见之下,
不由得陈羽不大吃一惊,这人竟是前两天刚进府的七姨奶奶。

  见陈羽转过了身来,她只看了一眼便扭过了脸去,口中说道:“原来是你!”

  陈羽醒过神来忙躬身道:“见过七姨奶奶,呃,七姨奶奶认识小的?”

  “什么七姨奶奶!?谁让你们这么叫的?”

  “呃,”陈羽不由得暗骂自己嘴笨,这七姨奶奶的叫法不过是下人们没事聚
在一起嚼嘴时的称谓,而并没有任何一位老爷太太少爷奶奶的说她就是府里的七
姨奶奶,倒是叫她柳小姐更恰切些。

  陈羽心里想了想,然后躬身答道:“小的们只是胡乱猜测,都觉得既然老爷
……”

  “好了,不必说了,你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柳隐打断了陈羽的话之
后问道。

  陈羽闻言暗自咬了咬牙,然后赶忙把头垂的更低了,几乎要跪了下去,口中
说道:“小姐饶命,小的只是听了别人的胡羼才一时不慎这样叫了出来,以后断
然不敢了,求小姐不要告诉老爷太太!”

  “谁说要告诉他们了!我不过是问问你的名字罢了,也值得你这样!不说就
算了,你且说说,你深更半夜的跑来这里作甚?”

  陈羽想了想才回答道:“小的,小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就想到这园
子里来逛逛,因此,就来了。”

  “哦?”柳隐怀疑地看了陈羽一眼,却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轻轻伸手拂
去了落在裙子上的一片枯黄的柳叶,然后指着离开她两步远的一个石凳说:“既
然你也来了,就当作是有缘吧,你且坐在那里,陪我说会儿话吧。”

  陈羽忙说“小的不敢,既然小姐要在这里赏景儿,小的这就回去了。”

  “哪里来的那么些啰唆,让你坐你就坐便是!这里左右无人,有谁来责罚你?
我不过是闷得慌了,出来散散心,你便陪我说说话儿可有什么不行的?”

  陈羽闻言不敢再答,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成了七姨奶奶,到时漫说是故意的
要整治自己了,就是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自己脱层皮。府里下人们犯了错,便
是打死也是常有的事儿。因此他只愣了一下,便依言到那石凳上坐了,只是却不
敢坐实了,只不过屁股挨着石凳的边儿坐上去一点点而已。

  那柳隐许久不说话,只看着湖面发呆,陈羽偷偷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不敢
再看。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转过脸来看了看陈羽,一见他坐的那样子,便奚道
:“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吗?这府里那么多人都对我好奇的紧,但是见了
我却又都不敢抬头看,那日在这个园子里遇到你跟那个少爷,独独的你敢偷偷看
我,眼神儿那般猥亵,我岂有个记不住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我原以为你虽然未必就是什么好人,却也是个胆
子大的,谁知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也不过银样蜡枪头罢了。”

  陈羽闻言不敢作答,只好垂首不言,那柳隐见状又说道:“怎么,你竟没有
话吗?”

  陈羽胸中纵有血气,此时却也不敢撒野,只好垂着头说:“小的当时对小姐,
只是一见之下惊若天人,所以偷偷的多看了两眼罢了,断不敢有什么猥亵的心思,
小姐想是误会了。再说了,这府里面偷偷看小姐的,可不止小的一个。”

  柳隐闻言冷哼一声却不说话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却又无缘无故的叹了口气。

  这蓼汀小筑依水而建,自岸上有三条小廊通过来,一条便是起自这碧心湖环
湖小路的东南拐角,离陈羽进来的那个角门很近的,另一条则是通往东北边的洗
心庑,还有一条,便是刚才陈羽过来时走的路了,这条路恰在其他两条的中间,
距岸最近。

  时当秋日午夜,晚风堪凉,又何况这蓼汀小筑离岸十余丈,四周皆是湖水,
湖风迎面吹来,即便是陈羽也觉得身上渐凉,那女子更是不时的身子猛缩一下,
想来也是耐不住这湖面上的寒气了。

  陈羽正记挂着绮霞不知哪里去了,当下便起身道:“天色已晚,夜风甚凉,
小姐还是回去休息吧。”

  柳隐闻言并不说话,照旧的看着湖面。如今盛夏已过,原本湖面上荷叶连田
田的境况早已不在,只剩下几许残荷还荫蔽着想要跳出水来的鱼儿。

  过了一会儿,柳隐看了一眼躬着身子站在一边的陈羽,喟然叹道:“留得残
荷听雨声,这残荷,莫不是只有被雨给打了才有风致?难道盛夏一过,荷叶便只
有被打残的时候才能再娱人之耳目吗?”

  话说完了,柳隐转头看陈羽仍是垂着头就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一样,便不由
又问了一句,“你且说说看,要你来赏这荷叶,你可忍心听雨打残荷吗?”

  陈羽闻言心里一转,便想到,这位柳隐大小姐,未来的七姨奶奶,不会是在
自叹身世吧?仔细想想,这柳隐本是仕宦之家的小姐,父亲犯了事便被打入教坊
司,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仪的人,也死活的配成了佳偶,谁知现在却被自己挑中
的情郎为了保住官职给当礼物送到了陈家,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想到了这里,陈羽便说出了一番话来。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2

章三知音(上)

  更新时间2007-9-3 8:07:00字数:3618

  只听陈羽说道:“小姐该知道,这荷叶荷花,美则美矣,却有一点是万分无
奈的,那便是没有自由。须知,荷这个东西,人把它种在了哪片水土里,它便只
有在那里生长,即便是再美,主人再爱它,它也动不得地方,为何?他是个死物
嘛,不能自主,所以,也就只有暗地里乞求苍天,让那种下它的主人,给它一个
好着落罢了。设若不是它,而是那会跑会跳的鹿儿,纵然是被关进了这院子,却
也是无时不刻的想着脱身出去的,也就是没办法脱身罢了。”

  顿了顿,陈羽又说道:“当然,也有那在院子里生活了几代的鹿,就忘了自
己本来是奔跑在山林草原上的了,所以,也就不想出去了。而这些荷与这些鹿,
便只能听凭主人处置罢了。看够了荷叶莲花,便来听听雨打残荷,玩腻了仙鹿牵
衣,便杀了来吃鹿肉,这也是难免的事儿了。”

  柳隐闻言静静地看着躬着身子的陈羽,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倒是没想到,
你一个小厮说出话来倒是有些见地,那么依着你说,我是这荷呢,还是这鹿啊?”

  陈羽闻言忙道:“小的不敢,小姐误会了,小的是说自己个儿呢!小的六岁
的时候被家里爹娘二十两银子给卖了出来,辗转到了陈府做个没身份的下人。少
爷奶奶们高兴了赏点东西倒也是有的,不过,心里不顺了拿来打上几棍子出出气,
这也是不断的事儿。这样看,小的可不就是和这荷叶这鹿是一样的的嘛。”

  那柳隐闻言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才说:“这样看来,你我倒是同病相怜了。”

  陈羽忙道:“小姐这是说哪里话,小的我,可不敢高攀。”

  柳隐闻言冷笑道:“高攀?呵呵,高攀?只怕我还不如你呢!”

  陈羽闻言不敢接话,只是弯着腰站在那里。这时那柳隐说道:“你也不必弯
着身子这般谦恭了,这里原也没有外人,你就坐在那里,咱们说说话儿吧。”

  陈羽应了一声“是”,便又如先前那般在石凳上坐了,只听那柳隐问道:
“刚才我进来时,在这亭子里影影绰绰的看着有人,像是个女子,想来你这么晚
出来该是与那人幽会来的吧?”

  陈羽闻言一惊,刚想坐起来却就听那柳隐又说道:“你不必站起来,我不是
你的主子,也不愿管你的那些闲事,你只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子就是了。”

  陈羽闻言不敢作声只好又坐了回去。这私通之罪若是被府里知道了,可是要
打死的,如今被这柳隐看见了绮霞,他竟是不敢争辩,只好乖乖的听话罢了,心
里只盼着这柳隐可千万要说话算话不要说出去。

  柳隐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的心事,却也并不说破,只是看着湖面上疏离的荷
梗,良久才幽幽地说道:“你既有情人,应当知道这情字之重,当是可以贵过万
事万物的,情到浓处,便连性命都顾不得了,又何况其他,所谓‘问世间情是何
物,直教生死相许’便是说的这个了。可是,为何总是有那么许多东西,让人遮
蔽了自己的眼睛,还有自己的心,就忘记了那生死相守的誓言呢?难道说,情之
一字,竟是虚妄不成?或者是,真的有东西是贵过情字的?”

  陈羽想了想才答道:“小的见少爷奶奶小姐们常常的赏这荷花,说是荷花有
多美,多高洁,小的却暗自想,这荷花再美,若无荷梗将它托上水面来,大家不
是谁都看不到了吗?到时别说是开花了,只怕就要憋死在水底了。照此看来,这
荷梗竟是比花要重要多了。这花便比如是那情字,而这荷梗,便是小姐口中的其
他东西了吧?”

  柳隐闻言道:“你每每以物喻人,竟是有些庄周的风范了,不曾想,这首辅
大人的府邸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只是,你这说法我却不敢苟同!”

  说着,她站起身来,双手抱肩迎风而立继续说道:“物之一理,每每天定,
如这莲梗,生了来便是注定要做衬托之物的,又岂能贵过了莲花去?天生莲花,
便是要光彩夺目的,又岂能以莲梗这细枝末节而要莲花来为之陪葬?”

  晚风徐来,吹得蓼汀小筑上双手抱肩的柳隐下身的裙裾飘飘,越发的清气逼
人。陈羽也站起来在一边听她说完,然后说道:“陪葬?小的不知小姐所言何意。”

  柳隐便像是根本没有听到陈羽的话一般径自继续说道:“难道说,为了要保
住这莲梗不被人折去,便要舍了这莲花,让她转到别人枝头去盛开吗?殊不知,
这莲花正恋着它,是断然不肯到其他枝上去的,它宁肯就此枯萎了,也不愿自己
蒙羞!”

  陈羽知道柳隐的故事,故而一开始便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听到这最后一句
时,却不免心里一跳,难道说,这柳隐因为被送到了陈府里来,竟已是存了死志
吗?

  当下陈羽思量了一番,然后说道:“小姐说的甚是,不过据小的想来,这也
怨不得那莲梗,倒是该怪那莲花没有眼力,选错了自己的莲梗啊。这样为了自身
一点利益就把自己的情份拱手送给别人的人,不过一介犬儒罢了,又岂值得这莲
花为它枯萎呢?”

  说完陈羽不待柳隐开口便又说道:“小姐博学多才,想必知道花蕊夫人的事
迹吧?小的也是闲着时喜欢看书,从书上知道的。这花蕊夫人本是前蜀国的王后,
国降之日,她做了一首诗,这首诗便是‘君王城头树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
万将士齐解甲,竟无一人是男儿。’。小的读到这里时便想,那蜀国国王之所以
投降,想来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个时候,情这个字已经被他
抛诸脑后了,这样看来,他不过是如花蕊夫人所说,是一个庸钝无能而又胆小如
鼠的人罢了。”

  “而后来花蕊夫人在南山隐居不出,从来不想着到长安来探望一下降了的违
命侯,想来便是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深恶痛绝吧。只是,她知道那君王对自己的情
甚至是不如对生命的眷恋的,却也没有因此而消沉。小的想,她一定是这么认为
的:这份情是假的,那么,世上便没有情了吗?这个人是小人,难道天下男儿都
是小人了吗?小姐,您说呢?”

  那柳隐闻言久久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看着湖面,口中说道:
“好一张利口,倒是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反过来说的,偏还说的有些道理。只是,
哀莫大于心死,哪有那离了枝头的花儿能长久的呢!”

  陈羽道:“小姐谬赞了!小的只是想说,且惜花与萼,留待他年春哪!”

  柳隐闻言笑道:“且惜花与萼,留待他年春?呵呵,好个且惜花与萼,留待
他年春!你倒是个出口成章的才子了,只可惜的是,正如你刚才所说,这鹿与这
荷,都是没有自由的,这他年之春,却从何处寻来?”

  陈羽闻言愕然,这个问题却是没法作答了。当下他便只好说道:“可是总比
放弃要好吧?活下去,总归还是有一点希望的,死了,就永远只能留下遗憾了。”

  说完了,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道:“既然没有自由,那就自己去
争取得到自由,寻思、逃避,可算个什么英雄所为?!”

  柳隐听到最后一句,眼睛中精光熠熠地看着陈羽道:“实在是没有料到,你
竟是有如此见地,柳隐受教了!”

  说完她敛首一礼,陈羽忙避开道:“这可不敢当,小姐这可折煞我了!”

  那柳隐闻言一笑,抬起头看着陈羽道:“只是,我却不是那英雄,只不过是
一个弱小的女子罢了。你说的话,且让我仔细思量思量再说吧。”

  说完了她又看着湖面道:“这茫茫尘世之中,浊浊陈府之内,你倒也算的一
个知音了,以后有些事还要向你多多请教才是,嗯,请教你的高姓大名是……?”

  “呃,请教可委实不敢当,小的不过是自己有一点感悟罢了,说出来都怕污
了小姐清耳,以后小的有事,倒是想找小姐帮忙呢!哦,对了,小的名叫陈羽,
大家都叫我墨雨,现下跟在二爷身边充个伴读。”陈羽躬身答道,心想若是这柳
隐以后真的做了七姨奶奶,今晚倒算是一桩奇缘了。

  “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帮得上,你尽管开口便是,一定尽力为你去办,这世
上,除你之外我便连个知音也没了,独独你还懂我一点心事。只是,以后跟我说
话再也不要弓着身子,也不要称什么小的,这才是污了耳朵的话。你我只做朋友
一般谈心便是了。哦,还有,你以后若是要看我,尽管光明正大的看,切莫再用
那种猥亵的眼神儿看人了,让我看见了没的恶心!”

  陈羽刚想躬身答是,却又想起她的话,赶忙直起身子来学二爷他们朋友见面
时的样子双手一拱道:“是,谨尊小姐之命。”

  柳隐看他那样子很是拿手拿脚的,便不由得浅浅一笑道:“罢了,我也冷了,
也乏了,赶明儿个再找你说话儿吧,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来,我柳隐虽是女子,
也没什么本事,却也甘效绵薄。”

  陈羽闻言点头道:“是,要不,我送小姐回去吧,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且月
光不好,不免阴幢幢的,我怕小姐……”

  那柳隐本已要走,闻言却又停下来看着陈羽笑道:“我虽不是什么英雄,却
也不是那等走路都要害怕的弱质女流,好意我心领了,不必!”

  说完她裙裾飘飘而去,只是走到那小廊上却又半途停了下来,转身说道:
“你那女伴想还等着你,快去找她吧!改日再会!”

  陈羽等她走远了,才从她绝世的风姿里醒过神来,又慌忙地找起绮霞来。

  只是他在左近看了看,却并不见有什么人影,正想往北走去找找看,却听一
个声音在背后道:“别找了,我在这儿呢!”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2

章三知音(下)

  更新时间2007-9-3 16 :09:00字数:2938

  陈羽忙转过身来,那俏生生地立在树下的可不就是绮霞嘛。

  她今晚穿了一身上下一色的绯红小夹袄和长裙,即便是在月光下隔了很远也
能看出她是刻意装扮过的,比白日里更显得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真真是眉如远
山含春,眼若秋波带水。若是仔细看去还会发现,就是那裙子的束腰都被她刻意
的束的紧了些,使得她看上去更显风流袅娜,想来定是对每三天与情郎的一次幽
会甚是看重。

  此时她正在风里轻轻提着裙子走过来,陈羽忙迎上去一把揽在怀里道:“好
我的宝贝儿,可担心死我了!”

  绮霞闻言哀怨道:“你倒是担心个什么,奴才担心哩。又怕你惹恼了七姨奶
奶,又怕你身上穿那么单薄,别被湖上的风给吹着了,还担心着自己被七姨奶奶
看见不敢靠得太近,因此上也听不见你们说什么,你说说,倒是你担心的多,还
是奴担心的多?”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心想若是换成杏儿,管她什么七姨奶奶,醋坛子只怕早
就被她喝光了,还是这绮霞既知道疼人又是体贴的。于是他便笑道:“好好好,
我说宝贝儿,是你担心的多成了么?且不说我,你在这风里等了那么久,身上可
冷么?”

  绮霞闻言摇了摇头,却是往他怀里偎的更紧了。陈羽便说道:“其实你可以
先回去的,不必非在这里等我,走到门口给小四留句话不就行了嘛!”

  “奴也知道是这样,可就是想等下去,哪怕等到最后,只是在你怀里略歇一
歇也好,回去也就安心了。”

  陈羽闻言感动不已,忙把她搂的更紧,口中说道:“好个可人疼的乖乖,我
陈羽真是好福气啊!”

  陈羽揽着她一路走到洗心庑外,找了处背风的地方才又把她揽紧了,两人便
这般默默的温存着。过了一会儿绮霞才问道:“刚才你跟七姨奶奶在亭子里那么
大会子,她都问你什么了?”

  陈羽信口答道:“也没什么,她一开始嫌我叫她七姨奶奶,还为这发了下脾
气,不过后来就没事了,只是,我从她话里猜测,她好像是不怎么愿意做这姨奶
奶,因此一直到现在府里老爷太太的也没个说法拿出来。到了后来,我还跟她聊
了会子天,她还说我是她的知音呢!”

  听出了陈羽话里的骄傲,绮霞仰起脸来微笑着看着他,却是丝毫都不怀疑陈
羽说的是不是真的。照理说,那柳隐是姨奶奶的身份,便是多半个主子,而陈羽
不过是个小厮,哪里能谈得到知音这个话儿,但是陈羽这么说了,绮霞便深信不
疑,这皆因在她心里,陈羽便是这世上无所不能的一个奇特的存在,她爱陈羽,
陈羽就是她的天。

  “连七姨奶奶那样有学问的都夸他呢!这是我未来的夫君啊,娘亲,你若是
地下有灵,也该带着泪花儿笑着看着我们了吧!”绮霞心里默默地说道。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破坏这难得的氛围,便一直就这么搂抱在一起,陈羽随意
的说着些话儿,绮霞看似一丝不苟地听着,思绪却早已飘到了以后的日子里。

  想象中,两人应该在角门那里有两间小小的屋子,还应该有两个活蹦乱跳的
淘气孩子,冬天里可以支起炭炉,自己这一向和太太房里管茶水的钱嬷嬷那里关
系很好,她应该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让自己拿些上炭回家的,这样窗户再糊的严
实实的,屋里一定暖和极了。

  每天一早起来,他去二爷房里伺候,我就留下来照顾两个孩子,洗洗涮涮,
浆补浆补,照顾好这个家。剩下的时间,还可以到府里洗衣房去接点活儿,这样
子多少能挣几个钱,可以买几块布,自己找时间做出来,孩子过年的新衣裳也就
有了。

  还有呢,一定要告诉他,平日里嘴甜着些,多奉承几句好话又不掉块肉的,
逢了二爷二少奶奶的赏莫要自己拿去吃了酒,月钱也不要乱花,都该攒起来将来
让个男孩子去念书。这辈子两个人都是人家奴才,可不能让孩子也跟着一辈子做
个啥也不知道的下人,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读书出息才是。

  到了晚上他回来了,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饭,饭菜虽然比不上在房里吃的好,
但是胜在吃着舒心,就一定比房里那些鸡鸭鱼肉显得还要香一些。等吃完饭,他
和孩子们说说故事吹吹牛的时候,自己又可以在灯下纳鞋底子。

  等到夜深了,自己先把两个孩子哄睡了,再给他打热水洗脚,一定要自己给
他洗才行,他一天天跟着二爷东跑西跑的,又坐不得车,可比不得自己整天待在
家里清闲,让他自己洗,肯定是脚伸进去晃悠两下了事,那样子不解乏。再说了,
娘在世的时候不是说,给自己的男人洗脚是一个女人在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吗?

  再往后,再往后,他肯定要缠着自己做那羞人的事儿了,自己……,便依了
他就是,看他每次见面馋的跟猫儿似的,自己这身子本已是他的,他但凡要,便
给他就是了。他在外伺候主子一天,事儿那么多一定很累,回到家里再不可让他
心烦的。

  正想到那羞人的事儿,便又想起两人在花丛里压倒了一大片花儿的那第一次,
脸上便不由得热了起来。这人真是的,平日里看起来倒还有些斯文样,像是跟着
二爷念过书的,可是一碰到自己的身子,就颠狂起来了,那样子,就跟个几天没
喂的饿狗似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浅浅地笑了起来。陈羽见状便伏在她耳边道:“好宝贝
儿,想起什么了这么可笑?”

  绮霞闻言风情万种地嗔了他一眼道:“哪里想什么了,人家何曾笑了?”

  陈羽见状不由得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隔了夹袄就在她身上摸摸索索的,绮霞
见状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把身子往他怀里一侧,陈羽的手便不费力的解开了一个
纽扣,探了进去。

  只是刚进去陈羽却又顿住了,便隔着内衫也不碰那对娇挺,倒是净往外面的
夹袄上蹭,绮霞略一想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定是他知道自己的手在外面被
风吹得凉,所以便不敢碰自己的皮肉,怕冰着自己,这才在夹袄上蹭来蹭去,他
是想等手暖和些了才碰自己呢。

  本是温情脉脉的旖旎事儿,绮霞却扭过脸去靠在陈羽背上不出声地哭了出来,
心里说道:“娘啊,你看见了吗?他可疼我哩,都怕手凉了会冰着我。我一定不
会像你一样的,他可不是爹爹那样的人。”

  陈羽心里正是火热的时候,便没注意到绮霞已经偷偷的伏在自己肩头哭了,
待自己的手暖和了一些之后,那手便探了上去,先是隔着内衫和小衣揉搓了几把,
却又觉不顺手,便退回来从下面伸到内衫里去一把推开小衣,顿时便把那细腻嫩
滑的娇挺握在了手里。

  绮霞嘤咛一声之后便作声不得,只是两条手臂蛇一般迅速伸上来,然后便把
身子挂在了陈羽脖子上,听任他胡作非为起来。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不对劲
儿,她又把自己的身子微微往外欠了欠,使她和陈羽之间闪开一点距离,以便于
他那手在自己身子上作怪,这才合上眼睛再也不动弹了。

  陈羽在这方面倒是一把能手,不一刻间,绮霞的嘤咛已是连成了串,陈羽也
觉身子发热,下身也探头探脑的不甘蛰伏了,便一下子抽回了手,将她拦腰抱起,
便要往那花草繁茂处走。

  这时怀里的绮霞突然扯了扯他衣裳小声道:“哥哥,今儿,且免了吧,这风
怪大的,你做那事儿时又要出汗,万一让风一吹……”

  陈羽闻言四处打量了一眼,口中说道:“免不得,前两次你说是月事要来还
有情可原,今晚却是无论如何免不得了,这些天可把我熬坏了。你等等,让我找
个既要背风又要软和的地方。

  绮霞闻言便“嗯”了一声,说了句“我听哥哥的”,便又缩回了陈羽怀里。

  且说陈羽思量了一会子,便抬脚奔北边的品花堂而去。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2

章四幽会(上)

  更新时间2007-9-4 8:33:00字数:2507

  且说陈羽抱着眉眼含春的绮霞快步来到品花堂,走到东边游廊的一扇窗户哪
儿,他把绮霞放下来,然后伸手在窗子上推了推,果然有些松动。

  这品花堂在整个园子的东北角,却是夏日里休憩时一处极佳的所在,附近百
花盛开,香气袭人且不说,门前还保留了三株原来就有的大树。那大树怕不有几
百年了,遮天蔽日的,树下呆着便甚是凉爽,加上湖上吹来的阵阵凉风,端的是
一处避暑的好去处。

  而且,这品花堂不但适合夏日午睡,也适合春秋游园时稍作休息。因这归思
园是个不足数的长方形状,也就是西北那儿没有伸出去,所以若是从正门出发,
一路顺着往东北来,这里是最北端也是最东端,到了这里便算是走了一大半,由
此往南便是折回角门出去了。故而老爷太太每每到园子里闲逛时,总要在这品花
堂里稍作休息。也因此,这里备了一应的被褥床榻等物什,此时倒成了陈羽心中
做那销魂事儿的好地方。

  陈羽之所以选中这里还有一个原因,他记得夏天时有一次伺候着少爷来这里,
少爷在树下午睡,他便在四周游逛,当时便曾见到东边有扇窗子坏了关不住,稍
一弄便开,大概是因为夏天老爷太太们根本就没进去过吧,管园子的方管家便也
懒得让人修,于是后来陈羽来过几次见这里还是坏的,便不知不觉记在心里了,
没想到此时有了用。

  只见陈羽略拉了拉,那窗子便果然应手而开了,他便回头笑着看了看绮霞,
口中说道:“幸而这里是没人常守着的,不然怎么好便宜给咱们寻乐子。”

  绮霞本来见他摆弄窗户以为他要做什么呢,此时见到窗子一拉便拉开了,心
下便以为定是这坏人早就在这里做了手脚了,只等着自己投进来呢,当下却也不
说,只等陈羽扭过脸来说话时才好不好的嗔了他一眼。

  这窗子离地并不太高,打开之后也不过就是到陈羽大腿那里,只见陈羽退后
半步,然后一跃就过去了。落地之后他推开了另外半边窗子,这才从里面递出手
来,一把揽过绮霞,手臂往下一探,便把个轻轻巧巧的女孩儿给抱了起来。转眼
间,窗子又从里面关上了。

  陈羽点上蜡烛,扣上罩子之后却又放到了床脚地上,这样火光传不远,加之
有窗户的阻隔,便无人会知道这里面藏着一对欢喜鸳鸯了。

  见绮霞拿了那丝缎的被褥在床上铺好,陈羽便要伸手解她的衣扣,但是绮霞
却是轻轻地将他手臂推开,然后便拉着他的手,将他按到床边坐下,半蹲下身子
像个小妻子一般为陈羽宽衣解带起来。

  陈羽见状笑了笑便安然处之,等脱得只剩下了下身的亵裤,陈羽便拉住她的
手说道:“好个乖巧的小媳妇儿,来来来,让相公为我的娘子更衣。”

  绮霞闻言甜甜的一笑,灯光由下照上来,那脸庞便显得又圆润了几分,倒真
像是个初做人妇的小妻子了,一时间两人心里皆是温馨可可。

  夹袄、内衫、长裙、亵裤一件件除去,半裸的娇躯逐渐显露在陈羽面前,因
着屋子四下里门窗还算严谨,东边纵有小恙却又是离墙没多远,所以在这屋子里
捂的甚是严实,倒比外面要暖和的多,即便脱了衣服也不觉得怎么冷,只是当绮
霞身上只剩下小衣和下面一根布绫子的时候,她却是抵死也不肯让陈羽再动了。

  最后陈羽只得先上了床躺下,那绮霞后面也跟着上来,却是轻轻地伏在陈羽
胸口,按住了他想要伸到自己身上来的手说道:“哥哥,奴,奴有个事想要跟你
说。”

  陈羽心里一愣,心道怎么这个关节又要说起事来?只是他略一想便明白,绮
霞一贯对自己是百依百顺的,此刻船到桥头了却又生生的止住说是有事要说,那
么她要说的便必然是件大事,因此他也不做异色,只是伸手将绮霞揽到自己身上,
一抬手拉过一床锦被将两人都裹了进去。

  绮霞见陈羽倒也没有怒色,神情便不由一松,口中已是小声说道:“奴前两
次不是说算着日子快到月事了嘛,可是,可是,等到了现在它怎么还不来呢?奴
又不好去找大夫看,你随着二爷读了许多书,你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嗯?”陈羽闻言一愣,吃惊地看着绮霞,绮霞便委屈地不敢看他,只是往
他怀里缩得更紧了些说道:“奴,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以往的月事都是极
准的,从来不曾前后差过一天,可是这回,竟是过去了七天了却还是没信儿,奴
心里也是急得很,可是越急它就越是不来,奴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想着今
天见了你问问呢。”

  陈羽做这个伴读,书是读了不少,可是却从来不曾涉猎医科类的书,加上他
又是个对这些事不怎么关心的人,因此这个问题倒是把他给难住了,他思来想去
还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是怎么一
回事儿,赶明儿个你还是要看个大夫去,到底是大夫那里说的话有准头,切莫讳
疾忌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绮霞虽觉得这事羞于启口,只是陈羽既这般说了,她便只有咬着嘴唇点了点
头,然后乖巧地趴在陈羽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说道:“这事儿我也不敢跟别人
说,也就是只有跟你说说罢了,说起来可奇怪呢,好几年了未曾有过现在这般状
况,奴也担心便是自己的身子出了什么事,这才刚刚的找到了一辈子的靠山,莫
非我却是个没福的人,竟消受不起吗?”

  说着说着,她竟又流下泪来,陈羽忙劝道:“好了好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不就是月事迟了几天嘛,会来的会来的。”

  绮霞闻言点了点头,任陈羽为她把眼角的泪珠拭去,这时陈羽却突然想起一
个问题,然后心里一惊之后就是一喜,便不由得喊出了声来,“不会是,有孕了
吧?”

  说着,他一下子掀开锦被身上带着绮霞就坐了起来,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拿住
她的双肩,脸上满是喜色地问道:“绮霞,你不会是有孕了吧?”

  绮霞被他这句话给惊得一呆,然后不能置信地看着陈羽,脸上先是一喜,继
而却满是愁色,口中喃喃说道:“有孕了,有孕了,怎么会有孕了?”

  俩人都是新丁,没有丝毫这方面的经验,按说家里女儿嫁人时,做母亲的会
把这些东西教给女儿,可是一来绮霞的娘去世的早,二来她和陈羽也还没有拜堂
成亲,所以,这些东西她哪里晓得。

  故而听了陈羽的话,她先是为自己有了小宝宝而高兴了一下,却马上又想到
了严厉的家规,便又马上犯起愁来。自己和陈羽这样,若是真的怀了孕,一旦被
家里人看出来,自己和陈羽怕都是要直接杖毙的。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2

章四幽会(中)

  更新时间2007-9-4 15 :26:00字数:2372

  陈羽顾不得那么许多,他脸上满是初做人父的欢喜,还兴奋地趴下去看绮霞
的小腹,又凑过去听肚子里的动静,倒把个绮霞弄得满面红晕。

  陈羽能不高兴吗,多少年来,他在这世界上孤零零的,和任何人都没有一点
血脉上的因缘,这是一种能让人发疯的孤寂,他找不到任何的人可以让他有一种
依偎感,所以,当现在他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将有可能在不久以后就会在这个世
界上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他怎么能不兴奋莫名。

  绮霞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你还那么高兴,若是一旦被人知道,只怕……”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哥哥,你可还记得前年鸳丝姐姐的事儿
吗?”

  陈羽闻言一愣,他怎会不记得,那是他到陈府以来,见到的最赤裸裸的一桩
惨案。

  也怪不得绮霞会想起鸳丝来,当时的鸳丝也和现在的绮霞一样,是太太房里
的大丫鬟,且在人前一贯是个矜持的人,很是得太太的宠信,连二爷想讨到自己
房里都被太太给拒了,说是离不开她,且等两年再说,谁知后来就出了那档子事。

  鸳丝被府里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已是无论如何遮掩不住了。
当时太太便又是生气又是惋惜,本来已经准备把她给了二爷,好生生的做个少姨
奶奶的,可谁知她竟如此不自爱,闹出这等事来,于是便一边派了人问鸳丝的口
供,一边阖府上下彻查。

  那鸳丝想来也是对自己的情人陈柱用情颇深,故而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
宁肯自己被打死,也不想让陈柱跟着死。本来按照太太的意思,主仆间多年的情
分,是要给鸳丝个恩典的,只要她招出男的是谁,便可以容她把孩子生下来,这
多少也是一条人命嘛,而太太一贯是菩萨心肠的。

  谁知这鸳丝却抵死不肯说出到底是谁,太太为了保她,便放出风来,但凡那
男人肯自己站出来的,便可以饶了鸳丝。要按说,这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儿,此时
也该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站出来了,可是那陈柱非但没有出来认罪,反而一个人
跑了。

  这人失踪了,还有个瞒的住的嘛,很快便阖府上下人人皆知了。老爷知道之
后不禁大怒,责问府里怎么会出了这等丑事,随后太太便下令将那怀了五个月身
孕的鸳丝在议事厅前活活的给打死了,打她时,还要府里的下人们都必须要去看。

  当时陈羽和绮霞都是见了那副惨景的:两杖下去,那小腹便受不了了,下体
便开始留血,然后便是流产,但是却不许停,照旧打,直到生生的打死了才算完。

  事后下人谈起鸳丝,都说这是多好的一个姑娘,死的冤哪!放着好好的姨娘
不做,却瞎了眼的跟着那陈柱,真是人各有命的事儿,一丝一毫也勉强不得。

  后来到底把那陈柱找到了,他孤身逃出去,又没人可投靠,便有人也不敢去,
将将的逃到了汉中,便没有钱了,只好去偷,却在第一遭就被抓住了,后来便审
出来,一路押回了长安。到了府里时,多少人都骂畜生,那陈柱知道了鸳丝为他
而死,竟是颇为羞惭,未等到老爷太太下令行刑,他当晚便在柱子上碰死了,这
事到此才算是了解。

  陈羽见绮霞突然提起这事来,便知她心里担心些什么,当下便说道:“你且
放心,且先不说你不比那鸳丝姐姐,便是我,也不是那陈柱。我三五个月之间必
定给你们娘俩挣扎个身份出来,然后清清白白风风光光的家里去做现成的太太。
话说回来,即便是事有不成,我又岂会是那贪生怕死的畜生,便为了你们娘俩,
我把命搭了也是愿意的。以后再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的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
经。”

  绮霞听了他的话便忙伸手捂上了他的嘴,口中嗔道:“切莫乱说什么搭了命
啊之类的浑话,当心成了谶,奴岂有个不信你的道理,奴不信你,还能信谁去!”

  陈羽点了点头,便将她揽紧了,伸手在那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绮霞听了
陈羽的话,不知怎么心里就不那么害怕了,想来他说三五个月就有办法,那就是
一定有办法吧!

  过了最初的担心,绮霞舒服地靠在陈羽怀里,却是在想,怪不得自己这两天
总做关于小孩子的梦,动不动就梦见他就着灯光给才刚刚学会说话的儿子念那些
子曰诗云的,看到儿子坐在那里不敢动,眼神中却满是迷茫时,还惹得自己忍不
住想笑。

  就在刚才,自己不是还在想着要有两个孩子呢嘛!真真是该死啊,干嘛想这
个!不对,定是自己这想法给自己招来了祸事,果然老天爷在看着天底下所有人
的一举一动啊,你稍有点不对的心思,他就降了灾祸来惩罚你!

  却说陈羽刚才安慰绮霞时虽然说的十拿九稳,其实心里也一阵子的烦愁,两
个人都是奴才的身份,这要挣扎个清白的身份出来,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呢。
现在也只好寄希望于自己送给总管老爷那两千两银子能起到作用吧,只盼着能大
小的给自己个差事管管。有了身份之后再去撕腾着求二奶奶帮自己说话也不晚。

  虽说事情总要一件件的来,但是陈羽却是对于这后面一步更有把握些。毕竟
总管那里每天拿了银子求点事儿管的人多了去了,自己那两千两银子还不知是不
是放在他眼里呢,而二奶奶这里却因着二爷一向宠信自己的缘故,一向对自己颇
为讨好,想来竟是比总管那里还要好说话些。

  心里思量着这些,陈羽心里的那股子欲火却也渐渐的消了,只是绮霞那两条
白生生的大腿却又在他腿上厮磨起来,竟在腿上留下一缕湿痕,一俟皮肤暴露在
空气中,便立刻感觉到一阵凉意。

  陈羽见状便说道:“宝贝儿,我听人说,怀了身孕的妇人便行不得房事了…
…”

  绮霞低下了头娇憨地说道:“奴,奴知道……”

  见了她这幅样子,陈羽本已消了的火却又蹭地一声窜上来了,当下便猛地翻
身将绮霞压在身下,口中说道:“死妮子,刚才倒装的像!”

  又道:“也罢!不怕了,这才一个月,怕个什么,不是说天下之大,没啥可
怕嘛!”

  话说完了,陈羽也不再犹豫,站起身来三两下脱了亵裤,便俯下了身子,此
时绮霞虽然将两腿紧紧的夹了起来,却是睁着眼睛正俏生生地看着陈羽。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3

章四幽会(下)

  更新时间2007-9-5 10 :05:00字数:2590

  陈羽伸手把住她的腿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就要有所动作,但是绮霞却拉了他
一下说道:“哥哥,且等一等,奴听哥哥的就是,只是,我身下总要垫上些东西
的好,免得一会儿弄污了被褥,可不好办了!”

  陈羽想了想,顺手扯过自己的汗巾子抬起她的身子铺到了身下,绮霞见状道
:“这怎么行,你就只有这一条汗巾子,待会儿弄脏了,明天你可拿什么系腰?”

  陈羽道:“现在哪里顾得了这么许多,待会儿我拿回去用水洗了,先用手拧
个半干,然后就挂在屋外,现在夜里风大,一夜也就干个六七停了,明日里系到
腰里风再一吹,也就干了!”

  当下陈羽身子便覆了上去,一时间屋子里灯影摇曳,倒真是个被翻红浪了。
不过陈羽顾忌到绮霞现在怀了孩儿,所以便倍加怜惜,一时间竟是打了个平手,
怪不得等那绮霞喘过气来时便先是忙着对陈羽说:“哥哥以后还要这样怜惜奴才
好。”陈羽闻言一笑,知道定是前些日子自己挞伐的猛了些,每每是她先支撑不
住,最后总要丢盔潦甲的,所以今日里乍一遇这温柔的调调,竟不舍了,当下便
挪动身子来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躺着,然后把她揽到怀里道:“你只要好好的,我
岂有个不怜惜你的道理。”

  见绮霞潮红着脸儿点了点头,他顿了顿又说道:“以后吃饭穿衣的要注意,
莫吃凉东西,宁可穿多了热些也不要冻着,更不可因为热了点就随便减衣服。我
虽不知医道,但是据我想来,这怀了孕的女子,身子必是十分敏感的,须得好好
将养才是。太太那里有什么事,你尽可派给小丫头子做去,不必事事亲历亲为的。
我说这些,你可都记住了?”

  绮霞又是点了点头道:“奴记住了,奴一切都听哥哥的便是!”然后又说道
:“这世上再没一个人像哥哥般疼我了!”陈羽闻言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想道,
回去正该找几本医书看看了,自己所学虽杂,却还真是独独的缺了这一门,眼下
绮霞怀了身孕,自己看些这方面的书,多少总是有些好处的。

  如今且说绮霞偎在陈羽怀里,两个人相拥着说些话儿,直到天将五更,才穿
上衣服,将屋里收拾妥当,离开了品花堂。

  次日一早,陈羽几乎是刚刚合上眼便又睁开了,天色已经泛白,便再也睡不
得了,还是早早的起来为妙,免得要睡过了头。

  走出屋门一看,那酱色汗巾子还在树杈上迎风招展着呢,他便跳起来将那汗
巾子摘了下来,入手便知只有六分干,可是也只好拿它系腰罢了,谁让自己把那
一条给了徐小寺呢。

  当下陈羽洗刷一番便到二爷门口应了卯,然后便在院外廊下与他人说笑一番,
堪堪时间将要到了,二爷才在二姨娘和一众丫鬟的服侍下起了床。

  就在二爷洗刷的功夫,陈羽第一个进去回了事儿,然后才轮到其他人逐个的
进去。只是陈羽走出门口却见那李贵先是很不屑地看着自己,及到自己看过去,
他脸上却又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

  陈羽也冲他一笑,然后便径直奔了学里去了。

  要说陈家这位二爷,好了一年能去上三五十天的课,若不好时,便只去个几
次应应景罢了,所以,陈羽这趟请假送礼的差事倒是办的纯熟。

  那陈府私塾里的老先生姓卫,是个已界古稀之年的干瘦老头儿,他来了之后,
见这陈府里除了陈羽这个伴读的小厮倒还有个学习的样子之外,其他公子少爷的
竟全是些纨绔之徒,且都年龄不小了,打又打不得,劝了又不听,到后来,他便
也安心的做起了好好先生,任你是谁,只要来请假,都是一概照准,只要礼物不
缺了便是。

  而陈羽因为是这送礼最勤快的人,加之平日里闲暇时总是喜欢来向先生请教,
所以,很是得这卫老夫子喜爱,便也不拘陈羽问到什么都倾囊相授,如此一来,
陈羽竟有些得意门生的意思了。

  当下陈羽依着往日的规矩到那卫老夫子家里放了礼品请了假,然后便躬着身
子要退出来,这卫老夫子却开口叫住他说道:“墨雨,你今天不留下听课么?还
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开讲了,今天要说的可是《大戴礼记》里的几篇好文章,
你还是留下来听听吧!”

  陈羽便在门口道:“回禀老师,今儿二爷生了病,我得负责前后的跑腿儿,
实在是走不开,辜负您一片苦心了,学生请罪!”

  “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且去吧,改日想听了,尽管找我来,为师我单独给
你讲,这可好么?”

  “多谢老师,学生惶恐之至,改日学生一定登门受教。如此,学生便先告退
了。”

  “去吧!”卫老夫子捻着颌下不多的几根花白胡子说道。

  陈羽刚刚退出来,还没走出卫老夫子的家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
折了回去。那卫老夫子见他转身回来,还以为是要留下听自己大谈《礼记》中婚
丧嫁娶之礼呢,便不由得面露微笑,心道果然好学者如回,亦有师功啊!

  谁知陈羽进得门来使了个礼却开口问道:“学生突然有件事想要请教先生,
若欲治医,当从何典着手?”

  卫老夫子闻言那手指便立刻停在了五寸短须上,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口中
叱道:“医者,乃粗鄙之术,岂能比得上圣人之说,你不说来听课,反而要读什
么医书,真真是年少糊涂!”

  说完了,他长出一口气,背起了手来,在屋里走动两步,陈羽一看这架势就
知道,老夫子准备长篇大论了,当下便抢先开口说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糊
涂!只是,现下就要到您上课的时间了,学生就不耽误您了,改日学生再来聆听
教诲!”

  卫老夫子一番话憋在胸口,只觉得不吐不快,可是眼下陈羽说的倒也是实情,
便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且去吧,改日我再与你讲讲这圣人之道。去吧!”

  说完了他很有大儒风范地半转身向里长袖往外一挥,陈羽便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了门陈羽还在心里暗笑这老夫子的迂腐,什么是圣人之道,圣人之道便
是不看病不吃药吗?当下陈羽便打定了主意,下次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到惠通里去
逛逛,让几家书店老板给推荐些医书便是。

  且说陈羽正自往回走着,将将的绕路走到归思园正门南面的时候,却见一群
子莺莺燕燕的正奔这边来,当下陈羽便垂首肃立一边,等这些小姐们过去再走。

  这些人过来的当儿,陈羽已然瞥见了有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还有娘舅
家的韩大姑娘,这些人想是早上起来就奔园子去的。

  当下四个小姐还有几个丫鬟一并从陈羽身边走过去,却也没人理他,只是陈
羽刚直起身子要走时,却又有人开声叫住了他。

  只见五姑娘冲他摆了下手,然后回身跟几个姐妹交代了几句,便一个人冲陈
羽走了过来。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4

章五事起(上)

  更新时间2007-9-5 14 :59:00字数:2954

  要说陈府的主子里,也只有这位五姑娘陈玉琦能让陈羽心有好感了。

  这位五姑娘虽非嫡出,但是容貌身段儿却是一等一的好,比她的几位姐妹都
要略胜一筹,而且她的才学也是姐妹们中间顶顶高的,要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真个是无所不通。这也还到罢了,最难得的是,这位姑娘待下人是全然没有一点
架子的,便是跟谁都一般的说话,从不耍主子的威风。因此也最受府里下人们待
见,说她虽不是太太所出,却是最有太太的菩萨心肠。

  陈羽比她大了两岁,从做了二爷的伴读开始,便时常的与她有往来,这位姑
娘虽然是个办事干净利落且极有手段的,却对陈羽倍加推崇,口中常说陈羽胸有
大才,为此还常常的惹了兄弟姐妹们耻笑,大家皆道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大才,又
说五姑娘便是连个奴才也要说些儿好话来奉承,真真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且说随着年岁增长,姑娘们不再到学里去了,这五姑娘却是常常的命小丫头
子将陈羽找了去,一边瓜果点心的伺候着,一边请他讲讲最近学里先生讲的课,
故而这关系倒也不曾疏远了。

  又有一次陈羽因为犯了些错,那二爷便下了死命要打他三十棍,多亏了这五
姑娘闻讯急忙的赶来讲情,才好歹的收回去十棍,不然陈羽非被打残了不可。也
因此,陈羽心里倒是对这五姑娘从来都是怜爱有加的,奉命出去买办时,在外面
见了什么新鲜吃食,或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总是偷偷的买了来给她。五姑娘待
他也益发的不同别个。

  如今且说五姑娘提着裙儿走过来,未走近时便满面含笑,陈羽见那些人走的
远了,便也抬起头来冲她笑笑。五姑娘走得近了才站住说道:“墨雨,你最近身
上可好?我整整六天没看见你了。”

  陈羽笑道:“五小姐好,我前儿见了你房里慧玉的时候,还托她代我问你好
呢。”又道:“这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到园子里去?”

  五姑娘道:“正是呢,昨儿慧玉不知怎么给我弄了一只蜻蜓,那翅膀儿好几
样颜色,便美得跟彩虹似的,偏偏又薄纱似的透明。姐妹们见了,都稀罕的紧,
非要抢了去,我也爱的紧,便强自留下了。谁知一夜却死了,她们今日又来,见
没了那东西,这才大清早的缠着要慧玉去给她们捉蜻蜓呢。”

  陈羽道:“这个节气里,只怕蜻蜓不多见了。”

  五姑娘笑道:“可说是呢,巴巴的大早晨拉了我们来,也不定怎么样呢,说
不好便是连个蜻蜓的影子都看不见便回去罢了。依着我才不愿做这样无聊事,不
过是姐妹们闲着没事做,便找些事来打法打法时间罢了,我也不好不跟着。你且
说说,这大早晨的你不在二哥跟前伺候,这是做什么去了?”

  陈羽笑道:“二爷今儿要去赵小侯爷府上赴宴,想是现在已经动身了吧,刚
才这是差我学里请假去了。这不才刚回来,就在这儿遇见五小姐了。”

  五姑娘闻言不过一笑,情知他二哥借故不去听课的时候多了,便都是陈羽去
给他请假罢了。此时她却左右看了看说道:“墨雨,我托你买的那些书怎么样了?
可曾找到了?”

  陈羽笑道:“回五小姐,昨儿刚找到,准备给您送过去呢,要说起来,找您
要的那几本书,还真是费了我好大力气呢。”

  说起来,五小姐要的全是《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闲书,要说这书外
面多得是地方卖,找起来也不费什么劲儿,但是这书在陈府这样的大家子里面,
却是绝对的禁书,轻易得不到的,因此陈羽虽然明白五小姐肯定能猜出自己的打
算,却还偏偏把这件事说得有多难似的。五小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闻言不免笑
道:“知道你正惦记着我屋子里那点儿东西呢,这样,改天你把那书用快布偷偷
的包了,给我送了去,我那里果子是刚分下来的,就连慧玉还没许她们动呢,你
去了就拿给你,这可好么?”

  陈羽闻言嘿嘿地笑了起来,其实他哪里是稀罕那点儿吃的,主要是觉得和五
小姐还有她房里两个丫鬟在一块儿很舒心,大家说说笑笑的,比吃什么都好。而
事实上那果子虽说是给陈羽留着的,最后却多是便宜了慧玉等几个丫头,陈羽总
是吃不多的。

  此时只听五小姐又说道:“正好我手里又有了几个钱,你来的时候一发儿还
拿了去,再帮我找那些家里头见不到的书去,找到了我还把那些时鲜的稀罕果子
给你留着。”

  陈羽当下笑道:“多谢五小姐了,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事儿来,郑管家
不知哪里知道我到您那里吃果子去了,那天看见我便问我,说你一个下人,如何
能到小姐房里去胡闹,我也没敢辩,又不能说是小姐让我办事儿来着,只好说是
二爷差我去找您借书,我猜他是断断不敢找二爷打听去的。就是这样,他还逢人
就说,我一个下人如何如何的整天跑到小姐的屋里去,如何的不懂礼数,真真的
没有一点尊卑了。不瞒你说,我现在去您那里,都得提心吊胆呢。”

  五小姐听了,登时沉下脸来道:“我素来听说阖府上下的管家,他是最不省
事的,便是没毛病也要给人找出三分错来,想想他也不过跟你们一样的,不过管
些事罢了,又不是主子,真是何苦来由。若说那果子,是府里定制该给我的,我
爱给谁吃便给谁吃,不过随我的心罢了,漫说是他,就是老爷太太也没处管去,
何时轮得到他来管东管西。再遇不见便罢了,若是遇见了,我定要问他,他是主
子还是我是主子?真真的猪油肝儿蒙了心,越发的胆大妄为起来。”

  陈羽笑着道:“且别说这个话了,到底我是在他手底下厮混的,总是不要得
罪他的好,你若去问他,回头定要发落到我头上,到时可有什么好?不过忍忍就
过去了,不理他就是。五小姐切莫因为这些个小事气坏了身子,否则便是我的大
不是了。”

  五小姐闻言道:“到底你是个有肚量的,比我强了多去了,我便是最受不得
这事儿的,但凡遇到这种事,非撕撸个清楚不可。也罢,就依了你,不与他一般
见识就是了,免得你将来吃他暗亏。”

  陈羽闻言暗道:哪里是我肚量大,不过是不得不忍罢了。却听那五小姐又问
道:“最近你在外面,可又听说了那人的消息了没有?可有他的新诗新词的传出
来?”

  陈羽闻言便知这问的是李青莲了,这五小姐自五岁学诗,最是仰慕李青莲,
可惜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出不得宅子,那李青莲在长安的时候,也没得见到过。
后来那李青莲摔杯离了长安,她更是无缘一见了,便托陈羽在外走动时帮她打听
那李青莲的消息。

  当下陈羽答道:“前些日子听说他到了吴越一带,游山玩水的,可是逍遥的
紧呢,最近倒没听说又去了哪儿,想是还在那里吧。至于诗词之类,却没有听到
有新的传过来。小姐且放心,但有李青莲的新诗新词传到长安,我一定第一个抄
了来给你。”

  且说这李青莲本名李白,号青莲居士,最是个有才华的,他的诗每做一首,
旬月间便传遍大江南北,人人争颂,真是当今大周第一风流之人。也正是因了他
这才名,他在金殿之上摔了陛下御赐的酒樽,陛下也不过放还江湖罢了,并不敢
治他的罪。

  五小姐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我素知吴越风光那是极好的,想来
李青莲他畅游山水,必会有新作出来,你且留心些便是了。也罢了,我要追她们
去了,你且去吧,记得找个时间来我房里把我攒下的钱取了去。”

  陈羽躬身道:“是了,五小姐请放心就是,我一定是留意的。那钱么,我回
头就去取。”

  五小姐道了声好,便转身去了,陈羽待她走远了,才摇着头暗叹这李青莲着
实厉害,便是几首诗词,就不知牵动了多少深闺里的少女之心,别人再做些什么
也总不及他来的厉害。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4

章五事起(中)

  更新时间2007-9-5 21 :21:00字数:2565

  当下陈羽一边慨叹着一边往二爷房里走,到了时却听见说,二爷带了李贵他
们,果然是已经出去了。陈羽便无事一身轻的到厨房打了饭,蹲在厨房外的屋檐
下吃。

  他这里将将的才蹲下,那五嫂子却又拿着菜勺追了出来,只见里面满满的一
勺尽是炒的鸡蛋,炖的红烧肉,她走过来便把勺子里的东西给盖到碗里,口中说
道:“再三再四的叫你,你只是不听,便吃些这个又怎么了,谁还能去主子跟前
说嘴去,吃吧!”

  陈羽便笑道:“谢谢五嫂子,其实没必要的,让人说出去,又是一桩事儿,
我胃口好,吃什么都不碍的,只要填饱肚子就行。对了,上次给你那身衣裳,五
哥穿着可合身?”

  五嫂子闻言笑道:“合身,合身!只是怪不好意思的,我看你也就那么两件
衣裳,却把新作的衣裳给了我们,自己穿旧的,这让我们……”

  “五嫂子切莫这么说,我也不像五哥那般整日里扛东西,衣裳本就烂的快。
正好二爷新赏的那一身我看衣料还结实,这才送给你,免得五哥舍不得穿衣裳,
便都这时候了还打赤膊。我只要有一身好衣裳随二爷出门的时候穿,有一身家里
穿就行了,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个。”

  那五嫂子闻言“哎”了一声,道:“你五哥提起你来就说不出话,只说他那
时候浑,也不分是谁就下狠棍子,幸而羽哥儿你筋骨里生得壮实,不然若是打伤
了哪里,他可真是造了大孽了。偏现在你还对我们那么好,真真的叫我不知该怎
么说。”

  陈羽笑道:“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他那时也是奉了主子的命嘛,主子的
话撂下了,他总不好不打。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五嫂子点了点头,拿那油乎乎的围裙扯起来在眼角擦了擦,便要折身回厨房
去了,临走前说道:“快些吃吧,待会儿凉了须不好吃了。记得晚上下了值过来
啊,昨儿给老爷烫了酒却没要,只郑管家过来说是大爷房里要,便强自拿走了一
壶,你晚上过来把那剩下的拿了去吧。”

  陈羽道:“我不要了,五嫂子,你拿回去给五哥吧。他做了一天的累活儿,
喝点酒睡觉是解乏的。我最近有些事要忙,不敢晚上喝酒。改日想喝了时,来找
你讨些就是。”

  那五嫂子听了便说:“也好,那你吃吧,我回去了,还有二少奶奶房里又单
要了一个鸡蛋羹还没做出来。”

  陈羽答应着见她进去了,才几口就把饭扒到嘴里,也没盛第二碗便把那碗筷
拿到一边大盆里刷了,放回厨房里,这才跟五嫂子打了个招呼出来了。

  只是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却听见有两个人正说着话往这边来,想是哪个房
里的过来吃饭的,陈羽本不曾在意,只是无心的听了那两人一句对话,却立刻惊
得站住了。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我是听郑管家亲口讲的,可还有错吗?那陈羽确实是
从二爷的账上虚支了两千两银子出去,郑管家昨儿晚上才得查出来,本来一早就
要去告诉给二爷呢,谁知二爷一早出去了。”

  另一个便接道:“这样说倒是真有这事儿了,其实晚上回来告诉了去,也不
过是晚死半日罢了,郑管家倒也不必急。”

  又道:“唉,要说那陈羽平日里看起来倒是个一等一的好人,最是肯怜贫惜
弱的,交往的人没有个不说好的,听说便连那徐傻子也承他送了一条汗巾子呢。
谁成想竟是这样的人,果然是那戏文里说的,越是大奸大恶的越是貌似忠良啊。”

  这个又说道:“其实这原也没什么,管帐的嘛,谁不顺手捞两个,只是咱们
没这样福气罢了。怪只怪他不该得罪郑管家,你想,那郑管家最是个不肯饶人的,
得罪了他可有个好么?”

  那个又说道:“可说是呢,据说那二爷房里的管事李贵是郑管家的什么亲戚,
怪不得郑管家三番五次要挑陈羽的刺儿呢。”

  转眼间两人已走过拐角,陈羽醒过神来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照样走过去,
那两人一抬头正看见陈羽,便一惊之下立马站住了,然后齐齐的退到一边躬身道
:“羽哥好!”

  陈羽道:“你们也好,这可是要吃饭去?快些去吧,再晚了饭要凉了,中秋
过了气候就不一样了,饭吃凉了可不好。”

  那两人答应的功夫,陈羽已然笑着走了过去。待陈羽走远了,两个人才满腹
心事互相抱怨着厨房里吃饭去了。

  且说陈羽听了这两个人的话,心里顿时像着了火一般,当着那两人的面,脸
上挂着笑好歹的应付了过去,一转脸却是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情倒真是有个缘由。前段时间户部左侍郎刘英一案出来时,便有那眼光
好的看出来首辅大人定是要借此立威了,所以,将那非陈系的官员清洗一番也就
是题中应有之意了。故而便有那长安府丞邹平拜到了二爷门下,拿了六万两白花
花的银子来,希望借这个机会能往上升一升。

  要说邹平这长安府丞才不过正四品,又不是什么主官,故而根本看不在陈家
人眼里,也是根本见不到二爷的。说起这邹平的事儿,倒是多亏了郁巧巧了。前
年的时候,那邹平也是在长安府丞的任上犯了事,据说是贪墨了不少,思来想去
没有门路可救,后来不知听了什么话,知道二爷当时正恋着刚走红的郁巧巧,便
死活的跑到凤仪楼那里送银子。还是郁巧巧看他可怜,便帮他给二爷递了个话儿,
那时二爷正要凑银子点郁巧巧的蜡烛,便让她帮着传话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且拿三万两银子来便是!”

  当晚,那邹平倒真的拿了三万两银子的银票送到陈府,第二日二爷便去都察
院知会了一声,那事便“查无证据”了,反将那上告的御史罚俸半年,到此了事。

  自那之后,这邹平便自称二爷门下,每逢年节,总要来二爷处拜望拜望,也
总有不少银钱孝敬,二爷倒也不在意的,老爷那里规矩大,再不许家人插手官场
之事的。故而二爷便打着你来便来吧,银子照收,将来有事却再另说这么个心思
支吾着。

  只是,这次的六万两银子看着实在眼馋,二爷便心动了,帮他去老爷那里求
了求。后来虽是被老爷骂了出来,那六万两银子却是不肯松手了。

  陈羽这便动了心思,便寻了个空子对二爷说,这银票放在家里也是放着,也
不会凭空的多了,二爷既不放心交给二奶奶管,那到不如找个信得过的人出去放
了债,那个驴打滚的利钱,不出一年就能翻出三四万两银子来,倒够二爷大半年
的开销了。

  二爷听了很是心动,思来想去身边也就只陈羽还是那办事牢靠又可信的,便
问他可有放债的路子,恰好陈羽说自己认识那长安府里以放高利贷闻名的胡大海。
那二爷一听,便顿时把这事着落到了陈羽头上,而陈羽便也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4

章五事起(下)

  更新时间2007-9-6 9:27:00字数:3000

  这胡大海专门放债是不假,但是却也并非是只做这个,他手里最重要的还是
那家四海货栈和长安有名的鑫鑫粮店。

  这四海货栈端的是大买卖,专作货物周转批发,北地来的皮革烈酒,南方来
的茶叶丝绸,东边的海盐,西边的小奴,就没有他不做的生意。而且,这胡大海
还有一点,最善于同那些波斯人孔雀国人做生意,据说经他的手从大周各地进来
的东西,能买到几万里外的异国他邦去,因此手里很是有钱,再加上他又有一宗
放债的生意,就称长安豪富也不为过了。

  就在前不久的时候,胡大海同陈羽一块儿喝酒说话,言辞中说到自己的另一
个买卖,鑫鑫粮店。他说起这今年的收成,南方涝,收成不好,北方旱,收成也
不好,关中八百里沃野出的粮食,只怕全都收起来还不够长安人半年吃的。而更
要命的是,大运河在邗沟那里淤了,几个月半年里是疏通不了了,大运河不通,
江南的米就过不来,现在长安的粮价已经是隔天一涨,有算计的粮店已经限量出
售,想屯起来卖高价了。可以预料,到了冬天,长安的粮价必将一日三涨,到时
只怕要有不少人家过的艰难了。

  虽说这个时候是他那粮店最赚钱的时候,他却是看着心里不忍,便想着拿出
些银子到四川拉米去,四川今年无事,米粮均是大获丰收,又因为四川的米出川
不易,故而米价极低。这米要是一旦拉来长安,不但翻手就是两倍的利,还能解
长安百姓的燃眉之急。可是偏偏那四海货栈和放出去的债又把他的钱都压住了,
手里纵有个一二万两银子,买了米来也压不下粮价,因此心也不那么热了。

  陈羽当时听了便是大为意动,只是他手里是分文没有的,便只问了往返一次
需要多少日子,便不再多言。只是,眼瞧着二爷手里进了六万两银子之后,陈羽
便马上想到了那事,于是便生了这个办法,将银子从二爷手里弄了出来。

  他寻思着,往返一趟也就是三个月,现下刚过中秋,马上派人出发的话,也
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就可以回来了,到时赚的钱扣了该给二爷的本息,自己
还能落下不少。这且不说,关键的是,这能让长安府多少人在今年冬天可以不被
饿死了。

  依着陈羽想的,还可以从这六万两银子里借出些来给了大总管做孝敬,正好
那原来府里管拢翠观的管事陈应已经到长安府就任从八品巡检司副巡检,一时还
没有新的管事出来理这事。他便想好歹谋了这个差事,倒也算个出身,这便可以
脱身出府来了。到时候,自己手里有了些本钱,大可以做点生意,就算是为绮霞
和杏儿赎身,也不过是熬上几个月的光景罢了。

  因此,陈羽得了银票之后,当天便找到了那胡大海,细细的与他谋划一番,
这才大胆的将五万八千两银子的银票直接交给了胡大海,让他可以马上派人入川
了。

  他心里自有计较:这胡大海虽然凶恶,为人倒是信得过的,最是个热血豪情
的汉子,一等一的重朋友。他去年不慎杀了人,还是陈羽偷了二爷的名帖去长安
府里将他捞了出来,这便对陈羽感激不已,待如兄弟,钱交给他放出去是断然不
会有事的。

  然后,自己又拿着余下的两千两银票去给了大总管做孝敬,大总管虽推脱一
番,最后倒也收了。

  陈羽本以为这事做的机密,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事竟也露了出来,便思来
想去的寻思,到底是那里出了漏子呢?

  要说胡大海办事时会不小心露了口风,陈羽是不信的,且不说那胡大海素来
是个沉稳的人,单说陈羽当初把银子交个他时便曾再三再四的叮嘱此事不可泄露
了,那胡大海也不至于说了出去的。毕竟他也知道这个钱定不是什么正经来路,
自己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小厮,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要么是胡大海手下的人说的?也不会。当初把银票交给胡大海时,屋里也只
有他们两个人,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此时陈羽不由想到,其实知道自己帮二爷管着这六万两银子的人也是屈指可
数。首先知道二爷手里接了这六万两银子的,也就只有自己和二爷,加上郁巧巧
和杏儿罢了,其他人都是一盖不知的。要说知道自己帮二爷管银子的,便只再加
上个绮霞罢了。他们怎么会跟郑管家提起这些个?

  那么,他郑海是如何知道自己拿了两千两银子的呢?

  莫非是,当初和二爷说话时让李贵那厮偷听了?不会,应该不会。不过是几
天前的事儿,陈羽还能记得清楚,当时李贵被派了出去给二姨娘买糯米粽子去了。
当时书房里就只有自己跟二爷两个。

  再莫是,大总管?对!

  陈羽正走着路便猛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心道正是了。一定是自己给
大总管送银子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那郑海只略一推敲便可知道,自己没处寻摸钱
去,也只有在二爷身上想法子,便猜着是自己帮二爷管着小帐房呢。

  更何况,听刚才那两人话里的意思,郑海那厮是只知道两千两不知道六万两
的,于是陈羽便断定一准是这里出了问题了。

  想到这里陈羽知道,一定是这样了。只是好巧不巧的,到真让这厮给蒙对了,
这样算来,他倒也算是个机敏的人儿了。

  至于自己送银子给大总管怎么会被别人知道,这可能就多了。先说这大总管
素来是个弥勒佛,除了分派人事时出来捞些好处,其他时候他是不管事的,只不
过仗着两三辈子的面子才一直坐在总管的位子上。

  而以郑海的心计,说不定总管身边早就有了他的心腹了,这事知道倒是不足
为奇。更何况,那李贵定是也要借这个机会谋个差事做的,他岂会不送些银子到
总管那里,便从那口风里,也可窥得一二了,两厢佐证,实在是不难把这事查出
来。

  怪不得今儿早上李贵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呢,陈羽想到。说到底这件事还是
自己办的有些草率,考虑的不够周全。当时想到这是个天大的机会,便心一热,
就这么办了,现在出了事,倒是该生个什么主意缝补缝补才好呢?

  陈羽边走边想,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二爷的书房门口,只是他不曾留意,却正
与另一个正从门里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陈羽尚不及抬头看,就听那人开口骂道:“好个混小子,走路不看道儿吗?
敢情是找死呢!”

  陈羽忙抬头看时,却见是二奶奶房里的陪嫁丫鬟银屏,便忙躬身陪笑道:
“是我没眼,不想就冲撞了屏姐姐,恕罪恕罪!”

  那银屏揉着鬓角抬头看时,见是陈羽,便顿时露出些慌张的样子,然后却又
做出一副笑脸来,道:“怎么是墨雨,二爷不是出去了吗?你怎么没去?”

  陈羽答道:“昨儿跟着二爷从外头回来的晚了,二爷就差我一早去给学里先
生请假,这便没能跟着二爷出去,李贵跟着伺候呢。屏姐姐怎么想起到二爷的书
房来了?”

  银屏闻言便笑道:“怎么,二爷的书房我来不得么?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了?”

  陈羽笑道:“这是哪里话,二爷的书房若是屏姐姐都来不得,那谁还来得?
只是往常是没见屏姐姐来过的,我也不过好奇,就是问问罢了。”

  那银屏闻言淡然道:“这便是了,我就说嘛,岂有个二爷书房不许人进的理
儿。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慌里慌张的,就跟丢了魂似的?”

  陈羽道:“回屏姐姐话,我这是从学里回来才吃了饭过来,刚才想着先生跟
我说的话呢,这便没留神,冲撞了姐姐,还请恕罪!”

  银屏点了点头道:“这便罢了,既然你在家,就跟我来一趟吧,我昨儿就说
想找你呢,一直也没见你的影儿。”

  “哦?屏姐姐您找我?”陈羽素知这银屏不但是二奶奶的陪嫁丫鬟,更是二
爷的通房丫头,加上她又是个极有心计的,所以最是得二奶奶的信任,便是二爷
也是拿她与别个丫鬟不同的,当下便应了一声跟着她出了院子。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5

章六祸端(上)

  更新时间2007-9-6 18 :33:00字数:3449

  且说陈羽随着那银屏来到前面正院里,进了门银屏先是打发了那院子里两个
小丫头子几件事,这才引着陈羽到了二奶奶平日里议事的厢房。

  要说在厢房里议事,这倒是府上头一遭。这皆因太太近年来一心向佛,便对
这府里的大事小情都懒得理了,等到二奶奶一进门,便把府里的事一股脑儿全交
了过去,不过是自己照看了一段时间,眼瞧着她熟了路,便彻底的撒手不管了,
只每日价吃斋念佛的,闲来无事时,也不过同二奶奶并几位小姐说说话儿就罢了。

  这府里的事儿归二奶奶管了之后,为了图个方便,她便将议事的地方换到了
自家院子里,只是却又不敢在堂屋里,怕犯了忌讳,这便选了厢房来充作议事的
地方。

  银屏进了厢房便命小丫头子上茶来,然后让陈羽坐。陈羽逊谢道:“屏姐姐
面前,哪里有我的坐处,姐姐有什么吩咐,我只站着听便是。”

  那银屏闻言道:“哪里来的这许多客套,今儿二奶奶不在房里,你且坐就是。
这样我才好与你说些事儿。”

  陈羽闻言一笑,他素知二奶奶虽是个极威严的,这陪嫁丫鬟银屏待下人却还
宽厚,便依言在下首处坐了下来。这时小丫头子奉了茶,银屏摆摆手让她下去了,
房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银屏抿了一口茶才开口道:“二爷的事,你素来是个知情的,我说话也没必
要遮遮掩掩,有什么话就说在当面了。我今儿找你,是想求你个主意的。”

  陈羽闻言忙道:“姐姐这话折煞我了,姐姐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姐姐
有什么话吩咐就是了,墨雨可不敢当姐姐这个求字。”

  银屏道:“既如此,我就直说了吧。二奶奶在娘家的时候,共有我们一总四
个人服侍着,后来跟着嫁过来的时候,便只有我跟雪梅了,另两个便各自打发了
人家,其中就有一个姐妹嫁给了长安府的一位文员。昨儿那姐妹急急的到这府里
找二奶奶,恰好二奶奶正陪着太太说话儿,我就出去见了,原来是说长安府一个
叫邹平的府丞最近正在抱怨说,自己往二爷处使了银子,却不见回话。我一听这
事儿就急了,忙忙的回了二奶奶。”

  陈羽听到此处已经是一身的冷汗,那银屏看了陈羽一眼,却又接着说道:
“二奶奶听了便说,想来他一个小小的府丞,断然是不敢往二爷身上撒这个谎的,
二爷十有八九是真的收了人家银子了,其实收了也就收了,既然老爷都还没发话,
我们妇道人家的不知道外面的事儿,是绝不敢多管这些事的。只是,如果二爷收
了人家银子反而没给人家办成事儿,这要是被那人张扬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所以,她倒要找二爷问上一问了。如果事情能办得成,这钱收了也就收了,也没
什么大不了,若是不好办呢,这钱就干脆给人家退回去,省的落人话柄。墨雨,
你说呢?”

  陈羽忙应道:“是,二奶奶考虑的极是。”

  银屏便道:“这么说,那六万两银子的事儿,是真的了?”

  当下陈羽无可隐瞒,便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只是最后又道:“这事
儿二爷是不许我说出去的,若是屏姐姐疼惜墨雨,便请在二爷前说是自己打听的
吧,若说是我泄露给姐姐的,怕二爷不肯与我干休呢。”

  当下银屏道:“这你放心就是了,你也是为了二爷的名声着想,二爷便是知
道了,也只会念你的好,更加的疼你,怎会难为你呢。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
我回给二奶奶的时候,也把你的话一并告诉她就是了。”

  陈羽闻言忙道:“谢谢姐姐。”

  银屏又道:“若果真是这样,你可知道那六万两银子现下究竟在何处?”

  陈羽听了这话不由一愣,按照正常思路,这银子当然应该在二爷手里,那银
屏这话问的就没道理了,莫非,她竟是想着二爷把钱交给了二姨娘?可是,自己
该怎么答呢?若说是不知道,将来查出来,自己以后在二奶奶还有银屏面前怎么
开口说话?若是说知道,将来二爷处又怎么交代?

  心里略想了想,陈羽已经答道:“屏姐姐这话可叫我不知道怎么答了,二爷
的钱在何处,我又怎么会知道?”

  银屏点了点头道:“嗯,这我是知道的,不过,据二奶奶和我的一点浅见,
估摸着二爷是把钱交给那位二姨娘了,所以,我这才来找你。你对二爷是最了解
的,若是二爷真的把钱交给了二姨娘,我们该怎么讨回来才是?”

  陈羽闻言低下头,这二奶奶素来对二姨娘不忿他是知道的,只不过那二姨娘
现下很是得二爷的欢心,又一向乖巧的紧,加上二奶奶又顾忌着怕人给她个妒妇
的名声,所以,这才不便把她怎样。

  但是陈羽想,这二奶奶暗地里定是时刻的盯着那二姨娘呢,小处也还罢了,
但凡将来手里有了她什么要害的把柄,那定是不肯罢休的。

  比如钱,二奶奶手里握着全府的大权,二爷的钱她是一分一毫都要搜刮了去
的,便是生恐他把钱给了二姨娘,纵了她的势。二爷对此很是不高兴,却碍着太
太喜欢她,一时之间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不过自己若是有了私钱,却是断然不
肯交给她的。陈羽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跟银屏撒谎说不知道。

  当下陈羽答道:“呃,姐姐这是为难我了,我一个做下人的,如何能知道这
些事。”

  银屏闻言笑道:“好你个墨雨,枉二奶奶还经常的夸你精明干练,想委你个
差事做呢,现在居然推诿起来,可是二奶奶不值得你尽心,要把你的心孝敬到二
姨娘那里去?”

  陈羽闻言虽情知银屏不过是拿话激他,却也不得不做出一副着急的样子道: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墨雨对二爷二奶奶的孝心,天日可表。不过,你也知
道,我虽是跟着二爷的,对二爷的脾气有些了解,可二爷素来是个极有主见的,
他决定了把东西给谁,那谁能劝的回来。所以我才说,这事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可断断不是推诿。”

  银屏点了点头道:“也罢了,瞧你急得一头汗!刚才咱们说的,我原话告诉
给二奶奶就是了,交给她定夺吧。你虽没说出什么主意,到底是帮我把这事儿闹
明白了,这也就够了,回去告诉二奶奶赏你就是。”

  陈羽闻言忙起身向银屏道谢,然后便要告辞,银屏略站起身送了送,陈羽便
自去了。

  走出了正院,陈羽更觉得心焚不已。前天胡大海亲自来角门找他,告诉说派
出去的人已经上路了,领头的便是他的拜把兄弟张鹏。他们先从汉中入川,回来
时却要雇了船走水路到荆州,然后才换成车马的运到长安来。人既然去了,这钱
自然也是带走了,现在纵然想拿回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当下陈羽便想到,若是郑海向二爷告了状,自己倒该怎么说呢?想来二爷定
会问自己要那借钱出去的凭据,而自己和胡大海做生意,签的却只是一份合约,
哪来的借钱凭据?

  难道说要去找胡大海写个凭据去?也罢,自己再立张凭据给他不就得了。这
样子还是自己欠二爷钱,不过是在他那里转了个手而已。

  料想那郑海也不过猜测,定不会有什么真凭实据,到时自己不过拿话给他搪
回去就是了。真正该害怕得倒是二奶奶那里,万一她要是真的生出了什么好办法
能说动了二爷,到时自己哪里去给他变出六万两银子来?

  这个根子,还是在那求官的邹平那里,只要是他不声张这件事了,那二奶奶
就没了借口可以问二爷要钱。可是自己却是不能给那邹平封官的呀,怎么办呢?

  忽然,陈羽走着路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位七姨奶奶来。

  先是想到那令人心热的绝世容颜,还有那飘飘的衣袂,继而又想到那衣服下
该是藏着怎样的玲珑身子。

  两个人迎面过去,躬下身子尊了声,“羽爷好!”

  陈羽慌忙的回过神来,也笑着答了好,然后赶忙的压下自己心内的绮思,却
又转而想到,那七姨奶奶可是很得老爷宠爱的,若是让她开口求老爷一句,是不
是就能有点效果呢?她昨儿晚上可还答应自己将来但有所求,必定全力帮忙呢,
今儿不正好就求到她门下吗?

  当下陈羽便像是那溺在汪洋里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抬脚就奔
柳隐住的怡晴院去了。

  只是走了几步他却又醒过神来,暗骂自己没有志气:若是连这样一点事都不
能自己解决,那将来还能做什么事呢?枉自己二世为人,活了也近四十年了,遇
到事了竟先想着找一个弱女子帮忙,真真该打!

  想着想着陈羽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暗自告戒自己,凡事要自立自
强,自己苦苦忍了十二年,给人家为奴为隶的,不就是为了等到现在,自己成人
了之后,能够一展所长,长出胸中郁气吗?

  他便走便想着怎样化解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危机,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暖香
院。陈羽抬头就看见太太正当头走出来,跟在她身旁的正是绮霞等一干丫鬟。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5

章六祸端(中)

  更新时间2007-9-7 0:36:00字数:3484

  陈羽见状忙闪身到一边垂首肃立,却又透着眼瞧向绮霞,绮霞也正偷偷望向
他,两个人眼神一碰,绮霞看出他眼中的焦急,不由得心一慌,走路便打了个趔
趄。太太便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这是?”

  要说起来,老爷也算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这太太十六岁嫁过来,十七岁生下
二爷,到现在二爷不过十九岁,太太也不过才三十六岁,加上保养的又好,看上
去还正是个少妇的模样,加上她那一身的贵气,衬得她越发的有味儿,纵是府里
几个正年少的小姐也是有所不如的。可是听绮霞说,老爷已经有两三年不曾同太
太同房了。

  且说刚才,太太回头看绮霞时那姿势,还有说话时檀口微张的模样,竟看得
陈羽心里一阵晃悠,便忙又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

  绮霞闻言灵机一动答道:“回太太,婢子刚才想着,昨儿晚上看见那月亮上
是有风圈的,想来今天会起风,就想着要回去给太太拿件披风去,这就忘了看路,
差点摔倒。”

  太太闻言笑道:“好孩子,难为你想的周全,也罢,有备无患嘛,你回去拿
吧,我们且等等。”

  绮霞道:“不必了,太太你们先走,我一会儿追上去就是了。大约你们还到
不了府门口呢,我这里就能追上了。”

  太太点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待会儿追上来就是。咱们走吧。”

  说完,太太领着一干丫鬟婆子的往前面去了,这里陈羽不由暗赞绮霞倒也机
敏,只是直起腰来看时,却发现绮霞竟也没了影子了。

  陈羽稍稍等了一会儿,待太太她们拐过了弯儿去,便要往门口去看看,却见
那绮霞正从门口探出头来,见太太果然走远了,左右又无人,这才一步跨出门来,
走到陈羽面前柔声道:“出了什么事吗?你脸色不对的很!”

  陈羽道:“倒也没什么事,一来是我想着过来远远的瞧瞧你,二来就是,我
今儿不用跟着二爷,这就想出去逛逛去,你可有什么要买的东西?胭脂水粉,宫
花簪子之类,我给你一发儿买了,省的你还要托那管事的人去买,他们须比不得
我用心。”

  绮霞心里一直放着一句话,男人不主动说的事儿,女人家就不要问,于是她
虽然心里知道陈羽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眼中才会有一丝焦急,但是陈羽说没事,
她便刹住了性子不问。听了他后面的话,绮霞心里却是一阵甜蜜,点点头笑道:
“我哪有什么要买的,你说的胭脂水粉那些东西,都是定例,管家那里按月分到
房里的,你想啊,跟着太太哪里还会短了我的那些东西,你有了钱便放起来,切
莫胡花,我身上更是不要花钱,你给我花钱,倒是便宜府里省钱了。”

  陈羽笑道:“哪里就算的那么细,虽是府里定例,管家们给你们买的东西却
未必有多好,我花了钱,但凡能让你高兴高兴,也就值回来了。”

  绮霞闻言忙道:“可别价,你还是把钱剩下来,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你可千万别买,你买了我只有怨你个乱花钱的,再不会高兴,你可记住了?”又
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吗?我要回去给太太拿衣服了,待会儿还要追上她们呢!”

  陈羽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话了,正要答她,却又看见她那飘飘的眼神儿,便
顿时明白她这话哪里是问自己还有什么话儿了,这分明就是在责问,你巴巴的来
找我,就没有什么让人心乱的甜蜜话儿要跟我说吗?陈羽心道,这真真是女孩儿
的小心思,一旦有了自己的情人,那眼睛里便只剩下他了。

  当下陈羽一笑道:“剩下的,便只是想亲你一下了。”

  绮霞闻言顿时羞红了脸蛋儿,嗔道:“大天白日的,也说这些个,怎么说得
出口,整天价没个正经的样子!”

  说完她往四周看了看又道:“昨儿晚上还不够你的,这才多大会儿,就又嘴
馋了,现在不行,我脸上才刚擦的胭脂,一弄就,就不鲜亮了,别让人看出来。”

  陈羽笑道:“那,你亲我?”

  绮霞闻言咬了咬嘴唇,心想反正左右无人,便饶他这一下吧,便先是嗔了他
一眼,然后便羞答答地凑过去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回过身来却发现,他脸
上竟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便不由得掩嘴失笑,然后伸手往自己脸上比划了一
下,便扭头跑进了院子里。

  陈羽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看那手指上满是鲜红的胭脂,便也笑了,先是伸
手到鼻子下闻了闻美人的胭脂香气,这才拿袖子用里面在脸上狠狠擦了几下,见
袖子里便红了,这才一手捂着脸回去了。

  且说陈羽回去自己屋里洗了把脸,换上一身干净好衣裳,然后便从马厩里要
了一匹马出来,出了角门径直奔东南广德里而去。

  一路上陈羽已经思量好了该说的话,到了广德里四海货栈的门口,他下得马
来,自有伙计接过缰绳问好,陈羽便一边吩咐他去叫胡大海,一边奔里面二楼而
去。

  陈羽素来知道胡大海经常亲自验货查货,所以在这里是见不到他的,这才命
人去叫。那伙计知道这陈羽跟自己东家的关系匪浅,便一边应着一边拴好了马,
然后就命人去曲江码头找老爷回来。

  陈羽到了二楼坐下,那小厮胡车儿赶忙的献上茶来,低眉笑道:“羽爷来了,
我们爷码头上接货去了,你差人叫他去了没?”

  陈羽笑着接过茶来道:“你怎地没去?你不是号称整日都跟在你们爷身边的
吗?”

  那胡车儿闻言笑道:“今儿我们爷要去接的这批货,可不同往常,所以,家
里的人去了大半,爷就命我留下来守着家铺子了。”

  陈羽奇道:“哦?不同往常?哈哈,什么好东西呀,弄得煞有介事的?”

  胡车儿凑到陈羽身边低声道:“美女呀!美女呀羽爷!”

  陈羽皱起眉头问道:“美女?怎么回事?你们爷也做起人口生意来了?”

  胡车儿道:“这我不知道,反正我听我们爷说,都是美女!据说是从南边买
来的,都是才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娃娃!嘿嘿,羽爷,你跟我们爷那么熟,只要您
张口,他一定送您几个,我敢保证,他还得紧着您先挑!”

  陈羽闻言却撂下了脸,他因为小时候被贩卖出来,吃够了为人奴才的苦,所
以一贯极为反感这个生意,当下便沉着脸道:“别废话了,去给我拿纸笔来。”

  胡车儿见状虽然心里纳闷,却不敢问,忙应了声是,这便匆匆下楼,问帐房
里要纸笔去了。

  不一会儿,胡车儿拿着纸笔上来放到桌上,然后就为陈羽磨起了墨,陈羽把
纸展平,那起笔来刷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下面签上了自己名字,又问:“可有
印泥?拿些来!”

  胡车儿看着他居然写的是借据,不由得心里很是奇怪,可是多年来养成的规
矩让他却也不问,却自己寻思起来,见陈羽要印泥这才醒了,便急忙应了句,
“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去!”说完下去要印泥去了。

  且说陈羽写的这张借据,乃是借胡大海六万两银子的借据。这一路上,他早
已思量纯熟,须得要先把一张收到条拿到手里,晚上抢着先去回了二爷,这样子
那郑海的黑状就告不成了。而想拿到一张收到条,自己总要给胡大海一张凭据作
为交换,所以,他这才写了一张六万两银子的借据在这里,用来换胡大海的收到
条。

  押了签之后,陈羽将纸拿起来吹了吹,然后思量一会儿才问胡车儿道:“你
们爷这家货栈最近的买卖如何?”

  胡车儿笑道:“我们爷您还不知道嘛,朋友遍天下,要么叫四海货栈呢,这
朋友多,事儿就好办,加上我们货栈的价钱历来都是最低的,所以,这生意也还
好。就看我们爷每天晚上回去时都乐呵呵的,就知道这生意还不错,呵呵!”

  陈羽点了点头笑道:“你们爷的生意好,平日里也就高兴,将来你也有个好
奔头。等再过两年,让你们爷给你找一房媳妇,你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安定下来了。”

  胡车儿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还不急呢。我们爷,还有太太,都说了,
将来我自己一文钱都不用拿,就把媳妇给我娶回来!嘿嘿,不过呢,我倒是不慌
这个,我想着等在我们爷手底下再历练几年之后,自己出去做点事,立一份儿自
己的买卖呢。嘿嘿,羽爷,我这可是就跟您一个人儿说了,您可不能告诉给我们
爷呀,等到时候我想出去了,再找您帮我说说话,指不定有了您一句话,我们爷
就连身价银子都不要,就放我出去了呢!”

  陈羽不禁笑道:“霍,你倒是蛮有打算的嘛,好!有这个志气就好,若干年
后,你未必不能比你们爷的生意还大!到时候尽管找我,我一定帮你说说话!”

  胡车儿闻言乐得连连的点头哈腰,道:“哎!谢谢您了羽爷,我就知道您惯
来是个愿意帮人的,这回一定疼我!”

  陈羽哈哈笑道:“行了,下去看看你们爷回来没,没回来你就再让人去叫一
趟,说我有急事找他!”

  “是,羽爷!”胡车儿答应着下楼去了,陈羽喝着茶等着那胡大海。过了好
大一会儿,才听见楼下一阵马蹄停住,陈羽站起身来,不一会儿,就停下楼下一
个声音传来,“陈老弟,愚兄事忙,劳你久候了!该死该死!”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5

章六祸端(下)

  更新时间2007-9-7 11 :06:00字数:3173

  话音未落,就见一人噔噔的踩着楼梯上来了,身后还跟着那胡车儿。

  这人身长八尺,貌甚魁伟,一看就是虎狼之体魄。他颌下留了满把的长须,
嘴唇开阖间,虎须自动,便见有一股英雄之气。他的眼神很是凌厉,不过看向陈
羽时,眼中却尽是淡淡笑意,使他身上的戾气化去不少,否则,只看左脸上那道
长长的刀疤,便足够吓人了。此人正是长安坊间有“神虎”之称的胡大海。

  就见他走上楼来把住陈羽的胳膊笑道:“老弟到我这里来的次数,可是屈指
可数啊,今天便不要着急走了,你我兄弟畅饮一番,如何?”

  陈羽一想,左右回去也是无事,倒不如把自己想的那事就着酒酣耳热之际说
出来,料想他没个不帮忙的道理,便笑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两人相视大笑,胡大海便命胡车儿去叫酒菜,然后两人就在窗边坐下,胡大
海道:“这张桌子,是我与朋友们喝酒时最喜欢的地方,凭栏下望,人流如潮。
哈哈哈,这里原本是一家酒楼,后来被我买下,做了我四海货栈的铺子,唯有这
张桌子保留下来了。”

  陈羽听他话里有一股枭雄之气,便笑道:“胡兄乃是长安豪杰,这张桌子这
番豪情,倒也相衬,小弟不过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厮,坐在这里却是有些手足无措
啊!”

  胡大海大笑道:“老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现下虽只是寄人篱下,可寄居
的却是宰相府邸啊,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哪,老弟何以自谦至此!何况,老
弟人中龙凤,将来那陈府的总管一职怕是脱不出你的手心哪!”

  言罢又是一阵大笑,陈羽虽附和着笑了两声,又谦逊几句,心中却是不喜,
暗道,我今日虽为人奴,异日便不能脱身出来么?难道做个总管就算出息了?那
不还是别人奴才嘛!胡大海虽是英雄,却怎的只看见我是宰相家人这一点?

  陈羽惯来认为这胡大海乃是一豪杰人物,当下不假思索便言道:“其实,小
弟我倒不稀罕做那总管,倒是想有朝一日能脱身离了那陈府,得一个自由身子才
好!”

  胡大海闻言一愣,双目如刺一般看了陈羽一眼,却又马上收敛起来,笑道:
“老弟说笑了,若真能做到那总管一职,便是给个侍郎都不换哪!”

  然后,他看了陈羽一眼,便做苦口婆心状,“老弟年岁尚轻,有些血气为兄
知道,但是为兄比你痴长几岁,有些话,却不得不说。这出府一事,可是行不得
的。你纵是千方百计的混出了府,又能做些什么?怎比得上宰相家人的那份威势?”

  陈羽听了这话心里甚是不爽,这胡大海此言何意,敢莫我陈羽出了陈府就一
钱不值了么?我除了伺候人,别的就做不得什么了?

  不过,他在陈府多年历练,早已练就一番言语不惊的功夫,故而听了胡大海
的话,他也不过是心里不舒服,脸上却犹自挂着笑容,做虚心受教状,只是却已
暗自地将胡大海由知己退成了朋友。

  两人说笑间,酒菜如流水一般端了上来,陈羽便是这样人,没有好东西时,
就是窝头咸菜也能大吃大嚼,有了好东西,如鸡鸭鱼肉,也还是这样风卷残云,
从来不计较这些吃饭穿衣的事。

  恰好这胡大海也是由一个粗豪汉子打拼过来的,也是性子豪爽,喜欢大口吃
肉大碗喝酒,当下两人杯来盏往,一坛长安名酿望断云见了底,一桌好菜也扫了
个盘碟狼籍。

  正是酒酣耳热之际,胡大海大叫着再拿酒来,陈羽待那胡车儿为两人倒上酒,
把酒坛放下走开了,才把身子向前一倾,道:“不瞒胡兄,小弟此来,是有事求
你啊!”

  “哦?”胡大海闻言眼中厉芒一闪,却马上又换作了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陈
羽若不是不眨眼的看着他,便几乎错过了这表情。只听胡大海醉意盎然地说道:
“你我份属兄弟,何来一个求字,有话不妨说在当面!愚兄若能帮得上,便没有
二话,即便帮不上,也一定尽十二万分的力!如何?”

  “好!”陈羽“啪”地一声往桌子拍了一巴掌,震得桌边几块骨头掉了下去,
这才开口赞道:“胡兄有求必应之名看来绝非虚言,小弟先谢过了!”

  胡大海哈哈一笑道:“切莫提那有求必应,老弟不知,这可是那帮子借了债
还不起钱的穷鬼说了来挖苦愚兄的话呀!”

  陈羽闻言愕然,却转而与胡大海相视大笑,然后就见他伸手从身上掏出一张
纸来递给胡大海,正是刚才他写的那张借条,只听他口中说道:“胡兄请过目。”

  胡大海接过来一看,顿时一皱眉,问道:“老弟好端端的借的什么钱哪?莫
非是贩粮食的钱把你掏干了,没银子花了?若是这个你尽管说话,愚兄多了没有,
三五百两银子给你还是有的!”

  陈羽笑道:“非也,非也。以胡兄之智,想必早就猜到了我那五万八千两银
子来的不正,我今天打这个借条,就是为了要胡兄一张收到条,以求有备无患哪!”

  言毕,他把自己从二爷手里拿到钱的说辞讲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打算,那
胡大海听得目泛奇彩,待陈羽话音落下,他不由赞道:“老弟好魄力啊!我虽然
疑心过那钱的由来,却不曾想到,这钱竟是你家少爷着你拿出来放债的。哈哈哈,
好胆魄!”

  说完了,他端起桌上酒杯,一口干了,然后抹抹嘴道:“只是,老弟就那么
放心的以为,这贩粮食挣的钱能让你堵得上这放债的利钱?”

  陈羽闻言心上不由一紧,却是哈哈大笑道:“以胡兄之能,我有什么不放心
的!?”

  那胡大海闻言先是笑了笑,却又沉思一会儿,然后看了看陈羽,站起身来走
了两步才突然转身看着陈羽道:“好,我便应了你!既然老弟决议要冒这个险,
我胡大海蒙你看得起,怎能不陪你!”

  陈羽闻言大笑着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如此多谢胡兄了!”

  说完他抱起酒坛为胡大海满上一杯,口中说道:“且来,饮胜!”

  当下两人端起杯来一饮而尽,那胡大海放下杯子便叫道:“车儿,拿纸墨笔
砚来!”

  不一会儿,胡车儿从楼下拿了纸墨笔砚上来,胡大海刷刷的写了一张六万两
银子的收到条,然后画了押,捧在手里吹了吹,递给陈羽道:“你尽可以拿回去
交差了,若说起放债的信誉,我胡大海在长安府若说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这
有求必应之名,岂是虚谈!”

  陈羽口中称谢,接过了收到条在身上收好,两人便又重归于座,继续饮酒。

  且说这大周朝有名酒十三道,长安望断云便是其中之一。这望断云之名,寓
意远征将士思乡之时,可以饮之解愁,无需每日望远怀人。

  这酒原也是传自军中,乃是已过世的名将关勃所酿,至今天下望断云,皆是
出自关勃独女关宁之手。关将军关勃三年之内横扫大漠,荡平匈奴,自此,嚣张
一时的匈奴铁骑年年纳贡称臣,十余年间,年年有牛羊奴仆进贡。

  这关勃可谓一代名将,皇上呼之以兄,并进爵郡王。谁知这关将军远征回朝
不到一年,便得了怪病死了,只剩下一房妻子和弱女关宁在世。皇上便将关宁收
为义女,封为平远公主,并赐玉尺一条,诏曰:文可指挥翰墨,武可号令御林,
有人不尊,即以此击其首,击死勿论!“

  这关勃之妻周氏为女儿筑楼以贮玉尺,谓之玉尺楼。母女二人推却了朝廷的
悯孤银子,便以造酒为生,因此这望断云又有玉尺酒、公主酒之称。

  据说名将关勃为人沉稳,性讷少言,几乎没有什么爱好,却独独喜欢这望断
云。

  这酒性如烈火,入喉即燃,三杯下去,管叫人浑身上下热血沸腾,精神昂然。
若是酒量小的,饮个三五盏怕就撑不住了,就是陈羽和胡大海这样酒量好的,分
饮了那一坛三斤的望断云,也都已经有了盎然酒意,又是一坛下肚,两人舌头便
都有些大了。

  陈羽按了按怀里的纸条,夸张地挥着手道:“不用送!我虽,有些酒意,但
是慢些走也便不妨事了!车儿,你,回去!回去!”

  说完,陈羽趔趄着脚儿下了楼,这边胡车儿搀着胡大海也要下楼,胡大海却
猛地踹了他一脚道:“扶我做什么,我可醉了么?快去搀着你羽爷!”

  陈羽这边已经下楼命小厮去牵马,趁那胡大海没下来的功夫,只见他在怀里
摸索一阵,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来。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5

章七救美(上)

  更新时间2007-9-7 17 :33:00字数:2662

  且说陈羽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那瓶子并不古怪,只是里面盛的一个个桔黄色
的小药丸却是异香扑鼻,陈羽麻利的倒出一颗来扔到嘴里,却并不咽下去,就裹
在舌头上,让它随津液而化,然后便觉顺着肠腹一阵清凉下去,脑子便顿时清醒
了许多。

  这便是陈羽根据自己记得的一个小药方偷偷熬制的醒酒药了,饮酒之前他曾
服下一丸,这才陪着胡大海喝了个尽兴,现在再服一丸,料想回到家中时,这酒
也就该醒了。若是没有这药丸相助,他只怕是喝个十几杯就要趴下了。

  小厮牵了马来,陈羽搭身上马,那胡大海已经走到面前,道:“老弟呀,还
是让车儿送你回去吧!你尽管坐着,让他给你牵着马回去。”

  陈羽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回去便是。又不是真的醉得找不着北了,何
至于要人送!胡兄你且回去吧!”

  说完了,他不等胡大海说什么,便打马而行,那胡大海在身后喊了两声,见
他只是不理,自顾自的骑马走远了,这才伸手捋了捋自己胡须,皱起眉头看着他
远去的方向出神。

  那胡车儿见状要过来扶他,却被他手臂一振给推开了,只听他骂道:“混账
奴才,还真以为你爷醉了不成!”

  胡车儿忙束手躬立,不敢答言,胡大海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陈羽远去的方向,
这才起身往回走,便走还边问道:“刚才我未回来时,你可曾跟那陈羽说了什么
了?”

  胡车儿忙道:“回禀爷,小的什么都没说,那位羽爷问您干嘛去了,我就说
是江南来了一批货,您去亲自验货了。”

  “嗯?”胡大海一皱眉头,厉声问道:“你可曾说是什么货?”

  胡车儿只听声音便知道自家老爷现在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哆嗦,忙道:
“没有,那羽爷没问,我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去说这个,即便他问,小的也一定不
敢说!”

  “嗯,其实,倒也没什么,他知道了,也无非就是送他两个美人罢了,二三
十两银子的事儿,值了什么!”胡大海说着便往楼上走,“只是,他性子有些古
怪,我怕他听说了我手里有人口生意会不痛快,此人有些心计,又是陈府二爷的
贴身小厮,谁也不知道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还是加些小心的好!”

  胡车儿刚应了两声“是”,便听那胡大海说道:“你去,去找那贾三问问,
看宋家的那六千两银子他收回来没有,如果还是要不回来,你就告诉他,就说是
爷我说的,今儿晚上,我要见血!”

  胡车儿心里一凛,知道那毛家今晚有八九成是要有几条人命交待出来了,便
忙答应一声下楼去了。

  且说陈羽打马徐徐前行,因酒后肚涨,又是坐在马背上,他渐渐觉得那汗巾
子束的自己好生难受,却又不好在大街上解。他虽不是什么要风度的少爷,却是
极重仪表做派,就是旧衣服也总要洗得干干净净才穿,这也是二爷喜欢把他带在
身边的一个原因。

  当下陈羽左右看了看,便打马进了一条小巷,走了有几十步,看看左右无人,
便跳下马来把那汗巾子解了。只是拿在手里他才觉出来,原来此时汗巾子已是干
了八九成了。

  解了汗巾子搭在马鞍上,他又觉身子有些燥热,便索性把那外面罩的衫子一
脱,一并搭在马鞍上,这才上了马,就要出那小巷来。

  这条巷子极狭小,陈羽也不知何名,只看那式样便知是人家后门,他这才上
了马要拐出去,却听见眼前一扇小门后面似有人声,他也不在意,只用手扒拉了
一下胸口的衣服,这便要走,却见那门突然开了。

  门开处,先有一个老者模样的家丁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只一眼便看见了陈
羽,他一愣,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家后门徘徊?”

  陈羽隐隐约约见那门后有个浅绿的影子,却又不好去细看,在人家后门处立
马,本已是犯忌讳的事儿,哪儿还能窥视门内之人呢。当下陈羽在马上欠身道:
“在下饮酒之后觉得热了,这才找一处背眼的地方把汗巾子解了,实在不是有意
来你家后门,还请恕罪,在下马上就走!”

  那老者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倒像是并非要问难似的,然后就见他冲陈羽
一摆手道:“既如此,你快走吧!”

  陈羽闻言一愣,这老者开始问话气势汹汹,一听自己是无意中到这里解汗巾
子的,却马上神情大松,这可有些不合情理。按说他至少也要盘问几句才是,怎
会如此轻轻放过呢?

  但是陈羽却也没有多说,既然人家不追究了,岂有个自己往上送的道理,当
下他便打马前行。只是马蹄得得声刚一响起,就听见自己身后那老者说道:“灵
儿,这个包袱你拿好了,这可是你们这以后吃穿用度的钱,莫让贼子给偷了。还
有凤儿,住在那拢翠观里,你们要好好照顾两位小姐,那拢翠观是陈大人家的私
产,没人敢乱来的,不过,若是没有我亲自去找你们,你们便谁都不要见,平日
里也不要出观来,就在里面老实呆着,这可记住了?”

  陈羽闻言一愣,这老者口中的拢翠观定是陈府的拢翠观了,只是,他们这番
举动好生怪异,听那老者话里的意思,倒像是要让自己小姐和丫鬟去寻求庇护似
的,不过,拢翠观岂是寻常人进得去的?陈羽心头的疑惑一起,那刚提起来想抖
缰绳的手便又放下了,就任马儿自己走,他自己却凝神听着背后的对话。

  只听那老者道:“你们到了拢翠观之后,就说要找玉央大士,然后把那银票
偷偷的递给她,她定会允许你们住一两个月的。出了巷子往左拐,走不多远路南
有家老马车行的分店,你们去那里雇辆马车走。快走吧,快走!两位小姐,老奴
不能送你们了!若是两个月里不见我去接你们,你们就想办法求那玉央大士,就
在那拢翠观里修道吧,莫要回来!”

  陈羽听那背后的声音一片凄切,不知这家人家是糟了什么灾祸了,心里疑惑
却又不好回头看,这时却好像听到墙内有人大声高喊:“他娘的,你个老不死的,
大爷我怎么没听说你女儿死的事儿?就算是死了一个,那一个呢?快说,到底住
在哪儿?”

  陈羽听得一愣,再凝神听去时,便仿佛是一个老者的求告声,说的好像是什
么“再宽容我几天,必能借钱还上”之类的。

  陈羽暗自猜测道,难道是借了高利贷还不起,这帮人要抢人家女儿来抵债?

  还在他混乱寻思之时,就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声音虽促乱,却是
照样轻巧,显然这几个女孩惯来是慢慢走路的,即便是事急临头,也还是保持着
自己矜持的步子。

  不过,就是这种步子,显然也比陈羽这遛马的速度要快了不少,很快就见四
个女孩一撮儿越过了他去,往巷子口跑去了。

  陈羽便心下暗祝她们跑快些,赶紧离开这巷子,上了马车便没事了。只是天
不遂人愿,陈羽心里的话还未说完时,就见两个挽起袖子的汉子在巷子口正伸手
拦住了那四个女孩。

  只看那两人脸上狞笑,陈羽便不由得心里一阵不舒服。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6

章七救美(中)

  更新时间2007-9-8 12 :19:00字数:3323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陈羽就明白,多事的人便事多,因为你不知道什
么情况下就会得罪了人。得罪了人却又不知道,那就要时刻提防着背后的刀子。
正如陈羽从来不愿意得罪郑管家郑海,可还是不知怎么就把他得罪了,现在就要
时刻的注意藏起自己破绽,免得被他抓住。毕竟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哪!

  就是今天,他本来也是不愿意多事的,毕竟这事与自己并不相干。但是,现
在发生在眼前的这种事却让他还是忍不住赶忙打马过去了。

  到了近前,就见那两人已经伸出手来要去拿那两个小姐打扮的女孩,那两个
女孩身子皆是娇小,动作也极是灵活,一闪身便避开了,陈羽见状忙大喝一声道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畜生,滚开!”

  那两人闻声住手,抬眼看陈羽时,陈羽故意做出一副气势煊赫的模样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敢对几个弱女子行凶!当我南城兵马司是
摆设么,还不滚开!”

  说着,陈羽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状,他心里知道,跟这些人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必须用实力来震慑他们。但是,南城兵马司这几个字固然能把这两人暂时吓唬住,
可这两人也不是傻子,岂会自己说了他们就信,因此他也做好了打架的思想准备。

  幸好,他自小身体便一直很好,又缠着府里的护卫学过两招,倒也不怵他们,
而且,那刚才送人的老者也跑过来了,想来至少能帮他接下其中一个,纵然不是
对手,也能支撑得一会儿了。

  然后就见陈羽一副大老爷的样子下了马,走到其中一人面前飞起一脚,直踢
他门面,口中叱道:“兔崽子,没听见爷的话吗?还不滚开!”

  那人忙身子一让,闪开了陈羽这一脚,回头看自己同伴时,却发现他也如自
己一般惊疑不定,看向陈羽时,觉得他的样子又不似作假。而且他那一身衣着打
扮虽不是公差的穿戴,也不是公子哥儿打扮,可是看上去却显得极是富贵,倒不
像是一般人能穿的,因此也怨不得他们惊疑,只是,他们又怎敢因为一句话就把
眼前这几人放走呢,于是其中一个便开口问道:“你说你是南城兵马司的老爷,
可有凭证?”

  陈羽闻言知道两人心里还在怀疑,便装的越发厉害,口中骂道:“要你娘的
凭证,就凭你们两个兔崽子,也敢问你爷要凭证!再不滚开,爷要拿人了!”

  一帮人堵在巷子口这番动作,顿时便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只是看那两人凶神
恶煞一般模样,众人多是远远的看着,并没人敢凑过来。

  也算是陈羽命好,也算是那几个女孩命好,这时恰有两个官差过来了,他们
挤进来喝问道:“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呢?”

  陈羽见状,知道似他们这等打手之类,多是和官差有些交情的,绝不能让他
们先去套近乎,眼睛一瞥发现那老者已经过来将几个女孩护到了身后,陈羽便刚
忙迎上去对两个官差一拱手道:“两位大哥请了,这两个泼皮在这里光天化日的
调戏妇女,真真的眼里没有王法了,诸位乡亲都可作证,还请两位大哥把他们锁
拿了才是!”

  那两个官差闻言先是看看那两个赤膊的汉子,心下便知道陈羽所言纵然不真,
却也有七八分是实事了,只是其中一个却看着陈羽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陈羽忙笑着凑近了身子道:“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

  说话间,陈羽已经把十两银子拿在手里,这是昨日本该给卫老夫子送礼的那
十两银子,陈羽胡乱的从帐房支了几样东西拿去送给了卫老夫子,相信二爷也不
会查这个的。

  只见陈羽说话间身子凑过去,把银子偷偷往其中一个人手里一塞,然后突然
转身指着那两个赤膊汉子道:“重要的是,不能让这等泼皮如此嚣张!”

  陈羽知道,当下的情况,自己若不给这两人点好处,他们会愿意帮这几个女
孩出头才怪了,而一旦官差不愿意帮忙,那她们几个想脱身简直就是梦话了。所
以,他心里虽是不舍得银子,却也不忍心让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样入了虎口,
便只好把十两银子递了出去。

  那接银子的人轻轻一掂一摸,便觉出了份量,知道这大概有个九两十两的,
这些钱便是两个人分了,一人也有四五两,足够给家里老婆孩子半年嚼用了,便
暗道这人出手好阔绰。

  当下他冲那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走上前去,口中大声喝道:“好个泼皮
无赖,居然敢光天化日的就行凶,跟我们去南城兵马司走一趟吧!”

  东、西、南、北、中,这五城兵马司专管地方治安,因此正是所有吃地面饭
的泼皮们的上司。那两个在此拦截的人此时虽然知道刚才上了陈羽的当,却知道
眼前这两个可是真的了,便忙陪着笑迎上来道:“官差老爷千万不要听那小子胡
羼,小的们在此是奉了胡爷的命,在这里办事呢!”

  这话一说出来,四周的人群中顿时有那胆小怕事的便一缩身子远远的溜走了。
这皆因胡大海凶名远播,这办事一词之下更是死伤无数。而陈羽听了这话却是一
愣,心道他们居然是胡大海的人。那两个官差也是愣了愣,那个没接银子的看向
了接银子的。

  这胡大海在市面上行走,又是个专放高利贷的,怎会不结交兵马司衙门,只
是,那人想了想十两银子,便一咬牙道:“少他娘胡扯,胡大海的人我全认识,
怎么没见过你!还是跟我回衙门交待一下吧!”

  陈羽只看那架势就知道,这两人定是吃过胡大海的好处,不过,却显然不如
自己这一甩手十两银子阔绰,所以,他们便打了个马虎眼,诈做不认识先把这两
人带走,到时候胡大海面前也有话可以交待。

  另外那人见自己同伴说了这话,便知道刚才那银子不少,因此心里便有几分
喜意,他便把腰刀一抽,喝道:“跟我走!”

  那两人显然不敢明着反抗官差,长安府内天子脚下,谁敢公然对抗官差不是
找死嘛!因此那两人虽然气愤这俩官差不辨敌友,却也只好跟着走。只见那公差
又回头对几个女孩子道:“你们几个事主,也得跟我走一趟!”

  只是,他开头的一句话却说的不太顺畅,陈羽顺着他们的眼光看去,也顿时
愣了愣。

  他刚才只顾着帮忙,甚至不惜自己搭了银子进去,却还没有来得及看自己帮
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呢。此时看去,却发现那两位小姐竟是天仙一般模样,虽然年
纪尚小形容未足,却已是眉目如画,显见的两个美人胚子了。就连那两个小丫鬟
虽然也都还是一团稚气,却也是十分秀气可爱。

  最难得的是,这两位小姐居然有六七分相像,一个略高些一个略矮些,都穿
着相同的翠绿衣裙,此时又相拥着依偎在一起,倒真真是一对璧人了。

  几个女孩听说眼前这官差还要带自己去衙门,便顿时看向了那老者,只见那
老者站过来对官差说道:“我是管家,我家小姐不方便出入官衙,就让小老儿我
跟着官爷去吧,刚才我一直在旁,也是事主。”

  他说完那官差点点头,然后恋恋不舍的从两个小姐身上收回目光,道:“那
好,你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老者应了一声,又走过来几步到陈羽面前躬身道:“这位小哥,小老儿多
谢了!”

  陈羽忙伸手扶住他,口中说道:“老人家不要客气,路见不平而已。”

  然后那老者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到自家小姐身前小声道:“小姐,
快走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转身跟那官差去了,这里陈羽走回去牵马。那马儿是训练有素的,此
时还待在原地打着响鼻,陈羽牵了马走过几个女孩子身前时,见她们还站在原地,
便说道:“快些走吧,一会儿人就要追出来了,你们要走也走不掉了!”

  那四个女孩此时齐齐看向陈羽,其中那个个儿高的小姐显然更大人气一些,
她一弯腰对着陈羽福了一礼,然后小声说道:“多谢这位少爷相助,只是,他们
都往这边看,我们,我们不敢动。”

  陈羽闻言一看,果然四周围了许多人此时还不肯散去,竟是都在看这四个小
美人,当下他大喝一声道:“都散了吧,看什么看!”

  陈羽刚才那模样,好像是跟官差极是熟络,因此听了他的话,人群便开始依
依不舍的散去,陈羽道:“好了,你们快走吧!我也要走了!”

  说着,陈羽转身就要上马,别人的事,他一个小厮不敢多管,今天管了这些,
他都怕将来胡大海知道了不好向他交待呢。现在只要这几个女孩赶紧走就没事了,
所以,他才要赶紧离开。

  只是,他正要翻身上马时,却突然觉得好像有人正拉着自己衣角,他转身一
看,那个子高一些的小姐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可不正扯着自己衣角呢。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6

章七救美(下)

  更新时间2007-9-9 12 :04:00字数:2433

  陈羽想了想道:“忘了你们那位管家的话了吗?出了巷子往左走,前面有家
老马车行,你们去雇一辆车走,快去吧!”

  这小美人闻言却不松手,仍是紧紧攥着陈羽的衣裳,陈羽此时虽然酒早就醒
了,可是看她那可怜兮兮的娇俏模样,却有一种醺醺然的感觉。只听站在一边的
一个小丫鬟说道:“我们和小姐都从来没有出过府的,求求少爷,带我们去那家
老马车行吧!我们害怕待会儿还会有人拦路。”

  陈羽闻言想了想,又看看她们那可怜模样,便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
快些!”

  说着,他牵了马前面走,让那几个女孩子跟在身旁。只是,女孩子们不敢离
他太远,又不好与他并行,便纷纷走在他身后,乍看上去,竟像是官军们排队操
练似的。

  这样一行人走在街上扎眼的很,陈羽便加快了步子,很快就看到了那家老马
车行,陈羽带着她们进去雇了一辆车,那伙计套上了马,几个女孩便钻进了车里。

  这时那赶车的伙计凑到陈羽身边道:“爷,我们店的规矩是,无论远近,您
说个地儿,然后先把钱付下,咱们再走。若是还要回程呢,一并付了的话,那回
程的钱我们给您个折扣,您看怎么样?”

  陈羽闻言道:“不要回程,就去城西拢翠观,要多少钱?”

  那伙计略一核算,笑着说道:“爷,这城里的活儿,我们的钱收的贵点儿,
您也知道,马车行嘛,主要是跑长道儿拉人拉货的,近了就赚不到钱。这样吧,
您给一钱三分银子得了!”

  陈羽见状又不好问车里的几个女孩子要钱,便只有自认倒霉的伸到衣内掏钱,
只是伸手一探,他顿时一愣,自己出门时换了衣服,身上就只有那十两银子,刚
才又给了官差,此时身上竟没有一文钱了。

  陈羽正不知该怎么跟那几个女孩子要钱,只见那个个子高些的女孩已经从车
窗里探出头来,伸手递出了一锭银子,看去足有六七两,只听她说道:“这些可
有一钱三分吧?”

  那伙计并陈羽闻言都是一愣,陈羽便道:“快找了钱来给那位小姐。”

  那伙计虽奇怪这一帮人怎么好像是不认识似的,但是商家的规矩就是绝不多
问,闷头赚钱就是,当下便答应一声接过钱来奔帐房里找钱去了。

  这时,那掀着车窗布帘的小姐开口道:“这位少爷,你……,能跟着我们去
那拢翠观吗?我们……,都……,都害怕!”

  陈羽闻言略思量一下,心道也罢,好人做到底吧,便点了点头说好。那小姐
闻言顿时冲陈羽一笑,显然是心里安泰了不少,对陈羽也极是感激。只是,她那
一笑直如牡丹花开一般,看的陈羽一愣,心想这小姐若是长大了,不知要迷死多
少男人。

  即便是自己虽然常常想着,既然已经有了温柔如此的绮霞,还有个娇俏可人
的杏儿,这一生也就该知足了,可是见了她这绝世容貌,仍然忍不住心里一动。

  不一会儿,那伙计拿着几块碎银子走过来,恭敬地把银子递给了那小姐,然
后便上了马车,陈羽也自上了马,一车一马便出了老马车行的大门。

  陈羽左右打量几眼,倒没看到有什么扎眼的人,便徐徐的跟在马车身后。一
路上,那小姐常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往后看,每次看到陈羽确实还跟在后面,便放
下心一般地出口气,然后冲陈羽羞涩地笑笑,陈羽也便冲她笑一笑,就这样一路
无话地护卫着她们到了西城拢翠观。

  这拢翠观占地不小,据说里面有上百名修道的女冠。当今皇上崇道,老爷来
京后便先是倾尽财力建了这拢翠观,以求迎合上意,果然这官儿就越做越大。老
爷发下了话来,现在的府里,即便是像太太一般信佛的人,也是每半个月就要到
观里来一趟的。

  只是陈羽等人却是根本进不去门的,这拢翠观里尽是女冠,因此拒绝男子入
门,府里估计也就只有老爷和原来管这里开支的陈应能进去吧,至于外面的人则
更是别想。

  因此,几个女孩子下了车,陈羽道:“我也只能送到这里了,这里不许男子
入内,你们自己进去吧。”

  那个儿高些的小姐看了看陈羽,眼中掩饰不住的一抹感激,只是却又不知道
说些什么,只好对着陈羽福了一礼,然后便低着脸儿拾阶而上,其她三个女孩见
状也是一福,然后跟在她身后叩门去了。

  那伙计赶着车回去了,陈羽却在拢翠观门口倚马而待,直到观门打开,出来
一位女道士,那小姐说了几句之后,便被引了进去,陈羽这才翻身上马,往陈府
而去。

  只是,都走到了角门下了马,那马也由周二牵着送去马厩了,陈羽脑子里还
一个劲儿的回味着拢翠观将要关门时,那抹明艳凄美的眼神儿。

  神思不属的走了几步,陈羽才想起来,这几位小美人居然也没问问自己这恩
人的姓名,便不免若有所失的摇了摇头。又想想自己正在极力争取做那拢翠观的
管事,便不免心里一动,暗想若是我做了那拢翠观的管事,到时岂不是可以在观
中随意进出?

  陈羽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不远处正有两个人走过来,却是同在二爷房里的陈
谦与陈和。

  那陈谦与陈羽是同年进府的,官场上讲究同乡、同门、同科、同志这四同,
可以倚之进退,这陈府里下人们也一样讲究这个。陈羽是那一年里进府的下人们
中间混的最好的,便被陈谦等奉为掌事,事无大小皆附骥其后。

  当下陈羽远远的看见了陈谦,那陈谦也正看见了陈羽,他便忙拉了拉陈和的
衣裳,陈和顿时也看见了,两个人便一起跑了过来,人还没到跟前,陈谦已经说
道:“羽哥,快回去吧,二爷急急的找你呢!”

  陈羽闻言心里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只听他问道:“哦?找我,可
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时那陈和接着说道:“出没出事儿的,咱们哪里知道去。咱们就知道,二
爷回家来之后,那郑管家便到了房里,也不知跟二爷说了什么,二爷就命人到处
找你了!”

  “哦?”陈羽闻言便觉得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情知是那郑海已经告下了状了,
他顿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可就是血染庭草,陈羽怎能不提着心呢。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6

章八巧言(上)

  更新时间2007-9-9 18 :53:00字数:2887

  且说陈羽猜到那郑海定是已经在二爷面前告了状,便不由提紧了心,但是他
沉吟一刻之后却对那陈谦说道:“谦儿,去帮我打盆水去,我要洗把脸再去!”

  陈谦与陈和闻言都是一愣,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洗脸?那二爷的
脾气谁不知道,遇事急起来时,便连一刻也等不得。有次他要急着出门子,命下
面备马。陈谦去牵马时,恰好那管马厩的老于头不在,茅房去了,陈谦这便晚回
来了一会儿。二爷在角门那里便等得急了,当场便命人把陈谦好一顿打。这次二
爷找陈羽已经找了有将近一个时辰了,不定火成什么样了,陈羽居然还敢这么不
慌不忙的。

  只是既然陈羽这么说了,陈谦便左右看了看,左近就是梨香院,那里最近是
在此做客的舅老爷一家子住着,府里派了几个过去帮着伺候,那些人陈谦本是认
识的,借个盆儿打点水不是难事。于是他说了声“等着,羽哥”,便奔那梨香院
去了。

  这里陈羽笑着拍了拍陈和的肩膀,说道:“没事的,瞧你们急得,待会儿我
见了二爷,好好的说说就是。只是,见二爷之前,却须把我身上这酒气给祛掉了
才好。”

  陈和点了点头,陈羽便双手抱肩皱着眉头左右走动着。不一会儿,那陈谦端
了一个大铜盆出来,陈羽便洗了手脸,然后从陈和手里接过汗巾子擦了把脸,然
后接过衫子穿上,又系上汗巾子,这才对陈谦两人道:“行了,你们且忙去吧,
我自去二爷房里便了。”

  说着,陈羽便大步奔二爷房里去了。

  照例是到二姨娘的院子里,门口伺候的人一看是陈羽回来了,便有一个迎了
上来道:“羽哥,你知道二爷找你的事儿吧?快去吧,二爷在书房呢!”

  陈羽闻言一愣,什么时候二爷也开始下午去书房了?他点了点头冲那人道了
谢,这便要去二爷的书房,那人却又把他叫住了,陈羽转过身去时,只听他小声
说道:“羽哥,你小心点,我看二爷生着气呢。而且,二奶奶好像现在也在书房
里,不知道找二爷是什么事儿呢!”

  陈羽闻言又冲他道了声谢,这才一路思量着往书房去了。

  这陈府里,大爷是庶出,二爷是嫡出,所以,几乎事事都以二爷为尊。就拿
这住的地方来说,大爷成婚时,老爷把蕉雨院指给了大爷。那是陈府偏西的一处
院子,虽有个三五十间房屋,建的也精巧,却是远离了老爷在前院的书房。

  而二爷成婚时,老爷则直接把仙鹿院指给了二爷。这仙鹿院共包含了一个大
院子和两个小院子,不但比蕉雨院要大两倍有余,而且正处在整个陈府的中心上,
离老爷的书房也近,最难得的是,老爷最初就曾在仙鹿院住过两年,对这里很是
喜爱。

  由此便可见,二爷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是要重于大爷的。或者说,二爷的娘
舅魏国公林家,是重于那住在梨香院里大爷的娘舅何家的。

  再说这少奶奶。大少奶奶进门一年多,也不见太太要她管事,二少奶奶刚进
府便被太太委以重任,不多久就全面接管了整个陈府的内务。这也难怪大爷虽做
了舒舒服服的四品京官,却还是一直要求外放地方了。在这里便分明是受气的很,
呆着有什么意思。

  这二爷住的仙鹿院中,最有气势的一栋建筑就要数那书房了。这屋宇建的高
大不说,装饰的也是独具匠心。简简单单的灰白两色,却透出一股古朴之气,在
后院雕梁画栋的房屋中间,顿时就显出与众不同来。更难得是,里面放的尽是老
爷早年间读过的书,满满的有两间屋子的书架,陈羽帮二爷整理书房的时候,便
经常在里面找些书看。

  且说陈羽来到书房外,见门口正站着几个人在那里谈笑,正当面的可不就是
那郑海与李贵嘛。虽然心里暗恨,陈羽却还是几步走上前去,躬身施礼道:“见
过郑管家。”

  那郑海大模大样的受了陈羽一礼,轻蔑地一笑,说道:“墨雨呀,我怎么听
说你最近是有钱的紧哪!说是什么,出手大方的很,这里送一身衣裳,哪里送几
吊钱的,还听说,那个什么徐小寺那傻子你都送他了一条汗巾子?呵呵,怎么,
莫非是看不起我,怎么也没个东西送我呀?”

  陈羽闻言抬头笑道:“郑管家玩笑了!小的那点子东西,原不过是些破旧衣
服,就是那汗巾子,也是用过了两年的,这些东西我若是送给您,岂不是把您比
做他们那样人了?呵呵,小的我哪里敢嘛!再说那钱,大家都是同一个锅里吃饭,
他老于头家里孩子得了重病没钱医治,我平日里没什么花销,手里刚刚巧的存下
了那么几吊钱,您说,我又怎么能手里攥着钱却看着那十七八的壮小伙子被一场
病给折磨死呢?”

  言罢又说道:“小的一向以为,那次一定是小的抢了先了,不然,只怕那个
钱就一定是您郑管家给他了。您的慈悲心肠可是人尽皆知的。”

  陈羽后面这句,听着像是奉承,其实却恰好堵住了郑管家的嘴,陈羽刚夸了
他是个慈悲心肠的人,他总不能再从这上面挑刺了吧。

  那李贵却见机说道:“羽哥儿还真是一张利口啊!我可是亲眼见过,你送周
二那身衣裳,可是崭新崭新的,怎么倒说是穿了两三年的旧衣裳?”

  陈羽对郑海保持一定的谦让,因为那毕竟是他的上司,对李贵可就没那么客
气了,尤其是李贵现在这小人得志的样子让他看了更增厌恶,因此他当即便接道
:“哦?是吗?是新衣服?那可能是我一时不查,给他的时候拿错了。可是,你
李贵怎么会跑到那杂役房里专门去看周二穿什么衣服呀?”

  李贵闻言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这时郑海说道:“墨雨呀,我可是听说,
那衣服可是二爷房里刚发下来的,你就送了人,这可是对二爷不敬啊!”

  陈羽笑道:“郑管家这话可就不对了!二爷随太太的性子,最是怜贫惜弱的,
他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我把他给我的衣服送给了那周二,还不定怎么夸我赏
我呢!”

  李贵闻言急得又要说话,却被郑海伸手一拦,然后只听他笑着说道:“呵呵,
墨雨呀,其实咱们说这个也没意思,这些个值了什么,顶顶要紧的是,二爷可是
疾恶如仇的性子呀!啧啧,他要是知道有人敢骗他,从他的手底下往外捞钱,你
说,他该有多恼啊!据我看哪,呵呵,怕是一顿板子打死都不算多呀!”

  说完了他回身看着自己身后几人,笑着说道:“啊,你们说说,这做下人的,
主子让你管帐,那是多大的恩宠啊,啊?这,像这种就知道拿主子钱的奴才,打
死算不算多?”

  他身后几人自然附和着七嘴八舌地说道:“不算多,不算多,打死那是活该!”

  陈羽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的表演,其实心里早就怒火熊熊。见他们笑完了,这
才脸色一整正要说话,只见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门开处,二少奶奶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银屏,众人都赶忙垂首肃立,那二奶
奶袅袅娜娜的走过陈羽身边时,却突然站下了,看了陈羽一言道:“二爷正找你
呢,待会儿他吩咐完了,你到前面来一趟,我也有事找你!”

  陈羽慌忙应是,二奶奶便走过去了,陈羽正一边看着她那摇曳生姿的小屁股,
一边担心着不知道二爷跟二奶奶两人一碰面,自己那瞎话儿露了没有,这时银屏
正走过他面前,也站了站,看了看另一边的郑海等几个人都躬着身子,这才用小
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陈羽说道:“说话儿小心些,仔细你的皮!”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7

 章八巧言(下)

  更新时间2007-9-10 0 :20:00字数:3075


   陈羽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有些不妙,进门去的时候便
不免有些忐忑。郑海等人在身后看得不断冷笑。

  进得门来,陈羽先是躬身一礼,抬起头时见那二爷一脸怒气冲冲,便笑道:
“回二爷,小的见二爷出门子了,便去那放债的胡大海处又探询了一下情况。小
的知道这些钱可不是小事,便时时的不敢忘了,总想去那胡大海问问,这不,刚
才临回来时,那胡大海说,这笔银子到年底一定能翻出至少三万两来,我这才高
高兴兴的回来了。这一回来便听说二爷找我,这就急急的赶忙过来了。二爷,不
知道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那二爷冷眼看着陈羽,也不打断,等他把话说完了,这才乜着眼儿道:“你
倒是挺能编呀!混账奴才,给你点脸子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我这两天事情多,
一时就混忘了,也没有问你要那银子的收到条。没想到,这么点儿个小空子你也
敢钻!你且说说,你是不是从那六万两里面扣了两千两出来?拿去做了什么了?”

  陈羽闻言诈做一愣,然后才忙申辩道:“二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小的哪里来
的豹子胆,怎么敢扣下二爷您的银子呢。这不知是爷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说着,陈羽探手入怀,摸出那张收到条来往二爷面前一递,口中接着说道:
“您瞧,这是收据,六万两银子,一厘都不差!小的我纵是有天大的胆子,对您
交代下的事儿,也绝不敢有半点疏忽。这收到条我揣在身上好几天了,一直也没
找到个没人的功夫给您,这才让那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消息把您给弄着急了。小
的该死,请爷责罚!”

  那二爷接过条子一看,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六万两银子收据,便不由得一愣,
问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把这六万两银子拿去放债了?”

  陈羽一听这话,便知道那郑海不过是告没影子的状罢了,手里并没有证据的,
心里便顿时有了底,当下说道:“二爷说让小的拿去放债去,小的自然听爷了。
二爷刚才说怀疑我吞了两千两银子,不知道这话是听谁说的?”

  二爷闻言只看了陈羽一眼,却没搭腔,陈羽见状继续说道:“小的刚才进门
来之前,那郑管家还有李贵都在门口伺候着,小的听他们那冷潮热讽的,当时就
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来,说小的我贪污银子的,该是他们吧?”

  二爷哼了一句,“你倒机灵!”

  陈羽笑道:“小的就是再机灵,也强不过二爷您的明察秋毫啊。论理呢,有
些话小的我是不敢说的,这话说出来,可就是杀头都恕不了的罪过儿。可是,谁
让二爷您那么疼我呢,我要是不说,将来您要是吃了别人的暗亏,小的我算个人
嘛!所以,小的我今天倒要说上几句了!”

  二爷闻言不由得看着陈羽道:“哪里那么些个废话,有什么话尽管说你的,
这屋里只我们两个人,你还怕谁听了去不成。再说了,你一个奴才说几句话,能
有什么大罪过,即便有,你是我的奴才,我说没事就没事。说吧!”

  陈羽应声道:“是,谢二爷!其实这话也是让刚才这事儿给引起来的,要不
小的我也就不说了。据小的估摸着,今儿冤枉小的这一状,该是那李贵告的吧?
或者就是郑管家。其实,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这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那李贵
是郑管家的干儿子,凡事都是听郑管家的。而那郑管家呢,则是当年二姨奶奶进
家门的时候带来的。”

  话说到这里,二爷猛地拍案而起,陈羽便知机地住口不说了。

  他心里暗道,怪不得有人说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吃别人,别人却会想
着法子来吃你,我陈羽被人欺压了十几年,即便是有机会,也始终都不愿意害人,
只想有个机会能自由快乐的和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块儿过日子罢了。但是现如今看
来,为了不被人吃,也就不得不做一个吃人的人了。你郑海李贵既然非要置我于
死地,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羽知道,自己这一击绝对比那什么贪污两千两银子等捕风捉影的小报告有
力多了。二少爷虽是嫡子,也百般受宠,但是终归不是长子,这正是他和太太心
里最大的疙瘩。所以,这么多年来,太太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打压二姨奶奶和大
爷,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大爷已经在老爷的默许下被打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但
是二爷却对此仍然敏感的很。六万两银子没了,他可以有另外的六万两,但是一
旦在家里失了势,那可就是断了根子了。

  所以,他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和大爷房里的人来往过密,也因此,阖
府上下,大爷那一房几乎被孤立起来了。那郑海虽然近几年来很是想贴太太这棵
大树,而事实上他做的也确实成功,就连二爷也只是拿他当个普通管家看罢了,
并不怀疑他是大爷的人,但是对于陈羽来说,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有
轻轻的一句话就好了。

  二爷在房里走来走去,陈羽则一声不吭地陪着,过了一会儿,二爷站定了问
道:“那依你看,郑海那厮这是要做什么?”

  陈羽想了想,斟酌着词句小心奕奕地笑说道:“据小的想,以前老爷很是喜
爱二爷,老爷的规矩严,那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却对二爷几乎都没有骂过一句,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二爷好像挨了好几顿训斥了吧?”

  二爷倏然转过身来双目炯炯的看着陈羽道:“你是说,李贵……,娘的,枉
我那么信他,就连打赏都是和你平齐的,没想到……,哼!怪不得!”

  不出陈羽所料的是,他只用几句话,那二爷就帮他把一切可能都考虑到了,
并对此深信不疑。究其原因,还是在这种大家庭里,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怨不
得人敏感,又何况二爷这样人呢。

  二爷又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好,好!这
些年来我顾了外面,倒真不成想,倒让这帮兔崽子乘机得了势了,哼!墨雨,你
且瞧着,看我怎样把他们一一的收拾了!”

  当此之时,陈羽忙奉承了两句,二爷素来虽说脾气乖戾,却是个极有城府心
计的,就连陈羽都暗赞他居然没有趁现在发作,想来是要留着以后悄悄的收拾郑
海李贵这两人了。

  至此,陈羽放下了一段心事,这两年来,就是李贵在郑海的支持下,屡屡的
找自己麻烦,现在既然已经在二爷心里落下了种子,那么想必他们的死期已经不
远了,自己也已经没必要担心他们了。

  二爷坐了下来,陈羽忙倒了杯茶递上去,二爷接过去喝了一口道:“墨雨呀,
难为你想的周到,真不枉我看重你,你放心,以后二爷我不会亏待你就是。但凡
有这方面的消息,你记着要及早的来回我,我一定重重赏你!”

  陈羽笑道:“谢二爷,其实要按说,二爷和大爷那是兄弟,小的说这些话都
该打死,但是小的从小跟着二爷长大,这份主仆之情,就为了二爷去死也是该的。
大爷和二爷之间就算是只是兄弟致点气,小的也希望二爷您站上风不是?”

  二爷听了很是高兴,他放下茶盏站起来拍了拍陈羽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的
孝心,这趟六万两银子的差事,你办的极好,刚才说的更好,回头爷重重的赏你!”

  说完坐下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刚才你们二少奶奶来追
问我,那六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儿,还要我还回去。要说是一般人,我帮人家办
不成事儿,这还回去也就还回去了,我也不缺那么点银子花,可是我听你们奶奶
说,那徐平居然在外面胡说八道的,说我什么拿了银子不办事,这才让你们奶奶
知道了。可是他越是这么说,我便越发的不能还给他了!”

  他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又道:“而且,我不但不还他,我还让他升不成,你
且帮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没有,既要堵了那腌臜货的口,又不能给他官儿!”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7

章九令色(上)

  更新时间2007-9-10 1 :03:00字数:2531


  陈羽闻言想了想道:“二爷,小的以为,倒不如先给
升上一升,这样也显得您有手段,至于您心里怨恨他,那可以等以后再慢慢的收
拾他不迟。若是现在就把他摁了,不免要有人说闲话了。这是小的一点浅见,您
说呢?”

  二爷甩了甩袖子道:“你哪里知道,那日老爷听了我的话,把我一顿好骂,
严令我不许再插手此事,他要的那官,我却上哪里给他弄去!”

  二爷所说的这个事,是陈羽思量已久了的,因此闻言他只是一笑便说道:
“小的觉得,您直接去找老爷要官确实是不行了,但是那并不代表您就给他弄不
了官啊!”

  二爷奇道:“哦?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我一并重重的赏你!”

  陈羽闻言笑了笑却不说话,二爷见状笑骂道:“臭小子,倒跟你爷拿起搪来
了,要死了不是?快说,但凡你的方法管用,我是有求必应的!”

  陈羽闻言“哎”了一声道:“谢谢二爷,小的是说,您为他求那两淮盐运使
的官儿求不到,难道就不能换一个其他的给他?他是长安府丞,若是那长安知府
突然被人告倒了,岂不是就出了缺儿,到那时候,您只要往吏部那些个老爷们那
里走一趟,想必府丞接任知府,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二爷听了仔细寻思一下,越来越觉得有理,便不由赞道:“好,这个办法好,
既能堵了他的嘴,又能让他还在长安呆着,只要他在长安,我就早晚能给他好看!”

  陈羽正想说话,二爷却又说道:“不对,怎么会有人突然去告那知府呢?那
知府不下来,就没有空缺儿啊!啊!……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随便找个什
么人,就让他去都察院上告,再或者,干脆找个御史参他一本,呵呵,这些个人
的,有哪个是屁股干净的,哼,只需稍微查上一查,就能弄出几十条该着满门抄
斩的罪名儿。哈哈,这个主意好,好啊!”

  陈羽附和地笑了笑,其实他也不愿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把人给弄倒了,不过,
依据几年来他在长安坊间的所见所闻,那长安知府任大酋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所
以,弄了他到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这件事有了着落,二爷顿时就轻松起来,不由得说道:“这个主意出的好啊,
这下子就没事了,明天我就着手去安排,哼,倒是便宜了那徐平,且让他先做几
天知府过过瘾吧!那银子你好好看顾着,给爷我多翻些利钱。”

  言罢,他低声笑道:“墨雨,你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吧?走,陪爷到凤仪楼去,
爷给你找个姑娘让你舒爽一番,也不枉了你为爷出了那么大的力气。要说这巧巧,
可真是长安城里独一份儿的味道,你看我,这昨儿才刚去了,现在又想了,唉,
走吧!你去安排备马车去!”

  陈羽笑着回道:“小的谢二爷,可是,只怕不行啊,刚才二奶奶离开的时候,
跟小的说,要我一会儿到前面去,这怕是有事儿要问我。小的我去不成啊!”

  二爷闻言面色突然尴尬起来,支吾了两句才道:“那,那你就过去吧,我带
别人去,呃,说话时小心些,若是她要打你,你就说二爷说了,这些事都是二爷
安排下的,与你无干。”

  陈羽纳闷地看向他时,他却突然起身往外走去,陈羽也不好再问,便跟在他
身后出了门。

  郑海和李贵等人还等在外面,见二爷出来了,忙上前请安,只是看到二爷一
脸的春风模样,还有他身后陈羽那平静的脸色,却又纳罕不已。

  二爷支应了两句,却是根本不提那银子的事儿,也并不说要怎样发落陈羽,
只是吩咐人去备马车,然后便施施然地走了,郑海当然没法开口问,见那陈羽也
大大方方的往前院去了,他只有纳闷地和李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自商量着是怎
么回事。

  这些暂且不提,单说陈羽来到前院,有人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银屏竟亲
自迎出来了。

  陈羽正要施礼,只见银屏挥手驱散了身边的两个小丫鬟,走上前来小声道:
“好你个墨雨,枉我那么信你,竟跟我打嘴皮子,巴巴的说了瞎话儿来骗我,二
少奶奶回来把我好一顿埋怨。你可说说,你要怎么赔我?”

  陈羽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瞎话儿?什么瞎话儿?”

  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二爷的表情还有说的话都那么奇怪,一定
是他顶不住二少奶奶的追问,把事情给说出来了。自己上午还跟银屏说,不知道
那钱的去处,下午二爷就说出了钱交给自己放贷去了,怪不得刚才二少奶奶那脸
色冷得很呢。

  当下银屏作势欲嗔时,陈羽已经陪着笑说道:“银屏姐姐恕罪,我原也是被
你逼得没办法了。你想,二爷本来是不让我跟任何人说的,我若是跟你说了,二
爷岂不要打死我,可是跟你说几句瞎话儿,也不过饶你一顿骂罢了,我当然要选
后面这一条了。”

  银屏闻言不由嗔道:“少卖你那乖了,进去吧,二少奶奶等着呢!看把你这
个理儿跟二少奶奶说说,她会饶你不会!”

  陈羽应了一声,跟着她往里走,还是上午跟银屏说话的那间厢房里,二少奶
奶正襟危坐,看见陈羽走进来请安连眼睛都没有抬。

  要说这二少奶奶倒真真的是个绝代美人儿,且不说那鹅蛋儿般圆润无瑕的脸
上桃颊樱唇、鼻隆眉黛的,单是那鹅黄对襟和春水湖蓝的百褶裙下包裹的曼妙体
态,已经是万中无一了,真真是那句话说的,增之一分则腴,减之一分则纤。

  只是,此刻她刻意的保持着一种威严,所以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眼中射出
的也不是柔情脉脉的目光,而是透着那么一股子冷利。她的双手很郑重地放在两
个膝盖上,腰杆儿挺得笔直。

  陈羽素来讨厌二少奶奶这副庄矜的模样,不由得想道:干嘛整日里这么一副
冷冷的嘴脸,每每做出一副多庄严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不知怎么男盗女娼呢。有
朝一日把你压在我身子底下,你才不摆这副脸子了呢!

  想归想,陈羽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恭谨的模样。他知道这二少奶奶素来喜欢作
势,见那二少奶奶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二少奶奶才开口说道:“墨雨,你且跟我说说,二爷
交给你的那六万两银子,你拿着去哪里放债去了?”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8

章九令色(下)

  更新时间2007-9-10 13:24:00字数:2219

  陈羽闻言看了看一旁侍立的银屏,小心翼翼地说道:“回二少奶奶,小的找
了那长安城里专门放债的胡大海,此人小的认识,倒是个可靠的人,所以就把银
子给了他,着他代为放出去。也不独我,城里很多人都是由那胡大海帮着往外放
钱的。”

  二少奶奶深吸了一口气道:“既如此倒也好,可是为什么,上午银屏问你时,
你竟说不知道?莫非二爷的钱去了哪儿,我竟是个不该知道的?还让你那么样的
说瞎话儿骗我们?”

  银屏闻言狭促地冲陈羽眨了眨眼睛,陈羽明白她意思,她竟是说,来吧,你
不是嘴皮子厉害嘛,说出话来,竟是一宗儿比一宗儿讨巧,现在你可说吧,有本
事把二少奶奶逗笑了,那才算你的能耐呢。

  陈羽略一想,便躬身答道:“回二少奶奶,二爷曾经嘱咐过,这银子的事儿
不许告诉任何人,依小的想,二爷那意思,只怕是因为这银子还没有拿牢靠,所
以不想让您跟着担心。不过,既然二爷不让说,我也就不敢多嘴。您知道了的,
这怨不得我,那是您从外面知道的,所以我倒是尽可以帮银屏姐姐解惑。但是您
不知道的,比如这放债的事儿,我若是告诉了您,可就是我不尊二爷的吩咐了。
您想,我说了实话,是对二爷不尊,说了瞎话儿,是对您不敬,这对我来说都不
好。”

  顿了顿,陈羽又接着说道:“可是话又说回来,依着我这小心思,我若是跟
您说了实话儿,二爷现在不说什么,回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寻我个不对付,打我
一顿;我若是不跟您说实话,您也顶不过就是生点气罢了。我心里可是有杆秤,
您是个菩萨一样慈悲的人,再不会打我们下人的,所以,这么一想,我倒是宁愿
说点瞎话儿给您,也不敢得罪二爷了。我这点小心思,请你恕罪。”

  二少奶奶闻言面上渐渐露出笑意,只是等陈羽说完了,她才又撂下脸来说道
:“照你那么说,骗我倒是该的了,你骗了我,我若是打你,还就不慈悲心肠了,
可是不是?”

  陈羽忙道:“小的不敢,小的该死。”

  二少奶奶冷哼一声,扭过了脸去。陈羽趁机抬起头看,只见那银屏见他看了
过来,便不由得刮着脸儿羞他。那意思是,好你一张利口,饶是自己办了惹人生
气的事儿,偏还打你不得,怪不得那么些个小丫头子提起你来都是眼睛放光,原
来竟都是这张嘴惹下的。就你这张嘴说出的情话儿,还不知能让多少女孩心里极
是酸软又是甜美的,真真的该一顿棒子打死了事。

  陈羽冲他笑了笑,倒惹得银屏白了他一眼扭过了脸儿去。陈羽的心噗通一声
这么猛地跳了一下子,心想莫不是二爷云雨里缺了这屋里的主仆二人,怎么这银
屏倒是一副怀春少女的娇俏模样?

  联想起自两个月前娶了二姨娘,二爷几乎不曾来前面睡过,陈羽便不由得心
里一边偷笑一边暗想,若是能饶个法子把这主仆二人按在身下,倒也算是可以小
小的报了仇了。给他带一顶绿油油的高帽,这可比把那些板子打回来都要过瘾。

  陈羽这里正联想着无边美事儿,那里二少奶奶又说话了,“这说瞎话儿的事
儿,我就不追究你了,省的你倒说我不是菩萨心肠了。我且问你,那六万两银子
是长安府丞徐平拿了来求官的你该知道吧,可是那银子放出去了,官儿却还没有
给人家,那徐平已经开始到处说嘴了,这你知道吗?”

  陈羽答道:“回二少奶奶,上午的时候,听银屏姐姐说过。”

  那二少奶奶“嗯”了一声接着说道:“你可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官声问题。
且不说老爷平日里就不许下面人插手官场上的事儿,便是许,这收了银子给人官
儿的事儿,也算是卖官鬻爵,这是大罪过,会坏了老爷的名声。刚才我去问了二
爷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让那徐平不乱说,因此我就劝他把那银子给人退回
去,咱们也不缺那六万两银子的花销。可是二爷又说什么也不肯,说是已经拿给
你放了出去了。你可说说,这该怎么是好?”

  陈羽刚想说话,那二少奶奶又接着说道:“所以我想,你若是能有个办法帮
你们二爷把这事儿给平息了,我也就不计较你骗我的事儿了。非但不计较,你不
是正想着求个事儿管吗?为此还借了高利贷的两千两银子送给那老总管是吧?你
放心,只要你能帮着二爷把这事儿办了,我就算你是个有能耐的,就把那拢翠观
的事儿委了你。你看如何?”

  陈羽听到借高利贷一句,不由得心里一愣,只是听她这话的重点不在这里,
便也乖巧的不问,等她说完了,陈羽顿时心花怒放,二少奶奶说的这个办法,自
己刚才可不是已经做到了吗?这么说,只等着事情一妥,这拢翠观的管事,就入
了自己的手了。

  因此陈羽忙答道:“谢二少奶奶看重,小的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那二少奶奶叹了口气道:“那好,你且尽心的去办吧。只要这事儿办得好,
你们二爷也会赏你的!”

  陈羽答应了一声道:“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二少奶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陈羽便躬着身子退出去了,这里银屏对二
少奶奶说:“我且出去叮嘱他件事儿。”

  然后她就跟着出了厢房,走到院门口,银屏从后面叫住了陈羽。

  陈羽回过头来一看是银屏,便顿时站住了脚,他正有几个疑惑想问问清楚呢。

  银屏走过了嗔着说道:“难为了你这张嘴,竟让你又躲过去了,二少奶奶叮
嘱的事儿,你且尽心去办吧,我心里有数儿,只要你办成了,那拢翠观是一定能
交给你管的。”

  陈羽笑着答应了一声又道:“刚才我听二少奶奶说什么借高利贷的事儿,一
时竟没明白,还请姐姐赐告,这说的是什么事儿?我何时借了高利贷?”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8

章十轻薄(上)

  更新时间2007-9-10 20:02:00字数:2329



  银屏闻言笑骂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我们都不知道呢?二爷和二少
奶奶把话一透,我们就都知道了,那郑海说你给老总管那里送了两千两银子。你
且说说,若是不借高利贷,你哪里来的那么些个银子?”

  见陈羽一副吃惊的样子,她嗔了一眼又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想,你定是借
着帮二爷放钱出去的功夫,就仗着这个面子,从那人手底借了钱出来,这才有钱
给那老总管,可是也不是?哼,我们不过想着,借钱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能借出
来也算是你本事,至于送钱给老总管,这事儿二爷和二少奶奶都乐得不问,谁让
老爷对他那么好呢。这才没人跟你提这话儿,你还当我们都不知道呢!”

  陈羽没想到他们竟是这么想的,心想这倒也能说得通,便也不再辩驳,只是
陪着笑说道:“是我糊涂,是我糊涂,银屏姐姐是什么人,这天下之大,再也没
有她看不穿不知道的事儿,我竟还以为自己聪明呢,真是糊涂啊!”

  银屏先是掌不住被陈羽逗得笑了起来,却又嗔道:“你少说好听话儿,我可
告诉你,刚才那事儿着紧了的办,可别等闹大了,要不然,可是你自己受苦!别
看二少奶奶刚才好说话儿的很,一旦事情大了,定是要拿你做替罪羊的,到时候
你才知道二少奶奶的手段呢。我说这些,你可记住了?”

  陈羽忙道:“知道了,我记住了,多谢银屏姐姐。”

  那银屏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你这人可人疼,便想帮你谋划
谋划,让你少吃些苦头,唉,可惜了我这个心思,也不知别人领情不领情啊!”

  陈羽瞧她那含愁带巧的可人模样,又见左右无人,便不由得往她跟前凑了凑
小声道:“姐姐放心,我岂有个不知道你为我好的道理,我这里感激着哩。只是,
姐姐是二爷的人,平日里,我就是想亲近亲近,也没那胆子啊!”

  陈羽见她模样俏丽,便不自觉的把话说冒了。这亲近一词,对敌人说起来,
那是要打架的意思,老幼之间说起来,那是套近乎的意思,这男女之间说起来,
却是个轻薄的话儿了,倒是个挑逗的意味儿。

  陈羽话刚说完,便有些暗暗后悔,心想万一这银屏翻了脸,岂不要糟糕。谁
知银屏听了他这话,脸上一红之后也不过是嗔了他一眼,说道:“少拿你那好听
话儿填欢人,我是绝计不会信你这个的。往后再敢说这轻薄话儿,看我不告诉给
二爷去,到时候打断了腿,掌烂了嘴,看你还说不说呢!”

  陈羽一听,抬头看她说话时并无不快,甚至小嘴微微的撅起来,倒像是一副
撒娇的模样,便不由得心下暗喜。他素来知道这女人的心思,越是说不要的,其
实心里却越是想要,越是发狠赌誓的说的厉害,就越是在说,你尽情儿说吧,我
爱听着呢。

  因此上,他见那银屏的脸色,就知道这银屏绝不会像她说的那般告自个儿的
状去。这女孩儿受了轻薄,却又不去告状,那意思就有些让人心动了。

  这陈羽虽然素日里装的老实人似的,其实心里倒是花哨的很,就看他这边爱
着绮霞爱到了骨子里,那边却还念念不忘着要把杏儿赎出来就可知一二了。

  或者有人会说,这便是男人的花心了。但是在陈羽这里却并非如此,谁规定
了喜欢这一个的时候,就不能喜欢那一个了?贪婪本就是人之共性。因此,当遇
到这种事儿的时候,只要是出于爱,而非出于呷弄,便就是人之常情了。

  又何况在那个时候,一个男子有几个女人倒是件让人称道的事儿,那是实力
的体现。试想,又穷又笨又没有个宰相老爹的人,你凭什么让那么些个女子甘心
的做你的姬妾?因此说来,这陈羽不过一个没有身份的下人小厮,竟能惹得那么
许多女子的欢心,倒恰恰是说明了他的与众不同。

  杏儿的身份不用说了,虽然也只是个没有身份的丫鬟,可她是长安城四小花
魁之一郁巧巧的丫鬟哪。那郁巧巧虽说只是个妓家女子,但是她裙子底下至少藏
着几个朝廷的二品大员,而且居然摆弄的这些素来护食的大员们互相之间不斗,
这份手腕儿这份功力,满长安找不出第二个来。由此可见,她定是把诸如陈家二
爷这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么她的影响力可就大了。

  这杏儿是她最贴身的丫鬟,平日私下里甚至姐妹相待,加上她又生得那么一
副可人疼的小模样,为人又是个灵巧的,所以才会有无数的人拿了白花花的大把
银子要去赎她。

  就是这么一个女孩儿,却是死心塌地的等着陈羽这个小厮去赎她。要知道,
且不说那些要赎了回去做妾的,就是那些公子哥儿们里面,要赎了杏儿回去做现
成的正室夫人的,也不乏其人。而陈羽能给她的,仅仅是一个承诺,这便看出陈
羽的本事来了。

  再说绮霞,她是太太身边的大丫头,一直以来是最得太太信任的。二少奶奶
没嫁过来那会儿,府里的大事小情的,都是她帮着太太料理,现在即便二少奶奶
接了手,遇到事也都是先去问问绮霞的意思。因为这府里上下,再没有人比绮霞
更了解太太的心思了,所以问了她,就等于知道了太太对这事的看法。因此,即
便是大总管甚或是二少奶奶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的,就是二爷,见了她也是一口
一个姐姐的叫着,背地里也不知动了多少的心思。

  就这个身份,纵然不必那杏儿高,却也是比陈羽高了许多的,甚至说是陈羽
的上司都不为过,可还不是缩在陈羽怀里软语央求,要陈羽多多的疼她?

  再说眼前这有点意思的银屏,她可是二爷的房里人,这通房丫头,对主子来
说不算什么,对下人来说,可算是半个主子,最是与常人不同的。可是听她刚才
那话里的意思,竟是并不讨厌陈羽调戏她,这又显出陈羽能得女人欢心的本事来
了。

  当下陈羽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说道:“我这哪里是轻薄话儿,不过就是
说的心里话儿罢了,既然姐姐嫌烦这个,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9

章十轻薄(下)

  更新时间2007-9-11 12:29:00字数:2454

  陈羽这话却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了,银屏闻言嗔了他一眼,然后伸出那
兰花指往他脑门上狠狠地点了一下子,口中小声地发狠道:“再没你个不知好歹
的!爱说不说,谁稀罕来着!”

  要说这人的性子,便是天生的犯贱。好好的黄花大闺女揽在怀里,倒觉着不
如那偷人家媳妇来的刺激。另外还有一遭,那就是,越是看去端庄的女人,偷起
来越觉得刺激,越是上司的女人,平日里都不敢大大方方看的,偷起来越是过瘾。

  这便是素常说的那句话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当
然,这话后面还有一句,那便是,偷不如偷不着。这偷不如偷不着,便是典型的
犯贱了,那就是说,到手了的东西,就不金贵了。越是有偷的希望,并且还未入
手,便越是诱人。

  这银屏倒恰恰是符合了上面的两个条件,平日里看起来,她虽然不像她的主
子二少奶奶那般冷模样冷脸儿的,却也跟她一般样儿,大方端庄的紧,而且她还
是二爷的女人,恰恰是陈羽都不敢大大方方的看的那一种。

  因此,此时陈羽心里竟如有只猫儿正在抓挠着心肺一般,痒痒的紧。便不由
得涎着脸儿靠近了,小声说道:“那我以后就说些这个话儿给姐姐听,让姐姐骂
我几句发散发散,这样可好?”

  银屏闻言先是撅着小嘴儿不搭理,继而见陈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却是掌
不住扑哧一笑,口中嗔道:“再没你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人儿,仔细二爷知道了,
看不扒了你的皮!”

  陈羽正想说话,却见院子里出来一个小丫头子,便赶忙退后一步站住了,银
屏见状,立刻知道有人过来了,便咳嗽一声道:“既如此,你就好好的办你的事
儿去吧,千万不要辜负了二少奶奶的信任。”

  陈羽心里暗笑,怕是不要辜负你的红杏出墙的吧,拿二少奶奶出来说什么事
儿。倒是以后,说不定你们主仆有机会在我身下做个伴儿呢。

  想归想,陈羽还是赶忙答应了一声。此时那小丫头子已经走了过来,只听她
说道:“姑娘,二少奶奶叫你呢。”

  银屏答应一声道:“你去回二少奶奶,说我就来。”然后又对陈羽道:“你
且去吧。改日有了闲工夫的时候,也想着来这里看看二少奶奶,别总是离了前院
几十里远,没事儿就不到前面来。”

  陈羽应了声“是”,抬头就见那银屏跟在小丫头身后去了。

  说起来,这银屏倒是和她主子的模样身量差不多,一样的鹅蛋脸儿,五官里
长得大气,一看就透着贵气儿,也是一样丰腴的身子,一样摇曳生姿的走路法儿,
尤其是石榴裙下包裹的双腿,看去修长修长的,一走路,便迈起那极有韵味儿的
小步子,看上去直让人的心也跟着晃荡个不停。

  且说陈羽离了前院,一路走着,心里好不畅美得意,便不停的寻思着,怎么
找个功夫,与那银屏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且说到了傍晚,陈羽这里才刚吃了饭回来,就见二爷气呼呼的回来了,还不
等陈羽张口说话,那二爷就张口骂起了人来。

  这挨骂的人,却是刑部左侍郎吴伯纯。慢慢的陈羽才听出来,原来他刚才去
了凤仪楼,却得知那吴伯纯今晚设宴邀请几位好友共饮,便把那郁巧巧召了去陪
酒。二爷这一去听说了此事,便不由得心里不大乐意,也无心找其她乐子,便推
了嬷嬷介绍的两个姑娘,坐了马车又回来了。

  这种事儿,陈羽搭不上话儿,便什么都不说,等二爷脾气撒的差不多了,正
好二姨娘那里听说他没吃饭就回来了,便又重新传了饭,二爷便过去吃饭了。陈
羽便自回去安歇不提。

  且说第二日里,二爷便命下面人四处搜罗关于长安知府任大酋的罪证传闻等,
两三日过去,那各种版本的罪证便满满的堆了一桌子,陈羽帮着理了出来,又誊
写了一份详表,那二爷便拿了出去拜会了一位御史大人。

  第二日,那位御史便在早朝上参了长安知府任大酋一本,皇帝陛下看了罪证
的罗列,不由大怒,严命都察院详查之后上报。都察院里,二爷早已托了人。这
结果自然也就不出预料了。不数日间,一个堂堂的从三品大员便落了狱。

  那长安府丞徐平承二爷在吏部使了劲儿,便顺利的接任了长安知府。虽然并
不像他所求的两淮盐运使那般油水大,甚至这长安府素来是个不讨好的衙门,但
是他毕竟高升了一级,因此也是兴奋的紧。赶忙的又置办了东西物什的,再加上
银票,到陈府送了礼,并说自己糊涂,此前嚼舌根子之类的话,纯粹是喝醉了酒
胡说,请二爷别见怪之类。二爷见他银子送的宽绰,便也不同他计较了。

  且说陈羽帮着二爷办妥了这件事,饶了二少奶奶好一顿夸赞,并许了那拢翠
观管事的差事。据说,就连老爷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事儿之后,也没有责怪二爷。

  这倒让陈羽寻思起来,这位内阁首辅虽然明面上不让自己儿子搀和事儿,其
实却像是在考校儿子们的本事似的。若真是这样,二爷倒是拔了头筹了。

  就在这几天里,陈羽也见了那杏儿与绮霞两次,自然说不尽的温语缠绵,道
不完的旖旎柔情。其他的不说,单说这杏儿又一次催着陈羽,说是有什么办法可
要尽早儿的使出来,不然后悔时可来不及。陈羽便知道,一定是又有人要赎了杏
儿出去了,或者就是,有人甩出来钱来,要梳理杏儿的新装。索性有个郁巧巧护
着,一时半刻的倒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不过,陈羽还是揪起了心。

  且说在这些日子里,陈府之内还出了一件大事。

  一度被家人盛传着将成为七姨奶奶的柳隐柳大小姐,正式到拢翠观内悟道去
了,道号妙悟,自号蘼芜君,却是做了一个远离红尘的居士。消息传出,阖府上
下无不纳罕,真不知道这柳隐起的哪门子心思,放着好好的姨奶奶不做,竟出去
做道士去了。要知道,即便是当今大周崇道,而老爷也是不遗余力的支持拢翠观,
可是修道之人的生活毕竟比不了在府里做个舒舒服服的姨奶奶。而居然,老爷巴
巴的弄倒了那刘侍郎,把柳隐弄了来,现在她要出家,老爷也很轻松的就同意了。

  除了这件大事之外,还有一件小事,那就是二爷一向最亲近的仆人李贵因为
偷东西被抓,打了四十大板之后罚没家产,然后又被逐出了陈府。而二爷房里负
责日常采买随侍的人,换成了并不被人看好的陈谦。

  就在这种情况下,最被人们看好的陈羽,却到拢翠观走马上任了。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9

章十一蘼芜(上)

  更新时间2007-9-11 19:44:00字数:2295

  要说这拢翠观的管事,说起来是管事,其实也没什么事可管。

  归结起来,事有三项:其一,从陈府帐房里支了钱,每天一早出去采买东西,
左不过米面之类,外加些新鲜菜蔬、时鲜水果,当然还要有肉。另外,那些个灯
火香烛之类也是不可或缺的。这些事情,陈羽都不必亲自去做的,只许每个月从
府里支了钱,下面采买之事,自然可以吩咐人去做。

  其二,每日在前面小院及后门处负责保卫,以防外人乱入。这些事,陈羽只
须派好了人,也是不需要亲自去守着的。

  其三,每晚入夜之后,关闭观门。然后出了安排人在前后两门值夜之外,还
要派人巡着院墙打更。这个事,当然也是不需要陈羽去做的。

  陈羽到了不过一日,就搞明白了,这所谓管事,其实就是只管不做。其实,
凡事都有定例,比如说,观中一天要多少米多少面,多少香烛灯火,这都是有定
数的,而值班看守的,只要派好了白班夜班,五天一颠倒就好了。如此这般,几
乎连管都没得管,倒真真是清闲的紧。当然了,陈羽也乐得如此。

  在陈府里做下人十几年,他深深知道,凡事都不要把手伸过界。比如这出去
买东西,那负责采买的人回来报上来的价格,倒确实是市面上的价格,可是像他
们观里这样买东西的,那些做生意的岂有个不便宜的?那便宜出来的钱哪里去了?

  自然是被买东西的人吞了。

  陈羽若是搀和到这件事里,非要亲自去买,那么原来负责买东西的人自然就
得不着钱了,这样一来,必然惹人怨气。纵是省下来几个钱,也是有限的,跟人
缘的重要性一比,根本不值的。再说了,陈羽仔细算了算,每月领出的银子里,
他即便是放开了去使唤,还足足能剩下几十两呢,他又何苦去争那个钱?

  这一闲下来,他倒是有点举足无措了。他除了在陈府角门那里有一间屋子之
外,又多了拢翠观前面小院里的一间大房可住,想在观里住呢,早上便可以晚起
些,在陈府里住呢,早上就要早早起来,到这里点了卯,然后这一天就无事可做
了。

  观中另有二门,二门之外有东西两个小院,是陈羽这等俗人住的。二门以内,
便是修道的女冠们日常作息之地了。那观中女冠们等闲不出来,只有几个人轮着
班的守门。再就是出门访友之类的,也不过就是从外面路过一下。

  每天里,陈羽等人即便在观里,也是只能待在二门之外的。观中来来往往都
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小姐们,再就是女冠们,他们进二门去就有些不便了。所
以,这香客们的车马下人之类,就交给他们来打理了。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陈羽可以借视察之名,趁人少时在观内转悠转悠。女冠
们知道他是府里新近派来署理观中事务的管事,也便没有人会大惊小怪了。

  且说陈羽到观中理事三日之后,便择了一个下午人少的时候,在观里逛了一
圈,算是熟悉了一下自己的领地。

  陈羽正走到一间丹房外面,却见前面有一个背影甚是熟悉。那女冠身姿绰约,
皂青色道袍宽大随风,腰里束的那根松垮垮的系带被风一吹,却恰恰勾勒出她只
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背后看去,竟有飘飘如仙之概。

  要说陈羽别的本事没有,这记女人的本事却是天下独一份儿,他只消稍微想
了想,便想起来这人竟是现如今道号妙悟的柳隐。

  陈羽忙快走几步追上了她,在她身后道:“陈羽见过蘼芜君。”

  那人闻言立时站住,转过身来一看,便不由得笑了笑,口中说道:“原来是
你,我说呢,她们都说观里新来了一个管事,却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柳隐,只见她已将原来的发髻打破,那如墨般秀发在头顶挽了一个
道髻,戴着明玉般的道冠,上面插着一支木簪,又兼她不施粉黛,红嫩的脸蛋儿
显得清丽无比,这看上去,到真真的是一个修道的女冠了。

  此时换了地方身份,两人再次见面,陈羽竟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说话也显
得轻快了起来,只听他说道:“可不就是我嘛!实在是没想到啊,我原以为要想
再见到小姐的芳姿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了呢,谁知刚过了没几天,你就到这拢
翠观来了,我当时听了这消息就想,这下子只怕一辈子都见不找了,为此我好几
天都吃不下东西呢。谁成想呢,又过了没几天,我竟然也到这拢翠观来了,这不,
就又见到了。”

  陈羽这话里却是有些毛病,那所谓吃不下饭之类非但纯属扯谎,而且这话献
媚献得让人听了没得恶心。要说陈羽可算是个少见的聪明人,他为何会说这种话
出来呢。

  其实说来奇妙,这世上的女人还偏偏就喜好这些让人听了恶心的话,在她们
看来,这夸自己的话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是越是直白得不加掩饰越好。陈羽正
是深知这一点,这才说了那句话。

  而且,陈羽这话胜在真诚,即便是一句奉承的话,却被他说的真诚无比,使
得即便沉稳聪明如柳隐,对这话也没有多少反感。虽然她在凤仪楼时,不知听了
多少句比这还恶心的话,但是听了陈羽这话,他还是微微的一笑,说道:“几日
没见,你倒学的油嘴滑舌了。既然来了,且到我的房里坐坐吧。”

  陈羽略一沉吟,便点头说好。他心里想,反正这柳隐已经不会是七姨奶奶了,
我还怕个什么。再说了,即便进去了她的屋子,估计也不过就是喝喝茶聊聊天之
类,有什么好忌讳的。柳隐已经是个离了俗世的人,我这俗世中的人能饶她请我
去喝杯茶,说来倒是一份荣耀哩。

  且说陈羽随着那蘼芜君柳隐到了第三进的一个小院前,柳隐推门进去,然后
对站在门口不住地打量着的陈羽道:“进来吧,这里却是我一个人住,你们府上
老爷要安排个人给我,我说要清修,就给辞了。现如今这里便只有我一个人,你
也是我第一个访客。”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9

章十一蘼芜(中)

  更新时间2007-9-12 12:52:00字数:2424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荣幸,荣幸。”

  说完陈羽迈步进去了,那柳隐一边把门又关上了,一边笑着说道:“却有什
么荣幸去,不过是寒宅蔽院罢了,让我苟活于人世时,得有一处容身之地而已。”

  陈羽闻言一笑,却也并不答话。然后柳隐在前带路,陈羽随着她,踏着那青
石铺就的小径到了房门之前。要说这个小院看上去到极是素雅,不过,那院中却
种有一株石榴树,腊黄的树叶已泰半飘落,惟余火红的石榴挂在枝头,看上去煞
是喜人。

  不过,陈羽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按说这修道之人讲究心静,却在院中种这么
一棵热闹的石榴树作甚?打个比方说,有谁见过和尚庙里种牡丹的?修身养性之
人,欣赏些文静淡雅的花木原也无可厚非,但是这石榴牡丹之类,却是那俗世中
挑了头的喜庆花木,种在道观里可有些不合适了。

  柳隐照例是打开门请陈羽进去,然后让陈羽自己坐,她便拿了小壶接了水来,
放到小炉之上。陈羽抬眼打量,这屋里倒是素静的很,一几一炉一壶一尾拂尘,
两个蒲团两只香鼎两列书架,香鼎里没有燃香,书架上也是空空如也。

  两人在小几两边蒲团上相对而坐,柳隐说道刚才去藏书楼转了转,可惜没找
到什么喜欢的书。陈羽便就势和她聊起了最近刚读的几本今人论诗的著作,诸如
《雨亭诗摘》之类,两人便你来我往,倒是说的热闹的紧。

  两人说话间,炉水正沸,那柳隐便打住了话头,起身从里间取了茶叶放到壶
里,不一会儿,就满屋都是那沁人的的清香了。柳隐又从里间拿出两个杯子,问
道:“这两个,你可用哪个?”

  这两个杯子,一个素白如玉,光可鉴人,一个古朴不凡,其形如樽。陈羽虽
然在这个世上生活了十几年,陈府又是那全大周国挑不出几家的豪阔人家,但是
陈羽却是始终不懂这些个东西,因此便怕自己说冒了嘴丢了人,当下他略想了想
便说道:“小姐不用哪个,我就用哪个,这样可好?”

  柳隐闻言一笑,口中说道:“这倒是个讨巧的说法儿,如此说来,你倒是个
不夺人所好的君子了。只是,这两个杯子,一个是我以前惯常用的,一个是我最
近正准备用的。这可如何是好?”

  陈羽答道:“这个,看起来我是没有福气的人了,两个杯子竟然都不合用。”

  柳隐闻言微微一笑,先把杯子放到几上,然后拎下小壶坐回到他对面,先拿
那脆白的小杯给陈羽斟了不过一个杯底,递给陈羽道:“且尝尝吧,这是观主玉
央大士送我的,江南名茶‘美人舌’,这茶我吃着有些浮,只饮了一次,便不再
理它,只是想着你可能会喜欢,便喝这个吧。”

  陈羽知道那饮茶的规矩,便做足了样子的无比端庄。只是,他还未接过杯子
来时听了柳隐的话便是一愣,口中奇道:“‘美人舌’?这名字却有些意思。我
闻着这茶香沁人,便知是好茶,可是在陈府竟未见过。可怜我过去以为喝的都是
好茶呢,谁知竟是那井底之蛙,不过坐井观天罢了!怎么,这样好茶,小姐竟不
喜欢吗?”

  说着陈羽接过了杯子,只在鼻尖轻轻一嗅,便觉浑身舒泰,这时那柳隐却说
道:“我只喜欢那些吃了让人心静的,似这等茶,虽然也是好茶,却总嫌有些浮
了,因此我并不喜欢。你既然喜欢这茶,待会儿我把那些都送给你就罢了。”

  陈羽举杯饮了茶,闻听柳隐此言,忙坚辞不受。其实他还是真个的不懂茶,
刚才说那话,不过是不好意思说不懂,所以凑些话来装点门面罢了。

  柳隐见状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为自己也斟了一个杯底,然后放在鼻
尖轻轻一嗅,便又放下了,却突然向陈羽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出家吗?”

  陈羽闻言立刻愣住,他一手拿了那空杯子,一手轻轻的互相捻着手指,思量
了一会儿才说道:“非但不知,而且好奇。”

  柳隐闻言一笑,问道:“你若想知道,我可是要先问你个问题了。”

  陈羽一愣,笑着说道:“小姐有话请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隐道:“我看这陈府上下那么多人,只有你是与他人不同的,独独的是个
有见识有能为的人,可是让我不解的是,你为何甘心于做那陈府一个小小的下人,
难道,就不想在这世上成就一份功业,立个名头出来吗?”

  陈羽闻言本来挂着笑意的脸色竟是渐渐沉了下来,他的手指轻轻叩击那香木
的小几,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出生贫寒之家,后来就是因为显得比周围的人
聪明,所以被认为是邪崇,这才被卖了出来,我一个六岁孩童,被卖到人家,我
打打不过,跑跑不掉,说理,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说理。”

  说到这里,陈羽喟然一叹,然后说道:“想想我小时候,不是打就是骂,稍
有不对就是一顿板子,我不能表现太傻,因为那样主子就会更不拿我当人看,我
也不能表现的太聪明,比主子都聪明,那你这个奴才离死就不远了。所以,我要
恰到好处,我要溜须拍马,否则我一个七八岁十几岁的小孩子又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陈羽话锋突然一转,声音也略略提了些,只听他满是昂扬之态地
说道:“不过,如今我已成年,倒真个似小姐刚才说的,绝不能再这样做人家奴
才了。总之第一条,我要先从府里脱身出来,到时,或是去考个功名,或是做些
生意,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活路。至于仇怨,我心里倒是积满了仇怨,可是想想,
何必呢,算了,这本就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不吃人,他们怎么活,所以,倒也怨
不得他们,而我只求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平安一生,也就是了。”

  柳隐听到此处,认真地看着陈羽道:“你前面的想法倒是和我相似,不过,
这最后一步,咱们可是不同了。你选择那宽恕,我选择报复!”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39

章十一蘼芜(下)

  更新时间2007-9-12 19:25:00字数:2627

  柳隐说完了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道:“你们都
以为是陈登要纳我作妾的,其实不是。你知道,他想让我做什么吗?”

  陈羽一愣,下意识的问道:“做什么?”

  柳隐叹了口气说道:“他要我出家去做道士。”

  陈羽闻言不由愣住,“做道士?这么辛辛苦苦的把你……,把你……,却怎
么会要你去做道士?”

  柳隐抬头望着屋顶,幽幽道:“说做道士,不过是个引子,其实,他是要把
我献给皇上。他那天亲口跟我说,我做了道士之后,他会引皇上到我那里,然后,
他让我一定要想办法把皇帝的心留住,只有这样,他才会饶刘英不死。呵呵,殊
不知,我不但恨他,就连那刘英,我也恨死了,又岂会为他去做那等事。”

  柳隐说着,陈羽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猜测陈老爷这究竟是
下得那盘棋。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灵台一亮,结合起最近老爷正在大肆的打压
刘英所在的何进远一党,陈羽好像是想明白了一点什么,却又好像是没明白。一
时之间像是入了迷一样,脑袋里各种念头转动不已。

  那何进远与老爷陈登同是内阁首辅,加上那不问事的老好人王鸿,并称内阁
三首辅,乃是当今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其中老爷陈登因为早年间与当时做着河间王的当今陛下有过一段不错的交情,
所以在陛下登基之后,第一个就是把老爷调到京城,入主户部,随后又入阁拜为
首辅。故而,三人之中虽以王鸿年岁最长,资历最老,却是以陈登最受信任,手
下势力也最大,隐隐然为三首辅之首。

  但是最近一两年,随着米贵妃日益得宠,何进远在朝堂之上已经渐渐的足以
与陈登并驾齐驱。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得益于那米贵妃乃是何进远进献,且两人
还结为了义兄妹,那米贵妃枕头风的风向,可是让何进远这顺风船驶得是风生水
起呀。难道,这陈登竟是要学那何进远,也想有样学样的玩一招进献美人的好计?

  不过,若陈登真是这般打算的,他这个学生的手段可是要超出老师不少啊。

  宗教、制服,这些个噱头都加进来,再加上柳隐本就是出身勾栏,颜色之美
自不待言,就论到对男人心里的把握能力,岂是米贵妃那样出身干净的女子能比
的。

  偏偏他还用一个女冠的名目帮柳隐洗去了身上的污点。现在的柳隐,看去恍
若神仙中人,想来那皇帝纵是个再挑食的,遇到这现如今的柳隐,只怕也要拜倒
在这皂青色道袍之下了。

  陈羽正思量间,柳隐已接着说道:“但是我仍然答应了他,我同意了出家来
做这女冠。不过,我不是为了刘英,也不是为了我自己。那陈登坏了我对这尘世
的最后一丝眷恋,我本想就此死了算了,但是那天跟你一番畅谈之后,我想明白
了,我死不足惜,但我若是就那样死了,陈登这个奸贼必定还会去祸害其她女子,
因此,我倒要暂时听了他的,借此找到一个比他更强大的力量,那就是皇帝,我
会用尽浑身解数把那皇帝老儿迷住,只求将来能将那陈登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柳隐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陈羽暗道,果然女子是天下最最得罪不得的,
这女子一旦发起狠来,竟是比十个男子都要厉害。那陈登不知会不会想到,就是
他的这个棋子,现在虽然不得不为他所用,但是有朝一日,只要是机会到了,他
很有可能会倒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刀下。

  见陈羽表情有异,柳隐笑道:“怎么,你可是被我给吓住了?你,不会是要
回去给那老贼通风报信吧?”

  陈羽醒过神来道:“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陈羽岂是那样人!”

  柳隐笑道:“这样便好,只是我还有一事要求先生帮忙呢。”

  陈羽听她突然口称先生,便觉有些蹊跷,当下便说道:“先生之称万不敢当,
小姐有话请说。”

  柳隐起身又为陈羽斟了半杯茶水,那茶却已凉了,不过两人却都无心关注这
个,只听那柳隐说道:“我虽有心杀贼,奈何不过一女儿之身,刚才听先生一言,
正巧先生对此贼也有大愤懑,所以,小女子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不知可否?”

  陈羽闻言略微思量一刻才道:“小姐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
的下人,现在连自己都脱身不得,谈什么相助小姐呢。”

  柳隐微微一笑,像是早就预料到陈羽会这么说似的,只见她整理了一下道袍
的下摆,然后悠闲自得地说道:“先生为人宽厚,落落大方,此谓德能,擅能审
时度势,又可临机应变,此谓智能,胸怀锦绣,却能忍辱负重,此谓心能。至今
碌碌无为者,不过龙困浅滩而已,相信一旦蛟龙入海,驾云擎天之事亦不过先生
谈笑之间尔,又何必自谦?”

  陈羽闻言笑了笑,端起面前明玉杯,浅浅的咂了一口,只听那柳隐继续笑着
说:“而且,先生不用那么急着答复我的。须知,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哪,
这茫茫俗世,先生若想求一安宁,只怕不易啊!你既然已经进了陈府,只怕就再
难置身事外了,或是逆来顺受,或是奋起反击,二者可择其一,想要做个独善其
身的逍遥人,也只有在把这老贼除去之后方可。正如你那夜所说的,等到我们能
自己掌握自己的自由了,那个时候,才是你逍遥的时候。所以,静候先生佳音。”

  陈羽闻言思量一番,却仍然不置可否的说道:“话说到此,我虽自认没有小
姐说的那番能耐,但是小姐诚挚之心可见,所以,我倒是有句话要奉劝小姐。”

  柳隐闻言秀眉一蹙,却又倏然放开,笑着说道:“先生有话请讲。”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0

章十二听琴(一)

  更新时间2007-9-13 13:36:00字数:3139

  陈羽想了想才说道:“第一句,伴君如伴虎,凡事更要小心谨慎;第二句么,
陈老爷入朝十余载,拜相亦有多年,这便犹如一棵大树,早已是根深叶茂,轻易
撼动不得了,再说了,正如小姐刚才所说,你再怎么能为,也不过是个女子,你
在皇上身边即便是再受宠,又岂能轻易的动摇他一个朝廷大臣的地位?所以,若
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切记以隐忍为上,否则,一旦被他发现了你的意图,只怕就
不妙了。”

  柳隐点点头道:“先生此言,足见大才。我一个女人家家的,确实动不了他,
但是,我却可以帮助别人壮大起来,到时候,内外发力,不信他不死!而先生,
正是我属意的人。”

  陈羽心里暗叹,且不说你能否受宠还是一回事,即便是你能得到皇帝喜爱,
就凭你一个全无背景的女子,要扶植起一个大的政治势力又岂是易事,归总看来,
这些不过是水中之月罢了。所以,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打算,老老实实张罗一份家
业,把绮霞和杏儿娶了来,这才是正经。

  因为考虑这些,所以陈羽的反应便始终是淡淡的,那柳隐见自己说完了陈羽
反而没有一句话了,便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因此她便说:“且等将来,我手里有
了让先生信服的实力之后,再求先生相助吧。”

  陈羽闻言不过一笑,心道即便是你真的得了宠,我也不能跟你去做这等事。

  要知这世上凡事皆不可怕,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政治。一旦进了这个圈子,动
辄就有身死家破的危险,且不死不休。

  因此陈羽道:“这些事且等来日再说吧,今日只顾说话,可惜了这极品好茶,
可惜可惜!”

  说着,陈羽端起面前的杯子把里面剩下的一点杯底抿进了嘴里,柳隐见状笑
道:“先生要喝茶,这有何难!我再为先生冲一壶便是。”

  陈羽忙伸手拦道:“这可不敢当了,今天叨扰了半日,喝了这两杯好茶,已
经是有福了,可万万不敢再劳烦小姐了。也罢,我今日还要在这观里转一转,熟
悉一下这观里的情况,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暇,还要来找小姐讨一杯茶喝。”

  陈羽说着站起身来,柳隐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本来想说送陈羽些茶叶,听了
后面一句,却又把这话生生的刹住了,改口道:“既如此,我送先生出门。”

  陈羽走到门口挥手道:“不劳小姐相送,我自己走便是。另外,先生这个词
用在我身上,却是有些不太恰当了,小姐以后叫我陈羽就是,或者叫我墨雨也可。”

  柳隐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却又说道:“来日我一定备好香茗,静候先生,先
生慢走!”

  陈羽点点头作了个揖,然后便出了房门,到得院门口,他出门后又小心的为
柳隐把院门关上,这才往观里其它地方漫步而去。

  只是刚才这一番谈话,倒扰的陈羽满腹心事,因此不过略走了两步,便觉心
里厌烦,因此便想不如改日再看便了,今日心烦,且找个地方喝酒去。

  陈羽便想到了那胡大海,继而又想起自己那日救下的一对姐妹也正寄身在这
拢翠观内,便有心找个人问问,却又觉得如此一来有些唐突,倒不如改日碰巧了
撞见为好,因此也便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前院。

  那小子们都闲着无事坐在院子里正胡侃,一见陈羽回来了,便忙都站起来问
好,陈羽摆摆手道:“你们聊你们的,不要管我,小过,去给我把马牵过来,我
要出趟门子。”

  “是,羽爷!”瘦瘦小小的小过据说是自小被府里收养的,十二岁上便被派
到这拢翠观里来管马,但是却一直很受欺负,陈羽来了之后,知道他是府里管马
的老于头带出来的人,便对他倍加照顾,有什么活都找他干。

  做下人的便是这个邪毛病,大家都认为,谁被主子或者管事的指使的多,便
证明谁最得宠,因此大家在管事们的面前时,都不嫌干活多,反而都盼着那管事
的指使自己做什么去,那倒是件有面子的事儿。也因此,陈羽多让那小过去做些
事,不过两三天时间,这些人就不敢再欺负他了,真真的比陈羽出面护他那效果
还好。

  不一会儿,小过牵了马来,陈羽出了观门上得马来,一路奔四海货栈去了。

  到了那四海货栈,碰巧的是,胡大海正在那里。两人把臂上了楼,陈羽便先
开口致歉,说那天救那两个女子的事儿,实在不知道那人是这边的手下,因此一
时性起,就出面拦住了,以至于坏了这边的生意。

  胡大海闻言不过一笑置之,反而打趣说:“小老弟你恐怕不是一时性起,而
是见色起意吧?”

  接下来又问那两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陈羽怎好说出去,也不过敷衍两句罢
了。胡大海便说,那家人欠的银子已然尽数追回来了。

  言罢又感慨道:“这便是做咱们这一行的难处了。明明是你难时我帮了你一
把,到后来反而落得个恶人的罪名。可是你想,当初你难得走不动路,我借钱给
你,岂能因为你无能,继续赔了钱,我这钱就不要了?这世上哪有这个道理?若
是这样的话,我们这钱放出去收不回来,以后这世上还有谁肯放钱出去?长此以
往,这世人再遇到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可找谁帮去?”

  陈羽一听,这倒也是个理儿,便附和着笑了几声,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
做言语。

  两人落座之后,胡车儿献上茶来,两人便说些闲话儿。那胡大海因说道,前
几天新近得了几个女孩,长得很是水灵,不过是贫苦人家孩子,家里实在养活不
得了,这便卖了出来,让她们自己谋个活路。他这里却也留下无用,便寻思着给
她们择几个好人家送出去,至少能保个不死,因此这便为陈羽选了两个最是好模
样的留着,只等他来了便送了给他呢。

  陈羽一听这个,便知是前几日胡车儿说过的,那胡大海趁着灾荒,在灾区那
里买了些女孩子的事儿了。

  陈羽对这种买卖人口的生意很是反感,却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种生意实在
是太正常了。或是灾荒或是贫苦,那些人家根本养不活这孩子了,便只有买一个
出来,换些银子养活其他的。而正好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也正大量的需要小厮丫
鬟的这些奴仆,于是这门人口生意千百年来从未衰落,反而越来越红火,自然也
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话虽如此,但是陈羽却始终不愿意碰这个东西,总觉得那是一件大罪恶。因
此,陈羽听了胡大海的话虽是有一瞬间的意动,但是却马上就开口回绝了。

  那胡大海又劝两句,陈羽却仍是语气硬的很,抵死的不要。胡大海便说道:
“既如此,也罢。想是老弟觉得自己尚无宅院,无处安置,呵呵,为兄就先给你
留着,等到停一段时间我手里的钱转过圈儿来了,一定送老弟一栋好宅子,到时
再提此事不晚。”

  陈羽闻听此言,便也不过一笑置之,将来即便是胡大海送自己宅子,自己也
不会收的。谁知道他那银子上沾着多少鲜血。倒是两人合伙做的那贩粮食的生意,
赚了钱之后可以考虑自己给自己买一栋小小宅院,也正好用来安置绮霞和杏儿。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陈羽因见胡大海无意请他吃酒,便要告辞而去,谁知
胡大海却把他拉住了,说是晚上一同快活去,然后又神秘地笑着说道:“你若是
硬要回去,我也不拦你,只是你以后后起悔来,可莫要找我算帐!”。陈羽便推
说自己,因此便仍要求去。

  此话一出,反倒惹起陈羽的好奇心来,也不急着走了,就坐下问道:“这是
什么事儿?竟说的这般重大,听起来怪撩人的,你且说说看。”

  因又说道:“我刚在府里谋了个差事,专管那拢翠观的一应开支用度等事,
不好晚上夜不归宿的。不过,若是你这事儿果然勾人,我便不回去一晚又如何!”

  那胡大海听了顿时大笑,继而说道:“既是如此,你便越发的不能回去了。

  今晚我请你,正好算是贺你高升之喜!“

  陈羽便笑道:“快些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那胡大海闻言不急不慌地说道:“今晚这事儿可是一年也遇不上一回的好事
儿!大场面哪!”

  这话说得陈羽越发好奇了,便忍不住催他快说,只听那胡大海面上挂着笑意,
大声说道:“今晚是翠玉楼重金邀了那柳如眉柳大家同苏小小苏大家同台献艺!”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0

章十二听琴(二)

  更新时间2007-9-13 19:58:00字数:3401

  陈羽闻言不禁大吃一惊,要知这柳如眉、苏小小两人皆是四大花魁中人,平
常一年也不过偶尔出来演那么三五次,就是这三五次挣的银子,已经足够她们一
年花销了,因此要想进她们的房门,银子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要她们看得顺眼。

  所以,很多王孙贵介手里拿着银子都愣是敲不开房门。

  这原因为何?几位大家之所以被称为花魁,不独独因为她们长得漂亮,也不
只是因为她们才艺超群,而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正是她们卖艺不卖身。这才吊
足了男人们的胃口,使得她们的身价欲增,进得门去喝杯茶听个小曲都要几百上
千两银子。

  须知一百两银子已经足够普通的五口之家两年的过活了。由此也可见当世权
贵之奢靡,已到了何种程度。

  但越是如此,那有钱的老爷少爷们越是趋之若鹜。以至于上次柳大家在碧心
阁开演的时候,那花票千金难求。后来,据说是票价涨到三千两一张,仍是有价
无市,以至于没有座位的票都得花两千多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张,可是即便如此,
台子下面仍然站满了人。一人出演尚且如此,何况是两人联袂?

  陈羽暗道,看来是自己这些日子忙昏了头了,竟然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想
来二爷那里一定弄了票了,不,应该是重金要了请柬,只有那请柬才是二楼有包
间的,二爷可不会自降身份的去一楼坐,在一楼,就要跟那些站着的人挤在一块
儿,岂有二楼坐着舒服。

  以前逢着这样日子,二爷都是带着李贵出去,要说自己长那么大还真是没有
见识过这些大家花魁们的手段,倒真的是想去开开眼界。可是,每张请柬只许带
一个下人,估计陈谦是会跟着去了,自己总不好跟他抢。

  不过,胡大海既然说出这事儿来,想必是手里有票了,只是,这若是真的随
他去了,这份人情可不小,陈羽这便有些作难了。要说去,那他怎会不想去,但
是这一张花票怕不要几千两银子,这份人情将来怎么还?

  想归想,陈羽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样说来,胡兄手里竟有票不成?”

  胡大海哈哈大笑几声,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来说道:“不多不少,正好两张!

  你若不来,我还准备派人去你们府上叫你呢!“

  陈羽不由笑道:“两位大家联袂登台,这票恐怕千金难求,不知老兄却是怎
么得着的?”

  胡大海得意地笑道:“这却是不能说了,你只要知道,今晚你我可以一同去
听那柳大家的碧云曲,还有那苏大家的雨霖铃便是。两位大家联袂一曲,到时可
就是平康里的一代佳话了,你我有幸亲临,岂不是比喝酒要痛快?”

  陈羽摇了摇头说道:“胡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票可不是等俗之物,我
怎好生受,罢了,胡兄还是拿了去请他人同去吧!”

  胡大海闻言变色,厉声喝道:“好你个陈羽,枉我胡大海一直视你如兄弟,
不想你竟说出这等混帐话来,你这话,却将我置于何地!?”

  陈羽本就并不是真心的不想去,听了这话便顺水推舟地一躬身子道:“这,
如此一说,是小弟糊涂,小弟糊涂,既是如此,我听胡兄的便是!”

  胡大海闻言这才转嗔为喜,且说两人候到掌灯时分,一并要了饭吃了,这便
打马奔平康里翠玉楼而去。

  平康里便是这样,无论是什么日子,从来都未曾冷清过,永远是这般熙熙攘
攘。满楼的红袖招摇之中,两人打马来到翠玉楼前,却见这里早已是人潮如涌。

  两人下得马来,便过来两个龟奴,一连声的往里请,将那马缰交给龟奴之后,
两人信步走进翠玉楼。

  平康里之内,有四大名楼,那便是有柳如眉坐镇的起鸾楼、有苏小小坐镇的
翠玉楼、有卞赛赛坐镇的玉京楼,以及拥有四小花魁其中之二的凤仪楼。

  四大名楼之中,占地最广的,就是这翠玉楼。

  进得门来,先是大厅,装饰的富丽堂皇自不待言,就是那一桌一椅都看得出
是花了大价钱的好东西。两人刚进来,便迎上来一个鸨儿。陈羽看她那模样,只
怕二十五岁都未过,按照陈羽的观念,正是该艳冠群芳的时候,却不知怎么已经
退下来做了鸨儿。

  “哎呦,这不是胡老爷吗?您今儿怎么得了闲儿了?整日里都说忙忙忙的,
惹得我们萍儿都生气了呢!看你今儿拿什么哄她!”

  胡大海哈哈大笑着想要伸手在她那小脸上掐一把,却被她从容地一个闪身避
开了,却又转而依偎到了胡大海身边,这便让那胡大海非但不怒,反而口中调笑
道:“好个雅儿,爷哄不好她,便来找你如何?”

  那鸨儿闻言嗤嗤地掩嘴笑道:“好啊,就怕爷不来呢!奴这身子爷要是喜欢,
奴可真高兴着哩。”

  胡大海又是一阵大笑,然后说道:“爷今儿来是陪着朋友一块儿来听柳苏两
位大家的场子,你就不要告诉萍儿那个小蹄子了,免得她又来缠我!来来来,你
且开开眼界,这便是我那朋友,陈羽陈少爷,看看这长的,是不是你们这个行当
的克星。老弟啊,这可是当年的翠玉楼一枝花儿,茗雅儿姑娘。”

  那茗雅儿浅笑着应了一声“什么一枝花呀,这可万万不敢当”,然后便抬眼
打量站在胡大海身边的陈羽。

  其实,自从他们刚进门,她就把目光锁定在陈羽身上了。要说这个人,生得
英俊挺拔不说,难得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秀雅味儿,还有,他眼中那份朴素的淡
定。那茗雅甚至觉得,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偏偏他还做出一副谦和
可亲的样子,这反而让她心里那感觉越发明显,以至于都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要说她茗雅在这翠玉楼里一待十几年,什么样人没见过,似他这般人物倒也
见识过几个,可是他们多是三五十岁的人,看去便多了几分暮气。而眼前这少年
郎,怎么看也不过十七八岁,这便有些让人忍不住意乱情迷了。

  陈羽自从出去管事之后,便偷偷给自己置办了一身素麻的轻袍,今天出门他
穿的便是这个。要说这素麻袍子可算不得什么好衣裳,可是穿在陈羽身上便顿时
显出不同来。陈羽现如今已过了十八岁,生得丰神毓秀自不待言,关键是他身子
骨架长得好,套句现在话说,就是典型的衣裳架子。这一身普通之极的素白麻布
袍子,穿到他身上,便顿时显得风流倜傥起来。

  有人说,穿衣服的境界就是与衣服融为一体。那茗雅看向陈羽时,便根本没
有注意到他穿的什么衣服。这事在寻常人来说是很正常的,可是对于她一个在风
月场合厮混了十几年的老手来说,可就是有点不对劲儿了。要知道,这妓家的功
夫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观察,而观察中,衣裳穿戴自然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了。

  妓寨是为求财而开,所以鸨儿龟奴们一见那鲜衣怒马的人物,便都谦恭得很,
打躬作揖的往里让,若是一看那身上穿的衣裳加起来抵不了三百文,你能指望这
人来妓寨里花多少钱?所以就多是待搭不理的了。

  因此,当那茗雅看到陈羽身上这件普通的素麻袍子的时候,竟是有一瞬间微
微的失神。要按说能让胡大海陪着来的,定是有些身份的,一般人岂能劳动他来
陪着?再说,胡大海是怎么弄到票的她知道,这样看起来,胡大海要了票,竟像
是专门为了请面前这宝贝儿一般。若是这样,他的身份就越发的应该高了,可是,
他怎么偏偏穿着这么一件衣服,看上去倒像是个贫寒的学子似的。

  不过,茗雅暗道,这衣裳穿到他身上还真是好看的紧。

  脑中转过千般念头,她脸上却仍是挂着甜美的笑容,款款地走到陈羽身侧,
往他胳膊上一偎,软软地说道:“这位公子爷还真是奴的克星呢,奴怎么一见你
就觉得心里噗通噗通的乱跳呢。”

  胡大海闻言大笑,便忍不住笑骂道:“少刷你那些个迷魂术了,我兄弟是什
么人,那是在脂粉堆里打着滚儿长大的,就凭你只怕还迷不倒他,倒是我要劝你,
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言罢又是大笑,那茗雅假作娇嗔不依,只是这身子却往陈羽身上贴得更紧了。

  要说这陈羽在女人面前何曾怯过场,他生来便是个越有女人在身边就越精神
的性子。那茗雅儿伸出手来挽住陈羽的胳膊,刚想说话,只听陈羽已然说道:
“茗雅儿姐姐切莫听他胡羼,我不过就是个穷小子,哪里有机会去什么脂粉堆里
见识去,即便是我见过几位女子,可她们若是跟姐姐一比,那便是寒鸦比凤凰了,
所以,我见了姐姐竟是不等姐姐说话已经迷了,又哪里需要姐姐再废什么功夫。”

  一番话说完,竟惹得茗雅儿忍不住伏在他肩膀上捂着小嘴笑了起来,然后才
说:“真真是好甜的一张嘴儿,奴以后便是不想着你也不成了。”

  只是,当她说完了抬头看陈羽时,却又发现他脸上仍旧是那副淡淡的微笑,
便登时知道,自己非但没有迷住他,反而好像已经被他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给迷
住了。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0

章十二听琴(三)

  更新时间2007-9-14 12:47:00字数:3267

  且说这茗雅儿带着两人出了大厅,便往那后面的倚云楼去,那倚云楼的二楼
是苏小小的闺房,一楼则是她平素出演的地方,今日里又请了柳如眉,自然还是
在这里演。

  时间还没到,陈羽还以为两个人来的算早呢,谁知倚云楼内已是人满为患。

  那胡大海手里的两张票竟是请柬,这倒让陈羽有些吃惊了。要知道,能拿到
这种演出的请柬,那可都是非大富即大贵的人物,这胡大海虽说也有钱,但是却
好像还没有达到能拿到请柬的水平。不过陈羽知道,这些问题一时半刻也想不出
什么来,便老老实实的让那茗雅儿牵着他的袖子,一路拾阶而上,很快到了两人
的包间前。

  这倚云楼里,坐南朝北建有一个大台子,是苏小小一展歌喉的地方,台下靠
近台子的地方,摆放有桌凳,那便是人们竞相追逐的花票的位子了。而几排桌凳
后面,有一片空地,是用来让人站着看的。最好的位置,自然是楼上的包间了。

  为了在有限的地方里多隔出几个包间来,这每个包间就都设计的极为小巧。

  里面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两个留给下人的小凳子,仅此而已。

  让两人坐下之后,那茗雅儿便命人去斟了茶来,等她把一切都张罗好了,本
该下去了,她却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见两个人都没带小厮,便咬了咬嘴唇又走
了回来,伏在陈羽肩头小声问道:“好人儿,奴留下来陪你听曲儿可好?”

  陈羽闻言一笑,扭过脸来看着那茗雅儿,口中问道:“不知姐姐留下来,主
要是想听曲儿呢,还是要陪我呢?”

  茗雅儿出身妓门,便是那最不怕男人调笑的行当,又何况,此时她心里被陈
羽那笑容扰的乱乱的,还巴不得陈羽来惹她呢。当下她便顺水推舟地一笑,伏在
陈羽耳边张开小嘴噙住陈羽的耳垂,又伸出舌头抵了抵,这才小声地假作嗔道:
“爷真是坏死了,奴就是想留下来陪你的,这可如意了么?”

  陈羽一笑,便伸手揽住她纤细柔嫩的腰肢,她便顺势坐到了陈羽腿上,双手
环住了陈羽的脖颈。

  那边胡大海瞧见了,不禁笑道:“老弟真是好本事啊,咱们的茗雅儿那是多
高的眼界,可是只看你一眼这就离不开了。他奶奶的,还是年轻俊俏了好啊,鸨
儿爱钞,姐儿爱俏,想当年,我老胡也曾有姑娘愿意倒贴来着,现如今……,唉
……”

  胡大海此时粗俗的话,让陈羽并那茗雅儿非但没有反感,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此时却听那胡大海又说道:“既如此,雅儿姑娘,就烦请你下去帮我把萍儿
叫上来,否则,你们在那边亲热,我看着岂不难受?”

  那茗雅儿听了这话却不依了,轻轻啐了一口道:“什么亲不亲热的,你来听
苏柳两位大家的场子,居然还说那么粗俗的话,真真的我该去洗洗耳朵再来了。”

  这茗雅儿刚刚坐到陈羽怀里,自然是不愿意起身了,不过,那胡大海她也不
敢得罪,所以便也只好站起来说道:“且等着,我给你叫去。”

  茗雅儿这边刚走,那边胡大海便凑过身来对陈羽一挑大拇指,口中赞道:
“老弟好手段哪!不要看这茗雅儿貌似风骚,实则清高的紧,想当年也是名满长
安的人物。即便是在她最红的那一年,能沾她身子的也不超过十个人。随后,就
在她声名最响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闭了门了,后来便做了鸨儿,到现在还不知有
多少人记挂着呢,可是你看,这么些年了,谁都没能碰她一个指头,你老弟这才
见了她多大会儿,这就让她迷成这样,唉,不羡慕不行啊!”

  陈羽闻言不过一笑,他才不信自己能有这等魅力,可以将一个在这妓院里厮
混了十几年,而且又清高自矜的女子一下子收服。要说是对方见自己有胡大海陪
着,却偏又猜不透自己身份,便猜着自己可能是个权贵公子,想借机找个从良的
对象才像是真的。

  其实这倒是陈羽想错了,他纵然再了解女人,也不可能猜透这世上所有女子
的心理。他所猜测的固然是大多数在妓院讨生活那些女子的想法,却恰恰不是那
茗雅儿心里想的。

  要是只为了想找个从良的人,茗雅儿只怕早好些年就找了。她十五岁出道,
十六岁就名声大噪,可是同年就转行做了鸨儿,为什么不从良呢?时人以纳名妓
做妾为荣,所以,愿意把她娶回家去做个姨太太的可谓是比比皆是,甚至愿意现
成的大妇身份娶回去的也不在少数,她却一一回绝了。

  说起来,这茗雅儿倒是个真真的奇女子了。她心里想着,这时俗便是不拿女
人当人看的,便是妾,那也是说打死就打死,自己若是随便的找个人从了良,虽
说是姨奶奶,但那也是朝不保夕的事儿,所以,要从良也要找个真正疼惜自己的
人,否则的话,倒不如留下做个鸨儿,先护住了自己身子再说。

  再有一则,这嫁人,便是出去过日子的,只有钱可有个什么劲,最主要还是
这人要自己打心眼里喜欢,那样跟在他身边哪怕为奴为婢,哪怕做个私窝子丫头,
也能换个心里美,这样日子过起来才有意思。

  正因为她心里存了这些心思,所以做了鸨儿之后,竟是在这翠玉楼一待八年
却从未遇到一个让她看着喜欢的,这几日正是每月里的那个日子,她心里正烦闷
的紧,好巧不巧,今儿就遇见了这么个人儿。

  自打陈羽进门的那一刻起,这茗雅儿就觉得眼前一亮,然后便不由自主一般
迎了上去,换做平常,胡大海这样浑人她躲还躲不及呢,哪会去迎他!

  走近了看见那陈羽,她便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安静了,也不烦了。那感觉,
竟像是自己一下子就喜欢上眼前这人了。这个心思,当真是奇妙的紧呢,任他陈
羽有天大的神通,只怕也解释不来。

  且说茗雅儿唤了那叫萍儿的姑娘来,便又赶忙的坐到了陈羽怀里,陈羽略略
往那边打量了一眼,见那萍儿打扮俗媚的样子,便心里不喜,因此便扭过头来在
那茗雅儿耳边小声道:“你手下便尽是这种姑娘吗?”

  茗雅儿听出了陈羽话里的意思,便更知道了他果然是个眼界儿高的人,心里
便越发的爱他了,只听她也小声地说道:“好我的心肝儿,似苏大家那般倒是不
俗,可是你觉得奴能辖制得了吗?也只有这样人,才好调教些。不过,她却也并
不是奴手底下的,奴还真不愿意要她。”

  言罢又道:“唉,要说奴待在这个地方,自己能做的什么主?也只好整日里
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罢了。”

  陈羽听她这话,便愈发相信自己刚才所想了,这茗雅儿只不过是想找个从良
的人罢了。只是他却也觉得正常,妓院里讨生活的女子,有几个是自愿的,又有
几个不想赶紧的找个好人从了良。

  陈羽伸手揽紧了她那柔若无骨的小腰,在她耳边调笑道:“你看他们在干嘛,
你可要有样儿学样儿!”

  茗雅儿此时全副心神都在陈羽身上,哪曾注意到那边在干嘛,她闻言抬头一
看,便不由得轻轻啐了一口,原来那萍儿坐在胡大海身上,正把手伸了下去,下
面被桌子挡住了看不见,不过只看那胡大海已经把手伸进了萍儿的衣服内,在那
胸前两团凸起上揉搓着,便可以轻松的想到那萍儿的手放到下面做的是什么活儿。

  陈羽原也是看见了心里觉得好笑,你即便是好色,也没有个如此不挑时候的,
眼前介柳苏两位大家就要开演,他们却在这个时候就忙活起了这事儿,真真的是
让人心里不痛快。不过,陈羽早就练就了一副隐忍的本事,于是便拿这事来挑逗
一下这茗雅儿,只为了图个开心,心里有一点小不快,也便过去了。

  可是那茗雅儿闻言却不是如此想,她杏眼含春地嗔了陈羽一眼,心道好你个
小冤家,竟是如此急色吗?这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对这陈羽的感觉有些动
摇,但是或许是等待的时间太久了,好容易有了一个人看得入眼,她潜意识里竟
为陈羽做起辩护来:他定是还年轻,最是受不得这个场景,只是,我该怎么办?

  难道,难道,这便依了他不成?

  茗雅儿又抬眼看了看陈羽,见他的目光已经飘向了下面的台子,显见的是等
着苏大家出场呢。看他那神情,竟像是把刚才调笑自己的话忘了似的。这时,这
茗雅儿见状不由得暗道一声冤家,我难道是上辈子欠了你么?

  只见她咬了咬牙,便伸出手来向下摸去,同时那身子更是往陈羽怀里挤了挤,
那娇嫩便紧紧的偎住了陈羽胸口。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0

章十二听琴(四)

  更新时间2007-9-14 19:09:00字数:4631

  觉察到怀里佳人的动作,陈羽一愣,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口中笑道:“我
说着玩儿呢,姐姐怎么当真的这样起来,莫非以为我也是那样人吗?”

  茗雅儿闻言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果然看的不错,他果然不是那等好色之徒。

  只是转眼儿她又懊悔起来,不由得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轻易就去做那等事儿,
这岂不叫他小瞧了我!

  其实茗雅儿这回可想错了,陈羽倒真是个好色之徒,如果是在平常,似茗雅
儿这等妙人儿肯为他做这等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会拒绝。只不过现下碍
着胡大海等两人在这里,下面看看苏大家出场的时间又快到了,所以,他才伸手
拉住了茗雅儿。

  只是,他那里知道这茗雅儿心里正如初恋的少女一般,转动着那患得患失的
念头。他说完话之后,见茗雅儿的手不乱动了,便把目光又投回到了下面。

  在那里,一个女子抱着琵琶走了出来,先是走到台前盈盈一福,然后便回去
坐到了那台上放着的一把椅子上。此时,下面虽人头攒动,却已寂然无声。

  这女子坐回去,抱住了琵琶,然后那曲子便从她指尖流淌出来,这便是每次
开演前例行的开场小曲了。

  只听那女子唱道:“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
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
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陈羽听出这竟是一首柳三变的词,不由得暗自摇头,那茗雅儿正把全副精力
都放在他身上,见状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不好听?”

  陈羽小声道:“非也,这柳三变的词妙则妙矣,却失之于俗,说起来倒是不
适合放在柳苏两位大家的琴歌之会前面的。”

  茗雅儿闻言肃然起敬,心道这冤家果然是一个胸中自有丘壑的人物,不由得
那心中爱意愈发的浓了。

  要说这天下最奇妙的物什,便是这女子的心思,有时候瞬息万变,有时候却
又坚贞的紧,她们一旦认准了什么,那便是撞了墙也不愿回头的。现下这茗雅儿
便恰恰是入了后一条路了。他一开始认准了陈羽,然后便开始在自己心里美化他,
只将他想的非但是人间少有,就连天上都不多见那般好,而陈羽的一件件举动又
好不好的为这种美化提供了依据。于是,在陈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被茗
雅儿想象得比那天上神仙都要崇高几分了。

  这又是为何?须知,对于一个阅尽沧桑且又性子高傲的成熟女子来说,等闲
男子已经入不得她眼了。那么,难道说陈羽便真是一等一的杰出么?倒也不尽然,
这关键是陈羽占了两桩大便宜。

  其一,陈羽风华内敛,这自然是他多年蛰伏练出来的本事。再者说了,他现
在要说也活了快四十年了,那心思自然是成熟的紧,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一股成
熟的气势。

  其二,这所谓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这句话里的后一句便是说的天下女子没
有个不喜欢俊俏小郎君的,陈羽偏又生得仪表不俗,自然也就有了令女子倾心的
资本。

  要按说,这两样里任何一样都还不足以让那茗雅儿一眼就爱上他,可是难得
的是,这两样好处都同时出现在他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身上,这就不能不让天
下的女子们眼晕了。

  陈羽若只是年轻有卖相,又有些小本事,再加上会说些好话儿勾搭女孩子,
那绮霞这等阅世不深的女孩子喜欢上他是正常事儿,可是到了茗雅儿这里却又不
吃这一套了,因为她要找的是一个能给她安稳一生的依靠,稚嫩的少年郎如何能
行?可陈羽这少年郎却是透着一股子沉稳,一看就让她觉得安心,这样子两下里
一拼凑,便简直是为她茗雅儿量身打造的好郎君了。

  茗雅儿这厢偎在陈羽怀里胡思乱想着,过了不一会儿,那台上小曲儿唱完了,
下面一阵喝彩声,然后那女子鞠了一躬退下了台去,众人便都屏住了呼吸,那胡
大海此时也已然正襟危坐,果然,苏小小登场了。

  苏小小,果然人如其名,生得袅袅娜娜,极是小巧,且看她身子娇弱,就称
扶风弱柳也不为过。只是,这一种纤弱之美,配上她那明丽的瓜子脸蛋儿,精致
秀美到极点的五官,倒真真是称得上倾国倾城了。

  她走上台来鞠了一躬,先是对台下笑了笑,然后樱唇初绽,那声音便如潺潺
流水一般,煞是好听,“多谢诸君前来捧场,今天有幸请到柳姐姐来我这倚云楼
抚上一曲,真真是荣幸之至,小妹僭越,便先为诸君献上一曲,以此略表感激之
情。”

  她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两个小婢抬着一具古琴上来,看着那苏小小纤细白净
的手指轻按琴弦,陈羽不知怎么就想到“纤指破新橙”的句子,这苏小小上的台
来还未开唱,便已给人一种娟娟美态,使人不得不暗叹造物之神奇。

  其实陈羽此时心里想的,倒更多是那刚才女孩子怀里抱的琵琶,见那琵琶,
他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在前世今生这两辈子里唯一能摸得起来的一样乐器——吉
他。

  就在去年冬天,陈羽陪着二爷逛的时候,在西市一家古玩铺子里见到了一把
吉他,那老板说是昨天才从一个落魄的波斯人手里买下的,他不知这是什么乐器,
便只当是可怜那饿了三天的波斯人,出了五百文钱买下了,二爷自然也不懂,便
也没当回事就过去了。

  陈羽见了那东西却是大喜,他知道,在当今这个时代,虽然大周国同周边各
国来往频繁,但是那吉他的生产国毕竟离此太远,东西根本就传不过来,所以,
这绝对是个稀罕物件儿。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真的好想念那吉他的声音哪!

  他便在当天下午又偷偷地回去,一吊钱就把那东西给买下了,回去之后珍而
重之的放在柜子里,每次都是瞅个左右无人的功夫,自己偷偷的弹上一首。是以,
连绮霞都不知道他有这个东西呢。

  时人评述才子佳人之时,往往冠以琴棋书画的名头,比如这苏小小就被称为
歌仙,那柳如眉被称为琴神,而卞赛赛卞大家则是以擅画兰著称。看看自己呢,
书画都还凑合,下棋,虽然跟二爷下的时候是每下每输,但是那归不得数,自己
两世的棋力到现在还算不错,唯独的就是这琴,自己是一窍不通。

  正如孔夫子说,不知诗,无以言。当下这时代,不懂琴,你谈什么水平啊!

  所以,至少呀要会上一样才是。这吉他,便是陈羽的琴了。

  陈羽正出神地想着那吉他的当儿,台上苏小小已然轻拨琴弦,台边自有乐师
以红牙拍板相和,只听她唱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
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这竟是李太白的一首古风长相思,这首诗写的本就哀婉凄切,落到苏小小的
歌声里,更增一番惆怅。她咬字极清脆,一首曲子唱下来,真个是大珠小珠落玉
盘,字字入耳,犹若珠玑。

  按说这种场合里,最忌讳悲调,但是大家出场,却又另当别论。苏小小唱这
长相思非但没有把气氛搞坏,反而引得众人跟着她歌声里的情绪走。

  她那里一首长相思唱完了在台上致谢,台下众人还恍若梦中,过了一会儿,
有人率先醒过神来大声叫好,这时众人才省得歌已唱完,便忙跟着鼓掌。

  待那苏小小走下台去,众人掌声方落,便乍闻“咚”的一声琴音,即便在噪
杂声中依然显得那般清脆明亮,闻这琴音,台下倏然陷入死寂,众人就连抬下手
臂都怕衣物的摩擦声会扰了这仙宫纶音。陈羽当此时也是赞叹不已,这柳如眉连
面都没露,就凭这一声琴弦,便已然摄了诸人魂魄,真不愧为大家了。

  那茗雅儿见陈羽满脸赞叹,便不由得伏在他耳边小声道:“奴与柳大家也略
有些交情,改日凑个闲儿,奴绍介你们认识如何?”

  这话却是有些讨好情郎的味道了,陈羽闻言忙低头看她,点头道:“如此甚
好,我素闻柳大家爱琴,正巧我手里有一样琴,担保是她柳大家未曾见过的。倒
是可以借我那琴,与柳大家切磋切磋。”

  茗雅儿奇道:“哦?却不知是什么琴,还有柳大家没见过不知道的?”

  陈羽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六弦琴!”

  就在陈羽话音落下之时,琴声再度响起,初如和风催绿,万物知春,让人不
由得浑身舒坦,便觉四肢百骸都懒洋洋的;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虫鸣,月挂枝
头,令人惫懒之意顿消;正心旷神怡之间,琴声再变,如孔雀开屏,又如凤舞九
天,此时,几个幼齿小婢和声起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
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余音绕梁之中,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郁巧巧,据说她的操琴之技丝毫不
弱于柳如眉,长相则因为不知柳如眉到底怎样暂时不好评判,不过想那郁巧巧的
可人模样,这柳如眉便是再美,也不会比她强去了多少,这样看来,柳如眉被评
为四大花魁,而郁巧巧只能列入四小花魁,究其原因只怕除了郁巧巧卖身,而柳
如眉则是卖艺不卖身这一点之外,倒是柳如眉身上应该还有什么高人一筹的东西
了。

  最后一缕琴音消去很久了,屋子里这些豪门权贵、富商巨贾们依然状若痴呆,
屏气不语。陈羽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同时那手已经不自觉地在茗雅儿的小腰上揉
搓起来。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的手令人厌恶,情郎的手却令人心跳。当此时,只消陈
羽的手这么轻轻一动,那茗雅儿便觉得浑身酥软,不由得娇吟一声,脸蛋儿便火
辣辣的烧了起来。

  台上的歌舞一场场过,到最后,柳苏两位大家联袂献上一首蒹葭之后,整个
场面达到最高潮,却也到此便噶然而止了。

  此一场盛会绝对让人回味无穷了,但是台下还是有很多人恋栈不去,吵吵着
要两位大家再来一首,但是应着寥寥。大家都知道,两位大家无论琴还是歌,那
都是投入了全副精力融入到里面,这才有今日之琴神歌仙,也正因此,表演时对
精神的消耗极大,所以,有那听过几次的便开口教训道:“知足吧,今儿听了柳
大家四首曲子,苏大家五首歌,还有那联袂一曲,往常什么时候有这等盛况!”

  这里胡大海咂摸着嘴好像在回味,手却不老实地在萍儿身上乱窜。那茗雅儿
咬着陈羽的耳朵说:“爷要是愿意留下吃酒,奴便推说肚子疼,就不去前边了。”

  陈羽在她脸蛋儿轻轻地掐了一把笑着说道:“不了,今日双目双耳之所得,
要回去细细品味一番,若是饮酒,便失了趣味了。”

  言罢他把手往茗雅儿硕臀上轻轻一拍,说道:“姐姐还不起来!?”

  那茗雅儿虽心里暗骂这没良心的冤家不解风情,却也只好一脸幽怨的站起身
来,恰好那胡大海也搂着萍儿站起来了,看那样子,他也被那萍儿开口留下了。

  只听他调笑道:“怎么?雅儿姑娘不留老弟房里吃酒去吗?”

  没等茗雅儿说话,陈羽已经洒然道:“胡兄要留下尽管留下便是,我却是要
回去的了。”

  说完了,陈羽背对着门冲几个人一拱手道:“今晚得闻两位大家琴曲,真有
动人之致,要多谢胡兄了。胡兄,两位姐姐,小弟就先行告退了,再会!”

  说完了,陈羽转身便走,那茗雅儿伸出手来好像是想要拉住他,只是手到半
空,那陈羽已然打开了门出去了。这里胡大海觑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遮不住的
失望之色,便知这茗雅儿算是陷在陈羽这小子手里了。

  陈羽为何行得如此之急呢?一者,他不愿意在妓寨过夜,二者,那茗雅儿对
他的诱惑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陈羽就算是有心撩拨她,将来上了手,却又偏
偏无力达到她的要求。一个杏儿已经让陈羽焦头烂额了,更妄谈再赎一个茗雅儿
了。

  还不起的债,便干脆不要借。这便是陈羽目前的处世之道。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1

章十三吉他(上)

  更新时间2007-9-15 13:01:00字数:5274

  出了翠玉楼的大门,陈羽远远的看见有一个人像是二爷,便忙往一边闪开了,
等那马车牵出来一看,果然就是陈府的马车,跟班的正是陈谦。那陈谦请二爷上
了车之后,便如自己当日一般跟在车旁。等马车渐渐的走远了,陈羽才问龟奴取
了马,打马回了拢翠观。

  陈羽不敢走前门,怕惹人闲话,便到了那后门。只是刚走到门前不远,便听
见嘤嘤啜泣之声,陈羽下得马来,牵着马走过去,却见后门门外正有几个女冠打
扮的女子并一个老者在那里相对哭泣。

  陈羽走上前去,那几人此时早已听到了马蹄声,见月光一人牵马走过来,便
不由得止住了悲声,纷纷看向陈羽。

  陈羽近的前来,月光下一看,觉得这几人都是好生面熟。仔细一看便想起这
几人竟是自己十几日前救下的那对姐妹并她们的丫鬟家人。

  那边几人也已经认出了陈羽,那老者放下手里拿着的一个碗,往前走了两步
便一个大揖下去,口中说道:“不想今日又遇恩公,小老儿有礼了!”

  陈羽忙放开马走过来一把搀住老者,说道:“老先生客气,你们这是干嘛,
怎么会这个时候呆在这里?”

  这时那两位小姐也走过来盈盈下拜,口称先生,陈羽更是不解,只听那老者
说道:“现如今,宋家已是破败了,可怜小老儿衣食无着不说,还要劳烦两位小
姐每天偷偷送饭出来给我,纵是想报答先生大恩,也是力所不及了。小老儿就代
两位小姐,给少爷磕个头吧!”

  说着,他就要跪下,陈羽忙一把搀住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那偷偷开门放几个女孩子出来的人听见动静,往外一探头,也看见了
陈羽,便忙跑过来一口一个羽爷的请安问好,又因为他担心陈羽责罚他半夜开门,
所以,那口中的语气越发的恭敬。

  然后,那人便对这主仆几个说,这便是咱们拢翠观的管事,羽爷。那老仆闻
言便顿时拜求陈羽多多照应自己家的两个小姐,陈羽看那两个女孩子正跟自己的
丫鬟几个人搂做一处,个个泪水满面,月光下看上去倍觉楚楚可怜,便满口答应
了,然后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何至于落魄如此。

  那老者叹了口气,便说出了宋家的一番遭遇。

  原来那宋家老爷本是做布庄生意的,老家在河南信阳府,至今,仍有一族堂
侄儿还在信阳,续弦的夫人也是信阳人。宋老爷年轻时就随着自己父亲在长安府
安下了布庄的生意,到现在也有了二十多年了,便一直是生活在这里。

  他这布庄算不上大,在东市那儿有一间小小的门脸儿,转作麻布的批发买卖,
生意虽说不上大,日子过的倒也殷实,在长安买下了一栋不小的宅子不说,还回
老家去纳了一房妾。

  只是,这好日子过了一二十年,到了今年,便再也顺不起来了,先是东市一
场大火正好烧了他的布庄,然后拿出了家底又找亲友借了些,便准备重新再进一
批货,想要东山再起。

  只是,他为了贪图省几个钱,反正想着店面修缮得要一段时间,自己铺子暂
时开不了,闲着也是闲着,干嘛把那中间的利让那些运货来此的布商吃一道,这
便自己带了银票要去河北进货,谁想走到半路那钱却被贼儿偷了。

  好不容易找几个老关系借了钱回了长安,又变卖家当还上了借人家的钱。他
便想着,总不能就此什么都不干哪,这样一家子老小几十口人,坐吃山空可不是
个办法呀,吃完了怎么办?

  于是,他便想着还是要做生意,做生意当然还是选熟门熟路的来,便决定还
是做布庄生意。只是有一遭,他连番的赔了钱,甚至要变卖东西才还上债,再想
做生意想找人借点钱的时候,谁还敢借与他。

  最后没办法,那宋老爷竟去借了胡大海的利钱银子,他心想着,前面只能怪
自己倒霉,可是人哪有总倒霉的,生意总会好的。这胡大海的银子虽然利钱高,
反正生意起来了就还上,顶多就当是前面些日子不赚钱就是了。

  他就这么想着,便找那胡大海借了钱,重新找人进了布,便又开了那布庄。

  谁知今年天下不太平,各地灾报频传,一时间米面粮油布匹绸缎尽皆涨价。

  按说这涨价是好事儿,但是对于宋老爷这借了高利贷做生意的人来说,却绝
对是个噩耗了。

  布都是穷人穿,这一涨价,自然买的人少,布又不同于米面,是人每天离不
了的,人们心里想着,现在布贵,我先穿旧的就是,等它便宜了我再添新布做衣
服。而且,米面的一涨价,穷人那里钱就紧,更没人买布了。

  那宋老爷看着越来越值钱的布放在那里换不成钱,可是那驴打滚的利钱是越
来越多,眼瞧着自己这点布马上全卖出去都抵不上利钱银子了,宋老爷急得一日
数叹。正在这时,借钱的期限还到了。

  那胡大海本就是个做生意的,对行市自然非常了解,知道这宋老爷一时半会
儿是还不上钱了,他便催索愈急,目的便是想底价要那些布。

  所谓抢了女儿去抵债、半夜里去杀个人示威之类,不过是吓唬人的把戏罢了,
天子脚下长安城内,他胡大海还没那么大胆,也不至于为了那么点银子就冒杀头
的危险。只是,当他提出要那些布的时候,这宋老爷却是堵气没答应,胡大海便
非常恼火,也便催索愈急。

  要说那宋老爷算的是个心眼儿极窄的人,想自己这一生前面倒还好,仗着父
亲余荫,过的倒还滋润,可是谁成想现在竟落到这步田地,那胡大海天天的派人
去逼着要钱,自己偏偏又还不上。要是把那些布给他,自己这一辈子就算是什么
都没剩下了。于是,他越想越难过,便在一双女儿走后,那胡大海晚上派人来骚
扰的时候,一时想不开,上吊死了。

  这宋老爷一死,家里面哭哭啼啼的,顿时没了主见,那胡大海便亲自登门,
说是可以拿那些布抵债,那宋夫人便当即同意了。

  随后,只简单的做了场法事超度一下,宋夫人便作主把那宅子给卖了,然后
就要带着儿子下人回老家信阳。家里人都是奴才,自然听她的,只是那老管家宋
维长便说得先把两位小姐接了出来一块儿扶老爷灵柩回去才是。

  可那宋夫人听了这话却很不高兴,心道她们又不是我亲生的,带了她们回去,
将来又饶我两幅嫁妆,便坚决不许叫上她们。那宋维长没办法,便说愿意留下照
顾两位小姐,那宋夫人倒是一口就允了,却一分银子不给,与买家过了房契之后,
便急急的扶着灵柩上路了。

  这宋维长手里没有一分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便每天到拢翠观后门,
那两位小姐在观里说了不知多少好话,才每日从厨房拿出些吃的来,到后门送与
他吃,每到这时,连小姐带丫鬟加上宋维长,这主仆五人总是泣不成声。

  说到这里,那几个女孩子又早已嘤嘤啜泣,哽咽难语了。

  陈羽感慨一番,又看了看那宋维长,当下便说道:“也罢,你也不必每日在
这里吃这个饭了,随我到前面去,以后我给你一碗饭吃便是了。你不就是想留在
长安嘛,好能照看着你家小姐嘛,我那里给你一碗饭吃也无非就是添一双筷子,
算不得什么事儿。此外,你也可以在那里住下,省的有些年纪的人了,大冷天的
还要乞丐一般睡在街上。”

  那宋维长并两个小姐两个丫鬟闻言顿时便要跪下,陈羽便忙搀住他,又摆手
令几个人切莫这样,这才要她们几个先回去,他自带宋维长到前面去便是。

  擦了擦泪,这四个做女冠打扮的小姐丫鬟回去了,陈羽便将马交给门上小厮,
然后便好言安抚了那宋维长几句,又吩咐关好了门,这才带着宋维长往前面去了。

  且说陈羽带着那宋维长一路绕着墙角儿回到前面小院,唤起人来将他暂且安
顿下了。他自己回到屋里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倒不是因为听了那柳苏两
位大家的琴歌便三月不知肉味儿了,而是他想着自己的心事。

  他素来知道那柳如眉爱琴成痴,为了一把好琴,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的,
今日见她后来在台上弹琴时那副专注的样儿,想来这把吉他落到她手里,定能好
好呵护,而自己也可以卖得几个大钱,用来撕腾些事情,就可早日从陈府挣扎出
来。须知,自己还可以等得,那绮霞的肚子却是等不得的。

  只是,想到这里,却又有一样难事。要把这琴卖个好价钱,定要让那柳如眉
觉得它好才行,可是她对吉他一无所知,又怎么知道好不好,又怎么肯掏大钱买
呢?这样说来,自己便一定要把这弹吉他的手段传一点儿给她才是了。可是,自
己当初学吉他便是由校园吉他入手,去年得的那把吉他也是一把校园吉他,所以,
那些古典的吉他名曲一定弹不出该有的味道来,剩下的,便只是校园民歌了。

  想到这里,陈羽便搜肠刮肚地捡了几个自以为最拿手又好听的曲子反复地想,
毕竟是很多年没碰了,很多曲子他都是只记得零星半点了。因此,陈羽便一直到
后半夜实在乏得受不住了,这才昏昏睡去。

  次日一早起来,陈羽便显得意气很是昂扬,原来,他居然在昨夜梦中想起了
很多平日里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谱子。于是早饭一毕,他交代了那宋维长且在家里
歇着就是,这便骑马回府取吉他去了。

  他这里回到府中,先去给二爷请了安,然后便溜达到太太房里,远远的偷偷
打量了绮霞几眼,却又不敢久待,这边赶紧的又离开了。

  回去拿块布包了那吉他,陈羽便又出了角门,骑马回了拢翠观。

  一上午功夫,陈羽调弦试音,忙得不亦乐乎,直看得几个小子捉不着头脑,
心想这羽爷摆弄的是什么乐器呀,这音儿听着倒是脆整,可就是从来没见也没听
过。

  那宋维长见陈羽也不给自己安排什么活儿,便有些手足无措,他总不好在这
里白吃白喝。见那陈羽闲下来喝水的功夫,便凑上前去问个安,然后就说请羽爷
随便派他个活儿干,省的闲着也是没着落。

  他那意思陈羽明白,他也无非就是害怕一点,这闲饭吃一天两天的行,时间
长了谁都烦。因此他这么一问,就是变着法儿的在问陈羽,您能赏我一个以后的
饭碗不能?

  要按说这宋维长精于世故,做事有分寸,而且陈羽最稀罕他的还是他的忠心,
能一个人衣食无靠的甘愿留下来伺候两个小姐,这种人可钦可敬,所以,陈羽就
留了心思。

  他想着,自己改日免不了要成家的,到时候买栋院子和绮霞杏儿一起过那甜
美的小日子。到那时,自己当然要做些生意之类,维持一家子的开支,不可能时
刻顾着家里,所以,一个熟谙世事又忠心耿耿的管家是必不可少的。这宋维长今
年不过五十来岁,身体壮实,虽说老于世故,但却是个老实人,便正正的符合了
陈羽的要求。因此,陈羽才一口就把他留下来了。

  只是,如今他既然问了,陈羽也不好不给个答复。陈羽摆手让座,那宋维长
忙道不敢,陈羽一想,也就不再谦让,便也站起来道:“宋老先生,依着我的意
思,你还是不要留在这里做事,这陈府里的人,不是家生子就是外生子,都是奴
才,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自由身,倒也没必要为了吃口饭,就再把自己给卖了。”

  那老管家宋维长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凉了凉,其实他倒不在乎什么卖不卖
身,不卖身,他吃什么呀,反正几十年都是在宋家听使唤,他也已经适应了这个
生活,让他去干别的,还真干不了。

  这时就听陈羽接着说道:“再说了,这府上要人的规矩,大体一样,你做过
管家,想来是知道的,人家都买年轻的小子丫头,哪里有买五十多岁人去的?还
有,你即便是到了陈府,只怕也不会给你安排什么清闲的活儿,你这也有些岁数
了,让你去干那些活儿,我看着也是不忍心哪!”

  那宋维长听到这里,心已是整个的凉了。可不是,人家买个快死的人回去干
嘛,做不了几年活就干不动了,要开始养老了,然后就是棺材钱得给你搭上,这
个赔钱的买卖谁愿意干哪!

  见他垂下了脑袋,陈羽便笑着说:“因此我就想,反正我也早晚要成家,现
在,你就现在这里养着,我将来总免不了要买栋宅子,到时你就过去依旧给我做
个管家,这可不好么?”

  那宋维长闻听此言,便好像是把失了的魂儿又一下子找回来一样,激动的满
面红光,一连声地说好,又是打躬作揖的,感激得了不得。

  陈羽这便安排他出去溜达,主要是去看看哪里正有什么院子出售,有了就去
看看,把情况价钱记下来,回头陈羽再做打算。那宋维长一听便高兴地答应了,
甚至连快到晌午饭的点儿了都不顾,便去厨房要了两个饼带上,这便出了门。

  陈羽见他那样子,便不由慨叹,这便是穷人哪,你给他一个窝头,他便甘心
甚至是感激地为你去奔忙,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自主的生活的。不过,
那宋维长对长安城的地面儿熟,又做过多年的管家,看房子这个事儿交给他,陈
羽倒是放心的很。

  宋维长走后,陈羽胡思乱想一阵,便拨弄了两下琴弦,心想,我的宝贝吉他
呀,爷我的大宅商铺,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正在此时,一个小道姑走进院子,一稽首问那院子里坐着的小子,“陈羽陈
管事的可在?”

  陈羽此时已经走出了屋子,见状便说道:“我便是陈羽,这位小道姑找我何
事?”

  那小道姑也看见了陈羽,便对他又是一稽首道:“门外有位女香客,只说要
找陈羽陈公子。”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1

章十三吉他(中)

  更新时间2007-9-16 13:21:00字数:3570

  陈羽一愣,心想这是谁会找到这里来呢。当下便说道:“多谢小道姑了,我
这便出去看看。”

  那小道姑低首一礼,便当先出去了,陈羽便随在她身后到了观门口,那里正
有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背向而站,远远的只凭背影看不真切,陈羽便加快了脚步。

  走到她背后几步时,因为那女子披着披风,风一吹,那披风便被她使手攥住,
便顿时裹出了一副玲珑珑的身段,陈羽突然一愣,这女子的背影有点陌生啊,但
是只消仔细一想,自己认识的女子中能到这里来找自己,而自己又看着眼生的,
那便只有她了。

  陈羽走上前去对着那女子的背影就是一揖,口中说道:“茗雅儿姑娘怎么想
起这里找我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那女子闻言转过身来,那俏生生的模样儿,那水灵灵的眼神儿,可不就是昨
晚坐在陈羽腿上听了一堂琴歌会的茗雅儿嘛。

  其实来这里找陈羽之前,那茗雅儿倒真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为什么呢?她昨晚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没想起来问陈羽住在哪儿,是谁家的
公子,因此只好一大早起来等在那萍儿的门口,等胡大海出来了,这才追问陈羽
的一些事儿。

  胡大海当下便照实说了,茗雅儿一听,这陈羽居然只是人家的下人奴才,那
心里的热乎气儿便顿时散了几分。一个外生子的奴才,即便是他再好,再如自己
的意,可他连自己都顾不全,怎么能指望他做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呢。

  因此,她虽然还是来找陈羽了,可是心里却不免失落得紧,暗怨老天无眼,
怎么能让这么好一个人儿是人家奴才呢,这可是我七八年里好不容易挑中的一个
呀!

  陈羽看她面上不见昨日那般讨好的笑容,便觉有些不对劲儿,仔细一想,然
后看看自己周围的环境,再想想这茗雅儿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陈羽便顿
时明白了,不由得心里便慨叹这世态炎凉。

  只是,这茗雅儿虽然对他诱惑力极大,但是陈羽却从未想过要跟她之间发生
点什么,对此倒也不甚在意。他脸上仍挂着笑意听那茗雅儿假作埋怨地说道:
“爷这里可让奴好找,跑得腿都酸了,怎么,你倒不该让奴进去喝杯茶吗?”

  陈羽笑了笑说:“我寄身于此,是处皆有口碑,倒真是有些不太方便,请姐
姐海涵,改天我一定请姐姐喝茶以赔罪。只是,不知姐姐这么辛苦的找我来,可
有什么事儿吗?”

  说起这人心,真是顶顶复杂的一件事,尤其是那女子的心事。那茗雅儿当然
知道自己对陈羽不如昨日般亲热,但是看见陈羽根本就是对自己的变化浑不在意
的那潇洒样儿,她那冷了的心便不知怎么就又热乎了起来,便不由得在心里对自
己说:“他穷怕什么,是个奴才怕什么,我可是好歹才看上这么一个人儿,他穷,
赎不起我,我便用那多年攒下来的钱赎了他又如何?这等轩昂男儿,不管将来做
些什么,还怕养活不了我么?实在不行了,我即便是做些针线活儿养活他,也比
找个不喜欢的糊糊涂涂一辈子强。再说了,这贫贱夫妻,说不准他对我还更好呢。”

  她这么一想,那路儿便顿时又顺了,心里也又觉得热腾腾的了,看陈羽那浅
笑的模样便觉得越发可人了。

  陈羽见她自顾自在那里愣愣的出神儿,便不由得咳嗽一声,待那茗雅儿一个
激灵回过神来,陈羽便笑道:“姐姐可是生气了?您可还没回答我的话儿呢?您
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

  那茗雅儿笑了笑道:“还不是为了爷你的事儿嘛!昨儿散了之后,我就找那
柳大家说了,说你手里有一把琴,定然是她没有见过的。她这便留意了,一大早
儿的就打发人来请我,说是想见见你那琴。这不,我就找来了呗。”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哦,如此劳烦姐姐了,正巧,那琴我刚才还把玩来
着,柳大家要看,倒是方便得很。只是不知道那柳大家什么时候要看哪?”

  茗雅儿这回说话倒是简洁,只有四个字,“越快越好!”

  陈羽点点头道:“稍等!”然后便不理茗雅儿转身回了院子。他来到屋里仍
旧把那吉他包了,然后抱在怀里便出了门。

  茗雅儿自然盯着他怀里的琴看,陈羽见状不过一笑,便问道:“姐姐是怎么
来的?”

  茗雅儿看有个小厮已经把马牵了出来,便忙道:“不要骑马了,跟我一道儿
坐车走吧,这琴可名贵,小心些别万一有个闪失。”

  陈羽一想,也罢,便点头应是。

  出了观门,陈羽先是扶那茗雅儿上了车,自己又上去,那车本就是一人独坐
的,陈羽这一上来,车内便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再加上他身子骨宽大,进得这车
里便只能低着头,又没有座儿,只能半弓着腰,陈羽暗道这还不如骑马呢。

  那茗雅儿一见陈羽的窘态,便不由的浅笑着站起来,然后扯了扯陈羽的衣袖,
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指,陈羽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也没什么,便坦然地坐
了上去。那茗雅儿见状笑意盈满了脸颊,等陈羽坐好了,她便顺势坐到了陈羽的
大腿上。

  陈羽一手拿着吉他,一手揽住茗雅儿的小腰,心里却在胡思乱想着:古今之
擅琴者,莫不以悲为雅,可是吉他不同于古琴,吉他之音清越泠然,为惆怅伤感
之调尚可,若是求悲,则不免失去真谛。可若是不悲切,又怎么能让那柳如眉觉
得这琴好呢?自己昨天想的那几首略显单薄的校园小曲行吗?

  要知那柳如眉绝对堪称音乐之大家,这等小调子自己觉得还不错,却未必入
得她眼。想到这里,陈羽不由得思付起来,是应该放弃吉他的本性,一味的求一
个悲字来迎合柳如眉已经固定了的感官呢,还是应该尽力的展现出吉他或欢快悠
扬或伤感忧郁的气质呢?

  这是一个问题,如果能知道那柳如眉的性格和行事的脾性就好了,就可以据
此推断出那一种路子更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陈羽想了许久还是下不了决心,见那茗雅儿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便不
由得脑际一亮:对啊!茗雅儿认识那柳如眉,而且看起来还是有点交情那种认识,
想必她对柳如眉定是有一定的了解的,那么何不从她的嘴里套些话儿出来,岂不
就可以略窥那柳如眉的性子脾气了吗?

  想到这里,陈羽冲她一笑道:“姐姐与那柳大家交往几年了?可知她有什么
忌讳没有?提前的告知我一声,免得到时候惹得柳大家不痛快。”

  那茗雅儿闻言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忌讳的,她为人很是和善的,尤其是
对于奇人异士,她向来是礼敬有加。你只凭这把样式古怪的琴,她就必定会对你
客客气气的,你且放心就是。”

  说完不待陈羽搭腔,她接着说道:“说起来,我与那柳大家的交往还不比与
苏大家认识的晚呢,想当年,嗯,也就是三年前,柳大家刚出道便声震长安,因
我疏于琴技,可是下面带的姑娘们又必须教,所以,便便曾慕名前往请教琴技,
自那时候便认识了。是到了一年之后,苏大家从兰姐姐手下满师,随后也名声鹊
起,到那时我才与她认识的。”

  陈羽点了点头又说道:“昨日我听柳大家抚琴,只觉曲中似有铿锵之音,想
来胸中块垒,曲底波澜,那柳大家定非常人。”

  茗雅儿点了点头道:“这话可是,柳大家虽然女儿之身,又是身操贱业,但
是却称的是一位女豪杰,她不爱财,不喜梳妆,她的那钱,除了用来收集好琴之
外,便都尽数散了给外面,或是那落魄的才子,或是那困顿的旅人,不知多少人
蒙过她的好处呢。”

  陈羽点了点头,沉吟了一刻,刚想再问一下,却忽然想起来,照茗雅儿这么
说,那柳如眉竟是个性子很快意的人物,须知这种性格的人多是好奇心极强,加
上她又好琴,那么,求一个悲字倒并不一定就能博得她的欢心了。

  她是此中高手,自己拿了这不善于奏悲的乐器给她弹一首这方面的曲子,岂
不是自揭短处嘛。倒不如干脆就给她来一首惆怅的曲子,反而更容易让她好奇些。

  想来她也不过就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虽然很可能是由于始终生活在
社会底层,尝尽了苦涩,所以便少了许多年少的快乐和惆怅,但是毕竟人谁无年
少。

  哪怕是只曾经有过一丝丝的青春的惆怅和梦想,便足够自己把这把琴兜售出
去了。

  想到这里,陈羽猛地一拍大腿,心想就这么定了。却听得耳畔猛地一声娇呼,
他看去时,只见那茗雅儿正皱着眉头伸手揉着腿,却原来刚才陈羽一时不曾在意,
便一巴掌拍到了茗雅儿的大腿上。

  陈羽一边忍不住想到,怪不得那么软绵可手呢,一边忙着向茗雅儿陪了个笑
脸儿说道:“我一时想的出神,竟忘了姐姐是坐在我腿上的,该死该死!请姐姐
责罚!”

  却说这下子可着实拍的不轻,疼得茗雅儿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到现在也还
没缓过劲儿来呢,她便不由得想,这下子只怕要红了,又是忍不住心里埋怨这死
冤家竟不知怜惜人。只是见陈羽这话说的恳切,脸上的笑又是那般该死,她心里
的的气便倏然的就没了,却也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陈羽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口中
腻声说道:“真是前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做报应还来了!”

  陈羽闻言又是笑着善加抚慰不提,只说这马车很快就进了平康里,行不多远,
那掌车的停下道:“小姐,起鸾楼到了。”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1

章十三吉他(下)

  更新时间2007-9-17 18:33:00字数:4543

  这起鸾楼作为平康里四大名楼之首,自然是建的有些水平,与其它几大名楼
相比,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少了几分艳饰,多了几分雅致。使得它乍一看起来,不
像是一家勾栏院,倒像是一位大家小姐的绣楼似的。

  天近正午,正是妓寨里最冷清的时候。陈羽随在茗雅儿身后进得门来,那当
值的龟奴看来是认识茗雅儿的,便只上来问个安便退开了,这里茗雅儿引着陈羽
直接穿厅越院,到了柳如眉柳大家的起居之地——素月楼。

  素月楼内,又是别一番光景,这里比之前面还要素雅,一切繁饰尽去,处处
都透着一股子简约的味道,但是尽有的几件饰物却都古朴不凡,随意的一摆放,
便显出一番高雅来,也越发的显得这房屋主人的品味与众不同。唯有那地上铺的
那大红的波斯地毯,才略略的告诉来客,这房屋的主人虽然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妙
龄的年轻女子,但却是当今长安城的头号花魁。

  茗雅儿先是让陈羽坐,然后自坐了,便命那小丫头子上去请柳大家。小丫头
子应声上了楼,这里茗雅儿说道:“好歹你那琴可以让奴看看了吧?”

  陈羽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姐姐想看刚才为何不说,偏还要等到现在才
说,想看,且拿去看!”

  茗雅儿闻言脸上顿时心里高兴得似乎要溢出来,那脸上也是红润的紧,便刚
忙接了过去,破开了包裹,现出了那把吉他来。

  “这便是那六弦琴?”

  两人闻言同时抬头,却见楼梯上一人正一边往下走一边看着吉他说道。

  茗雅儿和陈羽先后站起来,那陈羽没有作声,倒是茗雅儿答道:“是了,这
就是六弦琴。”

  柳如眉下来走到两人面前道:“劳烦茗雅儿姐姐这帮我奔波了一上午,小妹
多谢了!”

  茗雅儿闻言笑着说了句,“不妨事的。”那柳如眉笑着冲她点点头,然后看
着陈羽说道:“这位公子怎生称呼?”

  茗雅儿不待陈羽说话,便慌忙替他答道:“这位是陈羽陈公子。”

  陈羽一笑,便拱手道:“陈羽见过柳大家。”

  柳如眉也敛首一福,说了声,“见过陈公子。”然后便请两个人坐,自己从
茗雅儿的手上接过了琴来。

  陈羽不禁笑着打量她,上次见她是在二楼,居高下望,面目上不免瞧不真切,
这次正对面,两人之间不过相距几尺,陈羽倒是饱览了花颜月貌。

  这柳如眉生的一看就不像是南方女子,南方女子大多体格娇小,便正如那弱
柳扶风之致,美则美矣,却失之纤弱。而这柳如眉生得虽也是细腰款款,但是根
骨里就显得大气,尤其让陈羽讶异的是,她无论怎么看,都显得一身贵气。

  按说这柳如眉一个勾栏院里打拼出来的女子,即便是现今被尊为大家,却也
无法掩盖她妓寨寄身的地位。试想,这样的女子,妩媚或可,妖娆亦可,却哪里
来的贵气?偏偏这柳如眉看上去却是一副清矜的雍容华贵气息。

  在这雍容之中,只见她那张圆润无瑕的鹅蛋儿般脸蛋上漾起淡淡笑意。一双
勾人魂魄的丹凤眼中,此刻虽满是对这把吉他的好奇,却依然显得非常平静,纵
使描得那柳眉纤纤,却仍然让人一看了便忍不住心里暗叹:“此等女子,可远观
不可亵玩焉!”

  轻轻撩动琴弦,其音清越高古,柳如眉一听,眉间便透出一丝喜色来。

  只见她笑着向陈羽道:“此琴不知出于何人之手?却为何我遍藏名琴,此琴
却从未见过?”

  陈羽笑道:“这把琴的产地距此有千山万水之遥,不提也罢,只说我这琴,
乃是自一个落魄的波斯人手中购得,自得了它之后,我爱欲珍宝,从不肯轻易示
人。昨晚得幸聆听柳大家雅音,这才想,或许柳大家可以看得这琴,便拖茗雅儿
姐姐转告一声。这琴若是能得柳大家赏识,却是再好不过了。”

  柳如眉笑了笑,问道:“我虽一看这琴就喜欢,可惜却从未见过,不知弹奏
之法,这琴便也似无用一般,琴若是只能看不能得闻其高致,与废木何异?不知
陈公子可会弹奏这六弦琴?”

  陈羽闻言洒然一笑,口中说道:“若是不会弹,却跑来献什么宝?既然敢抱
着琴来找柳大家,那自然是会弹。”

  柳如眉听了,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来,那是一种不加丝毫掩饰的喜色,想必
她确实是爱琴入了迷。

  陈羽自柳如眉手中接过琴来,当下便站了起来,将那琴背在身上,试了几下
音,然后一首带着几许忧伤的野百合也有春天,便从他手底流淌出来。

  柳如眉和那茗雅儿顿时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陈羽的动作,不一会儿,两人却又
先后闭上了眼睛,看那样子,竟像是进入了音乐之中。

  要按说,陈羽的吉他弹得并不好,但是好歹算是他沾了几个小便宜,所以在
柳如眉茗雅儿听来,倒是不啻于仙乐盈耳了。这一则,对于柳茗二人来说,这六
弦琴是个新鲜物什,两人都是第一次听,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东西,就算是再是
行家,又能听出什么好赖来?二则,陈羽弹的这曲子对于她们来说,也是闻所未
闻的,所以,这股子新鲜劲儿顿时便将两人吸引住了,哪里还能够品评这琴弹得
好不好呢。

  一曲奏毕,茗雅儿先睁开了眼睛,目泛奇彩地看着陈羽,陈羽却装作看不见
一般,笑吟吟地看向仍闭着眼睛的柳隐。

  过了一会儿,那柳隐睁开眼睛先是感慨了一句,“这琴虽失之轻浮,但是歌
物咏志,却也能得其所哉,倒也算是一把好琴。难得就难得在,它竟是天下独一
份儿的,这便称得上是一把难得的好琴了。只是,这琴公子如何会弹奏的呢?莫
不是那波斯人卖琴的时候,还留下来教你弹琴?还有这曲子,竟是我没听过的,
深切哀怨,倒有几分风致,却不知这可是公子自创之曲?或者,是那波斯人一并
教给陈公子你的?”

  陈羽闻言即便是早已练得心静如水,却也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服。这柳如眉不
过是只听了一首曲子,便也大抵说出了这吉他的优劣之所在,这便是一个音乐大
家的水准了。即便是在后世,无数的大音乐家对吉他的评价,也不外如是。

  当下他答道:“小姐所料不差,这弹奏之法和曲子确实都是那波斯人教的。”

  这时那柳如眉点了点头,恳切地望着陈羽道:“妾身对这把琴很是喜欢,不
知道陈公子放不放心将这琴借我赏鉴几天?”

  要说大周境内长安城中,柳如眉柳大家看上了谁的琴,想借去几天,那几乎
是没个不允的,这非但可以让自己的藏琴一夜之间名声鹊起,还能够借机扬名一
番,若是得了柳大家青睐,说几句夸赞的话,这琴虽不知一下子跻身名琴之列,
至少也是人人赞羡的。另外,谁不想借机和柳大家套套近乎呢,万一要是美人倾
心,那不是飞来艳福了嘛。

  可是,当柳如眉满脸希望地看着陈羽的时候,陈羽却笑了笑说道:“放心倒
是放心,只是,这把琴,不借!”

  茗雅儿闻言愕然,心道这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公然的落柳如眉的面子?看他
居然还是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茗雅儿便不由得替他心急。心道,真真的这死冤
家,怎么那么不通情理,你把这琴借给柳大家看几天又怎么了,她又不会昧了你
的。将来她承了你的情,好处多着呢。寻常人求都求不到这机会,这陈羽竟一口
拒绝了,茗雅儿真真是恨不得跑过去咬他两口。

  柳如眉闻言也是一愣,料想她还从来没遇到过借不过来的事儿呢,是以陈羽
这话说出口来,她愣了一下才轻出一口气,然后笑着问道:“却不知陈公子这琴,
为何不借?莫非是怕妾身……”

  陈羽手臂一挥,道:“非也,非也,小姐不必乱猜。试问小姐,你去那绸缎
庄看丝绸,是否曾向那开店的人借两匹绸缎回来看几天?”

  茗雅儿正暗下生着气,一听这话,便心里暗道,若是柳大家看上了哪家庄子
的绸缎,只怕是偷个风儿出去,那店里就会自己巴巴的送来呢,过了后儿只要往
外一说,柳大家都喜欢我这里的绸缎,看还不卖疯了,却哪里像你,那般不知好
歹!

  只是,那茗雅儿到底是人堆里打了十几年滚儿的,虽然心里乱腾,但是脑子
还是异常的聪敏,顺过了气,她马上就醒过来了陈羽话里的意思。

  柳如眉初听那陈羽竟将绸缎与这六弦琴做比,不由得心生不快,只是,她也
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儿,也立马就明白了陈羽的意思,他竟是,想要把这把琴卖了。

  明白了陈羽的意思,柳如眉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失望,本来觉得这陈羽生得仪
表堂堂,且看上去风华内敛,一定是个非凡人物,他又能有意的收藏这稀有之琴,
说不好还是个知音。可是谁想,他却连那一般的讨好献媚的人都比不上,竟是开
口要把这琴卖掉。

  柳如眉心里暗想,说不得他拖茗雅儿来找我说他有这把琴,就是打着要卖给
我的主意呢。若真是如此,他也不过就是个蠹囊之人而已,莫说知音,真是与他
说句话儿都让人心里难受了。

  想到这里,那柳如眉顿时敛起了笑容,面色平静地说道:“那么,不知陈公
子这琴,作价几何?”

  看了柳如眉脸色的变化,陈羽心中暗道:“这柳大家非但脑子转的快,这脸
色变的也是够快的,也罢,满身铜臭气就铜臭气吧。还是换了钱安身立命讨了绮
霞杏儿要紧。”

  想到这里,他不理那茗雅儿连连使给他的眼色,笑容自若地说道:“白银三
万两!”

  柳如眉和那茗雅儿闻言都是大惊,要知当今虽是盛世,收藏之风也颇盛,但
是一把名琴也不过少则几千多则几万两银子罢了,这陈羽竟然开口就要白银三万
两,莫不是穷疯了!

  茗雅儿此时心里也对陈羽说不出的失望,却原来,自己看走了眼,这人不过
是个贪财的小人罢了,却哪里值得自己托付终身呢。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下黯然,
再想到自己从昨天开始就几乎被他迷住,又不由得心中苦笑。

  柳如眉听了这话,便顿时坐实了自己心里对陈羽的判断,这人不过是空有一
身好皮囊罢了,骨子里却也是个庸俗不堪的人。当下她冷冷地说道:“陈公子莫
不是拿我这里当钱庄了?你这琴不过就是占了稀罕二字而已,就算它也是六弦琴
里的名品,也值不得这么许多银子。波斯人时有来此,大不了,妾身托人从波斯
购得一把就是了,这一把,还请公子带回去吧。”

  陈羽来此之前,对这些情况都早有预料,当下他哈哈大笑道:“小姐谬矣,
且不说那西行之路上吐蕃正与波斯大战,商路一时断绝,即便是商路畅通,我也
担保小姐二十年之内见不到第二把六弦琴。”

  柳如眉闻言问道:“这是为何?”

  陈羽笑道:“我买琴之时便问过那人,却原来这把琴并非产自波斯,刚才我
便说了,那产地不说也罢,而那人也并非波斯人,只不过是在波斯生活了几逾十
年,所以着装一如波斯人那般罢了。试问,小姐怎么能指望,再有一个那异国之
人万里迢迢到长安来?”

  其实陈羽哪里见过什么卖琴人,不过他打定主意要把这琴卖出去,所以不得
不这么说罢了,而且,据他猜测,波斯人哪里有弹吉他的,所以,这人十有八九
不是波斯人。

  柳如眉闻言皱起了眉头,陈羽见状冲茗雅儿笑了笑,见茗雅儿的神思全然不
知何处去了,便又接着说道:“其实小姐也有可能得着另外一把,只是,却不知
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不知道小姐是否等的起。如果小姐肯买我这一把,那么我免
费将那卖琴之人教我的十几首异国曲子整理出来送给小姐。如何?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2

章十四车行更新时间2007-9-18 0 :04:00字数:3284

  要说这车船店脚牙,虽然比不得那勾栏院里的钱来的爽利,却也都是平实的
生意,小心经营,虽难有大富,却也不虞吃穿用度。

  且说陈羽与那柳如眉约定了三万两银子卖掉吉他,心中不免乐陶陶的,等那
柳如眉凑钱的功夫,他见茗雅儿脸上冷得很,便知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去管她,
自顾自的想着以后的营生。

  柳如眉听了他的话之后,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决定买了,不为别的,就为了
这么一把琴不能落在陈羽这么一个俗人手里,还有,那异国他邦的十几首曲子,
也是个分量不轻的物什,就这个,对于她一个喜欢这些东西的人来说,也值得几
万两银子了。

  但是她柳如眉纵是有些钱,却也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出那么许多钱来,又何况,
她素来是个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性子,有了钱,都是尽凭着自己的丫鬟婠儿支应,
她是向来不问这些事的。此时问过婠儿知道钱不够,那柳如眉便叫了车来,出门
找朋友借钱去了。

  且说也不知那柳如眉从哪里弄了钱来,一叠银票从那婠儿的手上拍到陈羽手
上,陈羽嘻嘻一笑,那婠儿却是撅着嘴瞪着陈羽,看那意思,要不是当着自家小
姐的面儿,她都恨不得上去撕了陈羽。

  陈羽知道此时自己在这素月楼里已经是不受欢迎的人了,便拱手道声多谢,
抬脚就要走,只是却听那柳如眉把他叫住了。

  她连眼皮儿都不曾抬起,便冷冷地道:“陈公子拿了银子便走,却有些不合
适吧?”

  陈羽一愣,笑道:“哦?呵呵,我是看这位小姑娘恨不得生食我肉,不免心
惊胆颤,这才急着要走,不知道我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没有给小姐不成?”

  柳如眉把过琴来道:“没错,陈公子卖琴给妾身,总要教会我怎么弹奏它吧?

  要不然,我买了何用?“

  陈羽心想这倒是,不过,刚才那柳如眉并没有谈教她弹的事儿,其实现在陈
羽完全可以一口拒绝,甚至可以借机再勒索一笔银子。但是陈羽思量了一下,还
是决定留一线情面,万一以后再见面,总算是还有个说话的余地。再说了,卖给
一个人渔网,总要交给人家怎么用来打鱼才是。授人以网,亦要授人以渔。

  当下陈羽便点头应是,然后想了想便说:“请小姐说个清闲点的时间,我过
来教你便是,另外,所欠异域曲本,不日定当奉上,小姐勿忧!”

  且说那柳如眉的丫鬟婠儿听了陈羽的话便自生气,又见陈羽听了自家小姐的
话一副犹豫的样子,不由更是气得心中难受,想这长安城里,多少人手里捧着银
子求着想跟我们家小姐说会儿话还没那个福气呢,可是这个人,非但敢一把坑了
我们小姐三万两银子,居然对这事儿还犹犹豫豫的,真真是气死个人了!当时这
婠儿就想站出来教训陈羽几句,幸而随后陈羽便态度不错地点头答应了,她这才
狠狠地瞪了陈羽一眼,然后气呼呼地扭过了脸去。

  再说茗雅儿,她现在可是满心里掩不住的失望,脸上便也不由得懒懒的,见
那柳如眉四处奔忙着借钱去了,而那陈羽竟然满面得意的坐在那里,她便几次想
要告辞而去。说到底,这件事竟是因为她一时起意才促成的,自己倒是个中间的
介绍人了,便不免的觉得有些对不住柳如眉,因此又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

  此时,她每抬起头看看陈羽,都不由得低下头心里叹息一声,心道真是可惜
了的,这么好一个人儿,虽然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身份,但是却也没有那些
个公子哥儿的臭架子,没有什么臭脾气,又是个有本事的,而且还通晓诗文音律,
却偏偏是个爱财如命的性子,让自己到头来一场空欢喜,真不知自己这一上午匆
匆忙忙的,到底是为了哪般了。

  这时就听得那柳如眉说道:“我今日便得闲儿,就从现在开始吧。”

  陈羽闻言正要说话,却听那丫鬟婠儿突然站出来说道:“那怎么行!小姐,
时下咱们这里一贫如洗的,现在天已近午,您把这位公子留下来,难道跟着咱们
喝西北风不成?依我看哪,这午饭少不得要请陈公子自己到外面去吃了,下午我
们小姐在这里等你授课就是。”

  陈羽不由得苦笑一下,这就叫报复了,难得这柳如眉是个雍容大度的,不愿
意跟自己计较这些事儿,只得了琴便是,可她这个小丫鬟却是个有口角的,这便
不肯轻易的饶了自己了。只是他得了三万两银子,心里对这柳如眉有些感激,又
多少有些觉得自己占了她便宜一般的心虚,于是闻言便点头应了声是,然后不待
柳如眉开口说话,转身便走。

  他这里还未走出去,就听的那茗雅儿也起身告辞,这时就听那柳如眉说道:
“茗雅儿姐姐先请少坐,婠儿,谁许你这么胡乱说话的?!以后再这样胆大妄为
的,看我不罚你抄诗经!”

  谁知那婠儿好像是并不怕她们小姐似的,也或许是心里太恼陈羽了,所以故
意趁着这个当口儿气他,所以只听她故意的大声说道:“茗雅儿姑娘就别走了,
有些人我们这里不管饭,难道连您也能不管饭吗?您且宽坐,等我给您传了饭,
再上去抄诗经去!”

  陈羽其时已然快要走出素月楼,听到背后这句话不由得失笑,暗道这叫婠儿
的小丫头还真是个有脾气的,宁肯自己受罚也要让我这贪财小人心里不痛快一下。

  只是,柳如眉跟她,这还真是一对奇怪的主仆啊。

  屋子里茗雅儿闻言失笑,柳如眉却是冷着脸儿说道:“好,既然你今天不怕
抄诗经了,那就传菜去吧,传了菜回来,自己去抄,这次要抄三遍!”

  婠儿闻言忙问怎么变成三遍了,往日都是一遍的,却被那柳如眉拿出小姐架
子说就是三遍,她没有办法只得愁眉苦脸的传菜去了,这里柳如眉与茗雅儿闲话
家常不提。

  且说陈羽出得起鸾楼的门来,往前走了走,到了那路边拐角的地方买了两个
胡饼儿拿在手里边吃边走,抬眼正好看见过了大街前面正有一家老马车行,陈羽
便溜达了过去。

  他走得慢,走到那车行门口,堪堪的两个胡饼吃完了,他拍拍手进了门,便
迎出来一个伙计,点头哈腰地问道:“爷您好,您可是要用车?不知是行客呢,
还是要送货?”

  陈羽踱着步子走进去,却并不答话,只四处看,那伙计忙帮陈羽让到一旁待
客的桌子上坐了,然后招呼人上了茶,正想又问呢,却听陈羽说道:“你们这个
老马车行不小嘛,我在好几条街都看到过你们的招牌。”

  那伙计闻言得意地说道:“爷您这话儿可说着了,咱们老马车行别的不敢吹,
在这八百里关中的几十上百家车行里,还是数得上前三名的。别的不说,就说这
长安城里,我们就一共有十三家分号,除去长安城,整个关中我们还有二十一家
分号,共有大小马车近千架。您说要往哪儿去,咱们保证既快又舒服的把你送到
地儿,您要是运东西,我们这里保证关中地区一天之内给您送到。而且,我们这
里价钱便宜啊,您大概也去过其他车行问过价儿,待会儿您跟我们这儿的价儿比
一比,您就知道了。”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端起杯子来就大口灌了几口,他刚刚吃了那胡饼,喉咙
里正渴的难受呢。喝了水,陈羽一边打量着这屋子里来来往往或是谈生意或是来
取货的人,一边又询问些价钱上的事儿,那伙计倒是知无不言,陈羽便乐得多了
解些东西。

  这老马车行的大当家叫做赫山,陈羽曾听胡大海提起过。说起来赫山是个老
实人,可是他就是凭着这股子老实,加上做事又有股子韧劲儿,竟然使得老马车
行创立不过二十年,就已经有了如今这般规模。

  不过说起来,在当今这个时代,人善被人欺这句话确实在被广泛的应用着。

  正因为这老马车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而它的大当家又是个老实人,所以便
顿时有许多人窥觑一侧,想尽办法的想把这生意给抢了去。始终在挑陈羽刺儿的
陈府二管家郑海,便恰恰是这其中之一。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2

章十五拂袖更新时间2007-9-18 20:59:00字数:2380

  且说陈羽一边询问些事,一边看那进出的人,心想这确实是个好买卖。只是
慢慢的那伙计看着陈羽不对了,哪有老问东问西却绝口不谈用车的呀,便心里寻
思这人不定是想干嘛的,于是那语气便淡下来了。

  陈羽觉出不对,便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着相了,便开口问他们大当家的可在。

  那伙计本来都想撂下脸子问陈羽到底要不要用车了,要是不用的话他好去伺
候别的主顾,可陈羽这么一问,却把他吓住了。他忙问这位公子可是认识我们大
当家的?

  陈羽说不认识,但是要找他谈一笔生意。那伙计闻言很是恭谨的回答道:
“您要是找我们大当家的,只怕要去总号了,我们总号就在西市哪儿,您走哪儿
一问,那来来往往的就没有个不知道的。”

  陈羽找到话头从那店里出来了,心里寻思就算是去找到了那赫山,也没有个
搭话的口儿啊,难道平白无故就给人家说,我看着你这生意不错,让我入股吧!

  一路寻思着溜达回起鸾楼门口,也不管里面是不是吃完饭了,只跟那龟奴说
了声找柳大家,便径直往里走。那龟奴上来拦住,说什么不让进。陈羽说是约好
了的,那龟奴便让陈羽在前面等着,他命人去素月楼问一声。

  不一会儿,那叫婠儿的小丫鬟气呼呼的走出来,看见陈羽好整以暇地正坐在
那里吃茶,便没好气地说道:“哎,我们小姐说了,她还没有用完饭,就请你在
这里稍等一会儿吧!”

  陈羽一想,也对,自己两个胡饼就算午饭了,人家吃饭可不是这么个吃法,
他便在那里继续坐了,喝着茶再等一会儿。那小丫鬟婠儿见他一副惬意的样子,
便不由得心里有气,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回去了。

  却说陈羽在这里又枯等了两柱香的时间,便不由得又把那龟奴叫过来,让他
去素月楼看看是怎么回事,看那柳大家的饭吃完了没有。

  不一会儿,那婠儿跟在龟奴身后过来了,走到陈羽面前瞥了他一眼,然后双
手叉腰看着屋顶说道:“我们小姐有个午睡的习惯,这会子睡着了,还请这位公
子再多等等吧!”

  陈羽闻言不由得大怒,这根本就是在拿我开涮嘛。他强自压下了怒气,站起
身笑着对那婠儿说:“那就烦请这位姑娘告诉你们小姐一声,程门立雪她学的不
错,但是用的时候,用反了。请她什么时候知道怎么用了,再来找我学琴!告辞!”

  说完,陈羽拂袖而去,那小丫鬟婠儿冷哼一声,不但没当回事心里还高兴的
了不得,兴冲冲的回后面去了。

  且说陈羽出了起鸾楼,思量着左右无事,倒不如顺路去凤仪楼走走,自己可
是有个几天没有见到杏儿那小妮子了。

  同在平康里,只隔了两条街,几乎是抬脚就到。

  陈羽常随着二爷到这凤仪楼来,因此上与那看门的几个龟奴彼此都熟识了,
当下便打个招呼说是二爷命自己来给郁姑娘送件东西,这便进去了。

  熟门熟路的来到三楼,郁巧巧的屋门闭着,旁边杏儿的房门也闭着,陈羽见
左右无人,便上去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陈羽伸手一推,那门就开了,陈羽进去一看,竟然没
人。他又不好出去找人问郁巧巧在哪里,毕竟他根本没有奉二爷的话儿。可是不
问的话,又到哪里找去。

  正在屋里思量着呢,却听见有走动声,然后分明的就听见是那郁巧巧的声音
说道:“去给我备热水吧,我洗个澡。”

  然后就听见杏儿答应了一声,陈羽忙闪到门后面猫住了,听见那隔壁的房门
打开了,然后又关上,不一会儿又打开了门,陈羽猜着估计是杏儿出来了,便要
打开门出去,谁知听那轻轻的脚步声,已是奔这里来了,陈羽想了想,便止住了
身子,继续在门后猫着。

  门被一下子推开,陈羽便被门挡在了后面,然后就见一只三寸金莲趟开石榴
裙走了进来,陈羽刚想上去抱住她,却又一想不对,那杏儿乃是天足,这人定不
是她,所以便生生的刹住了,把自己又往里藏了藏。

  随后,两个丫鬟后面跟着进来,却不知里面是不是有杏儿,只听动静便知道,
两个人到里间抬出了一个大木桶。

  陈羽微微的把头往外探了探,却好巧不巧,正赶上一个人抬头,两人眼神儿
擦个正着,那人一见门后有人就要叫出声来,却又急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陈羽慌忙的把身子缩回去了,心道幸好看见自己的是杏儿,这要是其她人可
就完了。这里虽然是妓院,但是妓院有妓院的规矩,没经过前面嬷嬷的话就径直
的进姑娘房间,那就是不合规矩的。说你是偷东西,说你是偷情,你都百口莫辩。

  不一会儿,木桶就在房屋中间布好了,随后便有人进来添水,一时间就可见
屋里到处氤氤氲氲的飘荡着热气。

  杏儿开口把那些个伺候的人支使走了,然后瞅着自家小姐进里屋脱衣服去了,
这才走到门后把陈羽一把扯出来,小声地说:“你不要命了!刚才奴都吓死了!

  快跟我来!“

  说完了,杏儿扯着陈羽出了房,然后返身把门关上,这才扯着陈羽到了自家
小姐门前一把推开门把陈羽拉进去。

  进了门陈羽才敢小声地说道:“我在哪儿等着你嘛,谁知道你们小姐洗澡都
是跑你那屋里去的!”

  “哼!指不定是你盘算好了,特意跑去想偷看我们小姐洗澡呢!”杏儿嘴里
这么说,却伸手捧住陈羽的脸,仔细端详了起来。

  陈羽闻言苦笑,这个杏儿,尽吃些没来由的飞醋,不过看她那样子,这话也
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知道她的脾气,陈羽也不辩白,只伸手揽住她的腰肢,
凑过脸去香了一口说道:“小宝贝儿,我可想死你了,这才偷偷的跑来看你呢,
要不然,冒这个险干嘛!”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2

章十六起因更新时间2007-9-18 23:36:00字数:2293

  杏儿作势推了陈羽一把,见推不开也就罢了,口中说道:“少胡扯呢,当我
这儿还不知道呢?你不是得了个什么管事的活儿,这么许多天了,也不见到这里
来跟我说一声,最近心里不知念着谁呢!”

  陈羽笑道:“好我的宝贝儿,说实话,我三天不听你这酸酸的一口儿,就觉
得少了点什么,这不巴巴的来听你抱怨来了。”

  又说道:“哪里是我不愿意来,我来总得有个由头,现在我又不跟着二爷了,
二爷出来我也不知道。你说我总不好自己来了说找你吧?刚才进来我还是说奉了
我们二爷的命给你们小姐送东西,这才算进来了。”

  其实杏儿哪里生什么气了,不过就是多日不见陈羽了,心里想的紧,怨的紧,
这才见了面发泄几句,不过就是图个缠绵的味儿。只是,她见陈羽当了真的哄起
自己来,却越发不愿意罢休了。这让人心里热乎乎的话儿,能多听一句是一句。

  再说了,他下次来还不定是什么时候了呢,这些话儿留起来,以后这些天里
也是个嚼头。

  要说陈羽别的能耐倒不见得怎样,可是独独这对女人心思的揣摩却是别人万
万及不上的。他这屈身人下的十几年里,始终在观察周围的人人事事,其中很重
要的一部分就是观察那天底下女人们的心思。没事了就琢磨,这十几年的功夫下
来,倒真可以称得上是了若指掌了。

  当下他见杏儿故意耍憨,便也乐得随了她的意,尽把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儿
拣来说,不一会儿就说的杏儿偎在他怀里小脸通红,只觉得身子虽是酥酥麻麻的,
却让觉得怪是受用。

  只是,她知道那间屋里自家小姐洗着澡呢,按说自己该去服侍才对,即便不
去,待会儿也要说个缘故出来,这一走神,便顿时的坏了气氛,又不由得心里暗
自恼恨自个儿。

  然后,那杏儿便转而向陈羽诉起衷肠来,听得陈羽连连亲她,口中宝贝儿之
类叫个不停。只是,杏儿估算着那屋里自家小姐该洗个差不多了,便说道:“你
还是赶紧走吧,奴估摸着小姐快洗完了,待会儿奴还要跟着小姐到米国舅府上去
呢,今儿晚上米国舅开家宴,请的都是些朝廷大员,请了我们小姐去陪酒。”

  陈羽闻言一愣,问道:“米国舅?哪个米国舅?”

  杏儿手里捻着陈羽的衣裳襟子说道:“据说是宫里米贵妃的弟弟,皇上封了
丰庆侯的,只因贵妃娘娘说想念弟弟,那皇上便一道圣旨将他召进了京,封了做
羽林卫千户,还赏了宅子。今晚就是他开家宴。”

  陈羽闻言便知道这说的是怎么回事了,看样子米贵妃现如今很是得宠,因此
皇上对这米国舅竟然又是封官又是赏宅子的。由此可知,老爷找了柳隐来也是无
奈之举,毕竟再有权力的大臣也不敢小视那后宫里枕头风的作用。

  虽然凡是英明的君王,多是明令要求后宫不得干政,但即便是再英明的君王,
又有谁能够完全的不听自己女人的话呢。就拿当今陛下来说,文治武功,堪称是
一代圣主,但是就在这七八年里,还不是倦于政事,整日里只想着跟自己的妃子
们喝酒嬉笑嘛。在这种情况下,就更没有人敢于小瞧米贵妃的能量了。

  且说那杏儿再三的催陈羽快走,陈羽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走到大街上陈
羽还想着,刚才居然忘了把手伸进去快活快活了,真真是一大遗憾。

  反正回去也是无事,陈羽便一路溜溜达达的往回走,路过一家书店时,顺脚
进去买了几套医书,给了钱之后命那伙计给送到拢翠观去,只说是陈羽买的就是。

  且说陈羽一路回到观里,书早已送到,陈羽正待先研究研究那有关妇科的地
方,却见院子外多出几个陌生的人杵在那里,便招了小过过来问这些人是干嘛的,
为何待在观里。

  小过就说这些人是陪着一帮子人一块儿来的,据说那人是咱们府上老爷,那
老爷还问管事的了呢,大家都说您不在,老爷便带着几个人进去了。这里留下的
几个只是在这里看着马罢了。

  陈羽一听知道坏了事,自己刚刚得了这个管事,怎么那么巧,老爷就到观里
来了,偏还问到自己了。

  一时之间,他也顾不上去看那医书了,拔脚就往观里去,那几个虎背熊腰的
的人只不过看了陈羽几眼,见他跟几个下人说话,便知道他本就是这里的人,便
也不去拦他。

  且说陈羽进了观里,便直奔柳隐的那小院。据他所知,自从老爷买下这家道
观之后,一年虽然也来上几次,可每次都是大张旗鼓的来,以此周知天下,他是
一心向道的,所以,陈羽觉得他断然没有个不打招呼带着几个人轻装简服地就来
这里的道理。

  也因此,陈羽心里想着,十有八九这次来的主人不是陈家老爷子陈登,而是
另有贵人。这人既然是老爷引着来的,那么唯一有理由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柳隐
那小院了,毕竟,让那贵人被那里的蘼芜君牢牢的吸引住,才是陈登的目的。

  且说陈羽急急的过去,堪堪的要到地方了,却见一个人正从门里出来,那人
虽然穿着一身俗常的绸袍,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隐隐然自有一番上位者的气势,
这可不就是陈家老爷陈登嘛。

  陈羽慌忙小跑着过去,先是请个安,然后装作粗鄙地先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然后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因昨日在这里住的蘼芜君说书库没有什么她
喜欢的书,所以小的今天就出去买书去了。不想老爷居然来了这里,小的真是罪
该万死!”

  陈羽知道自己不待在观里,这叫玩忽职守,所以只好给自己找个理由。可是
一般的理由说出来,怎么能瞒得过这位以智计著称于天下的陈首辅呢,又一想到
昨日柳隐说的话,他几乎是转眼之间就想到了措词。

  果然,那陈登听了这话,只是点了点头,却也没说什么,只说这次他是陪同
一个老友来此,现在他有急事要先走,那老友现在还待在柳隐处,命陈羽就在这
里伺候,一定要小心周到才是。

  陈羽闻言慌忙躬身应是,那陈登又扭头往小院的方向看了看,这才转身走了。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2

 章十七圣眷更新时间2007-9-19 18:01:00字数:4971

  且说陈羽见老爷走远了,这才迈步往柳隐的门口走去,门被老爷出来时掩上
了,门口一个虎背熊腰的便装大汉正立在那里看着陈羽。陈羽冲他笑了笑,那人
却没有表情,仍是看着他。

  陈羽讨了个没趣,便只好在门外等着,也不过去跟那人说话。他心里知道,
这人十有八九是皇宫里的侍卫,眼高于顶是正常的。而那里面和柳隐相谈正欢的,
便一定是当今的昭元皇帝陛下。

  陈羽也不搭理那侍卫,等了一会子不见有什么动静,他便在门外路边的草地
上席地而坐。堪堪的等到了日落,却还不见里面人出来,陈羽不由得暗自揣测,
这柳隐不会一见之下就投怀送抱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是她失算了。

  当今皇上缺女人吗?不缺,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后宫中佳丽三千,
哪个不盼着得到皇上的宠幸?皇上缺的不是投怀送抱的女人,缺的是有性格的女
人。

  所以,这柳隐要想得宠,一定要摆架子,耍脾气,架子摆的越大越好,脾气
耍的越大越好。总之,要给这皇帝一个新鲜感,要让他感觉,柳隐她是与众不同
的。

  不过,要说以柳隐的聪明,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失误吧?按说,她应该摆出
一副冷傲的样子,一副曲高和寡,世间谁能做我知己的样子,这个时候,皇帝老
儿一定会表示对柳隐的莫大赞赏。道理很简单,他在宫中遇到的是清一色的笑脸,
何曾见过柳隐这般对他冷着脸的绝色佳人?

  然后,柳隐应该与他交谈之下,也将他引为知己,但是却是丝毫不涉男女之
情,只是那种纯粹的精神交流。这样,始终被人高高地敬起来的皇帝老儿应该很
有新鲜感,便与柳隐知己相交。但是,对于一个早已习惯了天下的东西,天下的
女人都是我的,都要任我予取予夺的人来说,面对这么一个绝世妖娆,怎么可能
不动心,怎么可能每天只跟她进行精神上的交流?

  所以,由精神上的知己到肉体上的需索,几乎是必然的,那么,一开始柳隐
一定要摆出一副冷冷的面孔来,闻听此言就拂袖而去,然后,这皇帝老儿就要软
语相求,死缠烂磨的哄他,再然后,或许还可以有些波折,不过很快一切就会顺
理成章了,先是半推半就,然后就是欲拒还迎,再然后,那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玉体横陈小怜夜。

  想到这里,陈羽不由得心里感慨一声,男人哪,就是这么一个犯贱的脾性。

  女人越多越好,越漂亮越好,可是身边的漂亮女人多了,又觉得太单调了,
觉得生活里缺少点什么,那么就需要多一个有点脾气的漂亮女人出来,来给他一
点小小的苦头吃,这时他就会觉得,这个女人真好,好到骨子里了。

  比如自己,平日里虽然稀罕绮霞稀罕的了不得,可不还是老惦记着杏儿那股
子酸酸辣辣的味儿嘛。男人,大抵如此。

  从这一点上来说,男人正好与女人相反,有着明显的规律性。有规律的东西,
就很难复杂的起来,反正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所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男人
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动物。

  却说陈羽正在这里等得无聊,随便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猛地就听见院子里
有动静,听声音好像是两个人的说话声,陈羽激灵一下子就从地上坐了起来。那
侍卫显然也是听见了动静,忙闪开了门,躬身垂首地立在一边,只是,他弯身之
前,却还那眼睛看了陈羽一眼。

  果然,门开处就见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人闪身出来了,他走到门外便忙转身
对里面说道:“不劳蘼芜君相送了,在下自己离去便可。”

  然后就听见半开的门里柳隐说道:“既如此,也罢,今日与周先生相谈甚欢,
贫道受益良多,不知先生可否惠告仙居,贫道想改日再去向先生请教。”

  陈羽在背后看着,那人闻言不由得轻抚胡须,想了想才说道:“不瞒蘼芜君,
在下的住处有些不方便,这样吧,改日,呃,不,明日,明日在下就再来拜访,
如何?”

  柳隐从门缝里瞥见了外面的陈羽,却也不过只是匆匆一瞥,然后便装作无事
一般仍旧低眉敛首,听了那人的话,只见她抬起脸来淡然一笑,说道:“若果得
如此,贫道感激不已,那明日,贫道便洒扫以待了!”

  那人竟是愣了愣才慌忙说道:“那,天色已晚,在下就先告辞了。蘼芜君请
留步!”

  柳隐单掌做了一礼,口中说道:“先生好走!”

  那人竟也略弯了下腰,虽然看上去那姿势很别扭,但是他能弯腰,已经是件
大稀罕事儿了。

  那人转过身来要走,陈羽这时才匆忙地与柳隐对视一眼,然后便躬下身去给
那人请了个安,口中说道:“小的奉我们家老爷的命,在这里候着先生。我们老
爷交代了,说您是他的至交好友,命小的一定要伺候好您。先生,您请跟小的来。”

  那人这时才露出了本来的那一份威势,只见他不过是淡淡地扫了陈羽一眼,
便“嗯”了一声说道:“走吧。”

  陈羽头前带路,一路上那人倒是询问了陈羽不少的话,却多是些有关柳隐的
问题,陈羽自然有问必答,极力的渲染柳隐的清高孤傲,不染纤尘。那人听得连
连点头,颌首不已。心下对陈羽很是满意,来到外面之后,便命人打赏了陈羽一
小锭银子,然后便命备车。

  车子早已备好,是一辆极尽豪华的挂厢大车,陈羽等人随到门外,那人搭了
下人的手上得车去,这边车子正要走,他却忽然又掀开了车上的小窗帘,探首出
来冲陈羽招了招了手。

  陈羽忙跑上前去,只听他在车内吩咐道:“这座拢翠观是由你管的吧?那位
蘼芜君是个难得的高人,她平日里但凡要你要什么,你都尽量的满足她,若是你
这里不行了,尽管找你们老爷要去,就说是我说的,这蘼芜君的一切支使都要依
着她的意才好,你可记住了?”

  陈羽忙道记住了,那人“嗯”了一声说道:“你好好的把这件差事做好,回
头告诉给你们老爷,让他赏你!”

  陈羽忙道:“小的不敢,小的,多谢先生!”

  那人见状觉得去了心事,便拉上了窗帘,陈羽忙闪开身子,那车夫便驾着车
奔西边去了。

  这里一大帮子人都等着呢,陈羽回来一看,情知刚才他们都知道是有事儿,
所以饭虽然做好了,却还在等着自己,当下便命开饭。

  按照上一任留下的规矩,管事的是可以吃小灶的,不过陈羽来了之后就把这
规矩废了,大灶小灶的,为了一口吃的东西拉远了与其他人的距离,不划算。所
以陈羽多是和其他人一样端着碗在院子里吃。要说平日里陈羽也是个有威严的,
拢翠观里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下人都敬着他,独独到了这个吃饭的时候,陈羽就放
下了所有的架子,这个时候,大家是可以随意的说些话的,即便说重了,他也决
计不会恼。

  只不过,今天有些特殊,开饭之后,陈羽便端着碗跟那刚回来的宋维长到屋
里点着灯便吃饭便说话去了。不过下人们倒好像也是乐得如此,陈羽就算是再随
和,毕竟也是管事的,谁敢真个的跟他开玩笑,万一哪天恼了,岂不要了亲命?

  因此,陈羽在时他们虽也说些闲散屁话,但是总觉得放不开,陈羽这一走,
便荤的素的都往外扯了。

  且说陈羽更宋维长一块儿坐着吃饭,那宋维长说了说这一天的收成。他跑了
几个大宅子,不过都不是急着要卖的,所以价钱上都要的有些贵,偏人家根本不
急着用钱,所以价格也杀不下来。

  陈羽便说这事儿不急,买宅子还得等一段时间呢,就是想让他留意着些,又
不是现在就立马要买,以后也不必日日的出去跑,尽可以在这里歇着,又或者走
走朋友之类,只是听说了什么消息及时的告诉给自己一声就是了。

  然后陈羽不知怎么又想起那老马车行,便问起了这事儿,巧合的是,这宋维
长竟是与那赫山认识的,且关系还相当不错。

  陈羽闻言大喜,便忙追问些那赫山的情况,而宋维长面对自己的新东家自然
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此,陈羽借着他的话,对那赫山及老马车行的了解,又
多了几分。

  据说这赫山也是一奇人,早年间他有一个绰号,叫做“三鞭子”。这绰号的
来由便是,他自小喜欢马,甚至躺在马厩里陪爱马睡觉的事儿都办出来过,以至
于人称“马疯子”。长大了之后,他没有接着侍弄自己父亲的几十顷地,而是把
那地的一大半给卖了,换成钱开了老马车行,另外一小半留下来给父亲养老。

  因为他爱马,所以虽然手里攥着鞭子,却总也不舍得打,可奇怪的是,他养
的马使唤起来总是听话的紧,跑起来时不管是左右拐弯还是速度快慢,只需要吆
喝一声就行,令行禁止之间,真个是如臂使指一般。

  据说,他只在出发时吆喝一声,在那半空里打一个鞭花儿,告诉马该干活儿
了,到了地方再打一个鞭花儿,是在说活儿干完了,卸了货物再打一个,表示晚
上给你加料。如此三鞭,货物就可送到,所以一时传为奇谈。

  当然了,现在的赫山已经基本上不会亲自送货了,所以,这三鞭子的称呼竟
是渐渐的没有人叫了,此番若不是从宋维长嘴里听到这轶事,陈羽还真不知道赫
山那传闻中老实憨厚的人,竟是这么一个奇人呢。

  且说吃罢了饭,两人又闲聊些事情,陈羽便着劲儿的问了问那两位小姐宋华
阳宋玉阳的事儿,那宋维长面对有关于自己小姐的问题,虽然有些期期艾艾,但
是总归还是被陈羽问出了许多东西来。

  这些暂且不说,单说第二日上午陈羽忙着整理那吉他谱子,要把那后世的乐
谱换成现在的宫、商、角、徵、羽五音,这倒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堪堪的吃过午饭,因着上午写谱子觉得有些累,陈羽便想着睡一会儿起来看
看医书,却猛地听见来人报说,昨日来的那人又来了。

  陈羽忙忙的穿好衣裳迎出去,却见那人已经走进了门来。那人显是还记得陈
羽,见了他便指了指说道:“还是你,便前面带路吧。”

  陈羽忙答应了,就在前面带路,偷偷的往回看时,他身边跟着的还是昨天那
个侍卫。

  到了地方,陈羽上前敲门,那柳隐出来开了门,见是陈羽却也不说话,便装
作不认识一般,看见陈羽身后的那人,柳隐笑了笑道:“原来是先生来了,先生
真信人也!快快请进!”

  那人与柳隐谈笑着便进去了,柳隐便又关好了门,外面顿时又剩下了陈羽和
那侍卫两人互相打量。

  陈羽停了一会儿,猜着院子里两个人进屋了,这才笑了笑向那侍卫道:“这
位大哥尊姓大名?在下姓陈,名羽,既然你们家主子与我们观里蘼芜君知己论交,
你我以后也少不了见面,不如我也跟您攀个交情如何?”

  那人看了看陈羽,目光中尽是傲气,还有那一丝不屑,不过,他也不愿意就
这么公然的一摆手把陈羽赶开,便冷冷地说道:“我姓周,交情倒不必攀了,你
我只要各自办好自己的差事就是。”

  陈羽碰了个软钉子,便只好自嘲地笑了笑,说了声是,然后便退开一些,仍
旧坐在路边草地上枯等。

  这一日几乎与昨天的过程一样,又是到了天擦黑的时候,那人出来了。此时
即便是光线暗极了,也能看出他脸上的红润,可见心情定是非常之好。

  到了第三日,陈羽猜着他还是会来,便干脆躺着看了一上午的书等着他。果
然,这才刚吃过午饭,那人就又来了,陈羽不由得暗地里佩服那柳隐,不愧是当
年的四大花魁之一,对付男人确实有些手段。关键的是,她靠得还不只是那些妓
家的狐媚子手段,她确确实实的是一个有胸中丘壑的奇女子,就这个,加以适当
的女冠身份使将出来,这效果还真是好的紧呢。

  送到了地方,陈羽自去一边坐下,那侍卫自在门口站着,两个人谁也不搭理
谁。陈羽偶尔望过去时的一点笑容,换回来的也只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等待的时候,时间过的最慢,也最是熬人。偏偏陈羽还不敢走开,只能在这
里干候着。就在他百无聊赖的开始回忆揣摩起上午看的那《类修要诀》中“惯骑
三足马,能牵独角牛,内提三十六,黄河水逆流。”一段话的意思时,就听见院
子里有动静了。

  陈羽下意识地一抬头,不对呀,天色还早着呢,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3

章十八欲擒更新时间2007-9-20 11:15:00字数:3339

  陈羽又凝神听去时,那声音却又没了。陈羽正自瞎寻思,却见那侍卫虽然还
是一副凛然的样子却也在凝神往里面听着。

  陈羽不禁在想,这皇帝老爷子不会那么心急吧,第三次来就想要成就好事?

  或者是在皇宫里呆惯了,早就习惯了太监们用锦被裹美人香喷喷的送到榻前,
因此见了柳隐,心里一动就忍不住霸王硬上弓了?

  正自胡思乱想间,陈羽眼角瞥见那侍卫的耳根一动,继而腰板挺得笔直,双
目直视前方,一副守门神的样子,陈羽便不由得心里一动,猜着可能是院子里又
出了什么事儿被他听见了,可惜自己就是什么都没听着。

  过了不一会儿,就连陈羽都听见里面的脚步声了,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那
微服的老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眉头紧紧地攒在一起,脸
上也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陈羽大致的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又想起昨晚柳隐特意的叮嘱,陈羽不由得
想到,这柳隐拿捏男人的心思倒真是有其独到之处,分分点点的正好敲在人心里
最痒处。

  这次柳隐没有送出来,那侍卫也是一脸呆滞的只知道跟在老爷子身后,陈羽
便过去帮着把门关好,然后三两步跟上来,问个安之后见那老爷子脸上满是愁色,
便自顾自地低着眉小声说道:“小的家里面有一句老话儿,叫好汉娶不到好妻,
老爷您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侍卫闻言瞪了陈羽一眼,显然他还没听见过有人这么跟皇上说话呢,老爷
子闻言却随口答了一句,“朕哪里知道是为什么!”

  陈羽闻言一愣,抬头一瞥,见他根本就是心不在焉,说不准压根儿就没听清
自己刚才说的是什么。便不由心道这老爷子看来确实心烦的紧,连朕这个字都说
出来了。

  不过他却装作没听见这个字,仍旧说道:“那就是因为凡是好汉子,大都是
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嘛,都不屑于去了解和揣摩小女儿的心态。老爷您想,不知
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怎么能博得她的欢心呢!”

  这时那老爷子显然是听见了,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陈羽,凝
神想了想,又问道:“那照你说,定是要了解女儿家的心中所想,然后投其所好,
才能博得美人欢心?”

  陈羽应声答道:“正是!老爷您一看就是一个正人君子,想来平日里的心思
都是放在那国家大事上了,哪里有时间来揣摩这天下女子的心思呢。因此,想来
是因为一言不合,与那蘼芜君起了冲突,这才闷闷不乐吧。”

  陈羽这话倒是句百试百灵的马屁话,不过用来夸皇帝却是有点新鲜。试想,
皇帝是正人君子,这个话大臣们还用夸吗?而且也不敢夸呀,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难道说皇帝皇帝还会不是正人君子?

  但是现如今陈羽诈做不知他是皇帝,这话说出来就不但是合情合理,又能让
他心里舒坦,而且还有一种新鲜感。而他不说是因为皇帝调戏柳隐不成导致现在
愁苦不乐,反而说是因为什么一言不合,这就不但避开了皇帝老儿的忌讳,而且
让他心里对陈羽的说法更好奇。

  事实上,做皇帝的哪里是没有时间揣摩,而是根本不用揣摩。相反的是,皇
宫里成百上千的佳丽们,要费尽心机的揣摩皇帝的心思才是。

  这就是昨晚那柳隐找了陈羽去说话儿时提到的最主要一点了。陈羽作为后世
之人当然明白,但凡是人,都有一个思维定式。比如这皇帝老儿在女人问题上的
思维定式就是,天下的女子都是该来讨好我的,我享用她们那是她们的福气。

  试想,一个拥有这样思维定式的人,怎么可能去揣摩女子的心思?所以才有
那白了头的寂寞宫女,老了红颜的一代佳人。而若是一旦有谁能打破皇帝的这个
思维定式,让他愿意转过弯儿来猜测揣摩自己的心思,那么这个女子将成为所谓
的专宠,前朝甚至有人能让皇帝甘愿的四十年间只宠幸她一个人,大抵就是这个
原因了。

  柳隐把自己找了去说这些,陈羽并不吃惊,让他吃惊的是,柳隐身在局中,
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把握到了后宫争宠的制胜良方。所以,昨天晚上陈羽几乎已经
可以断定,这柳隐应该很快就可以专宠与天下了。

  且说那皇帝听了陈羽的话不由得点头道:“正是,正是与那蘼芜君在言语上
起了几句冲突,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吗?说了出来,老爷我重重的赏你!”

  陈羽先躬身道了谢,然后笑着说道:“小的跟着我们府上学里的先生念过几
年书,记得诗经上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小的想,关键
的就是这个诱字。诱什么,怎么诱,拿什么诱?其实这里面大有学问哪!这些事
儿先生和少爷们都不屑于研究,小的闲着没事,倒是瞎寻思了一点,说出来请您
给指点指点。“

  那皇帝闻言一乐,心道这人倒还是个念过书的,只是难为他,那诗经三百篇
里,好诗多得是,他竟然只顾得从里面寻思这些个东西。不过,仔细想想,他说
的倒也大有道理。

  这皇帝不由得来了兴趣,抬眼一望,见前面不远处是个凉亭,便信手一指道
:“你且来,到那里面去说。”

  说着,他抬脚便奔那凉亭走过去,陈羽和那侍卫便都赶忙跟在他身后,到了
地方,那人自进凉亭里坐了,侍卫便立在外面,陈羽走进去便听那老爷子说道:
“到底怎么个诱法儿,你倒是说说。”

  陈羽站住了笑着说道:“要想让女子倾心,诱只是个小偏门,并非王道,嘿
嘿,所以,小的这里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当回事儿。依小的看来,这天下女子
分几种,一曰温柔沉默,二曰外柔内刚,三曰心急性躁,四曰半是男儿,五曰纯
真自然,六曰自怜自卑,七曰孤傲清高,等等,还有很多,比如这温柔……”

  “就只说说那孤傲清高!”

  陈羽正自滔滔不绝,那人却开口打断了他说道。

  “是。”陈羽一躬身,然后抬起头略思量了一下,心道果不其然,这皇帝老
儿倒真是个急性子,看来那柳隐瞧人极准。

  只听陈羽说道:“若说这孤傲清高者,多不屑于与俗世同流,此等女子,乃
世上女子之最高品,最是顶顶难得的。此等女子,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多能助自
己夫君勤于王事,终得累世之福;若是生于寒祚之门,她们也不肯自甘堕落,或
则无奈沦落,则必能成为一代名伶奇娼,或则修仙向道,最终亦可得成正果。”

  那人听得不住点头,然后又追问道:“那么,此等女子心中所想,到底是什
么,又该如何诱之呢?”

  陈羽闻言笑道:“此等女子,皆非凡俗之人,自然是不能用那凡俗之法了。

  要说她们心中所想,多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就凭小子这点本事,实在无法
揣度。

  不过要说诱之,小的倒有一点见解,说出来请老爷您指教。“

  那人一摆手道:“说!”

  陈羽道:“此等女子,等闲不易打动她心,要动其心,必先动其魂魄之所系,
那便是,你要有警醒她的好处。比如,对那修道之人,自然就是要在道行上较她
更有见地,这样,她自然就把心思转到这边来了。”

  陈羽说到此处,那人听了不由心道,这不是废话嘛,我若是能有那道行还用
得着问你?想到此处,那人不由得摆摆手失望地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吉士诱
之的见解,也并无什么独到之处!”

  陈羽闻言暗自一笑,然后恭谨地点头应是,却又转而自身上掏出一件东西来,
却是一块隐然有墨迹的帛布,只见他奉在手中,低着头向前一递,口中说道:
“小的那见解不过就是没事胡乱想来玩儿的,实在不足以辱您下听,不过,小的
却费尽心思的另找了这奇方儿来,为您解忧。”

  “哦?”那人脸上满是疑问地看着陈羽双手奉上的那块白布,不由得伸手拿
起来,抖开一看,布有三尺见方,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指甲大小的字,打头的
六个字略大,那是“洞玄子十三经”。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3

章十九故纵更新时间2007-9-20 17:52:00字数:3255

  那人看见了问道:“这是什么?洞玄子十三经?却又是哪家的典籍不成?为
何从未听说过?”

  陈羽笑着答道:“此乃小的费尽心机找了多年,一直到前些天才算是到手,
这正是那失传了的道家秘法,双修之术。”

  “哦?道家秘法,双修之术?”皇帝有些不信的样子,开始从开头看了起来。

  “正是,据说,修持此法得大成者,道男道女皆可白日飞升,腾身为仙;得
中成者,可长生不老,永葆容颜;得小成者,亦可延年益寿,长命百岁!”陈羽
拿出自己最具煽惑性的声音把这篇文章形容的好像成了仙家宝贝一般。

  话是这么说,其实陈羽却忍不住心里偷笑,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像极了一个
神棍。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好办法可以长生不老的,更不要说什么白日飞升了,
但是偏偏只要打着这个幌子找到皇帝,就立马可以兜售一个好价钱。想来也是因
为皇帝乃是人所能达到的顶峰,谁都不愿意就此死去,想要永永远远的做皇帝吧。

  据陈羽看来,这办法恐怕连最小的那延年益寿的功效能否达到,都还是个疑
问。不过,这东西是老爷费尽心机搜罗了来交给柳隐,柳隐又托付给自己的,所
以,就按照他们说的那套说辞念出来就是了。

  那人手中拿着这块帛布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估计是自己已经联想到什么了。

  只见他从开头看了下去,那东西昨夜陈羽看了半宿,早已记个差不多了,满
纸花房玉茎之类,任谁看了都知道,无非就是一篇房中术,不知是怎么跟道家双
修之术牵涉起来的。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一扯上双修之术,那就立刻变得跟神仙有点关系了,也
就拿的出手跟些修道的女冠做某种意义上的交流了。

  见他看得入神,陈羽笑着说道:“小的觉得,那蘼芜君乃是神仙中人,只有
以神仙秘法,才好打动她,所以,就将这篇洞玄子十三经献于老爷,祝老爷早日
得证大道。”

  那老爷子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只是,看着看着,他不由得打量了陈羽几眼,
然后把那东西一收,抬眼看着陈羽问道:“这东西是你搜罗到的?”

  陈羽心里一沉,暗道这做皇帝的,心机确实不必常人,他犹豫了一下才腆着
脸儿笑着说道:“回老爷,这是,嘿嘿,这是小的我在我们老爷书房里供事的时
候,偷偷的誊抄的一份,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惜小的至今孑然一身,这东西
也派不上个用场。小的想,老爷与我们老爷乃是至交,这东西小的献给您,也算
是替我们老爷给您的,岂不好吗?”

  其实这篇东西还真是陈家老爷子陈登的私房货,这次他也特意拿来命柳隐誊
写了这么一份儿留下,就是要献给皇帝老儿的。但是柳隐却想,这个东西须得别
人来写才行,免得字迹上暴露了。可是一般人又哪里信得过,便也只有找陈羽罢
了。所以,昨夜她竟是备好了东西把陈羽找去抄了一份,然后才安排了陈羽要做
的事,只不过,她没有料准的是,这皇帝老儿比她预料中的提前了好几天就忍不
住了。

  “哦?那你们老爷为何不自己献给朕?咳……,老爷我是说,他为什么不自
己送给我呀?”

  陈羽闻言就知道糟了,自己刚才想着,反正是要给他,倒不如把功劳往自己
身上揽一点儿的好,谁知道,自己竟忘了一点,现如今,那陈登就是柳隐的大树,
万万不可让皇帝对他起了疑心的。若是万一的皇帝对陈登起了疑心,那么首先她
柳隐就立不住脚,也就别提其他了。可是有了好东西不进献给皇帝,却自己藏私,
这可是做臣子的大忌讳。不被皇帝知道还罢,要是再被皇帝给知道了,那难免要
在他心里落下一个不忠心的印象。

  想到这里,陈羽就觉得身上冷汗一下子沁出来,关键这问话的是皇帝,一言
合之可以封侯做宰,一言不合可以连诛九族,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说的这个了。

  所以,以陈羽这多年练就的沉稳性子,仍是不由急得五内如焚。

  只见他略想了想便答道:“小的也不知是为什么,想来定是有他的原因吧。

  我们老爷就是这么一个人,对皇上老爷那是忠心无比,对朋友那里绝对毫不
藏私,他之所以没给您,我像是因为您不需要吧。依小的看,只从面向上就能看
出来,您既然是我们老爷的朋友,那也一定是一位勤于国事的良臣,想来您平日
里都是在为国操劳,哪里有什么时间来关注这些事,所以我们老爷才没把这东西
送您一份儿,您说呢?“

  要说陈羽这番话说的倒是真真的有点急才,一番话说完了,那皇帝老儿的脸
上神色顿时好了许多,只听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倒是个忠
心的奴才,还知道为你们老爷说好话儿。”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这老爷子光是朕这个字就说了好几遍了,以陈羽的聪明
机灵,即便是他事前不知这人是皇帝,此时也该猜出来了。当今皇帝乃是古今少
有的聪慧之人,他怎么会不自觉?又何况,那陈登以蘼芜君进献的事儿做的多明
显,他怎么会瞧不出来。不过,一则他一直认为陈登确实是忠心与自己的,二则
陈羽那马屁也拍的挺是地方,所以,陈羽闷着头装糊涂,他也便没必要自己挑明
了。

  陈羽在那里恭敬的站着,那皇帝老儿看得眉飞色舞,陈羽不由得暗下偷笑,
你还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就是我自己的研究,也比这个高明了不知多少,就
这个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且说那皇帝看了大半篇,很是高兴,只是,看着看着又不由得停了下来,自
言自语地说道:“即便是有了这个东西,又有什么用?!”

  陈羽见机适时进言道:“依小的想来,那蘼芜君乃是一心向道的,向道为何?

  无非就是求个神仙境界罢了。有了这个洞玄子十三经,您就等于是有了一条
修道的捷径啊,这个,若是再辅以甜言蜜语,温言相劝,您还怕不能双飞于天?

  “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又想了想,还是觉得陈羽这话有道理,当下他高兴得一
下子站起来,看那样子,竟是要马上回去,这就向柳隐卖宝去。只是,不过刚走
了半步,他又停下了,陈羽暗嘘一口气,还算是这皇帝有点自制力,要不又要浪
费我一番说辞了。

  试想,哪有个刚被拒绝就立马拿着双修之术进去找人家的,至少应该要缓一
缓才是。只见那皇帝想了想便转过身冲陈羽说道:“既如此,也罢,你们老爷的
功劳,你的功劳,朕都记下了,改日自然会赏你。这个东西朕要回去仔细参研一
番,才好再来。你在这里,要妥善伺候着,呃,就不要随意让人进出这拢翠观了。”

  陈羽还在那里装糊涂,口中应道:“是,小的记下了。”

  说完了,那人又往柳隐住的小院看了一眼,这才抬脚去了,那侍卫自然是又
随在身后,亦步亦趋。

  陈羽也伺候着送他出了观门上了车,看着走远了,这才回来,谁知刚走进观
门,就见那小过上来小声说道:“爷,一位姑娘来找您,她说自己是二爷房里的,
找您有事儿,您又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观里去,所以,小的就把她安排到了那堂
屋里。您是不是去见见?”

  陈羽闻言奇道:“哦?二爷房里的?那可能是二爷找我有什么事儿。不过,
二爷找我有事儿,也应该派个小子来呀,怎么到派个姑娘?”

  当下便又问道:“她可说是什么事儿了没有?”

  那小过回答说:“没有,她只说要见您,其他什么都没说。”

  陈羽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儿,恐怕是二爷那里有什么话
交待下来,不想让旁人知道。你就在院门口看着,不要让人进来。”

  小过答应一声,到了院门口的时候,便就站在那里,为陈羽站起了岗。

  陈羽走到院子里还寻思,这来的人会是谁呢?莫不是绮霞那小妮子想我了,
便想了个由头寻了来?想了想他还是摇摇头觉得不会是,绮霞一贯是个稳重的女
孩子,办事最是走一步想两步,绝对做不出来这等心急火燎的事儿。

  等不及陈羽多想,已经到了门口,陈羽抬眼往里面一看,那坐在椅子上正急
得不行的,原来是她。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3

章二十败露更新时间2007-9-21 11:58:00字数:4428

  “银屏姐姐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儿派小子们过来打个招呼,我过去就是
了,怎么敢劳动贵足呢。”陈羽笑着走进屋去。

  银屏一抬头见是陈羽回来了,却没有答他的话,反而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往外看了看,陈羽见状说道:“姐姐放心,我猜着你可能是有事儿找我,所以就
派人守着门,这会子不会有人进来的。”

  银屏闻言转过身来俏脸含嗔地看着陈羽,也不说话,倒把个陈羽看得忍不住
心里起了忐忑,他不由得走向前一步笑着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
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你生气了?”

  那银屏此时冷哼一声,却又与陈羽擦肩而过,到那椅子上坐下了。

  这却把陈羽弄得捉不着头脑了,他又转过身来看着银屏,心里不禁寻思,这
是怎么就得罪她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饶自己摸了摸那小手,至今那粉嫩娇
滑的感觉仿佛还留在指尖,怎么这次见了面就是这样一副嘴脸了?

  见陈羽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银屏却忍不住了,只听她开口说道:“好
你个大胆的陈羽,你做了什么事儿自己还不知道,莫非还要我提醒你吗?”

  陈羽闻言心里不由一紧,心想莫非是自己真的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了不成?

  又一想,不会呀,自己根本就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哪里来的把柄?想
到这里,陈羽心里一动,该不会是她刻意来吓唬我呢吧?可是看她那脸上满是寒
霜的样子,也不像啊。

  陈羽试探着将身子凑过去,恬着脸笑道:“好我的姐姐,你就莫要吓我了,
要说我胆子大,也只是对着姐姐你的时候胆儿大点罢了,那还不是因为你疼我嘛。

  其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往常我在府里,最是那谨慎小心不敢得罪人的了。

  至于姐姐说的那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还请姐姐告诉我一声
才是。

  “

  说着,陈羽伸过手去拉那银屏的手,却被银屏一下子拍开了,口中说道:
“少动手动脚的,我说的是正事儿,哪个有功夫跟你嬉皮笑脸的!”

  听她这么一说,陈羽就知道银屏这里肯定是没出什么事儿,不然就不是这样
了。如此一来,陈羽反而得了势了,一把就强自抓过她的手来,将她扯到了怀里。

  只是那银屏却是强自的挣扎,陈羽看她那样子,便不由得手里松了松,银屏
顿时便从他怀里脱出来了,站在那里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说道:“枉我把你看作
个人儿,没想到竟是个薄情寡性之人,都到了这般时候,却还是没有个正经,只
顾呷弄人!”

  说着,她别过了脸去,胸口起伏不定地,显是有些生气了。

  陈羽看那胸口曲线煞是撩人,却碍着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让她居然对自己
发这个脾气,便不由得说道:“我的好姐姐,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儿嘛!

  有什么话,明白说出来,也让人心里有个着落,便是着急上火的,也换个心
里明白。你这里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可让我怎么个寻思法?反倒是没来由的
让人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就这你还怨我,我可真真是冤枉死了!“

  说完了,陈羽到那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那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了,
径直的拿那壶嘴对着就喝了起来。

  这时就见那银屏反而消了气,转过身来看着陈羽,见他那副鲸吞海饮的样子
不由得嘟起嘴,走上前来一把那壶抢过去,砰地一声放回桌子上,然后瞪着陈羽
也不说话。

  陈羽见状也不说话,就等着她开口。果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她走上前来伸出
手指往陈羽额头上狠狠地那么一点,口中半是嗔怪半是亲昵地说道:“真真是上
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人。我且问你,你跟绮霞是怎么回事?”

  这一句话出口,陈羽只觉悚然而惊,他忽地一下坐起来,双目炯炯地盯着银
屏,把个银屏儿盯的下意识里缩了缩身子。

  继而陈羽一想,这银屏儿既然这样巴巴的找了自己来,那就是说,这件事还
没败露,多不过是银屏儿不知怎么知道了罢了,就这么急急的跑来审问自己来了。

  想到这一层,陈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绮霞,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是
陈羽最大的把柄,当然也是最大的忌讳,任何牵涉到她们母子的事儿,都会让陈
羽加了倍的紧张。不过,陈羽是知道的,平日里这银屏儿和绮霞的关系就不错,
现如今又牵涉上自己,银屏儿是断断不会出去告发的。

  陈羽不由得笑着拉过银屏儿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不让她挣脱,然后笑着问
道:“好姐姐,你且先别说其他的,单只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银屏儿见陈羽笑嘻嘻的样儿,她反而觉得刚才自己受了委屈了,挣了几下没
能挣脱开,她便任由陈羽握着自己的手,用那异样的强调说:“幸好你还没张口
否认呢,要不然,看以后还理你不理!哼,人家为了你们好,巴巴的跑了来告诉,
谁知却换了你那样瞪我!”

  陈羽闻言陪着笑说道:“好姐姐,这回可是我错了,不过您宰相肚子里能撑
船,我也就只求您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没良心的一回吧!”

  银屏听他那搞怪的强调,还有那单手作揖倒跟个和尚似的,便不由得扑哧一
笑,口中却故意嗔道:“哪个是老人家了,难道你是说我老了么?”

  陈羽见状一下子把她扯进怀里,然后跌坐在椅子上,不管那银屏儿的挣扎,
只顾着将两条手臂勒得紧紧的,口中笑道:“哪个敢说我银屏姐姐老了,看我扇
他正反几个大嘴巴!姐姐哪里会老,姐姐在我眼中永远都是那么年轻,所以,我
才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姐姐。”

  说着,陈羽那手臂往上一收,便环在了银屏乳下,两只手翻过个儿来一手把
住一个,顿时让银屏儿停下了挣扎。

  将她搂在怀里才能真正感觉到她身子的丰腴,那胸前的两团娇腻竟是满把难
握,那份风致,更是似水波一般,轻轻的上下一推,便听见她那喘息声儿都跟着
上下打着颤悠。

  陈羽心里记挂着要问这银屏儿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绮霞的事儿的,知道多少,
但是现如今银屏儿已是落到了他手中,早问一刻晚问一刻的,差不了多少事儿,
又何苦放着眼前的美人儿不缠绵一番呢,所以他一时倒也不急着要问了。

  只是,陈羽正在得意之时,耳中却听见那银屏儿强自压了压呼吸,然后幽怨
地说道:“难道你见了人家,便心中只有这些轻薄之事吗?”

  陈羽闻言一想,这银屏儿最是个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她自小便被二少奶奶尽
心调理,也和二少奶奶一般,最是那心里有乾坤的,她作为二爷的房里人却能看
上自己一个没身份的小人,纵然说她是那红尘中一等一的巨眼英豪,也不为过了。

  自己若是只顾轻薄与她,却与那二爷有何分别?这样子倒没来由的让她看轻
了自己。

  想到这里,陈羽放开了手,先是示意她站起来,然后自己站起来整了整衣裳,
冲着银屏儿当头就是一揖,唬得那银屏儿慌忙一跳闪开了,在她眼中,那陈羽正
是一等一了不起的人,自己一个女子,怎么能受他的礼呢。

  只听陈羽站直了之后说道:“这一揖却是我真心实意的,姐姐这话犹如当头
棒喝,真是警醒不少。这些日子我竟是有些小得意,因此浮浪了,实是不该,今
后断然不会了。”

  那银屏儿闻言,脸上顿时写满了情意绵绵,只听她说道:“若如此,才是我
心里那有能为的呢。”

  陈羽一笑,正想说话,却又想起主题来,便不由得说道:“闲话便不说了,
只求姐姐赐告一句话儿,姐姐是怎么知道我跟绮霞那档子事儿的?”

  银屏儿闻言顿时脸上又泛起愁色来,只听她说道:“说起来还是昨儿上午,
太太同二少奶奶等几个人在一块儿打吊子牌,我跟绮霞都在一旁伺候,那时候我
就看绮霞老是捧着胸口,便觉得不对劲儿,然后拉着她出去问她怎么了,她又说
没事儿,你是知道的,自从我随着二少奶奶嫁到这府里来,绮霞妹妹与我最是亲
近的一个了,见她不舒服我自然是担心的了,所以便要命人去请大夫,但是她却
抵死的不许我叫,我这便起疑了,不停地追问她,最后她受不住,就跟我说了你
们的事儿。哼,要说起来,你们倒是瞒得我好苦呢!”

  陈羽闻言算是明白了,却又问道:“这事儿姐姐知道也还倒罢了,可还有其
他人知道?”

  银屏儿摇了摇头,断然地说道:“只有我一个,决计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的。这可不是个小罪过,我可是还记得前年我随着我们二少奶奶刚进门的时候,
这里便出了那鸳丝的事儿,又怎么敢让别人知道呢!”

  陈羽低了头思付起来,既然银屏儿能看出事来,那别人岂不是一样能觉出不
对?看来这事儿不好瞒人了,自己要加快步子才是,绮霞母子可是自己的命根子,
是万万不许出一丁点儿差错的。

  这时那银屏儿又说道:“我听绮霞妹妹说,你是要把她赎出府去成亲的,我
来这里只是要劝你倒是着紧些吧,只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陈羽闻言点点头,口中说道:“姐姐的恩情我记下了,改日我一定……”

  那银屏忽然伸手捂住了陈羽的嘴,然后竟然主动偎进了陈羽怀里,只听她说
道:“哪个要你记什么恩情了,我是为了绮霞,为了你,也算是为了我自己。这
个世道,女子最是命苦,一丁点的小错,就足以毁了我们的一辈子。我们最大的
念想,也无非就是能找个终生的依靠罢了,从这一点上看,绮霞妹子是个有眼光
的,也比我有福气,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这银屏儿乃是二爷的房里人,因此上陈羽一时也不敢拍胸脯子说什么大话,
便只好说道:“姐姐放心,有朝一日,我一定拉扯你出来。”

  那银屏儿闻言凄然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能有这份心,就不枉我心里念
着你一场了,罢了,我要走了,这几日府上忙的很,我昨日一整日愣是没能腾出
功夫出府来,今天也是扎了一个小空子这才出来了,不敢久待的,指不定,二少
奶奶现在已经打发人四处找我了呢!这件事儿,你好好打算打算,尽快的吧。我
在二少奶奶那儿也多说说你们的好话儿,哪怕万一到了那个的时候她能帮你们垫
上那么一两句,也算是我尽心了。”

  陈羽闻言感动不已,便不管不顾地捧起她那脸蛋儿,往上面狠狠地嘬了一口,
倒把个正自心里伤感不已的银屏弄得羞红了脸,死死地往他胸口上捶了一下,然
后拿出手绢擦了擦脸上,又自嗔了他一眼,便什么都没说就往门外走去。

  陈羽目送那载着银屏儿的车消失在街上,便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那小过本
想上来讨个巧儿问问是出什么大事儿了,结果也没敢上来。

  且放开陈羽这一夜愁思不说,单说第二日午后,那微服的昭元皇帝陛下便准
时的来了。这一次来,他脸上再也没有前面两次的着急神色,代之的是那种雍容
与自信,想来昨儿一晚上,他是想好了今天的说辞了。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3

章廿一恩宠更新时间2007-9-21 17:56:00字数:2854

  且说这几日里,那皇帝老儿每天都微服而来,非到日薄西山不肯离去,这一
日,更是派了一干太监丫鬟的到拢翠观,竟然住进了那柳隐的小院。又有一名羽
林卫百户叫做孙筑的,带来了百余兵士,就驻扎在那拢翠观里。

  不过,应了陈羽的要求,那些兵士都是换了普通装束的,这才不曾惊扰了附
近百姓,即便如此,拢翠观却也是只好整体闭门了。皇帝长日在此,这世上有什
么事比皇帝的安全更重要?

  其实此时的陈羽已经心知,那柳隐受宠已是成了定局了,说起来这古代的皇
帝也还真是可怜,虽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但是却碍于柤制,轻易出不得宫门,因
此,他倒还真的是没见识过什么,是以柳隐这一出马,立刻便将他迷住了。

  于是陈羽便又与那观主玉央大士商议,命一干女冠通通搬到拢翠观右边一带
居住,将柳隐那小院所在的左边一带整个的空了出来,中间又赶修了一道院墙,
将其隔离出来,因此这拢翠观倒是一下子分成了左右两半,左边一半完全成了皇
帝同那蘼芜君柳隐的私人天地。

  且说又过了一日,皇帝夸他这差事办得好,便下了诏封做羽林卫副百户,同
那百户孙筑一同领兵,共同保护拢翠观安全。

  说起这羽林卫副百户,那柳隐倒是功不可没。且说那日陈羽觐见时,柳隐就
坐在便服打扮的皇帝身边,一脸幸福的红晕,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就连一点前些
日子萧索的影子都不见了,也不知是云雨滋润之功,还是强作欢颜。

  昭元皇帝陛下对陈羽很是满意,甚至与柳隐玩笑说,你我之间,这人倒是一
个媒人了,一本洞玄子十三经做的好媒呀!

  柳隐初闻言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又不停地嗔怪皇帝,说是被陛下骗了的,
若早知你是皇帝,看哪个愿意理你。

  皇帝便好奇地问这是为何?柳隐便说你是皇帝我自然就是妃子了,做了妃子
却如何修道?再有,做了你的妃子便要到那闷死人的皇宫里去,整日看这个贵妃
那个娘娘的脸色,我才不去。

  那皇帝当即便允她不必进宫,只管在此修道便是。

  陈羽立在下面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在上面打情骂俏,却又不好意思告辞出
去,这时柳隐却命人斟了一杯酒,亲自端了起来走到陈羽面前向他敬酒,并口称
恩人,然后又对皇帝说,若是陛下肯如此疼我,我便要感谢这媒人一番了,他非
但是你我的媒人,也是我的恩人了,设若无他,臣妾哪来今日这段福气?

  皇帝点头称是,命陈羽务必饮了这杯酒。陈羽当下看到柳隐满是笑意的目光,
便也不做作地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那柳隐又说,既如此,妾身无亲无靠的,便
不如认了这恩人做个弟弟如何?以后妾身还要在这拢翠观里常驻,有个做管事的
弟弟,还能得些照顾,总不至于在事情上吃亏的。

  一番话说的皇帝哈哈大笑,却把个陈羽说懵了,这姐弟一说,柳隐可是事先
一句也没提过。不过,陈羽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这件事对自己只有好处却无坏处,
那皇帝又是一口允了,并依了柳隐的要求,做那证人。

  于是陈羽便口称姐姐,与那柳隐一同给皇帝拜了三拜,这便成了姐弟。

  不过事成之后,柳隐却又说,今日这姐弟之事,便只有在场这三人知道便是
了,还是不要往外去说,她们姐弟都是贫苦出身,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贫苦人最
是舒服。且说陈羽一向讲求低调做人,柳隐此说却是正合了他的心思,便也赶忙
开口赞成。

  当下皇帝又是对那柳隐爱怜不已,并亲口下令,授陈羽从六品羽林卫副百户
之职,协同那孙筑保护拢翠观,随后又是有样学样地开玩笑说,他此举只是为了
收买一下陈羽,希望他能格外照顾一下柳隐才是。

  言罢皇帝大笑,柳隐娇嗔不依,陈羽则口称不敢。

  且说陈羽刚封了做羽林卫副百户,到了晚间首辅大人陈登便派了老总管来,
将那陈羽的卖身契一并带来交到陈羽手上,说是大人如今已然是朝廷命官,陈府
再不敢受,便请将这卖身契拿了去才是。

  却说陈羽这多年受苦,根子就在这卖身契上,他使尽了千般手段,也无非就
是想能脱离了这做奴才的身份,因此那老总管拿了卖身契来,他怎么会拒绝。因
此陈羽不过推让一番,便也收下了。

  当晚,陈羽手里拿着那卖身契正要烧了它,却不知那柳隐怎么得知了前面的
事儿,派人来急急的把陈羽找了去。

  陈羽进得房里,却见那丫鬟侍立两侧,隐隐然这里已经有了后宫贵妃的架势,
便口称姐姐给柳隐行了一礼,顾忌着身边有人,那柳隐也并未阻他,待他行完了
礼,便开口说道:“我听说陈府给你退了卖身契来,可有此事?”

  陈羽忙道:“回禀姐姐,确有此事。”

  说着,他把那卖身契拿了出来,柳隐看也不看便先挥手命屋里的宫女退了出
去,然后就开口说道:“你可真算是糊涂,这卖身契你如何能收下,这不过是陈
登那老贼测试你我的手段罢了。你若是刚刚授了官职便翻脸不认人,那老贼定会
以为你是那不甘蛰伏的,进而会觉得我也是如此。而现如今,我必须站在这老贼
一边,依靠着老贼这棵大树在皇帝陛下身边站稳脚跟,然后才能谈上其他。若是
现在就被那老贼觉出不对,他必会起了疑心,如此一来,你我必然处处受他钳制,
到时便苦了。”

  陈羽方才沉浸在得以脱离了奴籍的高兴中,此时闻言不由得悚然一惊,柳隐
此言分析的很有道理,想来竟是自己鲁莽了。他虽不愿意加入柳隐的计划,但是
很显然,柳隐得势,他的日子就会随之好过许多,他可以不出来帮柳隐,但是却
绝对不希望柳隐倒下,因此,将这卖身契收下倒真的是走错了一步棋。

  当下陈羽正在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得了意就忘形的时候,那柳隐又说:“现如
今收下了也没什么,你明天回陈府去,再把这卖身契交回去也就是了。”

  陈羽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才是,竟是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然后柳隐又叮嘱许多事这里暂且不提,单说陈羽回去,心里却又有了许多思
量,或许,这是个机会也说不定,因此上第二日一早,他便打马去到了陈府,进
府之后,第一个就奔了二少奶奶的院子。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4

章廿二求人更新时间2007-9-22 11:44:00字数:3534

  二少奶奶的规矩,每日点卯已毕下人们便开始回事,然后才吃早饭,早饭后
照例要到太太房里陪着说会子话儿,然后才再回来料理些事情。

  且说陈羽进去时,廊子下已经候着了不少的人,有几个认识陈羽的,不知哪
里知道了陈羽竟是做了将军了,便刚忙的过来道喜,一时间倒把个陈羽弄得手足
无措,刚忙把身上的所有银钱铜板都掏出来打赏了才罢。

  那站在门口的小丫鬟才说了一句,“二少奶奶去了前边儿了,请羽大爷等一
刻吧。”就听见里面像是银屏儿的声音说:“是墨雨吗?让他进来吧,正好二少
奶奶安排了让我找他有事儿。”

  陈羽闻言便冲那丫鬟笑了笑进去了。里面银屏正自看着账本,看见陈羽进来
了,也不让座,只摆了摆手又打发小丫头子去给倒了杯茶,陈羽便自坐下了。那
银屏眼角里望见了,便不由得冲陈羽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屋里有人呢,你规矩
些。

  陈羽只冲她一笑,却也不当回事,接了小丫头子的茶水,便笑着向银屏道:
“我今儿来,一来是给太太奶奶还有姐姐请安,再有,就是想要烦劳姐姐一趟,
到太太哪儿帮我说几句好话儿。”

  银屏儿闻言放下了账本,其实她早就心不在焉了,只不过碍着屋里有人,这
才一直做出一副不拿陈羽当回事,专心看账本的样子,此刻闻言便找到了由头,
只听她说道:“你这话可是捧我了,想那太太跟前,我能说上什么话。倒是你有
什么事儿尽可以说出来,我挑个时候告诉给二少奶奶,有她帮你递一句话儿,管
比旁人说一万句还强呢!二少奶奶一向看重你,想来这样忙她是愿意帮的。”

  说着银屏儿又冲那小丫鬟子道:“你且去前面探望探望,看二少奶奶做什么
呢。可记住要轻手轻脚的,莫要扰了太太奶奶们说话儿!”

  “是。”小丫鬟子答应一声出去了,这里银屏儿作势嗔了陈羽一眼,口中问
道:“你又有什么事儿了?我也知道你昨儿得了什么封,说是做了好几品的官儿,
说起来现如今也是个官老爷了,连咱们府上老爷都亲自命总管把那卖身契给你送
了回去,说是不敢受的。怎么着,你倒有什么事儿了?”

  陈羽嘿嘿一笑,就着那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那银屏儿没好气的样子,他
偏偏又伸手在自己膝盖上拍了一下,做了一副地地道道的不正经模样,这才一副
大大咧咧的口气说道:“姐姐却说哪里话来,我到何时也不敢在你面前说是什么
官老爷的,这次来,是真的有事儿。”

  说着这话儿,陈羽脸上也正经起来,将那腿也放了下来,只听他说道:“我
却是准备把这卖身契还回来,另外,想借这个机会讨了绮霞去。”

  银屏儿闻言却惊讶起来,“这又是为个什么?好好的可以不做奴才了,你倒
要退回来?敢情是挨打还没挨够?借这个当儿讨了绮霞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也可以到二少奶奶那里先给你打声招呼,或许可以帮你说巨话。只是前面这一
则我却不解了。”

  陈羽沉吟一刻道:“老爷乃是朝中首辅,我不过是蒙了老爷的恩,才被提携
做了个小小的从六品,若是这样就要脱离老爷门庭,只怕老爷嘴上不说,心里却
不大乐意,以后有事,便不会顾着我了。就是那外面人听说了,也是不好的。”

  银屏儿闻言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你说这个倒是有的,若如此,倒也没什
么不好,只是,失了这个机会,你怕是一辈子都是个身在贱籍的奴才了。”

  陈羽叹了口气道:“这倒不怕,凡事儿总是要慢慢来的,我现在好歹做了个
小官儿,以后一步步来,纵使名义上还是陈府的奴才,却也实际上不在此列的。

  你想,老爷最是个顾面子的人,怎么会把一个朝廷命官当成奴才般看待?“

  那银屏儿点头道:“也罢,你如此做,定是有你的想法了,你们大男人的,
自然有自己的主见,我就不多问了,只是你自己当心就是。”

  陈羽应了一声,却见那出去探事儿的小丫鬟还没回来,也并不会有人进来,
他便站起身来向银屏儿走过去,只听那银屏儿却突然说一句,“你且坐回去!”

  陈羽一愣,抬眼看她,只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早就知道人一去了你
就要不老实,这才说了几句话儿,就现出原形来了,还不快老实的回去坐了你的,
若是打巧了被人撞见,咱们死是不死!”

  陈羽见状只好讪讪地仍回去做了,只是还不待他再说话,果然那小丫头子就
回来了,只听她禀道:“回银屏儿姑娘,我打帘子缝里瞧见,二少奶奶并三小姐、
五小姐,还有韩大姑娘她们都正陪着太太在那里说话儿呢。”

  银屏儿闻言道:“你可听见都说了些什么?太太今日气色如何?可高兴吗?”

  小丫鬟道:“也不知道是说的什么,只听见一屋子人都在笑,我问了太太屋
里的一个姐姐,说是五小姐不知讲了一个什么什么的笑话,就把大家都逗笑了,
本来太太一早起来阴着脸来着,但是五小姐的笑话却让她现在高兴的了不得呢。”

  银屏儿点了点头对陈羽道:“这倒是个好时候,这段日子以来,太太也不知
是怎么了,老是阴着脸,少有见笑脸儿的时候,偏你今天运气好,就赶上了。我
先去那儿给二少奶奶偷个话儿,你过一刻再来。”

  陈羽应声站起道:“是,有劳姐姐了。”

  那银屏儿也不答话,便径直去了。

  且说过得一刻,陈羽到前面院子里打了躬请见,丫鬟们回了进去,只说是那
陈羽昨日收了这府里的卖身契,觉得心神不宁,心想还是做这府里人心里安泰,
这便把那卖身契仍送了来,请府里保管。

  太太派了绮霞出来回话儿,陈羽本来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绮霞,等着她一本正
经的说那冠冕话儿,谁知一抬头却看见绮霞的脸色不对,倒像是昨夜一宿没睡似
的,眼睛都有点儿红红的,说着那话儿时,眼睛还不住地看着陈羽,忙着给他打
眼色,看那样子,倒像是出了什么事一般。

  陈羽暗道不对呀,我得了封,绮霞早该知道了,她该高兴才对呀,怎么倒是
愁眉苦脸的,难道,她怕我得了封就忘了她?这也不像呀,我是个什么样儿人,
这世上还有比绮霞更清楚的么?

  陈羽胡思乱想着,绮霞这里把话说完了。其实也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说什
么既然老爷作主把大人的票儿还回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是断不敢再收的,还请
大人回去吧之类。

  陈羽听完了便撩袍子跪在那里,口中说道:“小的一日是府上奴才,便终不
敢忘本,若是太太说不敢要,我便是个没心肺的混账了,那倒不如自绝与此的干
净,就死了,魂儿还有个去处呢。是以,还请太太将这卖身契收了回去为幸!”

  说着陈羽把那卖身契拿了出来高举过顶,绮霞接了过去,看了看陈羽,也不
方便说什么,便只好又进去了,过得一刻传话儿出来,太太要见一见这陈羽。

  当下仍是绮霞出了来引陈羽进去,过了廊子要进门的时候,陈羽看那小丫鬟
忙着掀帘子,不曾往这边注意,便飞快地伸手捏了一下绮霞小手,然后小声道:
“你且放心就是,一切有我。”

  绮霞的身子猛地一顿,却也没说话,便低着头带陈羽进去了。

  那屋子里太太坐在正中间榻上,旁边几张椅子凳子上莺莺燕燕,二少奶奶、
三姑娘、五姑娘、韩大姑娘,并她们的几个丫鬟银屏儿等果然都在,不知在说着
什么,正热闹的紧。

  且说陈羽进去,按照家下人的规矩请了安,那太太赶忙笑着连称不敢,并命
绮霞拦住了,绮霞闻言也并不动,知道不过是个意思的话儿罢了,陈羽也便实打
实的请了安,然后笑着说道:“小的墨雨,大名叫做陈羽的,打小儿跟着二爷长
起来,蒙老爷太太看重,也跟着二爷在学里念了几年书,些微识得几个字,今次
蒙老爷提携,赏了我一个六品官做,小的正感激的了不得呢。老爷却又要把那卖
身的文书退给我,这小的却是无论如何不敢受了,还请太太别让小的做那忘恩负
义的小人为幸!”

  那太太闻言笑着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儿,便将那卖身契收了,却说是晚间
待老爷回来了,还是由老爷来决定到底如何,不过陈羽的这份孝心,她是知道了。

  又说既然做了官,好歹是从陈府里出去的,以后要多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切不可坏了老爷名头等话。

  且说陈羽一一应是,到后来,太太问可还有事儿,陈羽便又一撩袍子跪下了,
口中说道:“小的倒是真有件事要求太太。”

  太太忙命人搀了起来,口中说道:“有什么话儿你就说便是,我做得了主的,
一定不亏待你,我做不了主的,回来也会告诉老爷知道,让他为你操心。”

  且说陈羽站起来道:“是了,小的多谢太太。小的自小在府里长大,现今已
经是十八岁了,今日蒙老爷看重,也好歹提携了一个官儿,倒比那十年苦读的秀
才要高了不少,因此,便想厚着脸皮向府里求个人去,如果太太肯赐给,小的真
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府里的恩德。”

  众人一听,便都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就是在说,我也到岁数了,该找个媳妇
儿了,正好我在府里看上了一个人,就请太太把她赐给我吧。

  且说太太闻言想了想笑着说道:“哦?你看上谁了,且说说看?”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4

章廿三突变更新时间2007-9-22 18:14:00字数:3251

  陈羽闻言抬眼瞥了绮霞一眼,只见她此时已然完全愣住了,痴痴地望着自己,
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小的愿求太太您房里的绮霞姐姐为妻,还望太太
成全。”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马上看向绮霞,绮霞正站在一边,恍若未闻一般愣愣地看
着陈羽,等到她觉察到那么几道目光,却又觉得不对劲了,马上羞红了脸地一下
子扎进里间去了。

  这里就有三小姐、韩大小姐等几个笑着站起来追进去,不知跟她说些什么去
了。

  二少奶奶却正自看着陈羽暗自疑惑,心道你是二房里的人,要人也该先和我
打个招呼才是,怎么倒自己张起口来,反而显得我待下人刻薄似的。按说这陈羽
素日里最是个聪明有眉眼的人,怎么今日倒办起这样糊涂事来。

  那二少奶奶虽有话要说,怎奈太太当面,有些话却是不好说了,就在这时,
身后的银屏儿却又扯了扯她衣袖,二少奶奶回头一看,却见银屏儿冲她使了个眼
色。以两人间多年的默契,她马上就知道银屏儿竟是要自己帮陈羽说说好话儿。

  她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是这陈羽毕竟是二房的人,现如今出去做了官,她脸
面上也好看,若是求个人被驳回了,也伤她的面子,是以银屏儿一说,她便以为
自己已经明白了银屏儿的意思了,当下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太还在沉吟,看样子也是有些为难,二少奶奶心道也难怪,这陈羽的眼睛
也太刁了,太太每日里都说,自己身边就只有绮霞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儿,是一刻
也离不了她的。有了绮霞,便好像是有个女儿加一个儿媳妇一块儿在身边照顾一
般。

  其实二少奶奶也一直认为,这绮霞是太太给二爷留着的,不过今日里陈羽既
然提出来了,想来太太倒也不至于回绝了吧。这样一来,二爷身边就少了一个人,
对自己倒是也好些,或许,银屏儿这小蹄子便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那二少奶奶便笑着说道:“好你个陈羽,你就这样开口,以太太
待下人的宽厚,还有个不答应的?只是你也太矫情了,有什么事儿不能找个机会
慢慢说,非得要一下子拿捏出来,这叫太太如何舍得。罢了,谁让你是二爷最看
重的人呢,待我帮你求一求太太吧。”

  太太闻言一笑,却并不接她这茬儿,只对陈羽道:“要按说,你的话说出来
了,只要绮霞没有话,我这里是不该驳了你的。但是,这事儿却是有些凑巧了。

  倒也不是我舍不得,我这里纵是再稀罕绮霞这丫头,可是她一天大似一天了,
总是免不了要嫁人的,我也不能阻了她的好日子,只是,昨儿晚上西边的二姨奶
奶才刚来我面前求了,说是想要了绮霞去,给大爷房里做个小,我已是答应了他
了,因此,今儿倒不得不驳了你了。“

  陈羽闻言一愣,突然想起刚才绮霞的那副表情来,却原来,绮霞已经知道了
自己做了官还那么不高兴,竟是因为大爷已经向她递爪子了。

  当下陈羽便不由得在那里愣愣地出神,脑中千般念头急转,却偏生如那热锅
上的蚂蚁一般,混没个去处。

  却说二少奶奶一听,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绮霞一时之间竟是成了个香饽
饽了,那大爷并着他母亲二姨奶奶往日里很是害怕往这边来,每日里请安也只是
待上一刻便走,没想到昨儿竟突然过来求了绮霞,不知道这是犯了哪门子心思了
又。不过按说,她既然长了口,太太即便再不舍得,还真是没有个不给的道理,
毕竟满门上下都在说道着老爷太太偏疼二爷,大爷平日里受了多少委屈之类,二
姨奶奶来要个人太太要是不给,这个话传出去,又免不了是一阵闲话儿。既然许
了大爷,那陈羽,也就只好自认倒霉罢了,谁让你晚了一天呢。

  这里二少奶奶叹了口气,谁知那银屏儿却又扯了扯她衣裳,她回过头去好奇
地看了银屏儿一眼,只见那银屏儿神色间非常着急,连连的使眼色,竟是还要自
己帮着陈羽说话,一时间心里不免狐疑不已。但是一直以来,银屏儿办事最是个
牢靠有算计的,断断不会做那没来由的事儿,因此当着这个口儿,她又不好问,
便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

  只见那二少奶奶略思量了一下便笑着对太太说道:“要按说呀,大哥那边要
了绮霞去也好,绮霞往日里都是帮着太太管事儿的,大哥那里有了绮霞在身边,
这阖府上下的事儿,便没有个不知不晓的了。我这里整日忙的不可开交,大嫂子
心静,又不愿意插手这些事儿,倒是正好让绮霞过来帮衬我一把,也省得老有人
乱嚼舌头根子,嫡子庶子的胡说一通。”

  太太闻言扭过脸来看了看二少奶奶,却是沉思不语了,心里不住地想着她这
番话。

  那太太身后椅子上坐着的五小姐一直不说话,就看着在场的这些人,是以刚
才银屏儿同二少奶奶两个人那番动作都收在了她眼里,见银屏儿看过来,五小姐
还冲她笑了笑。此时听了二少奶奶这番话,她不由得暗赞这二嫂子,怪不得人夸
她是普天下里有数儿的聪明人呢,这情形下她只略思量了一下,便正好拿出这番
话来,掐在了要害上。

  她这番话看似是赞成太太把绮霞给了大爷,暗地里却是说,您若是把绮霞给
了大爷那边,岂不是把一个对府中上下事务了若指掌的人交给了二姨奶奶了?大
爷如果再借机让绮霞仍回您身边来,甚或是和我一块儿管事,那长房那边岂不是
要一下子夺权?您就算是顾面子,也没这么个顾法的呀。二爷到底可是您的亲儿
子,我是您的亲儿媳,您就算是想给他们个不生事的面子,可人家什么时候拿您
当过回事了?还不是背地里整日散布些嫡子庶子的话儿!

  这一番话二少奶奶能在一转眼就想出来,倒真真是个令人生畏的人物。不过,
五小姐那里素来看陈羽不同一般,她与那大爷又不是一母所出,往日里跟大爷一
年都说不上几句话,也谈不上有什么哥哥妹妹的感情,是以,她倒是支持陈羽这
边的意思居多些,因此,她听了二少奶奶的话,也不过就是心里赞叹几句罢了。

  却说陈羽听了二少奶奶的话,心里突然一亮,知道若是大爷来要人,自己不
能公然的跟他争,能使劲儿的地方,也就是二爷二少奶奶这边儿了。毕竟,他们
是最忌惮大爷的,生怕大爷起来夺了权,故而无论什么事都是明里暗里的施以打
压。

  于是,陈羽略思量一刻便道:“既是如此,小的也不敢多说,但凭太太决断
就是。”

  太太闻言思量了一刻,心道这陈羽刚刚授了官,想来老爷是准备提拔重用他
的,倒不好因为一个女孩子就浇灭了他心里的热乎劲儿,再一则刚才二少奶奶那
话也说的有理,大爷那边提出这要求来,说不定就真的是出于了什么算计,想来
自己昨天答应的竟是有些欠考虑了。不过,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

  这时,只听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五小姐突然说道:“哎呀,墨雨你这话不
是让太太为难了嘛,太太不知道多稀罕你们这些府里出去的有作为的人,可是大
哥哥那边既然求了,太太又答应了,倒是真的不好办。照我说啊,太太倒不如索
性不管这事儿了,就交给老爷断去,想来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正得力的人儿,老
爷那里自然会不偏不倚,给你们两个人一个交代。再者,依着我说,太太告诉老
爷之前,还要先问问绮霞姐姐的意思才好,毕竟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儿,太太往
日里那么疼她,就当我们一样待承,这出门子的事儿,还是尽量的遂了她的意的
好。这是我的一点浅见,太太以为呢?”

  太太闻言接过来道:“嗯,你这前面的说法儿很好,后面的就是混扯了。哪
有个女孩儿家自己选人的?难不成还让她说嫁给谁就嫁给谁?这世上哪有这个道
理。就是寻常人家女儿,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咱们这样大家就更该如
此才是,就是个丫鬟,也自有我们做主子的发落,哪里就能让她们自己出面了,
那样便真的没个羞臊了,说出去让人笑话。你一个大家子小姐,竟然说出这样话
来,真不知你是怎么念书的,以后切莫再提这些浑话了,你可记住了?”

  五小姐听到中间便站了起来,低着头听完了,忙道:“是,记住了。”

  然后她也不敢坐下,只偷眼看了看陈羽,心道我可算是尽心了,为了你挨了
这顿骂,可是我不过就是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儿,能说上什么话呢。倒是你,答应
帮我买的东西到现在可还没见影儿呢。

  这时就听太太说道:“也罢,这件事我就不管了,等老爷下了朝回来,我回
了给他,让他处断去吧。”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5

章廿四困兽更新时间2007-9-23 11:45:00字数:3386

  且说陈羽出了上房,便没精打采地往前走,这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等他
回过头去,却见是银屏儿正急急地踩着石榴裙往这里走,等走到跟前才喘着粗气
儿说:“你只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叫了你几声都听不见。罢了,你也别那样一副
样子了,你且先不要回去,跟我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陈羽答了声是,然后便跟在银屏儿身后,又回了二少奶奶断事的厢房。

  到得门前,那银屏儿对围着的众人摆摆手道:“且都去吧,今儿上午二少奶
奶不断事了,有事儿的下午再来。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便都依言散去了,这里银屏儿带着陈羽进了屋,摆摆手也命那小丫
鬟下去了,这才看看门外并没有一个人了,然后对陈羽说道:“你也不用急,现
在二少奶奶正在上房里帮你说话儿呢。”

  陈羽一脸阴沉的表情,端起茶杯却又放下了,放下时,那茶杯还顿出了不小
的声响,只听陈羽说道:“说好话儿有个什么用,都怪我晚来了一天,大爷怎么
早不要晚不要,偏偏赶在我前面一天问太太要人?真真是让人肚子里窝火!”

  那银屏儿闻言也不说话,只管把那茶盏不住地摆弄,倒像是研茶末儿似的,
过了一刻她才叹了口气说道:“唉,咱们坐下人的,什么时候心想事成过呢。”

  陈羽闻言霍地一下站起来对她道:“好姐姐,我求你件事儿。”

  银屏儿也款款地站起来道:“你只管说,我你还信不过吗?但凡我能做的,
绝对给你尽十二万分的力。”

  陈羽点点头道:“好!我现如今已然想到了一个行险的招儿,只是,我要对
绮霞好好叮嘱一番才行,就烦你到上房去找绮霞,就说今晚我在老地方等着她,
有要紧事交待。”

  银屏儿初闻言一愣,继而却又释然了,想想也对,既然那绮霞连孩子都已经
怀上了,两人怎会连个约会的地方都没有,当下便没有二话,只说了一句,“你
在这里等着。”便往前面去了。

  且说将将到晌午顶儿的时候,银屏儿才回来了,说是已经告诉给绮霞了,急
得胸口直冒火的陈羽这才稍稍的静下了心,开始思量起这件事来。

  且说陈羽到厨房里凑合着吃了点儿饭,便奔二爷书房里去了,到了那里一问
不在,便又往二姨娘屋里来,一问又不在,却是一个小子告诉他,二爷现如今被
老爷打着读书,现如今在学里苦读呢。

  陈羽闻言也不及答话拱手道了声谢,便又急忙的赶奔学里,果然二爷一个人
正在那里背书呢,想来是在准备明年的春闱之战了。陈谦就站在他身后,看那样
子困得不行,而那卫老夫子却是坐在上面,支颐着脑袋正打盹儿呢。

  陈羽不好进去,便只有在外面干等。要说自从前年大爷春闱一战夺了二榜第
九名进士,而二爷却名落孙山之后,老爷便隔三差五的要查二爷的功课,以此常
有训斥,此番想来二爷也是被逼得没法儿了,这才跑来学里念书。要依着他的性
子,在自己书房里根本念不下去,非得有先生时刻的盯着才成。

  那二爷虽然是在学里,却也读得并不专心,只一瞥就看见了陈羽,他便顿时
读得大声起来,老夫子一下子便被他惊醒了,只见他揉了揉眼睛说道:“也罢,
你且歇息一刻再读吧!”

  二爷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先生。”

  然后就见二爷放下书本就走了出来,陈羽不想让那老夫子看见,省得又多出
许多话来,便冲二爷示意了一下,二爷便冲陈谦一摆手,示意他不用跟着了,然
后两人便循着墙根儿到了房后走廊上,只听二爷说道:“我这里读书正用功呢,
你又来烦我,说吧,什么事儿!”

  陈羽道:“是,回二爷,小的昨日蒙老爷恩典,提携了做从六品羽林卫副百
户,今日特来谢恩,又想开口问太太讨了那上房里的绮霞去做老婆,太太倒并不
是不答应,可谁料到,就在昨儿晚上,二姨奶奶已经开口帮大爷要了,因此小的
心里急得什么似的,还求二爷帮忙想个办法。”

  二爷闻言道:“绮霞?你也看上她了?大爷竟然要走了!哼!这从小到大,
他就没有个不跟我抢的时候。我……,呃,你也居然也惦记着绮霞呢!哼,真是
好奴才!当然了,大爷,他毕竟是我的哥哥,嗯,他既然已经开口要了去了,你
就不要妄想了,再问太太讨个其她人去就是了。”

  陈羽在来时路上便已料到了二爷会有这番说辞,当下便道:“小的顾忌的不
是这个,您想,我一个下人奴才的,心里想着谁他大爷怎么会知道,他也根本就
不会想着要知道,倒是二爷您,您日常里的话儿指不定露出了什么,就被大爷的
人给知道了,所以,大爷这才赶着问太太讨了绮霞去,您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其实陈羽虽然这么说,却知道这个可能不大,大爷是个聪明人,且向来不如
二爷一般好色如命,他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跟二爷这边起冲突的,所以,
陈羽此番话倒是心中恨得难忍,想借二爷的刀,给大爷一点厉害罢了。其实陈羽
刚才在等着银屏儿的信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十有八九是绮霞那里泄了底了,
不知是哪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便借机在大爷那里说了话儿,大爷便求自己的母亲
过来问太太要绮霞。想来那人的一番话,应该就是二少奶奶上午说的那个借势参
与家里管事儿的话了。

  而这个说话的人,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郑海来,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觉得
这陈府里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的,便也只有他罢了。更何况,能说的动大爷的,也
就只有他罢了。

  当下二爷听了陈羽这番话,却是马上瞪起了眼睛,只见他在廊子下来回走了
几步,突然往那柱子上拍了一把,然后问道:“可是李贵已经被我打发走了,这
还能有谁知道我心中所想呢?墨雨,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陈羽忙一低头,回答道:“回二爷,您身边的人那么多,小的往哪里猜去,
不过我倒是可以抵定,陈谦绝不会是这个人。”

  二爷闻言点了点头,脸色阴沉的很,在廊子上又是来回转了几个圈,然后说
道:“行了,你的孝心我知道了,难为你出去了还惦记着我,你放心,不管他是
谁,只要让我发现了,一定要让他知道爷我的厉害!”

  “是,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二爷摆了摆手,陈羽便退了下去。走到前面,陈谦拦住陈羽问道:“羽哥,
出什么事儿了这是?”

  陈羽拍拍他肩膀道:“你且不要管了,安心的跟着二爷就是,凡事守口如瓶
的,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二爷虽然自己对下边人狠,却也极是护犊子,
你好好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陈谦闻言点了点头,知机的也不再问,陈羽便转身去了。

  且说陈羽当晚并没有回拢翠观里,只不过派个人回去支会了一声罢了,到了
晚饭后,他便一个人溜达到了后花园子。

  还是从角门进去,还是那傻乎乎的徐小寺,陈羽却没心情与他玩笑,这徐小
寺竟然一下子聪明了许多,见陈羽脸色不善,便也没有说话,只是打开门放了陈
羽进去,然后便又紧紧的关闭了院门。

  此时太太那边定是还没有睡下,绮霞要来也还早着呢,陈羽便漫无目的的在
园子里游逛。走了好久,陈羽便觉得脚上乏了,便走到那蓼汀小筑内歇歇脚儿,
一时又想起这才过去多少天,当初那个在这里想要寻死的柳隐,如今已经成了皇
帝宠爱的蘼芜君,在报仇的道路上迈出了她自己有力的一步,而自己和绮霞,却
马上要面临世间最大的惨事。

  一时又想到自己匆忙之中想到的那条计策,虽是行险,却也未必就不能成。

  再说了,行险又怎么了,反正现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若是绮霞被迫的去给
那大爷做了小,那自己还算是男人吗?倒不如干脆撞死在这里算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低泣声,转过身来,自己身后那梨花带
雨的,可不正是绮霞嘛。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5

章廿五犹斗更新时间2007-9-23 17:54:00字数:3573

  且说陈羽见是绮霞,便忙站起来一把将她抱住了,又坐回石凳上,便将她放
到自己腿上,此时那绮霞仍旧哭个不停。

  “傻丫头,莫哭了,这不是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嘛,就算是定下来了,你也要
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给那什么狗屁的大爷去做小的!你是我陈羽的老婆,是
我那孩儿的娘,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绮霞闻言仍旧哭个不停,只见她身子一顿一顿地抽噎着说道:“你哪里知道,
中午说是朝里有事儿,所以老爷下了朝便直接到兵部去了,天都黑了才回来,刚
才太太到前边去了,但是下面人来回话儿,原来老爷回了家之后便直接到五姨奶
奶房里去了,太太便遣人去回了个话儿,谁知老爷却说,‘既然你答应了老大那
边了,那就再问问那陈羽还看上了谁,随便赏他一个丫鬟就是了,又何必来烦我!

  ‘是以太太刚才定下了,要把琥珀给了你。“

  “啊!”陈羽闻言大惊,心里顿时凉了半边,虽说一直没敢指望,但是老爷
那里毕竟他还是存有侥幸之心的,现如今却如一场梦醒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那琥珀陈羽是知道的,太太房里除了绮霞就数着她了,也是个稳重大方的人
儿,生得模样也很是俊俏,要说起来,太太见绮霞这里不行,便把琥珀给了自己,
也是存了那笼络的意思了,已经是相当看重了。可是,那琥珀就算是有千般好处,
终归不是绮霞呀!

  且说陈羽紧紧地搂着绮霞,心里转着千般念头,想来自己一个后代人穿越到
这里,这些年遭了那么些个罪,现如今居然连自己女人都快要护不住了,这到底
算是个什么日子,自己算是个什么有能为的?若是连绮霞都护不周全,自己实在
是枉做男人。

  当下陈羽定了定心,这才温言将绮霞劝住了,把自己那打算附在她耳边一一
的说清楚了,听得绮霞连连点头,到后来只剩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都忘了哭。

  等到陈羽这里说完了,绮霞问道:“这样子,能行吗?”

  陈羽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将那半干的泪痕吻了去,然后说道:“你且放心,
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只是不用慌,我什么时候派那银屏儿给你信儿,你什么时候
开始。这几日里,你就好好的吃你的睡你的,不要再整日里伤心,你看你哭的这
样子,小心肚子里孩子将来出来找我算帐,说我欺负你!”

  绮霞闻言不由得扑哧一笑,然后脸上还挂着两滴泪珠儿委屈地看着陈羽道:
“奴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你说,老爷太太他们,为什么就非要把我指给大爷呢。

  我不愿意啊,可是太太从来也没问过我一句,就这么,就这么定下了。“

  陈羽闻言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年头,哪里有女孩子说理的地方去,又何况你
只是人家一个没身份的奴才呢。

  当下陈羽将绮霞紧紧的揽在怀里好言相劝,那绮霞才渐渐的缓下来了。

  更敲四鼓,远远的好像听见风里有那上夜的人的声音,此时绮霞已经蜷缩在
陈羽怀里睡着了。陈羽不敢挪动她,怕惊醒了,但是这亭子里风又大,饶是那绮
霞穿的挺厚,此时也止不住身子往一块儿缩,因此陈羽很是小心的把自己的夹袍
解开,就着个儿把绮霞包了起来,就见那绮霞顿时睡的更沉了。

  天还未亮,陈羽叫醒了绮霞。此时下人们刚起,正是乱的时候,门也是刚开,
门房上也正忙着洗刷,不会留意有人来往,正是适合偷偷回去的时候,陈羽便让
绮霞赶紧回去。

  绮霞就着东方的鱼肚白看着陈羽眼里的血丝,不由得又是觉得眼里一酸,她
却强自忍住了泪,伸手在陈羽脸上认真的来回抚摸几下,然后才帮他把袍子穿好,
又主动地踮着脚尖儿往陈羽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且说陈羽经过这一夜,已是完全的把心静了下来,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博
上一博了。即便是到了最后,也不过就是和陈府撕破了脸皮罢了,柳隐的什么报
仇计划,什么不可打草惊蛇,他都顾不了了。

  陈羽看着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一时间竟然神游万里,当回首四顾,发现自己
竟然落魄到了这等田地,便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有哲人说,男人能忍,女人敢爱,
都是幸事,可是现如今,能忍的和敢爱的一对鸳鸯,却是这般遭遇。

  一时间陈羽竟怀疑起自己志趣来,他一直想过那与世无争的安生日子,可是
现实如刀愣是如此一步一步将人我悬崖上逼。只是,想了好一会子他却又叹了口
气,这便直接出了角门,奔马厩里牵了马出去,直接回了拢翠观。

  到得观前,自有人接过了马去,陈羽刚走进门,就见那羽林百户孙筑迎面正
走过来,他一见陈羽满脸的疲惫,眼中又满是血丝,便不由惊奇地问道:“老弟
这是哪里去了?我刚才还说找你下午听戏去呢,却听那小过儿说你昨夜根本没回
来。你且跟哥哥交代交代,昨夜是不是跑到哪个姑娘肚皮上去忙活了一夜呀?”

  陈羽闻言笑了笑道:“大哥取笑了,我昨夜吃了那一夜的寒风,却哪里敢想
那风流美事儿去,现如今没冻死已是万幸了。”

  那孙筑闻言哈哈大笑,又说道:“昨儿下午皇上还问起你,这边儿又找不着
你,多亏了里面那位娘娘护得你周全,把皇上给拦下了,又让下边人说你得病了,
这才算是罢了。要不然,就昨晚那场罪过儿还真够你受的!可是现在,皇上反而
赏了你三百两银子看病的钱,你说,你这倒是走的什么运哪,是不是该请哥哥喝
两盅?”

  陈羽笑着说了几句,又说等过几天有你的酒喝,管你喝够就是。然后便推说
自己困极了,要去休息,那孙筑倒是颇为善解人意,便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快去歇
着吧。

  那从六品的武将将袍就摆在床上,陈羽昨日就看过了,当时还觉得不错,现
在看来却是那么不顺眼,便顺手抄起来扔到床头,然后倒头就睡。

  且说陈羽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太阳近了西山,他起来洗刷了,找了人来派去
府上探问消息,这才突然想起,竟然还欠着一套曲谱没给人家呢。幸好这些曲子
他前些日子早就整理出来,此时便又派了人去起鸾楼,给那柳如眉送了过去。

  这时那小过儿机灵的端上了饭来,竟然还是热乎乎的,想来小过这人倒也聪
明,算准了自己一觉睡到下午,是以便给厨房里留了话儿,看到自己起来了,打
了洗脸水之后,便又跑到那厨房命人把饭热了热,这就给自己端了上来。

  只是陈羽此时的胃口却差的很,只不过胡乱的吃了几口,便要了茶来喝了,
那小过端了东西下去了,这里孙筑却进来了。

  孙筑这人,最是个耿直可交的汉子,他生得虽个子不高,但是身上却自有一
股威猛之气,而且只不过交往了几日,陈羽就看出来,这人虽看上去粗鲁,其实
倒也粗中有细,从不做那冒头的事儿,是以虽然立下过不少功劳仍然难得升迁,
但是却也牢牢的坐着羽林卫百户的位子,没人愿意动他。

  此番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兄弟,人生在世一回,凡事要看开呀!你那
点破事儿,我上午都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个女人嘛,即便她是你再想要的,那也
不用急,凡事慢慢的来,你们府上那位大爷我也知道,不是那急色之人,所以,
几天之内没事儿的,真要到了时候,你不是还有里面那位可以帮忙嘛!”

  说着,他伸手往观里柳隐住的地方指了指,陈羽闻言也不说话,反而叹了口
气,那孙筑见状上来一把拉住陈羽的手,口中说道:“走,今儿哥哥请客,咱们
平康里听荤段子去,一乐解千愁!等你气儿顺了,心里没那么乱了,一准儿有好
办法出来,定能抱得美人归!你听哥哥的,没错!”

  陈羽说什么都不去,但是那孙筑却是死拉硬拽的把他扯了出去,最后陈羽被
逼的没法子,只好随他骑了马一块儿去平康里。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5

章廿六名伶更新时间2007-9-24 0 :30:00字数:3260

  要问这当今普天之下,什么戏文儿最好?十个人倒有九个会说,《牡丹亭》
啊,再有那十之七八的人还会加上一句,刘宝儿的《牡丹亭》啊!

  这刘宝儿也没什么来头,即便她有什么来头大家也都不知道,只不过大家知
道,这个年头,还没有女人唱戏的,她刘宝儿是独一份儿。偏生她唱得还是顶顶
的好,十四岁出道,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征服了整个长安的耳朵。

  自她之后,开始不断有女子登台,不过却总也不如她那个小嗓子听起来让人
飘飘欲仙。是以,虽然长安城里小宝儿、刘贝儿之类名角儿倍出,她刘宝儿的票
却依然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个人。就这个价钱,还得是提前多少天预订。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比如这孙筑,就是个大大的例外。

  刘宝儿的行情名声,陈羽是知道的,就因为二爷喜欢听戏,陈羽没少拿了帖
子到这里要票来。但是今天,他跟在孙筑身后下了马,却也没看见孙筑亮什么东
西,那门口的伙计们就不停的点头哈腰,连忙的往里面让。

  陈羽不由得暗下惊奇,要说这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儿,这孙筑不过一
个小小的羽林卫百户,还是个不得志的,也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可那些伙计就
是那他当个大神来敬,让陈羽看得好不纳罕。

  且说到了二楼的雅座,陈羽纵然是自己还有着一肚子心事未解,却也忍不住
问道:“孙大哥,你好像跟这里很熟啊,怎么那些个伙计竟是如此敬你?莫非,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底细?”

  那孙筑哈哈一笑,却也并不回答,陈羽正待再问,却听见楼梯噔噔的一阵响,
然后,一个梳着双鸭髻的小姑娘从楼梯口冒出头来,看见孙筑,她几乎两下就窜
了上来,然后就跑到孙筑面前,甜甜的叫了一声哥。

  陈羽看她有些面熟,那眉眼里好像什么时候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此时
就见那小姑娘浑似一个没长大的小家伙儿似的,跑上前来摇起了孙筑的胳膊,口
中还脆生生的埋怨着,“哥,你怎么那么些天没来了,都说了至少隔天就来看人
家一次的,说话不算话!哼!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

  说着,那双小手已经从背后搂上了孙筑的脖子,这不由得让陈羽看得目瞪口
呆。

  要知道这个时代虽说男女之防不至于太厉害,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条还是
被人们所奉行的,这小姑娘看上去也有个十五六岁了,怎的却如此大胆。

  这时就听见孙筑叱道:“小丫头,那么没大没小,没看见今天有客人在吗?”

  这时,那小姑娘就像是才发现屋里还有陈羽这个人似的看了他一眼,却又浑
不在意地低下头去看着孙筑笑着嗔道:“哼!明明是你自己说话不算话,别想着
带个朋友来人家就会不跟你计较了,那些读书人都说了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既是女子,又不过去年才刚刚及笄,算得小人,所以,得罪了我,岂能有
你的好!“

  孙筑闻言苦笑,诈做生气的样子道:“不要胡闹,这位是新任羽林卫副百户
陈羽,还不快见过!”

  那小姑娘闻言凶狠地冲孙筑皱了皱鼻子,然后细细地打量起陈羽来,陈羽也
正自好奇地看着她,而且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只见那小姑娘丝毫也不怕陈羽炯炯
的目光,反而含着笑打量他,看了一会儿,她流波一转笑着附到孙筑耳边正要说
话,却听那陈羽猛地“啊”了一声,又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刘宝儿!”

  那小姑娘乍一听陈羽这“啊”的一下,倒吓了一跳,及到陈羽一副恍然大悟
的样子说出她是刘宝儿,她却捂着小嘴儿笑了起来,那笑声,便真如夜风中的银
铃儿一般,清脆可人,继而,许是肚子笑得疼了,又把那手捂住了小肚子,笑得
花枝乱颤。

  这倒让陈羽一阵捉不着头脑,却听孙筑笑着叱道:“死丫头,莫闹了!”

  那刘宝儿闻言渐渐的压下了笑意,然后一本正经地跟陈羽福了一福,却又忍
不住掩嘴想笑,陈羽便纳闷的很,这有什么好笑的。

  只见那刘宝儿忽闪着一对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陈羽,然后笑着问道:“我哥哥
这两年来倒是第一次带着人过来,看来你是他的好朋友喽?可是,你真的是很好
玩儿!”

  她前面那话,陈羽听了正诧异,自己与这孙筑刚认识不过几天,倒还不至于
有那么深厚的交情,至于说是第一个被带着过来的,更是不至于,可是她后面那
句话却又让陈羽苦笑不得。

  陈羽正想说话,却听见后面有个声音道:“小姐,时间快到了,您还没上妆
呢。”

  刘宝儿闻言一副小孩儿模样地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抓住栏杆把身子往下一探,
只见那下面已经站的坐的满是人了,便不由得嘟起了小嘴,然后她回过身来冲陈
羽甜甜的一笑,说道:“你先在这里陪着我哥哥哈,我一会儿唱完了就上来找你
们。”

  然后又对孙筑道:“哥,我先下去了,待会儿再找你算帐!”

  说完了,她竟然小孩儿一般蹦蹦跳跳的下楼去了。

  陈羽满脸的不解看向孙筑,那孙筑嘿嘿一笑,指了指楼梯道:“这是我妹子。”

  饶是前面听那刘宝儿叫了他很多声哥哥了,可是听到孙筑亲口承认,陈羽却
还是不由得大惊。当此之世,娼、妓、唱、伶皆是最低等人,便连那贩夫走卒都
不如。孙筑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好歹是个朝廷官员,怎么会让自己妹妹操
此贱业。

  此时就听那孙筑道:“三年前,我初次见到她时,她在那街头都快被冻死了,
我把她救回家去,才知道她原来是从几百里外一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她才十三
岁那家的老爷就要纳她做妾,因此,她就假意答应,在那新婚之夜的前一天晚上
偷跑了出来,身上没有银子,又是自小就被卖出来的,无处可去,她便四处乞讨
为生。不知怎么就到了长安,此时天气冷了,她又恰巧得了场重病,连那要饭的
力气都没有,便在街头动不了了,若不是我把她救下,她几乎冻饿至死。”

  陈羽听到这里已然明白,这定是干兄妹了,只是,这刘宝儿才十三岁时就知
道用计脱身,倒是个够聪明的姑娘,而且宁可要饭,也不会去给人做妾,倒也有
一份风骨,让人不由得心中暗敬。

  这时就听那孙筑继续说道:“我把她救了回去,她开始是害怕我也贪恋她的
容貌,便坚持不肯洗脸,然后我的一房小妾猜出她的意思,便偷偷告诉给我,我
便说,愿与她结为兄妹,她这才答应洗了澡,然后跟我们说了说是怎么落到这一
步的。”

  “要说这宝儿啊,真真是个要强的孩子。在我府上时,她最是个惹人疼爱的,
无论我那夫人还是几房小妾,或者我那几个儿女,还有下人们,都是打心眼儿里
喜欢她。我又见她比我那女儿大不了几岁,便口中叫着妹妹,实际是拿她当个女
儿养着,谁知她却不肯受我这恩,说是要自己养活自己,可是这世上哪有女孩子
能做的活儿?恰好那天她跟着我的夫人出去听戏,回来之后便嚷着要学唱戏,我
实在是被她缠的没办法,最后便只好答应她,谁成想,不过一年,她就满师了,
然后就轰动了整个儿长安城。”

  陈羽听着这一段传奇,不由得心中烦闷都忘了几分,要真如这孙筑所说,这
刘宝儿小小年纪,倒真真的是个奇女子了。

  就在这时,下面突然静了下来,陈羽低头看去,那刘宝儿登场了。

  一身的浅红罗绮,莲步款款,刘宝儿走到台子中央,水袖一甩对着台下福了
一福,然后,就见她到那书案后坐下,跟着的小丫鬟站到她身后,随后,一个老
学究迈着四平八稳步走了出来,《牡丹亭》便开始了。

  陈羽耳中听着那甜糯中却偏有一丝清脆的靡靡之音,看着那婉转的流波,却
怎么也无法将这么一个妩媚的女子同刚才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真的是难以想象,那个唱着“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桓”

  的怜春自伤的大家闺秀,那个“念郎郎不至,独自上高楼”的幽怨女子,那
个流波婉转、清殇醉人的妖娆尤物,竟然就是刚才那个搂着孙筑的脖子甜甜地叫
他哥哥的人。

  眼里瞧着下面刘宝儿那醉人的眼神儿,耳中听着孙筑说起她那些让人哭笑不
得小孩儿气,一时间,陈羽不由得痴了。可是,戏到最后,当刘宝儿偎在那人怀
里的时候,陈羽不由得想起,要是绮霞也偎在自己怀里,这出人生的大戏,才算
是圆满了。

  此时,她是否又偷偷的哭了?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6

章廿七私情更新时间2007-9-24 18:00:00字数:2381

  且说那孙筑自陪着刘宝儿回家去,陈羽便独自一人回了拢翠观。

  天刚黑了不久,下人们也才刚吃过饭,陈羽把马交给小子走进门去的时候,
就见几个人正坐在那儿闲聊,看见陈羽进来,大家都站起来,其中一个迎上来说
:“羽爷,刚才府里来人传话儿,说是太太把她房里琥珀姑娘赏给您了,您是不
是,得赶紧到府上谢恩去!”

  陈羽闻言沉思半晌,说道:“现下天色已晚,太太说不定已经歇下了,明日
再去吧!”

  说着,他便进了屋里,留下下人们在那里窃窃不已。

  且说第二日陈羽起了早出去,刚到角门那儿,就见周二迎上来拉住马缰绳,
陈羽下得马来,另有人接过了去送往马厩,这里周二小声说道:“羽爷,你快些
去吧,那绮霞姑娘昨儿晚上被关起来了!”

  陈羽闻言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周二道:“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也不知道,
只是听我那浑家说,姑娘她抵死不愿意跟大爷,太太很生气,就命人把她关了起
来。”

  陈羽闻言点点头,也不及多说话,便直接奔二少奶奶那里去找银屏儿。走到
院门口,看见银屏儿正在那里对一群人吩咐什么,众人唯唯诺诺,银屏儿吩咐完
了,一抬眼正看见陈羽,便摆手命众人散了,然后冲陈羽一招手,陈羽便忙走进
去。

  那银屏儿往里瞥了一眼道:“你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吧,二少奶奶正在里
面歇乏儿呢,就不要打扰了。”

  说完了也不等陈羽说话她就支使着身边的小丫鬟去外面叫夏婆子来,说是刚
才有个事儿没说清楚,那小丫鬟依命去了,这里银屏儿才道:“你倒心里踏实,
别人都快替你急死了,你这才松松垮垮的来。”

  陈羽忙问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那银屏左右看看无人,便说道:“昨儿
晚上,二姨奶奶到太太那里请安,说是大爷那里新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接人过
去呢。绮霞便突然说不愿意过去,太太当时就很生气,问是为什么。绮霞却什么
都不肯说,太太便命人把她关起来了,不过你放心,只是关起来不许走动罢了,
并不受罪的。”

  陈羽闻言心里略安,却又问道:“你去看她了没有?她可有什么说的?”

  银屏儿白了陈羽一眼才道:“怎么没去,太太命我们几个平日里和她走得近
的去劝劝,我便瞅了个没人的功夫问她想怎样,她便说你有办法,我问她什么办
法,她却不肯说,哼,我倒是觉得自己成了个瞎操心的了,忙东忙西吃不下睡不
着的为你们操心,到头来什么都愿意跟我说!”

  陈羽忙陪着笑说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岂会把你当作外人,只不
过我想了一个主意,却是有些冒险,因此也就只是跟绮霞说了而已。其实也没什
么,现如今我好歹是个朝廷官员,只要绮霞坚持不嫁过去,到时候我站出来愿意
和她一块儿受罚,那么到时候老爷太太必不至于为这点子事儿责罚一个朝廷官员
的,这件事也就拖过去了,等风头稍稍过去,我再托二少奶奶在太太面前求一求,
这事儿便也约摸可以成了。”

  银屏儿听得连连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便也只有这样罢了。只是,现
如今只怕你这个主意不好用了。”

  陈羽闻言问道:“这是为何?”

  银屏儿正想说话,却听见屋里二少奶奶说道:“银屏,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银屏闻言忙冲陈羽打了个手势,然后说道:“你且到那门外稍等,我去去就
来。”

  说完她掀帘子进去了,陈羽被她刚才那句话弄得心里上不去下不来的,煞是
难受,却又干盼着她就是不出来,好容易看见那帘子掀开了,走出来却是一个倒
水的小丫鬟。

  陈羽正自着急,却见那琥珀正走了过来,看见陈羽站在门口,她明显的一愣,
然后脸上一红,走到他面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咬了咬嘴唇才小声说道:“绮霞姐
姐现如今已经招认了,说是已然怀了孩子,现如今太太让我来叫二少奶奶过去一
块儿料理这事儿呢,你快些想个主意吧。”

  说完了,她连头都不抬,便径直的奔院子里面去了,陈羽听了她这番话,却
是猛地一惊,怎么,倒把怀了孕的事儿给捅出来了。

  陈羽正自想着,就见二少奶奶走出来了,身后跟着银屏儿和那琥珀,二少奶
奶走到跟前,陈羽才醒过来,忙请了安,二少奶奶也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打量了
他一眼,便自往前去了,那银屏儿却是停了下来,候着前面两人走远了,她才说
道:“这下子比我刚才说的还糟了,刚才二少奶奶叫我进去,就是问我可知道你
们之间有什么事儿。原本昨儿晚上太太只是怀疑绮霞跟你早就有了私情,可是不
知是谁说了句什么闲话,太太就当真的审问起来,还派人给绮霞把了脉,确定了
是怀孕不假,就在刚才,太太已经派人去抓那看园子的徐小寺去了,这件事,我
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接着又说道:“你快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用你说的那个也好,我这就得去
了,到时候,我尽量的求二少奶奶帮你说几句转圜的话儿吧。”

  说着她便迈步走了,这里陈羽心里像是着了火一般,最后他心里一狠,便干
脆奔太太房里去了。

  这里三厢对话,那傻乎乎的徐小寺只须被那管家郑海稍稍引领几句,便说出
了不少事情,虽然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太太二少奶奶等却都听明白了。

  当下太太气得拍桌子,喝令人马上把陈羽抓来,却听二少奶奶劝道:“太太,
只怕咱们去抓那陈羽有些不妥,他现在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儿,咱们不好私下里抓
吧。”

  太太却少见的说话厉害,只听她说道:“他纵是天大的官儿,现如今也还是
咱们陈家的奴才呢,哼,真亏了他敢把卖身契送回来,也幸亏老爷收下了,今儿
正好拿他!”

  章廿八恃宠更新时间2007-9-25 0 :04:00字数:2572

  且说陈羽刚走到太太那院子的门口,正遇上派去拿他的人,陈羽也不用拿,
自己就奔上房去了。

  他进得房来,先是规规矩矩的给太太二少奶奶逐个请了安,然后便道:“小
的不待太太抓拿,自己请罪来了。”

  太太看着他冷笑两声,问道:“你倒是不急不慌的,敢情你是寻摸着我不敢
拿你怎么样是吧?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什么从六品,什么羽林卫百户之类,既
然你把那卖身契送还回来了,那就还是我陈家的奴才,你犯了我陈家家规,我就
料理得!来人!”

  “太太。”四下里站出来几个小厮,站在最前面的,却是那郑海。

  好巧不巧的,陈羽抬头时,正好与他那笑吟吟的眼神对上,陈羽当即眼色一
沉,眼神凌厉无比,那郑海倒也并不怵他,冷笑着也瞪着他。

  两人以前尽管暗下里相斗,却也从未公开的翻脸,此刻陈羽却是什么都顾不
得了。他没有什么大的志愿,只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安安生生的过活而已,闲来
无事做点小生意,买上点地,做个小地主,甚或去考个功名,做个不出头的小吏,
这都足够了。

  可以跟绮霞说说那让她脸红心跳的情话儿,可以给杏儿弹弹她没见过的吉他,
闷了有书,闲了有茶,烦了有酒,累了有家,实在是无事可做了,还可以调戏调
戏小姑娘。

  可是,在他苦熬了十几年之后,在他忍受了这么多的挑衅之后,到现在,好
不容易等到了光明的日子,这个郑海却始终与自己纠缠不休。

  自己做事算的光明磊落,绝对没有刻意的去找谁的茬儿,可是这个郑海却始
终不肯放过自己。那么好吧,我就先把你料理了再去过我那小日子。

  “把他给我拉下去,直接杖毙!”太太一挥手狠狠地说道。

  站在二少奶奶身后的银屏儿闻言登时脸色煞白,紧紧地咬住嘴唇看着陈羽,
就连自己嘴唇都出血了也浑如未觉。

  那几个小厮闻言便要过来拉陈羽,却见陈羽一摆手挺起了腰杆,口中喝道:
“慢着!”

  然后他整了整衣冠,对着太太当头一揖,站直了身子之后,看那太太正好奇
地看着他,便微微一笑,说道:“小的死不足惜,也不敢为自己一条命就拂逆了
太太。只是,小的听说那牢里杀了人的犯囚在临处死之前,都还给顿饱饭呢。小
的想在自己临死之前,求太太一件事,还望太太成全。”

  太太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冷笑一声道:“那好,我也赏你一顿饱饭,有什么
事儿,说罢!”

  陈羽说道:“小的先谢过太太了!小的别五所求,只求太太能饶过绮霞一命。”

  众人闻言都不由怆然,银屏儿心道,这人真真的是……,竟是还嫌赚得人眼
泪不够吗?一忽儿她心里又想,待会儿陈羽就要被打死,自己要不要扑上去替他
挡板子呢?如果自己这样做了,太太是会暴怒之下连自己一并打死,还是会给二
少奶奶一点面子,暂时饶过这个冤家?要是这人死了,看绮霞那意思,只怕是也
不愿活下去了。可怜绮霞为他死了还落个情痴的名声,人家至少都知道她是为陈
羽而死,若是自己以后相思而死,别人便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岂不悲
哉?

  她心里就这样一会儿想这里一会儿又想到那里,竟是恍若失了魂儿一般,眼
神痴呆呆地看着陈羽。

  陈羽却哪里有心思顾到这个上头去,只听他说道:“绮霞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希望太太能把她饶过,并赦了她的奴籍,以后可以让她安安生生的过完余生,不
知太太可能答应?”

  太太看了陈羽半响,心道这倒是个有情人,也算是绮霞这个傻丫头没有挑错
了人,像她这般,虽然还没嫁过去呢丈夫就死了,但是却也一生都可以过的安祥
了,总比自己孤魂野鬼儿似的要强多了。

  想到这里,太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陈羽闻言一笑,冲着太太又是当头一揖,这时那几个小厮见陈羽说完了话便
要上来扯他,银屏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几乎就要拔脚冲出去跪下求太太饶他不
死,但是就在她身子刚要动的时候,她面前的二少奶奶却先站了起来。

  只听她敛首低眉地说道:“太太,论理,你处断事儿的时候,哪里有我插话
的份儿,但是,媳妇有句话却不能不说,请太太见谅。”

  她这一站出来,陈羽心里便暗赞一声,真的是太及时了,看太太那模样,自
己刚才甘愿为情而死的样子已是感动了太太,她心里肯定已经有所转圜,这时二
少奶奶若是能拿出几句话来劝上一劝,指不定就可以帮上大忙,倒省了自己下面
的一番话了。

  陈羽还以为是银屏儿帮他求的情,谁知银屏儿还迷糊着呢,刚才和二少奶奶
在屋里的时候,她厉言申斥了银屏儿,说太太正在气头上,让她不许再搀和这事
儿,怎么现在自己倒站起来了。

  只见太太看了二少奶奶一眼,语气略有和缓地说道:“你且说说看,有什么
不得不说的。”二少奶奶答应一声道:“依媳妇看,这陈羽是老爷看中了要戮力
栽培的,即便是他犯下了大错,太太是不是也该等老爷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再做决
断?若是老爷回来了不高兴,可怎么办?”

  陈羽闻言心道,这倒也是个借口,可以稍微缓解的一时了,料想老爷回来之
后,即便是再怎么罚自己,也不至于死了,因此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知太太闻言思量了许久之后,却是眼神猛地一狠,然后满眼恨意地看着陈
羽道:“不用等了,老爷每日里忙于国家大事,哪里有闲儿能顾得上家里,又何
况是这等琐事!直接拉出去杖毙了事!”

  陈羽闻言一愣,一是因为她这决断,二是因为她那眼神。

  在大家看来,都以为太太恨恨地看着陈羽,肯定是因为陈羽勾引了她最疼爱
的丫鬟,所以心中恼恨。其实陈羽知道,太太看的哪里是他,她根本就是谁都没
看。

  再加上她这口气里似乎怨气不小,陈羽便恍惚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似的,却
又总是模模糊糊的很不清晰。

  二少奶奶闻言道了声是,便无言坐下了,这里银屏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实在
是不忍心看陈羽被拉出去。

  那郑海刚才见二少奶奶站起来为陈羽求情,还觉得有些着急,此刻见太太一
口回绝了,便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见太太一声令下,他慌忙指挥着几个小厮,
“快去,拿下了!”

  这时陈羽见再无转圜的余地,便转过身看了郑海一眼,把个郑海看得一愣,
然后才转过身笑着对太太道:“太太且慢,小的还有一句话说。”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6

章廿九决定更新时间2007-9-25 16:04:00字数:3216

  太太闻言看向他,眼中那抹冷厉已然隐去,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只听陈羽说
道:“太太要打我杀我,自然是因为我犯了家规,但是太太却不知,这也是犯了
国法的,我陈羽不止是陈府的一个下人,还是朝廷的官员,是皇上亲命的官儿。

  太太不报官反而要私下里处死我,不知道是认为家法比国法大呢,还是觉得
老爷他比皇帝大呢?“

  “你!”太太闻言顿时怒气满胸,不由得猛地一下站起来,凤目圆瞪,纤手
戟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不知是她被陈羽激疯了,还是别有
缘由,只听她沉声说道:“杀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儿,老爷还担得起,我今天还
就是要治治你这狗奴才!”

  这话二少奶奶等却都听出不对来了,哪里有这么个说话法儿的。这不是明摆
着仗着老爷势大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嘛,简直就是故意的给老爷找麻烦。

  这陈羽也听出点不对来了,加上刚才的那几句话,往一块儿这么一凑,陈羽
顿时嗅出了一丝异样,见那二少奶奶伸手拦住了太太,小声地劝告着什么,再看
太太脸上虽然满是恨意,但是目光中却明显的有了一丝犹豫,陈羽知道,她已经
不敢就这样杀掉自己了,但是,这样子总归是让她一个一品诰命夫人下不来台的,
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自己给她一个下台的梯子了。

  要说陈羽,端的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不说别的,单说这对天下女子的眼
角眉梢处那一点心思的猜测,便足可称是独步天下了。

  当下陈羽一撩袍子跪下了,口中谦卑地说道:“按说刚才太太赦免了绮霞,
小的已经应该感激万分了,可是,这人谁想死呢。因此小的又忍不住要为自己开
解几句,没想到惹得太太生气了,小的该死。其实小的只是想提醒太太一声,你
尽可以把小的交付有司审问,又何必生这个闲气去?”

  陈羽本来还想说您若是杀了朝廷命官,那可就是给老爷惹祸了,但是话到嘴
边他又收回去了,不知为何,他总是感觉,不加这句话还好,要是把这句话说出
来,那太太指不定会更生气呢。

  听了陈羽这话,太太冷哼一声,却是坐下了,这时就听二少奶奶骂陈羽道:
“好个混账奴才,还不快求太太饶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太最是个菩萨心肠
的,其实她又何尝忍心打死你,不过是你自己办事糊涂罢了,不罚你,以后太太
还如何持家?”

  陈羽忙连声应是,口中称罪不迭,那太太冷冷地看了陈羽一眼,便把目光扭
过一边儿去了,不过陈羽偷偷抬头看时,却正看见她生气中那酥胸起伏,一时间
竟觉得煞是妖媚勾人,便不由得心中一动,又赶忙低下了头,心道这太太不止有
这好生妖娆的身段,却也是好大的脾气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想到前些日子翻医书时不知在什么上头看到的那句话,
“女子阴火郁结,易怒,易妒,易水无定时,当以浅药徐徐调理之”。陈羽不由
得心中暗想,“浅药”?会管用吗?

  却不说陈羽在那里胡思乱想,只见那二少奶奶见太太的气色安定下来,这才
半带笑地说:“其实太太也不用生气了,只把这件事还有这奴才交给老爷去处治
就是,老爷历来对这类事处治的最严的,还怕会轻饶了他不成?太太您说呢?”

  太太哼了一声,却未说话,二少奶奶闻言对小厮说道:“且把这陈羽好生的
带下去,等老爷下了朝回来,交给他来处治吧。”

  一行人上来把陈羽带下去了,就关在一处柴房里,因为看出情势有些不对,
加上二少奶奶那句“好生”的话,所以那郑海倒也没敢把他怎么样,只不过锁上
门命人看着,便不知哪里去了。

  且说都过了饭时了,也没人给陈羽送点饭来,期间陈羽倒是听见有个人在外
说话哀求,听声音像是陈谦,不过那些看守陈羽的人却是不许他近前。陈羽反正
也觉不出饿,便在那柴火堆上盘腿而坐,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老爷会把他怎么样。

  要按说以陈登的聪明,绝对不会为难自己,他可犯不着为了自己一个不值一
提的小卒子犯了忌讳,更不会愿意因此与那正在日益得宠的柳隐发生不愉快。毕
竟,自己是那柳隐结拜的弟弟,而且还是皇上做的见证人。

  堪堪的都下午了,陈羽渐渐觉得肚子饿了,这时却见那柴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陈羽还以为是老爷回来了要发落自己,谁知门开处却是一袭浅红的石榴裙飘了进
来,抬眼看时,却是琥珀捧着一个饭盒进来了。

  她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左右看看,见没有干净的地方,便只好把东西放到地
上。饭盒打开,里面是四色精致的小菜,旁边放着两小碗米饭和一双筷子,只见
她把那饭盒的盖子往地上一放,将东西都取出来放到盖子上,然后又小心地把盖
子扣回去,把筷子往陈羽面前一递,口中小声说道:“快点吃吧,太太命人不许
给你送饭,这是我刚才偷偷跑去厨房命人给你单做的。”

  陈羽见那双筷子递到面前,突然觉得心里一暖,心想自己这么些年在这陈府
里,虽然没少受了苦,但是却也收获不小。

  见陈羽接过了筷子去,那琥珀转身就想走,却又停下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昨儿晚上老爷回来直接就去了五姨奶奶那里,算一算,老爷都好几年没来这边
儿了,太太给气得不轻,想是刚才还跟老爷致着气呢,你别跟她硬顶着。”

  又道:“你吃完了把这饭盒放到个角落里,免得被郑管家看见,我晚上找个
没人的时候来收。你不用担心绮霞姐,她没事儿。”

  说完了,那琥珀转身带上门出去了,然后便又听见落锁的声音,然后陈羽就
恍惚听见一阵铜钱相撞的哗呤呤的声音。

  却说天近傍晚时,那陈府老爷陈登,才从朝里回家,到了家中首先就听说了
陈羽这件事,他先是很生气,继而问了一下具体情况,便罕见的命人把太太请过
来。

  不一会儿,太太带着琥珀到了前面书房,很是认真的给老爷请了安,然后便
把今天之事说了出来。那陈登闻言沉默良久,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步,这才道:
“那陈羽现在好歹是朝廷官员,你岂能说杀就杀,说打就打?那天他把那卖身契
送回来,我收了,为什么?我不怕他这个,就收了又能如何?可是即便收了,却
也只是个名头的问题,还是个不能对外说的名头,大家心知肚明罢了,若说出去,
他一个朝廷命官,那是皇上的人,却怎么会是我陈家的奴才?这个是犯了忌讳的。

  你居然还要打要杀的,这岂不是给我惹祸?你这最是个糊涂的地方!“

  太太闻言,眉毛一竖,想要说什么,却又深吸了一口气,低眉答道:“是,
老爷说的是。”

  只听那陈登又道:“即如今,还是把他放回去。他把卖身契送回来,不过就
是个表忠心的法儿罢了,咱们岂能真个的当个奴才处治?再有,既然那叫绮霞的
丫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他便是。顶不过你再给老大
房里寻一个好眉眼儿的,却有什么难?”

  太太闻言仍恭顺地回答:“是,就依老爷的办法便是。”

  陈登嗯了一声却没言语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既如此,你且歇息去吧,回
去就命人把他放了。”

  此时晚饭还没吃,自然是没个歇息的道理,老爷这话却是说,你该走了。

  那太太闻言站起来道:“是,那妾身告退了。”

  说完了她正往外走,却听那陈登却又把她叫住了,“若是陈羽没有宅子,你
就命人给他买一套,就不要让他在府里住了。再有,回头我派人给你送两个丫鬟
过去,你就当作陪嫁送给了那绮霞吧!”

  太太闻言一愣,却也没说什么,答应了一声见他没有话了,这才又往外走。

  却说陈羽接到消息自己可以走了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整了整衣服
从柴房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那心有不甘的郑海,然后冲他冷笑了一下,便转身去
太太房里谢恩去了。

  太太不肯见,却传出了话来,传话的是琥珀,说的自然是老爷陈登定下的那
些事儿,只不过没有提宅子,只说了两个陪嫁丫鬟的事儿。陈羽听了也顾不得仔
细琢磨琥珀那表情,心里只是又喜又疑。

  喜,自然是好事得谐;疑,太太,或者说是老爷,怎么又突然那么大方,还
送两个陪嫁的丫鬟?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6

章三十成家更新时间2007-9-25 19:38:00字数:3290

  先做个罗圈揖,道一声:“诸位中秋快乐!”

  ************* 且说陈羽回了拢翠观,便把那宋维长找来,让他抓紧看房子
的事儿,现如今就算是立刻着手买个院子,再拾掇一下,等搬进去也要十天之后
了,而现在,陈羽一天都觉得长。

  且说陈羽这里还没顾上跟宋维长说话,那里孙筑已经进来,只见他哈哈大笑
着拍了陈羽一巴掌,问道:“怎么样,没吃亏吧?小过那小子去探问你消息了,
回来之后就马上着人告知给了里面,可是里面传出话来,说是陈大人是当朝首辅,
岂会知法犯法,所以,你一定会没事儿的,这才没有派人去救。依着我,可以让
咱们里面矫诏救人,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不过,既然连你自家姐姐都不担心,
我担心个屁!”

  陈羽闻言不过哈哈一笑,他自然明白柳隐的用意,因此不过与孙筑谈笑几句,
然后便吩咐那院子的事儿。

  且说过了两日,那宋维长便带着陈羽去看了几套院子,一套是五进的大宅院,
看那檐角瓦片的,就知道是好房子,又兼曲风游廊的极尽奢华,所以陈羽便连价
钱都没问便出来了,一者是因为这样的一套宅子,怎么也得个一两万两银子才能
买的下来,二者,自己现在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大的宅院,总不能买了让它闲着,
三者嘛,陈羽觉得这样的宅子显得有些扎眼了,毕竟他想过的是那种安生日子,
还是买个平实的小院儿为好。

  就这样,凡是不符合陈羽心思的院子一概看几眼就走,当天下午,宋维长带
着他到了一处巷子,这巷子里地上铺的是青石板,趁着斜斜夕阳,看上去就觉得
有味道,陈羽几乎是还没等宋维长叫开门就喜欢上了这里。

  一者幽静,这是最好的一点,静则无事,无事则安;二者看门房就不是什么
很大的格局,顶多就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这正好宽宽绰绰的住上十几个人,过那
好不惬意的美日子。

  开门之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着陈羽他们四处一转,这院子看上去还新整,
想是建了没多少年,只不过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尽管那院子打扫的
干干净净,可还是让人觉得有一种寂寥感。

  不过,只看那些古朴有韵的家具,还有这套三进小院的格局设计,便可看出
这盖房子的主人也是一位雅人,因此上陈羽一看就喜欢上了,便悄悄的冲那宋维
长点了点头,那边宋维长便拿腔作势的与人侃起价来。

  要说宋维长在宋家做了这么些年总管,虽说不是那嘴角麻利的,应付起这等
事来却也是有板有眼,不一会儿,价钱就谈好了,他过来请示了一下陈羽的意见。

  五千四百两,要说真不算贵,光是这些个家具,只怕没个三千两银子就下不
来,要是算上这个闹中取静的地角儿,值了!

  陈羽拍板定了这个院子,然后其他的事便交给宋维长,这些事他做起来,陈
羽是不须担心的,只在晚上跟他交待了一下修缮时注意的地方之后,便可以等着
十天之后搬进去了。

  这里银子泼水似的花出去,院子装修的差不多了,宋维长负责去买了六个打
杂看家的下人,并三个杂役婆子,陈羽又挥笔写了两幅字做成小匾额,一个“平
安居”挂在大门口,一个“素心堂”挂在书房,这里便可以做个家了。

  十月十六日,宜婚嫁,不宜远行,东南主富贵。

  陈羽穿着一身紫色状元衫,头戴紫玉冠,打扮得甚是富贵喜庆地站在门口迎
宾。朝廷有制,三品以上官员方可衣紫衣,可是却特许有举人以上功名者及朝廷
三品以下官吏在大婚之日可以衣紫衣,因此陈羽便听了那孙筑的话,特意做了一
身紫色状元衫作为今日的吉服。

  陈羽本就生得仪表堂堂,此刻穿上这紫袍站在门口,越发显得英武不凡,看
得那些来往宾客都忍不住心里暗赞。

  其实陈羽成亲,来道贺兼喝喜酒的并不多,陈羽也并没有打算闹腾得有多么
大发,只求个热热闹闹就是了。

  银屏儿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先来了,算是代表太太及二少奶奶,也算是代表娘
家人,老爷则派了老总管来贺喜,并特地送了三百两银子的贺仪以及一副墨宝,
此次恭贺一对新人。

  然后就是陈谦、周二等一干陈府的下人,他们合起来凑了个份子送给陈羽,
陈羽知道他们虽穷,这个礼却驳不得,这是个面子的问题,便也欣然收了。

  然后就是孙筑带了妻子,还有手下的几个羽林卫小校等皆便装而来,也算是
一份子,那孙筑除了拿出一份不少的贺仪之外,他的夫人还送了几件一看就价值
不菲的首饰。

  胡大海也带着几个人来此,他的礼却是送得有些大,那是一对璧人儿似的小
丫鬟。陈羽本不欲收,奈何胡大海之意甚诚,最后推不过,陈羽便也收下了,只
是心里盘算,这个礼可不轻。

  陈羽知道如今这行市,就是一个三四十岁正当年的婆子,要买下来尚且需要
几十两银子,而一个壮年的男丁,则需要耗银上百两,这样一算,一个正当豆蔻
之龄的女婢,至少也值个八九十两纹银了,而若是像这对姐妹这般漂亮的,增一
倍也未必买得到,怕是一个就要几百两,那么,一对双胞胎呢?只怕这个价钱,
可就不好说了。

  可是陈羽一看这对小姐妹长的却也甚是惹人喜爱,加上他又和那胡大海一块
儿做着粮食的生意,因此,这礼虽重,却也收得,难为的是这一片心意,却不知
自己该怎么才能对得上了。

  那新任长安知府邹平不知哪里知道了陈羽要成亲,他往日里借过陈羽不少力,
因此也派了衙内师爷并经历司经历一起前来道贺。

  当然了,最有面子的,就该属皇上竟然亲自下旨赐了一对玉如意给新人了,
并且还敕封绮霞为六品安人,准许以五品官员嫁女儿的规格行婚礼,这真是天大
的面子了。

  这当然是柳隐的功劳,但是,柳隐本人却没有来。

  要按说,别管是亲弟弟还是结拜的弟弟,别管感情有多深,既然是弟弟,那
么陈羽成亲,他柳隐无论如何都该来这里操持一下才是,可是柳隐却以修道之人
不宜牵涉尘世之事为借口,并未前来。

  其实陈羽心里明白,她哪里是因为什么修道之人不愿涉入尘世,而是因为一
直在生自己的气。就在几天之前,柳隐传见陈羽,劝说他与其娶绮霞为正妻,倒
不如纳她做一房妾,反正陈羽心里当做妻子一般疼她就是了,那正室之位则虚席
以待,她自有安排。陈羽闻言却一口就回绝了。一是他实在不愿意往柳隐的事情
里牵涉过多,以免将来事有不谐,惹火烧身;二是因为陈羽心里早就定下了要给
绮霞一个正室的名位。

  其实以绮霞那善解人意的性子,又一贯的对陈羽言出必从,要她做小妾她必
是不会说什么的,但是,陈羽心里明白这名份二字对时下女子的巨大作用,他爱
绮霞,疼绮霞,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从小到大受了数不清的苦头,而且,直到前
不久还身在贱籍,所以,一个正室妻子的名义,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陈羽可不愿意让她在继续小心翼翼的看其他女孩子脸色,糟糠相伴,才最是
和谐,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吉时已到,鞭炮齐鸣,就在请来的歌女那一阵阵丝竹管弦之中,银屏儿搀着
身着大红吉服的绮霞走了出来,一块绡红的盖头盖住了脸,但是只看那身段便足
称佳人了。

  歌女们唱着“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将那一对玉如意摆上书案,两人先拜
天地,后拜如意,然后对拜。

  礼成之后,陈府来的小厮们纷纷的叫喊着,“掀开她,掀开她!”

  陈羽呵呵一笑,就要走上前去掀开那盖头,银屏儿却往他面前一站,把他拦
住了,嗔了他一眼道:“莫听那帮混小子的,现在可掀不得,还是到了晚上再掀
吧!”

  陈羽又是一笑,回过头去无奈地冲那帮小子们一耸肩,这个在大家看来无比
怪异的动作,却是看的银屏儿眼前一亮,只听她冲那帮犹自叫嚷不休的小子们道
:“作死了你们,再敢作怪,今儿没你们的喜酒喝!”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7

章卅一银屏更新时间2007-9-26 12:11:00字数:3523

  婚礼既成,银屏儿等搀着新娘入了洞房,陈羽这边一声令下,那宋维长便指
挥着下人们把那流水的宴席传了上来。今儿是陈羽特意花了大价钱从那太白楼上
的请得有“关中第一厨”之称的徐继长掌勺,做出得那菜先不说吃,单是看那色
泽就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可惜陈羽却几乎连一筷子菜都碰不着,这边刚刚的给几位重要的宾客敬了酒,
又被胡大海和孙筑轮番灌了几大杯,正想歇一歇,那里陈谦他们也不用等着陈羽
去敬酒了,直接就把陈羽从这边架了过去,又是几大杯望断云下去,陈羽就觉得
那胸肺间像是着了火一般,头上也开始丝丝了了的疼,心想这望断云好酒是好酒,
却是实在有些烈。

  到了此时,陈羽开始后悔没有听宋维长的劝。前天宋维长向他请示婚宴上喝
什么酒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说了望断云,这是他最喜欢喝的酒。可是这
位老总管却建议换一样,说这个酒太烈,婚宴上不适合,要是用这个酒,用不了
怎么灌,新郎官就得醉倒,倒还不如换成那江南过来的女儿红,那酒名儿一听就
喜庆,又正是个婚礼上合用的酒,而且也甜软些,也没那么大的劲儿,喝的时候
新郎官还能好受点。

  这些陈羽心里也明白,但是他又一想,人生不就这一次大婚嘛,应该是怎么
痛快怎么来,醉就醉,怕个什么,醉了睡觉便是,于是便还是坚持用望断云。

  到了现在,饶是陈羽事前预料到今天的情况,刚才已经偷偷的服用了两粒自
己配的醒酒丸,却还是架不住了。

  两个下人扶着他到一边的厢房里稍事歇息,陈羽忙又掏出两丸药来塞进嘴里,
躺在榻上就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伸手撕撸着胸口的衣服,这时那小厮里有个开
眼的,便忙不知从哪里找过来一块儿修缮时剩下的木板儿,就站在榻前给陈羽扇
了起来。

  陈羽正觉得好受些,却见一个羽林卫的兄弟跌跌撞撞地找了进来,一眼看见
榻上躺的陈羽,便一手扒拉开那小厮,伸手就去拉陈羽,硬是将他扯了起来,口
中含混不清地笑道:“好羽爷,竟然逃席,回去,回去,这次定要,定要罚你!

  新郎官儿敢逃席!“

  说着便不等陈羽说话硬是把他拉了出去,这一下子众人又围上来,可巧的是,
此时在里间陪着几位女眷用饭的银屏儿出来了,正好看见众人手里拿着杯子要灌
陈羽,看陈羽那个样儿,已经是醉了的。她便不由分说地一个一个把众人扯开,
先是几句话把那些小子们骂走了,然后又和善地劝说几位宾客,最后却还是她替
陈羽喝了三杯酒,众人这才放过了。

  且说这顿酒席直喝到半晌午才算完,人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走了,陈羽也醉得
不省人事,躺在那榻上打着震天的呼噜。

  银屏儿与那管家宋维长将宾客们一一的送走,再回来时银屏儿便命从陈府陪
嫁来的两个丫鬟去厨房里弄些醒酒汤来,然后便到厢房里照顾陈羽。

  醒酒汤做好了,可是陈羽却睡得死死的,宋管家见人家大姑娘在这里伺候着,
又是陈府那样大家人家的大丫鬟,怠慢不得,便想要把陈羽叫醒了,可是银屏儿
却把他拦住了,然后命醒酒汤就放在那里就是,等他醒了再说吧。

  且说这一来天已完全黑下来时,陈羽却还未醒,银屏儿却是呆不得了,二少
奶奶那里不定有多着急了呢,现在回去只怕也少不了一顿说辞了,又兼着那洞房
里还有一个没掀盖头的绮霞等着,她便只好把陈羽推醒了。

  陈羽腹中有那四颗醒酒的药丸,要说酒劲儿纵然还有,却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只是这酒后易乏,所以也就睡得香甜。此番被银屏儿叫醒之后,他揉了揉眼睛,
面前的美人儿便逐渐清晰起来。

  陈羽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只听那银屏儿道:“你的酒没事了?”

  陈羽打了个哈欠道:“没事了吧,我喝酒之前就吃了点醒酒的药,现在倒也
不觉得怎样了,许是没事了。”

  银屏儿闻言顿时放下了心,却又嗔道:“哼!你倒是一觉好睡,累得人家在
这里守着你,回去还不定怎么挨骂呢!”

  陈羽闻言嘻嘻一笑,伸手便拉过了银屏儿的胳膊,银屏儿见势一挣,陈羽没
抓牢稳,那胳膊便在手里一滑,等到陈羽用力时,便堪堪的只握住了那雪白的手
腕儿。

  银屏儿不由得嗔道:“好没皮没脸的,今天可是你成亲的日子,新娘子的红
盖头还没掀开呢,便先顾着来轻薄人家,也不羞臊的慌!仔细我告诉给绮霞去,
看你怎么说,还不快松开呢!”

  陈羽闻言一笑,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猛地一扯,那
银屏儿哎呦一声,便歪到了陈羽怀里,陈羽的手就势覆上她的小腹,把她往自己
怀里一提,自己的身子也顺势往榻上一倒,顿时便成个仰面的叠罗汉了。

  只是,这个罗汉叠得稍稍嫌香艳了些。那银屏儿刚才还埋怨陈羽调戏她,此
时陈羽真个的调戏起来,她反而不吱声了,也没个言语的就把脸儿藏在陈羽怀里,
任他那手在自己身上到处游逛,只觉得那手抚过的地方,肌肤竟泛起阵阵颤栗,
那种感觉,酥酥麻麻得煞是撩人。

  陈羽见她闭着眼儿红着脸儿不说一句话,也就越发的得了意,便把那手顺着
坎肩摸了进去,触手处小腹上的皮肤真个有若凝脂一般,滑腻娇嫩,真真的让人
明白所谓温柔乡到底何意。

  只是,当陈羽正准备把手往上继续走时,银屏儿却突然伸手一把把他摁住了,
口中腻声地哀求道:“好人儿,饶了人家吧,待会儿还要回去呢!”

  陈羽闻言另一只手的动作也不由得一滞,以前倒没发现,这银屏儿小妮子也
这么勾人,别的不说,单是这光滑水嫩的肌肤,便足以让人恋栈不去了,看胸前
那两团娇腻的形状,料想也是个销魂的去处,只是,最让人难受的地方也就在这
里了。银屏儿毕竟是二少奶奶陪嫁过来的,是那二爷的通房丫头,就算她再好,
却也是只能看得,摸得,却偏偏是吃不得。

  其实陈羽也不敢调戏她太过了,毕竟银屏儿是个经过人事的女子,经不起逗
引的,完全情火发作起来,不顾一切的两人成了好事,反倒心里不安稳了。这一
则当然是怕人看出来,女子久旷房事与常得鱼露滋润,只是面色上就瞒不过去,
二则,有绮霞这个先例在此,万一要是不巧了怀上孩子可怎生是好?她和绮霞可
不一样,绮霞好说歹说总归还算是个能容忍的过错,一旦要是银屏儿这里出了事
儿,那可就是勾引主子的女人,那是大周律上写明了要诛六族的。

  当下陈羽把手抽出来,那银屏儿却反而放了心地偎进陈羽怀里,喃喃地说道
:“怎么就遇见了你这么个冤家,真真是提不起又放不下!也就只有这样躺在你
怀里的时候吧,我才觉得心里有一种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的安泰,这就
是人家所说的依靠吗?”

  陈羽闻言也不答话,把她抱起来,然后看着她的小脸上一脸的沉醉,这才笑
着说:“我这辈子不知道修了什么福呢,能得几位姐姐的垂青,原本有了绮霞一
个我就该知足了才是,可是一看见姐姐那模样,我就忍不住心里不听使唤的开始
胡思乱想。姐姐如果愿意让我做你的依靠,那我就是你的依靠!”

  银屏儿闻言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正动情间,突然想起来刚才就说要走
的,现在是越发的晚了,那手便突然一顿,只听她颇有些泄气地说:“只怨我这
辈子没个好命,不像绮霞那般是个有福气的,便也只有每日里虔诚些,多烧香行
善的,求个来生罢了。”

  陈羽还要说话,她却伸手捂住了陈羽的嘴,说道:“你莫说了,再说,我便
不想走了,现在回去怕是都要挨骂了。”

  然后她松开陈羽的手道:“我要走了,你赶紧去洞房吧,绮霞还等着呢。盖
着个大红盖头的一个劲儿坐在那里,可是累着哩,她现下还怀着孩子,你平日里
可要好好的疼她,我与她亲若姐妹,你疼她,便当是也疼我了。”

  说完了,她也不等陈羽说话,便猛地起身下了榻,出门而去了。

  门外宋维长等人远远的候着呢。其实刚才银屏儿哎呦那一声,他们便听见了,
几个小子要进去,却被送管家给拦下了,下午时他就觉出不对劲儿,看那银屏儿
的殷勤样子,不像是来送姑娘的娘家人,倒像是个原本的夫人似的,因此听了那
声哎呦,宋管家心里便越发明镜儿似的了,他自然是不会允许这些不懂事的小子
进去搅了好事儿。

  此时银屏儿出来,那宋维长便恭敬的送了出去,门外的车马还在那里候着呢,
早就不耐烦了,不过碍着银屏儿的身份,没人敢言语罢了。

  且把那宋维长送走了银屏儿,又命门房上的钱六关了大门,然后自己回来之
事都不提,只说陈羽起来洗了把脸,然后便往那洞房里走去。

  堪堪的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对话,只听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嫩溜溜地说道
:“千万不能动的,更不能自己掀开,要不不吉利的。姐姐,您再坚持一会儿,
我去偷偷的看看爷醒了没……”

  章卅二洞房更新时间2007-9-26 17:58:00字数:3269

  却说陈羽堪堪的走到新房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对话,只听一个不熟悉的声音
嫩溜溜地说道:“千万不能动的,更不能自己掀开,要不不吉利的。姐姐,您再
坚持一会儿,我去偷偷的看看爷醒了没……”

  陈羽霍地推开房门,哈哈笑道:“爷已然醒了!”

  两个小婢见是陈羽进来了,便忙行礼,陈羽摆摆手道:“罢了,你们出去吧!”

  其中一个应了声是就要往外走,另一个却把她拉住了,只见她笑着对陈羽道
:“婢子还不能出去呢,银屏儿姑娘吩咐了,得看着爷挑了盖头,喝了交杯酒,
这礼才算是成了,那时婢子们才能出去呢。”

  陈羽一扬眉道:“哦,还非得要这些道道不成?也罢,挑子呢,拿来!”

  见绮霞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样子有些怪异,再加上刚才在门外听见那小婢
的话,陈羽便知道,绮霞定是坐的会子大了,身子酸得难受了,便不由心道,这
走路累人,却原来坐着也一样的累人。

  陈羽有心让绮霞赶紧轻松一下,便也不等那小婢把几句文词儿说完,便一把
抓过了她手里的银挑头,也顾不得两个小婢在那里偷笑,便将那银挑头挑住盖头,
轻轻挑起了一角。

  先是圆润的下巴,然后可见嫣红的嘴唇,陈羽突然心里一动,便狭促地把那
挑头又放下了,盖头重新盖住玉貌花颜的同时,绮霞的身子猛一哆嗦,放在膝盖
上的两只小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然后陈羽就见她那坐了许久的身子又把脊梁挺得
更直了些。

  只见陈羽把那挑头往那个小婢怀里一丢,口中说道:“却原来是个银的,金
银之物,最是俗不可耐,且要它作甚!”

  两个小婢闻言愕然的功夫,陈羽伸手探到盖头下,一把正好捏住了绮霞的下
巴,然后蹲下身子仰视着绮霞温柔地说道:“绮霞,还是将我这手为你掀开吧!”

  知道这是与礼不和的,那小婢便欲出言相劝,却又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下了,
只是打个眼色命自己同伴去倒酒来。

  且说陈羽放开绮霞的下巴,将两根手指捻住那盖头的一角,轻轻地掀了开来,
把那盖头抛到一边,高烧的大红蜡烛下,便顿时显出绮霞宜喜宜嗔的娇俏模样来。

  “宝贝儿,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绮霞娇羞无语,这时两个小婢一个执壶一个端盘走上前来,口中齐声说道:
“恭喜少爷,恭喜少奶奶。爷,跟少奶奶共饮合欢酒吧!”

  陈羽呵呵一笑,端起两个酒杯,递给绮霞一个,绮霞伸手接了,两人手臂相
绕共饮一杯,接过了酒杯,两个小婢便知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陈羽便到那床沿上挨着绮霞坐下,笑道:“怎么皱着眉儿,不高兴吗?”

  绮霞定定地看着陈羽,然后将身子偎进他怀里,说道:“奴怎会不高兴呢,
多少回夜里睡不着,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嘛,只不过是刚才坐的久了,身子有些乏
了。”

  陈羽伸手覆上她那小腹,她穿着宽绰的大红喜服,尚且看不出什么来,但是
伸手一摸便能感觉到,小腹那里已经略微的有些丘壑了。陈羽不由得心道,原来
四个月便是这般大小了,只不知七八个月时,这里摸起来该是怎样一番滋味呢。

  想想绮霞挺着肚子坐了几乎一天,陈羽便不由心疼地说道:“知道你坐的久
了,我本也想着赶紧把人送走,回来给你掀了盖头,让你歇一歇,谁知却被那起
子人给灌醉了,这才刚醒呢,我醒来之后便什么都没顾上,就先过来了。”

  又道:“既然累了,就先歇着吧!”

  那绮霞闻言歉然地看了看陈羽,然后怯怯地说道:“奴也知道人家洞房花烛
之夜,都是要,要那个的,可是奴身子渐重,实在是不堪挞伐,可要委屈你了。”

  陈羽笑道:“傻丫头,胡说些什么,这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咱们的好日子
以后还长着呢,又岂在这一天两天的!还有,记得以后要叫相公!”

  绮霞看着他点了点头,小声叫了一声“相公”,然后又把脸埋进陈羽怀里,
慢慢说道:“奴也知道,这大了肚子才嫁过来,不定有多少人瞧不起奴,背地里
说闲话儿,甚至骂奴不自重呢。可是奴觉得,这些都值了,奴这辈子什么都不求,
只求有你疼着,也就够了。别人说什么不说什么的,奴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陈羽无限爱怜地将她拥入怀中,说道:“理他们呢,爱怎么说怎么说就是,
只要咱们自己过的好好的,有他们羡慕的时候儿。好了,宝贝儿,让相公为你宽
衣如何?”

  绮霞闻言脸色羞红地点了点头,陈羽呵呵一笑,便伸手为她解衣,先是大红
的喜服,然后是绫红的夹袄,苏青色绸裤。到最后,陈羽正要碰那月白的肚兜,
绮霞却伸手把她拦住了,小声哀求道:“相公,熄了蜡烛吧!”

  陈羽闻言一愣,想起两人在那品花堂内几次相见时,这绮霞也不曾要吹了蜡
烛啊,怎么今天倒是害起羞来了?转眼一想,陈羽知道,她心里定是太看重自己
的感受了。

  世俗之见,女子以羞为美,以端为美,女子若不自重,便很难博得自己夫君
的欢心,因此这绮霞竟是害怕自己心里以为她不端庄,是以今夜才突然害羞了起
来。

  体谅了她这一片苦心,陈羽便没说什么就起身吹熄了四角的蜡烛,独独在外
面台子上那一支让它烧着,屋子里虽然暗了下来,却足以视物,而且还倍增朦胧
之感。

  绮霞感激地看了陈羽一眼,便放下了,任由陈羽将自己身上最后两件遮羞之
物除去,然后便扯过那大红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

  陈羽的手还停留在那一片滑腻的感觉里,见她娇羞地扎进被子里却反而觉得
心火一旺,刚才被银屏儿挑起的欲火顿时便熊熊地烧了起来。

  三两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陈羽掀开被子也钻了进去,明知道绮霞现在不
能行房事,所以挑逗不得,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探首下去,将自己的脸埋在一团
娇腻之中,不一会儿绮霞就轻轻的哼出了声。

  “相公,不行的,你不是说过,那医书上说过了的,女子一旦……”绮霞闭
着眼颤抖着,却又低声絮絮地说道。

  陈羽闻言抬起头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好宝贝儿,咱们换个地儿试试,
不碍事的。”

  “换个地儿?换……,换……,这是换……,呀,相公你坏死了!”感觉到
陈羽那只手的去处,绮霞不由得心里怦怦地跳的越来越快。

  香红的锦被快速的起伏,腻人的呻吟酥麻入骨,黄花梨木精雕的大床四面都
挂起了纱帐,床前不远处那粗如儿臂的红烛此时也羞得半掩了娇靥,兼之两厢的
香炉里兽香袅袅,使这屋里倍添一份朦胧却撩人的韵味儿。

  好容易陈羽歇了下来,那绮霞闭着眼喘了半天,这才勉强的睁开了眼,却又
赶忙钻进陈羽怀里,将刚才咬在嘴唇上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折腾死奴了,不过,
奴心里却欢喜的紧,却原来,奴身上还有相公你稀罕的地方。”

  陈羽笑着将她拥紧,说道:“傻丫头,你浑身上下相公都稀罕的紧,只不过
现在不是你有孕在身嘛,所以,只好换个调调儿。”

  绮霞闻言脸上笑开了花儿,虽说那处仍火辣辣的疼,却也值得了。

  要说她与陈羽也有许久不曾这般销魂过了,世上的人无论男女,一旦尝到了
这点子事儿的美妙滋味,那心里便再也丢不开了,一日没有便想得紧。所以这些
日子里绮霞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本以为自己怀了孕不能行房,纵是成了亲,可
这这下次的滋味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却不料陈羽还有这么个法子,这下子虽然
受了些苦,心里却是美得上了天。

  “死妮子,看你刚才那个疯劲儿,怕不是也心里痒痒的难受吧?”陈羽调笑
道。

  绮霞闻言不由羞得捶了陈羽一粉拳,却又伏在他胸口道:“奴这还算是好的
呢,奴跟在太太身边少说也有十年了,竟是没见老爷进过一回太太的房,竟不知
太太是怎么熬过来的。有一次,有一次……”

  “有一次什么?”绮霞无意中说出的几句话,陈羽却留上了心,太太要打死
他那天的时候,陈羽就从她话里觉出些异样的滋味来,后来根据医书上说的,偷
偷地看了几次她的脸色,再加上下人们之间的闲话儿也有偷偷提及,他心里便越
发的疑惑了,因此见绮霞迟迟疑疑的,便不由得催促道。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7

章卅三黄瓜更新时间2007-9-27 14:14:00字数:3197

  却说陈羽催促道:“有一次什么?”

  “有一次,有一次,……”绮霞吱吱唔唔了一阵子才小声地说道:“有一次
太太命我到厨房里取一根黄瓜来,还要新下来的,顶花带刺儿的那种,说是心里
热,想吃几口黄瓜压一压,我心里虽然疑惑什么时候黄瓜也能压心热了,再者说,
太太要吃凉黄瓜至少也要命厨房里给切了片儿来吃啊,可是她却嘱咐说,就要那
新鲜的,不许切开,只轻轻的洗干净了就是。”

  说到这里,陈羽已经听得偷笑不已,难道说,这太太久旷之人,实在是熬不
住了,竟是想到了用黄瓜来消乏儿?

  只听绮霞羞答答地继续说道:“我便真个的去厨房里取了好大一根黄瓜,仔
细的洗了拿给了太太,却又没见她吃,也不知哪里去了。你想,我是整天随在太
太身边的,她便是洗澡都是我在身边,吃个黄瓜又岂会背着我?何况,我几乎一
天都没离开她身边,她就是想不让我看见也是不可能的呀。于是我心里就犯了嘀
咕了,一直想着太太要黄瓜是要干什么,可是也终究没看见她拿那个做什么使,
也再没见到那根黄瓜。”

  陈羽闻言心道,做太太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丫鬟婆子的整日里围在身边,万
一她丈夫不喜欢她,别说找个汉子偷情了,就连找根黄瓜解解闷子都挺犯难。

  这时又听绮霞说道:“后来停了大概一天,我好像是奉了太太的命出去帐房
里要什么,刚出了门没多远,就听见那周二家的走过来,可能是要回什么事儿,
我见她手里拿着个东西,嘴里还不住的唠叨,‘这不知是哪起子坏了良心的人办
的事儿,你说说,你偷了就好好的吃了也好啊,又不吃,偏生的这么作贱东西,
真真是个该下地狱的,现如今这黄瓜可是六十多文钱才买一斤,这一根怕不有半
斤多呢!’我走上去看见,她手里拿得正是一根黄瓜,便忙问怎么了,这是哪里
捡的,她说是在我们院子后头捡的,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人偷了没吃,就给丢
到哪里了。我接过来一看,那黄瓜已经蔫儿了,黄黄的,可是,我却是怎么看怎
么都觉得眼熟。只是当着周二家的,我也没多说什么,便跟她说,‘不就是一根
黄瓜嘛,别吵吵了,赶紧回你的事儿去吧’,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只是我却暗
暗的留下了心。”

  绮霞仿佛陷入回忆里了似的,竟然趴在陈羽胸口上津津有味地继续说了起来,
想来即便是她从小受了再多的苦,即便是她平日里在太太和众人面前时有多规矩
多端庄,可是她心里其实也还是个小孩子,也是对身边的事充满了好奇。陈羽一
边饶有趣味的听,一边心里对绮霞爱怜无比。

  “你是知道的,我和琥珀两个人轮流着在太太房里上夜,一般都是她三天我
三天,有一天琥珀跟我说,她半夜里听见太太床上有动静,可是她轻轻的问了一
声,那动静便没了,她心里很是好奇,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没来由的就想起了
那根黄瓜。我便跟她说,今儿晚上你服侍太太睡下就偷偷出来,我替你值夜,琥
珀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替她一夜,但是这样一来她能睡个好觉了,所以便马上
就同意了。”

  “那天晚上到了半夜,我也听见了声音,便不吱声地悄悄下了床,穿着袜子
蹑手蹑脚地走到太太窗前,蹲在地上偷偷地听到底是什么声音。”

  说到这里,绮霞的脸上流露出一副害羞的样子,但是那其中却还夹杂有一丝
的兴奋,陈羽将手在她那缎子一般光滑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绮霞舒服地闭上了眼
睛,过了一会儿才又小声地接着说道:“你猜那里面是什么声音?原来是太太的
喘息声,我听那声儿就觉得,她一定是咬着被子呢。我当时还小,那会子也还没
有跟你那个,所以,听了那声儿只觉得心慌意乱,便又悄悄的回去躺下了。后来
跟了你我才知道,那究竟是在做什么。”

  “在那一夜之后,我跟琥珀商量了一下,以后她服侍太太睡下,我就偷偷的
进去换了她出来,到我值夜时也一样,慢慢的,我就总结出规律来了。太太总是
在琥珀值夜的时候要我去拿黄瓜,也是说要吃,实际上,却是不知在做什么。”

  陈羽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那太太的黄瓜一事到底是怎么回子事儿了,其
实刚才他就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只是见绮霞一副兴奋的模样,才没有打断她而已,
等她说完了,陈羽又调笑道:“怎么,你竟没有拨开帐子看一看么?那可是天下
一景啊!”

  绮霞伏在他胸口,自然是没有看到陈羽说话时眼中的笑意,当下便认真地摇
了摇头道:“没有,我可不敢,里面太太可是醒着呢,要是让她知道我偷看她,
她不定会怎么发落我呢!”

  说完了她抬起头看看陈羽,一眼正看见了陈羽眼中没有来得及掩去的笑意,
便顿时明白了陈羽是在捉弄她,不由得一边伸出小拳头往陈羽胸口上狠狠地擂了
两拳,一边嗔道:“早该知道你是不怀好意,奴每次跟你认真的说说话儿,你就
引着人家往那些花花事儿上想,还总是逗引着奴自己说出来,这世上再没有比你
更坏的人了!”

  陈羽闻言呵呵地笑着把她抱紧了,口中笑道:“哪里有这样事,我若是真个
的那么坏,你怎会愿意嫁我?”

  绮霞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甜甜地一笑,偎在陈羽胸口喃喃地说道:“说
来也奇怪,以前咱们在陈家的时候,在那后花园子里,每次遭相公你这么不正经
一番,奴回去就有好几天心里安静的紧,回头想起来的不是那些情话儿,反而是
这些让人羞答答的事儿,也因此,便觉得越发的想你,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离不
开相公你了。还有,就是在知道相公你是在调笑奴的时候,奴虽然看起来好像是
很生气,其实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当时心里怪怪的,
有点儿害羞,有点儿好奇,有点儿生气,但更多的,还是觉得心里甜丝丝的,浑
身上下都说不出的受用。”

  陈羽闻言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温馨的笑意,他把手落在绮霞那脊椎上,一个
骨节一个骨节的顺着滑下去,手指微微的起落不停,看绮霞一脸的惬意,他不由
得说道:“那以后,相公就天天没事了都和你在一起,还说这样羞人的话儿给你
听,可好?”

  绮霞咬着嘴唇儿笑了笑,然后小声地说:“好!奴就记着相公这句话了。”

  正说话时,听见外面二更鼓响,绮霞此时也困乏极了,便要下床来熄了蜡烛,
陈羽却不让她下床,就地上捡了一只自己的鞋子扔过去,正好扔在火苗上,那蜡
烛台一下子倒了,蜡烛也堪堪的灭了,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绮霞见状笑了笑,乖巧地扯过被子把陈羽和自己都盖好,然后就歪在陈羽胸
口闭上了眼睛。等她睡着了,陈羽便悄悄地帮她调整了一下睡姿。《养生四要》
有云,妇人有子,不得屈身,因此抱着她帮她变成了仰面向上睡,然后自己才昏
昏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已经日上三竿了,陈羽犹自大睡不已,绮霞却是早醒了,抬眼看
陈羽睡得那么香,便不忍心叫他,自己趴在那里看他睡觉的样子。

  以往的时候,两个人多是一大早就分开走了,还有很多时候,陈羽都是一夜
不睡的,所以,绮霞倒是第一次见到陈羽躺在床上睡大觉的样子。早上起来看到
他就睡在自己身边,睡得那么香甜,绮霞觉得自己那小小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幸福。

  陈羽睡足了醒过来,见绮霞正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便不由得揉了揉眼睛道
:“傻丫头,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你要看一辈子了。”

  “看一辈子那是奴的福气,别人做梦都求不来呢。”绮霞甜蜜地反驳道。

  “嘁,我一个下人小厮的,这都多大了才刚出了陈府,娶上了媳妇。要说除
了你这个傻丫头,谁会做梦嫁给我呀!”陈羽呵呵地笑着说道。

  一时间绮霞竟一反常态地兴奋地紧,往日里陈羽说什么她从不反驳的,今天
却好像是把以前忍着的所有小脾气小想法都使出来了。一时间两人趴在床上,身
子纠缠在一起,口中却是互相笑闹起来。

  外面的丫鬟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便忙推开门进来道喜,又讨要喜钱儿,陈羽
便大方地一人赏了一块碎银子,只是见她们探着头往帐子里面瞧,而绮霞害羞地
不敢下床来,这才笑着喝斥道:“鬼祟祟的看什么,以后没事了你们呆在家里慢
慢的看去!”

  那个昨晚显得很机灵的丫鬟闻言嘻嘻一笑,然后便拉着另一个过去要搀着新
娘子下床小解。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7

章卅四真假更新时间2007-9-28 11:21:00字数:4082

  且说陈羽本来也要起床,却被绮霞拦住了,陈羽便趴在床上,看那两个小丫
鬟服侍着绮霞梳洗好了,随后那绮霞便吩咐她们下去打水,然后自己真个的做出
了一副妻子的模样,服侍着陈羽起床,洗手,然后又为他穿好衣服。陈羽知道他
的一番心意,便也不拦他,任她给自己拾掇。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了,她这才像了了一桩心事一般微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又吃了饭,两个人便一块儿坐着马车回了陈府,好歹两
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这就算是回门子了。

  回去到处拜望拜望,几尊大神那里请了安,这才算是最终完成了婚姻大事。

  二少奶奶那里自然是优容有加,不停地要陈羽一定要好好的待承绮霞,又说
若是将来受了气,要绮霞尽管找她来,一定是要帮她出气的。别管人家心里到底
是怎么想的,把话说到这里了,就不由得让人心里暖乎乎的。

  到了太太那里,却也不过就是见了见,然后陈羽便知趣的退下去了,太太却
拉着绮霞的手又是怨又是疼又是怜又是惜的,说了倒有半晌午的话儿。

  然后陈羽带着绮霞将那平日里厮混得熟络的人也纷纷拜望了一番,不计你是
扫地的还是看门的,也不管你是那做饭的还是养马的,通通都礼拜一番。最后,
两人还特意带上一份礼品到了那学里先生家,庄重的给先生磕了头。

  然后,在二少奶奶房里同着二少奶奶和银屏一块儿吃了顿饭,那绮霞便同着
银屏回了太太房里,同几个姐妹闲话家常。陈羽则跑了去和几个要好的一块儿说
笑。

  且说陈羽与众人笑闹一番,便想起还有一件要事没有办,便好说歹说的与众
人道了别,然后自去角门外的马车上取了一个小包袱,便奔五小姐陈玉琦房里去
了。

  陈羽往日里在陈府中厮混的时候,每个月都要来这里好几趟,所以都熟的很,
进了门也不过就是打个招呼,便直接往正房走。才刚走到廊子下,就见柱子后面
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口中喊道:“站住!”

  陈羽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小丫鬟明玉,便不由得调笑道:“你什么时
候真个的开起山寨来了?要多少过路的银两才能肯放我过去?”

  因为早两年的时候,陈羽到这里来,总是吃着点心给五小姐还有慧玉、明玉
她们这些丫鬟们讲些前世里记下的故事,故而与那水浒英雄的事迹便多次提过。

  五小姐是个佻达的人,却对此不置一词,慧玉性子稳健,便说这起子人还真
是大胆,明玉性子嬉闹,偏好顽笑,便对那水浒英雄心仪不已,常说改日自己也
要开一处山寨,做那打家劫舍的英雄去,是以刚才陈羽见她突然跳出来喊站住,
这才拿了这个典故出来。

  明玉听了陈羽这话不禁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子就疼地捂起了肚子,却仍是笑,
直到笑得流出了眼泪,这才“哎呦呦”地脸上显出难受的表情来,偏又眯起眼睛
咧着小嘴还在笑,看上去让人哭笑不得,混没一点儿女孩家样子。

  陈羽见状笑道:“笑,笑,看你这样子,改天看谁愿意娶你,等找不到婆家,
那时才笑呢!”

  明玉闻言瞪了他一眼,那笑意却是渐渐的退了,抚着肚子揉了一会子才对着
陈羽嗔道:“都怪你,知道我容易笑,便每次见我都说这些俏皮话儿来引我。怪
不得慧玉姐姐说,墨雨是这世上最坏的人了!”

  又道:“我找不到婆家,便到你家里去,找绮霞姐姐蹭吃蹭喝一辈子,岂不
好么?!”

  陈羽刚想说话,慧玉却掀帘子出来,她刚才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看看,走到
门口时正听见明玉说到她的那句话,因此掀开帘子出来太阳一照,那脸上便见有
一丝酡红。

  “死丫头,整天价乱嚼什么舌头根子!”又对陈羽道:“你何时来的,怎么
不进来,倒在这里跟她混闹?昨儿知道你成亲,但是我们都不能出府去,也就没
法跟你道贺,因此托了银屏儿姐姐替我们递了一份贺仪,你可看见了?昨儿晚上
跟小姐说起来时,她还说可惜不能出府去亲自道贺,真是遗憾呢。”

  陈羽笑道:“你们的我见着了,这次来就是要来谢谢的。其实我也刚来,走
到这里就见突然蹦出一位英雄来,口中一声厉喝要我站住,我心惊胆颤,便赶忙
站住了,因此还没有进去,五小姐可在么?”

  听了陈羽的话,明玉早就又笑得一塌糊涂了,慧玉也是抿着小嘴儿笑,听见
陈羽问他,便笑着说道:“在的,今儿早上刚起来,衣裳还没穿齐整,小姐就问
我嫁出门的姑娘是不是第二天回门子,我就说是。然后她就说,‘那估计今儿墨
雨会过来,你去到三姐那里跟她说,就说我今天有事儿,就不过去她那边玩了’。

  谁知等了一上午你却没来,现在还等着呢,快进去吧!“

  陈羽答应了一声,看了捂着小肚子的明玉一眼,便就着慧玉掀开的帘子进去
了,边走慧玉还边又说道:“我一大早的起来,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被派出去先
是三小姐那里请假,又是太太那里给你要了时鲜的点心预备着,可累坏了呢。”

  陈羽闻言忙又笑着道了乏,说是过两天再来时给她带些南方刚运过来的时鲜
果子,谁知慧玉却一边让座倒茶一边道:“谁稀罕你那些呢,咱们府里你又不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缺过那些个东西,我跟着小姐,小姐有,我自然也不断的吃。

  还是你经常的到这里来转转,陪小姐说会子话儿,让她多高兴高兴,这才是
正经!“

  陈羽点头应是,两人正说话间,五小姐从里间出来了,人还未见,便先听见
她问:“慧玉,可是墨雨来了?”

  其实这话白问,刚问完还不等慧玉答话,她自己就已经走出来看见陈羽了,
当下便笑道:“墨雨,今儿早上我正要到三姐那里玩儿去呢,慧玉就提醒我,说
你们今天会回来,便硬是把我留下来了,谁知等了你一上午都不见人影,一会子
说你去了二嫂子那里了,一会子说你去了太太那里了,一会子又说你去了学里了,
反正就是想不起我来,倒耽误了我一上午功夫,这倒好,天都快黑了才想起来过
来了,你说,我这一天的功夫,你可怎么陪我?”

  陈羽听她说了几句就心里一愣,却又马上做出一副抱歉的笑容,等她说完了
便嘿嘿地笑着说道:“这可真是我的不对了,我倒是想先来这里,可是太太和二
少奶奶总是要先去的,再说了,我若是进了陈府便直接奔您这里来,还怕那起子
浑人们嚼舌头根子,让五小姐您听了生气呢。”

  五小姐坐下来听着陈羽说话,听到最后两句却是轻轻啐了一口,脸蛋儿微红
地说道:“他们能混说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让那些话传到我耳朵里!说是自
己不对,其实全是在给自己找理由!说起来,你还欠着我东西呢!”

  陈羽把刚才交给慧玉的那包袱一指,笑着说道:“看那不是,我这些天忙东
忙西,也没个得闲儿的时候,因此送过来晚了。不过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使尽了眼
睛挑的,包五小姐你喜欢,要不,你看看?”

  陈羽说着,慧玉就拿着包袱走到五小姐面前要解开,谁知五小姐却摆了摆手
说:“现在看它们做什么,改天闲了再看吧,且收起来!”

  慧玉闻言便把解了一半的包袱重又系好,放到里间去了。这里陈羽便和五小
姐说些闲话儿,左不过是李太白最新留传到长安来的三首诗,那还是当时陈羽得
了诗之后,第一时间抄了下来派人给送过来的。再就是说些陈羽新家的事儿,五
小姐事无巨细地问那房子有多大,家里有多少人口,周围的人家可都是做什么的,
环境安静不安静,等等,倒比那工部的档案里记载的还要详细。又说以后陈羽和
绮霞两个人生活,一定是一对不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眷侣了。

  且说两人这一聊就是大半天,那五小姐花在问陈羽家里的事儿上的功夫,倒
比谈论那李太白的诗用的时间多出了不知多少倍。陈羽看看时候不早了,估计绮
霞已经在前面等着了,见找不到自己,不定正着急呢,便插了个空子告辞求去。

  那五小姐还正自问的高兴,陈羽这么一说要走,她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便
叹了口气又道:“也罢,我原也不该留你这么许多时候的,只不过那几首诗我着
实喜欢,这才想多与你探讨一会子罢了,因此耽误了时间。也罢,天也不早了,
你就回去吧!”

  陈羽闻言站起身来告辞出来了,走到外面又与那明玉调笑了几句才往前面来。

  走到前面果然绮霞有些着急了,也怪陈羽走时为了免人闲话便没有给谁留下
个信儿。好歹解释了几句,两人便与几个相送的告了辞,眼瞧着天快黑了,两人
才出了门坐上马车回家来。

  刚回到家,还没到房门,便得了下人的通禀,说是蘼芜君要见一见新娘子,
已经来在了府里等了好大一阵子了。

  要说起来柳隐是陈羽的姐姐,这绮霞作为弟妇,该前去拜见才是,现在她却
先登门来了,而且还等了两人好半天,这可是做弟妇的大不是,于是便唬得绮霞
忙拉了陈羽一块儿往书房去。

  章卅五安闲更新时间2007-9-29 12:51:00字数:3362

  书房里,柳隐一身的素雅的道袍装扮,却偏偏艳若桃李,她头上玉冠高峨,
丝带束腰上悬着明明玉佩,微笑着站在那里,便恍若神仙中人。绮霞进了门便口
称弟妇,然后施了全礼,柳隐却也并不阻她,坦然受了礼,且将那眼睛打量着绮
霞,瞥见陈羽也不行礼,便瞪了他一眼,陈羽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大剌剌地在那
里背着手,好像不关他的事儿一般。

  要说绮霞早在八月末就见过柳隐了,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陈府的一个丫鬟,
而柳隐当时被认为是七姨奶奶,只是当时离得挺远,没有看真切罢了,而当时柳
隐则根本就没看见绮霞。换到今天,两人身份各自不同往日,绮霞只看了她一眼
就不敢再看,便一副那新媳妇的模样,羞答答地低着头,柳隐却自顾自地仔细打
量。

  陈羽先是给柳隐让座,然后命人换茶。过了一会儿,柳隐才说道:“好,也
算是我这个弟弟有眼光,只看你这式样儿,就知道是个会持家的,长得也俊俏,
怪不得他费了那么许多心机的要娶你。以后你要好好的帮着他管好这个家,让他
没有后顾之忧,也就不枉他爱你这一场了。”

  绮霞知道陈羽没有父母,便只有柳隐这一个姐姐勉强算是亲人,是以便拿她
当长辈看待,见她说话时,便忙站起来听着。等她说完了,又忙应一声是。

  柳隐笑道:“在我面前,你不必那么拘束,你没瞧见刚才他都不给我行礼吗?

  我们这对姐弟,原就是机缘巧合,取个互相扶持的意思罢了。这里没有外人,
你就不必在我面前站规矩了,还是亲亲热热的说会子话儿的好。“

  其实,话是这么说,对于柳隐这么一个绝少拥有亲情的人来说,别管是为了
什么,自从有了陈羽这么一个弟弟,她心里却还真的是隐隐约约觉得有那么一丝
温暖。

  柳隐见绮霞还是拿手拿脚的放不开,便笑着说道:“陈羽现在好歹也做了官
儿了,你是他的正室夫人,自然要有些样子才好。说起来我倒还不知,你原来姓
什么?”

  绮霞刚想站起来回话,却又想了想,就坐在那里说道:“我爹姓柳,只不过
他和我娘都很早就都下世了,我小时候叫柳霞,绮霞这个名字是到了太太身边之
后,太太帮我改的名儿。”

  柳隐闻言一笑:“哦?这么说起来,咱们倒是本家了,姓柳,好,好!”

  且说随后三个人一起聊些家常话儿,那柳隐也不及吃晚饭便走了。等她走了
陈羽两人才知道,柳隐今天来,竟是送了六匹上等的苏缎,并着其它的东西,这
一算她居然是给陈羽送礼来了。绮霞当时便觉得不合适,要陈羽给她还回去,陈
羽不过一笑,摆了摆手命人放起来了,绮霞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话说陈羽自成亲以来,日子过得倒是逍遥,每日价拢翠观里坐坐,然后便算
是了了一天的公事,其他时间尽可做些好玩的事儿。

  看看医书写写字,逛逛茶馆聊聊天,真是神仙过的日子。或许有人会说,这
陈羽倒真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这才多大点底子,就不思进取了。

  这话可是不对,陈羽这么做自然是存了自己的打算。他从一开始跟这个社会
接触,就是在陈府内部,到处接触的不是些小子奴才,就是些丫鬟姑娘的,虽然
练就了心机是不假,但是却也与这个社会隔绝了,只是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而
且是整个社会最低等的奴才圈子。纵然他也跟着二爷出过不少门子,却是始终跟
这个社会没有多少接触。

  要说看书写字是为了丰富完善自己,那么逛茶馆交朋友闲聊神侃,就是为了
要了解这个社会,把握这个时代了。

  古往今来,真正的最本质的东西不是在那些高官大宦们那里,也不是在那些
风流才子的诗词文章里,而是在最普通的老百姓那里,在茶楼里那些没有什么钱,
却也有的是功夫闲侃的人嘴里。

  在那里,说到新出头的一位叫做小菊仙的姑娘昨夜刚被人摘了牌子,陈羽和
他们一起扼腕叹息,说到匈奴人的马蹄已经踏过了长城,陈羽又和他们一起感到
担心不已,却又对当今朝廷和皇帝陛下充满了信心,又说到现在粮价涨得让人开
始吃不起米饭了,大家又一起对那些囤积了大批粮食却就是不肯卖的商人痛骂不
已。

  陈羽从来不去二楼雅座,就是待在一楼,哪里热闹他往哪里去,与那些个落
魄学子、贩夫走卒、打手流氓,还有些小康即安的富家翁一起天南地北的神侃。

  就在这闲侃中,人生百态,世间万象便已可尽数收入眼中。

  且说这一日,陈羽又是吃罢了早饭出去,在拢翠观呆了不过一会儿,跟那孙
筑闲聊几句,便又奔了茶楼。在那里一直待到晌午顶了,这才施施然地回了家。

  最近他一直在多方面的了解车行的运作,据他看来,任何时代民间交通都是
不可或缺的,也就是说,车行这道子生意,到了什么时候也有活路。更何况当今
盛世,天下大治,物流往来繁忙,货物南北不断,还有那赶考的举子,做生意的
商人,赴任的官员,哪一件哪一样不得用车?

  再看当今大周境内的车行,以京畿之内八百里关中最为发达,但是即便是它
们之中做到最大的,像那八百里车行,也不过就是把主要力量放在了关中地区,
稍有往外扩展也不过就是自己去贩些货物罢了,从来没有一家大规模的覆盖全国
的车行。

  车行里赚钱,一是捎带着两地的货物回来贩卖,二是返程的车钱。如果是去
的远了,一般车行都不愿意送,为什么?你去的远了,那里没有人家分号,无处
兜揽生意,回来时便要放空车回来,这一路人吃马嚼的,不赚不赔已经算好的了,
所以,这种生意是最让车行里头疼的。而一旦接下这样的生意,那么第一有可能
是客人同意加钱,第二就是可能那里有些货物,一旦买了回来,转手就有利润。

  知道这个让人头疼的地方,却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把分号在整个大周铺开呢?

  这一,当然是因为钱的问题。但凡有人做生意赚了钱,一般都是想着把钱用
来买地,以便子孙后代们不用再做生意。因为就算是商人再有钱,却仍然被归入
不入流的人,甚至在地位上是连个快要饿死的佃农都不如的,儿子连参加乡试的
资格都没有。所以,谁乐意让自己儿子接手做这个?而一旦拿钱买了地,做个太
平乡绅,那地位就随之而来了,好好的教育子孙,后辈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
一个举人进士的,他死后住的那地方,便可以升了格,这简直便是无上的荣光。

  赚的钱都拿去卖地了,地价倒是逐年攀高,可是却哪有钱去再开分号呢?所
以,大周国虽然商业繁盛,但是却少有超过百年的生意,也没有什么商业家族。

  就比如车行,干上几十年,钱也攒够了,地也买足了,却因为一直对于自己
的生意只知道往外拿钱,却不想着拓展改善,连马车都只是修修接着用,好马也
不舍得买,慢慢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这时便底价把生意一处理,回去养老了。

  第二,便是人的问题。车行里规矩,不当三年跑堂的,就没权力赶车,不赶
上十年车,就没有权力做掌柜的。

  当然,也并不是说一个人当了三年跑堂,又赶了十年车,就可以去做掌柜的
了。能做掌柜的人,不但要对这些个东西经验丰富,还得有脑袋瓜子,会做生意
才行。所以,车好买,人难寻。

  若想在各处开分号,那派去掌舵的人便是最大的问题,随随便便派个人出去,
指不定几个月就给你把生意弄得一塌糊涂,那还不如干脆不开呢。

  第三,便是马的问题了。车行又叫车马行,没有马,车就是个无用的东西。

  但是自古以来,中原地区就对于马这个战略物资管制的极严,到了大周朝,
开国太祖曾明诏天下,寻常人家,养马不得超过六匹。非经朝廷特许,不得经营
马匹生意。大周朝的每一匹马都要记录在案,严禁私人马匹交易。

  此诏一出,天下泰半的生意都干不下去了,没有马,靠着牛车,又或者人抗
肩挑,成本大量增加不说,时间还不赶趟。南北的货物无法往来,生意还怎么做?

  生意大量关门,直接影响到国计民生,所以两年后太宗继位,考虑到有车行,
还有其他商队等供应南北,实在是离不开马,便特旨命需要用马的商人到官府备
案之后,可以合理的拥有一定马匹。

  到了现在,虽然这个限制一再放宽,车行里也都可以大量的拥有马了,但是
车行不是马场,使唤马可以,却无法养马,而要买马却又是那么的难,所以这马
匹的增补就成了制约车行发展的又一个大问题。

  此外,如果到异地去开分号,人地两生,又是跟当地的车行抢生意,还要时
刻小心着有那些地痞流氓的找茬,官府里也故意压榨,做生意的也都更相信本地
的车行等等,诸如此类,也都是令人头疼不已的麻烦。

  但是,如果一旦有一家车行,在全国各处都设有分号,会怎么样呢?

  章卅六画眉更新时间2007-10-1 17:56:00字数:3133

  如果有一家车行,在全国各处都设有分号,那么,只要它能站住脚,就将带
来庞大到普通人无法相象的财富。

  首先,分号多了,哪里都敢去,其他车行不敢接不愿意接的活儿,它可以接
下来,因为不必担心回程没有活儿。再者,只有它敢接也乐意接那长途的活儿,
其他车行没有这项业务,便没有竞争之虞,长途的价钱又高,这样生意自然好做。

  而生意一旦做开了,名气出去了,客人便会不计长短途都跑来这里,那么它
就可以凭借着自己庞大的规模逐一的将其他车行挤垮或者吃掉。

  其次,对于这么大的一家车行来说,本家的生意其实已经不再是赚钱的重点
了。分号多了,覆盖的范围就广,给客人送东西的时候,捎带着拉些东西到异地,
这就又是钱,而按照一般规矩,这东西离开产地越远越值钱,车行尽可以把东西
的货物对调来卖,偏偏还不用自己掏运费,一切都由雇车的客户出钱。这等于是
搭着别人的顺风车赚钱,这便是那无本的生意,赚了一分的差价,这一分便尽是
你的,而事实上,这个才是最来钱的,比那车行的本家生意都来钱。这样一算,
开一家车行,便等于同时拥有了一家大型的贸易行。

  当然陈羽知道这一切都还只不过是一个梦,先不说要建立这么大的一家车行
有多少实际的难度,而自己现在手上却只有两万两银子和一桩粮食的生意,根本
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单单就说这么大一家车行一旦成立,所面临的打压,就能
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那些同行自然是会对它实施很多措施来打压,这个是题中应有之意,不是什
么稀罕事儿,而一家车行要想站起来,挺过这一关是必然的。而这家车行一开始
可以偏向于长途运输,这就避开了很多火力,想来只要妥善经营,要站住脚该不
太难。

  那么,随后要面临的就是生死考验了。任何一个王朝,会允许出现这么一家
跨全国的大型机构吗?而且,这家机构拥有大量的马匹,大量的人手,它能货物
南北,它能人际东西。车船店脚牙,都是掌握信息探听消息获得情报的好地方,
几乎可以说,这么大一家车行,只要它愿意,那么它就可以随时掌握这个国家的
最全面最详细的第一时间的消息,从而可以轻松的把握整个国家的动向,它可以
随着一声令下,变成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

  存在这种潜质,上位者又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谁会允许国家内部出现
这么一个机构?这不是在给自己的统治埋下一个潜在的危机嘛。

  那么,它的下场就很显然了,上位者一声令下,风卷残云,片瓦不存。

  陈羽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自家门口。那门房上的钱六是个
三十来岁精细伶俐的人,远远的打望着自己少爷回来了,便跑出门来迎接,又不
等陈羽开口说话,他便主动道:“少爷,厨房里饭都已经备好了,少奶奶等着您
吃饭呢。”

  陈羽嗯了一声往里走,那钱六却又追在身后道:“少爷,陈府上来人,说是
找您有事儿,现在还在西厢房候着呢。”

  “哦?我去看看。”陈羽说着便往前院拐了过去,那钱六自回他的门房不提。

  陈羽来到厢房,却见里面的人是二少奶奶治下的小厮名叫小乐的,便问道:
“怎么派了你来了,是二少奶奶让你来的还是银屏?是什么事儿还值得这样等着,
告诉宋总管一声不就行了?”

  那小乐乖巧地陈羽请了安,然后说道:“回羽爷的话,是银屏姐姐派我来的,
她让我来就是给您传句话儿,这话虽然只有几句,但是银屏姐姐特意交代了,要
是您不在府上,那我就在这里等到天黑,也要等你回来亲口告诉你,决计不能说
给第二个人听,因此,我就候在这里了。”

  “哦?”陈羽一听这话,知道是个机密事儿,便干脆坐下来指指那椅子道:
“坐下说吧!”

  那小乐看了看椅子,却还是没敢坐下,反而倍添了一份恭敬地说道:“谢谢
羽爷,小的天生就是个站着的命,就不坐了。我把银屏姐姐的话告诉给您,这还
得赶着回去呢。”

  陈羽知道他的心思,便也不让,只说道:“那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银屏姐姐让我告诉您,说是她本来想好了给那郑海安排个闲散差事打发到
外面去,二少奶奶听说了之后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到了太太那里,却给驳了回来。

  太太说,老总管这几年也见老了,府里正需要有郑海这么一个熟门熟路的人
来料理些事,外面那些租子派谁去不行,偏要派他?因此,银屏姐姐答应您的事
儿竟然没有办成,这便让我来告诉您一声。她还说,以后她继续想办法,让您也
想点主意出来,别三两句话一说,就把包袱撂给别人了,擀皮儿调馅儿的,尽指
着她一个人。“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知道了,回头去府里请安见
了她时再详细说吧。”

  “是,羽爷,我一定把话儿给您原封不动的带到。”那小乐躬身答道。

  陈羽当时便掏出了一小块儿碎银子扔给他,那小乐高兴的一搭手接住了,口
中说着“谢谢羽爷赏”,便退了出去。

  知道了那郑海的事儿竟被太太给驳回了,陈羽便不由得思量一阵,他现在和
那郑海简直是死敌了,是以,还得再想个办法弄倒他才好。

  想了会子没什么好主意可以支派他的,又觉得有些饿了,便抬脚去了后院儿
吃饭。正走着时抬头看,便见在月亮门那里不知做些什么的丫鬟阿瑟看见陈羽回
来了,便远远的给他请了安就跑进去了。

  阿锦和阿瑟这一对双生子的小丫鬟正是胡大海所送,据说是徐州人,家里父
母都已经死了,她们原来的名字叫做大苦小苦,陈羽觉得实在难听,便作主给她
们改了名字,姐姐叫阿锦,妹妹叫阿瑟,她们对这个新名字倒是喜欢的紧。

  这两个小丫头,也才不过及笄的年纪,还贪玩的紧,以前在家里穷困不堪,
她们很小就要帮着爹娘干些活儿,因此便总也没什么时间玩儿,现在到了陈羽府
上,少爷少奶奶待人和气,又见她们姐妹性格娇憨,便格外怜爱,两人便很快就
放开了心怀。姐姐阿锦还好些,毕竟从小做姐姐做习惯了,总是考虑的多一些,
因此还有个丫鬟的样子,妹妹阿瑟则好像是完全的变成了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这
几天都见这小家伙的逗人模样,陈羽倒也习惯了,因此看见她那蹦蹦跳跳的样子,
也只是笑了笑便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绮霞听说陈羽回来了,便一边命人上菜一边接了出来,又命人打了盆
水来,亲自伺候着陈羽洗了手,堪堪的菜也端上来了。

  正吃着饭,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早上的事来,便一摆手命丫鬟们都下去了,
然后靠近看绮霞的脸,问道:“她们都说怎么样?是不是这个式法儿比以前的好
看?”

  绮霞闻言想起早上的事儿,便不由得羞道:“好看倒是都觉得比其它那些式
法儿好看多了,可是我却不敢跟她们说是相公你帮我画的,要是被人家知道我相
公吃完了饭闲着没事,便给我画眉,看不笑死人家!哪有个男子汉大丈夫躲在房
里给自家女人描眉的,人家会说你没出息呢!”

  陈羽闻言笑道:“这值个什么了,岂不闻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这本就是
人生在世一大乐趣,那些俗人不解其中趣味,难道我也要跟着从俗不成?且理他
们作甚,说便说去,我有没有出息,他们判定不了!”

  绮霞闻言浅浅一笑,这人呢,打从认识他那时候起便是这么个性子,看上去
很是谨慎小心的,其实行事却最是恣意随心,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哪里有个那平
日里的严谨样子了。不过,不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自己这么死心的爱着他跟着他
了吗?

  “这个事儿且不说了,你纵画得我眉眼里再好,也不顶什么事,倒是我前儿
跟你说的那个事儿,你想的如何了?”

  陈羽闻言想了想,前儿的事,应该是指的纳妾那件事吧。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8

章卅七纳妾更新时间2007-10-2 18:33:00字数:3288

  绮霞因为自己身子渐重,无法伺候陈羽房事,所以前儿便提出要帮陈羽纳一
房小妾。说起这个事来,还有个缘故。

  试问,这世上不管是哪朝哪代,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身边还有另外一
个女人的?恐怕没有。绮霞自然也是如此,她心里爱陈羽爱到了极致,这种爱,
在这么一个时代,就具体的表现为她把自己看作陈羽的一部分,因此,对于自己
现在没能力伺候陈羽的房事,不能做好他的一部分,绮霞还是非常苦恼的。

  不过最初她可没想过要给陈羽纳妾,她只是想在丫鬟里挑一个看得入眼又知
道事儿的,自己不能陪着陈羽时,便由她代替便了。只是上次回陈府跟几个姐妹
们聊天时,银屏儿狭促地当众提出了这个问题,过了后儿又特地找了她说,男人
哪里有个一心一意的,你若想她一直疼你,仗着现在的一点子情分可不行,你要
想着体谅他心里想的什么,时时刻刻把事情办到他前面,这样子她能不疼你嘛!

  就说比如这事儿,你找个丫鬟给他就了事了吗?等到你生下了孩子之后,就
把丫鬟抛到一边?这你可是大错特错了。

  绮霞当时便问那该怎么办,银屏儿却反问道,你能保证陈羽今天喜欢你,明
天就不会喜欢其她的女人吗?绮霞想了想,陈羽无论长相才情都是不错的,又是
那多情的性子,纵是他爱自己,却也实在无法保证他将来会喜欢别人,当下便黯
然摇头说不能。

  那绮霞便说这就是了,既然不能保证,第一,你现在不能伺候床第,需要有
个女人来帮你,第二,将来陈羽纳妾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你
主动给他张罗着娶一房姨奶奶,这样比你那找个丫鬟的办法要好多了。

  然后又说,女人怎么固宠?其实以陈羽之间来说,你和他的情分在这里,又
是大妇,不管他将来娶多少个小妾,你都肯定是他心里第一位的,所以,只要你
不跟他致气,什么事儿都听他的,小心的伺候着便足矣,倒不必刻意的去怎么固
宠。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应该知道的。比如作为大妇在他纳妾这件事上,你就一
定要主动,你主动了,他自然高兴。男人嘛,便没个不嘴馋的,你主动帮他纳妾,
他自然高兴,认为你贤惠。而且,他心里还会对你有一种说不出的歉疚,就凭这
个,再加上我前面说的情分以及大妇之位,你这一辈子的恩宠就几乎已经是定下
了的。

  这一番话说的绮霞豁然开朗,其实她原本也就有些害怕。一者她是带着身孕
嫁过来的,坊间闲话肯定不少,陈羽虽然很有可能不理这些,但是谁都不敢保证
是不是有一天这些闲话会影响到他,关于这一点,绮霞一开始便有些自卑。

  二者,她自己虽然说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了,但是长安何其之大,比她
漂亮的不乏其人,而陈羽又太出色,几乎身上带着磁石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
可以轻轻松松的把所有女子的目光吸引过去,不说别的,就在陈府的时候,那心
里惦记着陈羽的丫鬟就不在少数,这样子天长日久,就算是个再爱自己的,也会
忍不住动了心。

  这样一想,绮霞心里很容易就信了银屏儿的那套理论,觉得还是自己主动给
陈羽纳一房小妾的好。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绮霞却还一直犹豫着,万一纳了一
房妾,陈羽反倒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于是她便一直心里想着这事儿,却没有开
口说。

  还是前儿晚上临睡前,她在陈羽身边躺下时,正巧的瞥见陈羽胯下那一嘟噜
比往日大了几分,有意无意的用手碰了一下,硬梆梆的,绮霞便知道,自己是真
的该为陈羽张罗着纳一房小妾了。

  于是当时绮霞就提了出来,陈羽却呵呵地笑着说不用了,过些日子再说,绮
霞当时心里庆幸不已,暗想陈羽果然是个真爱自己的,因此也就没有再问。

  今日里旧话重提,却是因为这两天绮霞又仔细的想了想这个事儿,终于想通
了,这离自己生产还早着呢,按照大夫说的,到了六个月的时候,夫妻就要分床
而居了,而生产完,还要有一两个月的恢复时间,这一段时间,难道让陈羽这么
个大男人就活活的憋着么?他嘴上或许不说,也没什么动作,可是他心里就真的
会没有一点芥蒂么?

  难道说让他兴劲儿上来了就去勾栏院里消消火?那坊间还不得说自己妒妇啊,
本来大着肚子嫁人这名声就够难听了,可不能再多一条罪名了。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张罗着给他娶一房姨奶奶吧。因此,借着陈羽心
情好的时候,她又把这个话提了出来。

  陈羽闻言笑道:“傻丫头,你才嫁过来几天?我要是现在就纳妾,你脸面上
怎么过的去,更有那不知道的,少不得要说你一句不会伺候男人。这事儿就先不
要提了,过些日子我自有打算。”

  绮霞闻言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且说陈羽每当在家里闲下来时,便想着现在绮霞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自己
呆在一起了,什么时候才能把杏儿也接出来,到时候才真是个逍遥日子呢,给个
神仙都不换。刚才绮霞提到纳妾的事儿,自然又勾起了陈羽的想法。只是他昨儿
去见杏儿的时候,听她说了下最近的事儿,便知道至少是最近这些天不行。

  那米贵妃的兄弟小侯爷米阳最近正迷恋郁巧巧迷恋的紧,几次提出要赎了她
们主仆出去,但是郁巧巧就是咬死牙口的没答应,这才罢了,若是这个时候他去
赎杏儿,却反而会激起那米阳的妒嫉心,到时候这个事儿可就不好办了。先不说
怕不怕得罪他的事儿,也不说用不用怕的事儿,但是惹上这个一个敌人,就是件
划不来的事儿。所以,杏儿那里即便自己现在赎得起,却也只好先拖着。

  陈羽吃过饭小歇了一会儿,然后便又要去拢翠观里应个公事。只是走在路上
陈羽还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比如陈羽听杏儿跟他说的,最近米小侯爷跟
二爷争风的事儿。那郁巧巧手段高明,把两个大家公子玩弄与股掌之上,坊间已
经有人将她称为第五花魁之事暂且不说,单说那米小侯爷的嚣张,已经是令整个
长安府都侧目而视了。

  且说陈羽一路走一路想,到了那拢翠观里与孙筑等人谈笑闲谈一番,便也了
了公事,然后又到蘼芜君柳隐那里坐上了一会儿,今儿的事儿就算是交待过去了。

  陈羽知道,最近皇上已经有许多天不曾到观里来过了。在柳隐那里时,柳隐
也说了这个事儿,说是皇上还特地派人来传过消息,如今匈奴犯边,满朝上下都
在为此烦愁,皇帝也是寝食难安的在忙这件事。

  这些事说起来大,但是真正落到已经太平了一百多年的长安人眼里,倒也不
是什么大事儿。最近这一二十年,那匈奴人哪一年不来找点碴儿?还不就是为了
给朝廷要点东西嘛,给他点东西就是,为了那么点子东西开战,不值得。

  柳隐虽是妓家出身,为人却高傲的紧,对这些只知道打杀拼抢的匈奴人也是
不怎么瞧得起,她的话就是,匈奴人虽有铁骑弯刀,但只要大周一日不乱,它就
只配做个疥癣之疾,永远不会称为心腹大患。

  从现在来看,匈奴人虽善战,但是人数少,而且不事农耕,所以他们的铁骑
到了中原来,也无非就是依仗着来去如风的骑兵进行抢劫,他们是无法攻州克府
的进行占领的,所以柳隐的看法倒也不为错,但是陈羽知道,现在如此,将来却
未必就会如此。

  但是他也没必要跟柳隐说这个,现在整个大周朝上下都是这个想法,而事实
上匈奴人也确实是这么表现,所以,陈羽便自己的想法牢牢的锁在心里。

  从柳隐那里出来,陈羽信步游逛着往外走,只是走到东西院之间那道门时,
却见有几个女子正在与守门的兵丁有所口角,便信步走了过去。

  随着皇上越来越喜爱柳隐,也就越来越重视起拢翠观来,现在东西院之间已
经布设了兵丁把守,严禁女冠们到这边走到,半个月下来,那些原来在此修道的
女冠们越发的像坐牢一样了,每日的吃食东西都是陈府的小人们给送进去,除此
之外,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观主玉央大士倒是跟陈羽提过几次,
长久这样不是办法,陈羽却也只好善言抚慰,别无办法。

  且说陈羽走过去一瞧,那与官兵起了争执的,却是那宋华阳、宋玉阳姊妹。

  她们远远的就看见了陈羽,便放弃了与士兵纠缠,看见陈羽过来,两人及她
们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一起向陈羽躬身一个稽首,然后那宋华阳说道:“陈公子,
贫道有些事想向公子请教,不知可否请陈公子进来详谈?”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8

章卅八双姝更新时间2007-10-3 18:11:00字数:3266

  “贫道知道如今那位蘼芜君已然非比常人,而公子与蘼芜君结为姐弟,也是
随之水涨船高。是以,贫道姐妹有一事相求公子,伏望公子成就完全,贫道姐妹
感激不尽。”

  甫入宋华阳姐妹的房间,主婢四人就跪在地上,陈羽忙要她们起来时,宋华
阳便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陈羽见状道:“有什么事尽可直言,只要能帮上忙,我哪有个不帮的道理。

  且起来说话。“

  好说歹说,总算让四个人站了起来,妹妹宋玉阳给陈羽敬上一杯茶,就听宋
华阳说道:“我们姐妹已经蒙公子搭救过一次,老总管亦蒙公子怜惜收留门下,
本就已是天大的恩情无以为报,现在再求公子,实在是无以开口,但是我们姐妹
如今这身份,除了腆颜来求公子,还能去找谁呢?”

  陈羽闻言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只听宋华阳说道:“贫道姐妹之事,公子尽
是知道的。想那胡大海为了五千两银子,就要强抢我姐妹二人不说,更是逼死家
父,让我姐妹今日里无处容身,只能在这拢翠观内为囚。我们姐妹与胡大海之仇,
实在是不共戴天,贫道等只求公子能为贫道姐妹作主,如此,我姐妹纵是为公子
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说完,她又带头跪了下去,陈羽见状忙起身闪开在一边,略想了想便说道:
“胡大海逼死令尊一事,我是知道的,但是,我现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羽林
卫副百户,纵然是想为你们姐妹申冤,也是奈何他不得的。又何况,胡大海不管
为人再坏,却是一向待我不薄,我又怎好为难他?是以,这件事我实在是无能为
力啊,你们姐妹还是起来吧。”

  又道:“若是有其他的事,你们但管说出来,我无不尽力,这件事,却是真
个的让我为难,实在是不能答应,还望见谅!”

  宋华阳姐妹闻言,跪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失望表露无遗。宋玉阳年
小,见这陈羽不愿意为自己报仇,便觉很是生气,当时便站了起来,说道:“既
然如此,我们姐妹也就不缠着公子了,公子请便!”

  宋华阳闻言忙站起来拉了自己妹子一把,小声嗔道:“别胡说!”又对陈羽
道:“我妹妹年龄小,说话得罪了公子,还望勿怪!既然公子为难,我们姐妹也
不敢强求公子,只是,只是……”

  陈羽笑道:“不碍的,呃,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还是那句话,但凡是我能帮
上忙的,一定尽力。且不说那宋维长现在我府上管事,就是你们姐妹这番遭遇,
我心里也很是怜惜,所以,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宋华阳闻言,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然后低下头去思虑片刻,然后猛地一下
又跪了下来,以额伏地说道:“胡大海不死,我姐妹寝食难安,故而,宋华阳甘
愿到公子身边卖身为婢,从此伺候公子前后,只求公子为我姐妹报仇!”

  宋玉阳闻言“啊”的一声,先是捂住了小嘴,然后忙拉住宋华阳的胳膊说道
:“姐,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

  宋华阳闻言道:“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现在起我就已经卖给了陈公子,
你只好生在观里呆着便是,报仇的事儿你们不要再管了。”

  陈羽闻言愣了一愣,这宋华阳倒是个有志气的人,难为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
女孩,从小锦衣玉食的,没经过什么风浪,现在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居然能
愿意给别人当丫鬟奴才去,而且,这个打算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定从她想
到让自己帮她报仇的时候,就已经在打这个念头了。

  只是,尽管这个利益让陈羽很心动,但是几乎不须思量陈羽就已经知道自己
该怎么办了,只听他说道:“你们姐妹报仇心切,这我明白,只是,我实在是无
能为力。这不是推辞,也不是借机想从你们身上得些什么,而是我实在是不能做
出这样事来。”

  言罢叹了口气又道:“你们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有什么要我帮
忙的,就告诉那些来送东西的,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定会尽力而为。”

  说完,陈羽拂袖出去了,只余下姐妹两个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只听
宋华阳喃喃地叹息道:“没有道理啊,他怎么会不心动呢?难道说,是嫌我长得
相貌丑陋?或者……,唉,难道我们姐妹俩这辈子都要去给人做奴才了不成?”

  且说陈羽出了西院,便直接去找了孙筑,他们早就约好,今日里一块儿去平
康里喝酒。过了没多长时间,皇上竟然来了,幸好两人还没走,这便慌忙接驾,
皇上进去了之后,孙筑又刻意为手下叮咛了一番,这才与陈羽一块儿骑马去了平
康里。

  要说陈羽与孙筑相交以来,双方皆敬重彼此,是以不过旬月之间,就已是莫
逆之交,彼此更是以诚相待。陈羽的一些事也并不瞒他。因此,孙筑也知道陈羽
在凤仪楼有个相好,正是那里的头牌花魁郁巧巧的丫鬟。

  与陈羽说起时,孙筑特意提到,为了争风吃醋,就在前两天陈府二少爷被那
米侯爷给收拾了,听说弄得很惨,现在那二爷已然绝迹凤仪楼。因此他笑着提醒
陈羽可要小心。陈羽却知道暂时有郁巧巧在那里护着,杏儿应该没事,便也并不
是很在意。不过当时孙筑提到今晚去凤仪楼,陈羽便也同意了。

  两人说笑着就到了凤仪楼,把马交给龟奴,然后点了一个包间,两人点了酒
菜等着,这时便有那鸨儿跟着进来,笑着说道:“两位爷都面生的紧,不知道可
有相中的姑娘?说一声,奴帮你们叫来去。若是没有呢,奴就给你们两位爷推荐
几个,包你们满意。”

  那孙筑笑了笑说道:“若说相熟的姑娘,我们还真是没有,只是听说这凤仪
楼有个头牌,叫做郁巧巧,就去把她叫来吧!”

  那鸨儿闻言一愣,最近这些日子,郁巧巧几乎是被那米阳米小侯爷给包了,
根本就没有人敢点她的牌子,都生恐得罪了米小侯爷,这鸨儿当然不乐意了,其
他人不点郁巧巧的牌子,就算是他米侯爷多给几个钱,那也是有限的,怎比得当
初左右逢源时那银子来的爽利。因此,这孙筑的话一出口,鸨儿先是一愣,继而
心里暗暗欢喜。她心道,这人既然敢点巧巧的牌子,想来也是有些后台的,那正
好搓拢着让他与那米小侯爷抖一抖,这样还愁不来钱?因此她愣了一下竟是一口
答应下来。

  只是陈羽看孙筑的眼神可是有些不对了,心道他怎么这般大胆起来,现如今
正是那米阳风光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介小吏,何必惹这个官司。于是他便偷偷
地在下面伸手拉拉他衣服,又使个眼色过去,示意他还是算了,不要惹事。

  谁知孙筑却根本不搭理陈羽,自顾自的又点了一个当红的阿姑,说是郁巧巧
是给他的这位兄弟点的,那个姑娘才是给自己的。

  一句话,就让那鸨儿知道这陈羽才是今天的主角,是以立马将谄媚的笑容献
给了他,陈羽又不好说什么,便只好挥手命鸨儿出去。

  鸨儿刚出去,陈羽便低声问道:“孙大哥,你做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又何
必去惹那米阳,看他如此嚣张,迟早天怒人怨,自有的灭亡处,咱们现在何必做
那露头鸟。”

  孙筑看了陈羽一眼,说道:“兄弟,你什么都好,无论胸襟气度还是才华能
为,都是那一等一了不得的人,可就是有一点不好。你太忍让了!”

  陈羽闻言愕然,只听孙筑又说道:“这个世上,不是你忍让就可以太平的,
想过安生闲适的日子,可以。但是这种日子不是你委曲求全出来的,而是你争出
来的!你不争,别人就认为你无能,他就敢欺负你!想想你老哥我吧,十五岁从
军,十八岁因军功,在关老将军麾下升了小校,二十一岁调回京城,开始在羽林
卫内厮混,乘着北疆的一点战功,我做了副百户,可是,我就是如你一般想法啊,
觉得长安城那是天子脚下,凡事以忍让为主,不要与人争,在这里过那太平日子
就是。可是你看,我自泰元元年升羽林卫百户之后,至今积十三年,未尝一升,
为何?别人都觉得我这人无能!还有,你想,若是你不争,我那弟妹指不定现在
还在陈府做着丫鬟呢,同样的道理,你若是不争,指不定什么时候,我这位弟妹
就属了别人了!”

  陈羽闻言沉思,其实最近以来,他开始屡屡的反思自己的行事方式,在陈府
十几年,这一套方式让他左右逢源,混得如鱼得水,可是,这一套到了现在,还
管用吗?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8

章卅九吃醋更新时间2007-10-4 18:42:00字数:3243

  且说陈羽这边正思量,却有人推门进来了,原来是送菜的,孙筑见陈羽不说
话,本还待再说,却又碍着有人在,不得不闭了口。

  菜刚上齐,就见鸨儿带着孙筑点的那位叫做小菊仙的姑娘进来了,把她推到
孙筑身边之后又笑着对陈羽说:“这位少爷,郁巧巧姑娘马上就到,请您稍等!”

  说话间,那小菊仙坐到孙筑身旁,几乎半边身子都偎在孙筑怀里,那笑容说
不出的狐媚。孙筑平日看起来很是正经,此刻一旦放开襟怀,却也显出了几分风
月手段,只几句小话儿,就把个小菊仙调弄的娇嗔不依。

  两人正打的火热间,门又开,却是郁巧巧走了进来,那鸨儿引在前面,慌忙
的为陈羽做介绍。

  郁巧巧今天显然是特意打扮过了的,看起来越发的明眸善睐,那眼神儿也轻
轻柔柔的煞是撩人,只是,陈羽来不及多看她,因为她进来之后,陈羽就瞥见她
身后,杏儿居然跟了进来。

  郁巧巧看见陈羽明显的一愣,陈羽往日里跟着陈家二爷到这里来过无数次,
她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什么时候这么一个小厮居然也敢翻她的牌子了?难道是
那陈家二爷命他来的?不会,他即便是派人来,也没这个派法儿的,让自己的小
厮来翻自己的牌子,他那个恨不得不许任何男人碰自己的性子,会同意才怪。忽
又想起杏儿那丫头好像说过,原来跟着二爷的那个人已然做了官儿,自己当时没
有留意,看来是了。

  心念电转之间,郁巧巧一脸明媚的笑容走了过来,先是盈盈一礼,然后说道
:“巧巧特来为少爷把盏。”

  陈羽的眼神儿根本不在郁巧巧这里,他只顾着看那门口目瞪口呆的杏儿了,
听了郁巧巧的话,他才猛醒,忙笑道:“小姐请坐,今天闲来无事,孙兄便说出
来找乐子,本来是不敢打扰巧巧小姐的,奈何孙兄说既然来一趟凤仪楼,岂有不
见见头牌的道理,便非要作主叫了小姐,既然来了,那就共饮几杯吧。”

  陈羽这话却是说给杏儿听的了,意思是,这郁巧巧可不是我点的,那是我同
行的这位大哥非要为我点的。可是杏儿却不理他这话儿,她强压着自己喘了一口
气,然后便跟在郁巧巧身后,待她坐下了,便站在她身后,直愣愣地盯着陈羽。

  这姑娘陪酒,岂有身后再站个丫鬟的道理,是以鸨儿打了三五遍眼色给杏儿,
让她快随自己出去,可杏儿就是不理她,气得那鸨儿暗地里跳脚,却偏生碍着客
人,不好拿她怎样。

  这时郁巧巧坐下之后却说道:“奴不过是个卑贱的人,既然在勾栏院里混生
活,做的便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生意,哪里有什么打扰一说,少爷客气了。您
翻了奴的牌子,奴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她给陈羽斟上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来就要敬给陈羽。这时那鸨儿见杏
儿根本不理自己,便开口说道:“少爷您慢饮,巧巧好好伺候着,杏儿,随我出
去,不要在这里扰了大爷的兴致!”

  说话她就过来拉杏儿,谁知杏儿却一甩手道:“我不走,这位少爷点了我们
小姐,自然我也该在这里伺候,再说了,这位少爷可待见奴了呢,可是不是呀,
少爷?”

  说道最后一句,她的眼睛又飘到了陈羽身上,陈羽心里苦笑一声,暗道这个
小醋坛子又发作了,便点了点头道:“也罢,你就留下来吧!”

  那鸨儿正生气,暗道点了小姐,丫鬟也要陪着,这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规矩,
我如何不知道,却听见陈羽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只好答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却说郁巧巧听见杏儿的话,又见她那副表情,便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摸不着
头脑,只好扭脸儿瞪了她一眼,杏儿撇了撇嘴,然后还是继续瞪着陈羽。

  身在此中,陈羽好不尴尬,这时郁巧巧捧起酒来,陈羽当下笑着瞥了杏儿一
眼,惹得杏儿气呼呼扭过了脸去,陈羽便一饮而尽。

  那边孙筑看见这般情况,只是偷笑不已,却根本不理会,便假作与那小菊仙
调情,令陈羽求救无门。当此之时,陈羽心一狠,索性放开了襟怀,杏儿不就是
吃醋吗,过了后哄哄她就好了,总不成要当场出丑吧?又何况,这郁巧巧也算是
自己心仪已久的美人,不趁着这个机会亲近亲近,可真是浪费了。

  只是,陈羽还想着刚才孙筑的话,因此趁郁巧巧倒酒的功夫便问道:“听闻
米阳米小侯爷甚为迷恋小姐,怎么,今天他竟没来?”

  郁巧巧刚才得了鸨儿的吩咐,知道此时自己该如何说话,再说了,她心里也
确实不怎么待见那米小侯爷,因此便轻蔑地说道:“他?一介粗人罢了,懂得什
么风情,在他看来,这世上一切人都是生了来供他作贱的。唉,都是奴命苦啊,
偏生落到了这烟花之所谋生活。罢了,今天这样好时候,少爷一看就是个风流倜
傥人,正是该高兴的时候,咱们就不提他了吧!”

  这话从郁巧巧嘴里说出来,换了任何一个人,怕都要怜香惜玉对那米阳愤恨
不已,但是陈羽虽然也沉迷于他的相貌,却还是提醒自己,这十有八九是她在打
小算盘。

  风月场合里讲求什么,讲求人气。有很多人愿意花钱捧你的场子,你就红,
你就越来越值钱,但是一旦你被某个人霸占了,可能你的地位之类提升了,但是
你很快就会被喜欢新鲜肉体的嫖客们给忘了,当然,那些不靠肉体纯粹靠着自己
的技艺出名的诸如柳如眉之类,不在此列。

  一旦大家转而寻觅新欢,那么你这里慢慢的就凉了,这个声势想要再造起来,
怎么办,最经典的办法就是有两个了不得的人物为你争风吃醋,那么你的名头又
会一下子想起来了。说起来炒作这个事儿,古已有之。而这郁巧巧今日,恐怕就
是打的这个主意。

  因此陈羽不过敷衍两句,把这个话题轻轻的一带而过,然后便也放开手脚的
与那郁巧巧调笑起来。

  时人饮酒,但凡有些讲究的,有酒肉岂可无歌舞?

  酒到半途,那郁巧巧命人拿过了琵琶来,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陈羽历来是个喜欢歌舞的,就是那孙筑虽是个粗人,却也对这个喜爱的紧,
是以两人以筷扣碗而和,竹筷击碗,其音清越,配上缠绵的琵琶,当真是别有一
股子令人沉醉的味儿,只是,陈羽却沉醉不得。

  杏儿见自家小姐离席献艺,她便装作代替自家小姐帮陈羽斟酒,瞅了个空子
狠狠的在陈羽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陈羽一咧嘴,忙转过身去瞪了她一眼,这时,
那杏儿已是委屈的泫然欲泣。

  陈羽便把手伸到桌下,找到她那小手,握在自己手里捏了捏,然后打个眼色
给她,杏儿却微微的冷哼了一声,虽然那手老老实实的任陈羽握着,不过小脸儿
却是扭到了一边儿,小嘴儿更是撅了起来,看上去圆鼓鼓红润润的,竟是别有一
股撩人的意思。

  这里郁巧巧一曲琵琶奏毕,陈羽与孙筑不由得叫好不迭。说起来,陈羽还是
第一次这么大大方方的在勾栏院里饮酒,一试之下便明白了,为何千百年来几乎
天下所有男人都喜欢到这里来,实在是这里最有氛围,无论琵琶歌舞还是曲意奉
迎,都让人心情愉悦,这酒也就喝的如坐春风。

  只是,他暗怪自己今天选错了地方,杏儿这个醋坛子守在一边,陈羽想要调
笑几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赧颜,更别提那肌肤相亲的事儿了。

  郁巧巧也正自奇怪,要说到这里来点她的人,几乎全是冲着她的身子来的,
少有那不动手动脚的,而这位以前做过陈府书童的少爷,居然从一开始就没碰过
自己一个手指头。郁巧巧便不由得想,十有八九是他害怕得罪那米阳。也是,他
不过是刚当上官,便说二爷了,恐怕也那些从自己身上爬起来的一般官员都有所
不如,又怎么会敢于为了自己和那位小侯爷叫板呢。看来,是嬷嬷看错了人了,
她只见这人生得一副堂堂的相貌,又居然敢点了自己,就认为他有实力来捧自己,
看样子这个打算是落空了。不过,就算是没有这个打算,像这样可人儿的小郎君,
便是不要钱的陪他也值了。

  且说郁巧巧归座,杏儿帮着斟了酒,她端起杯来便邀陈羽孙筑并那小菊仙同
饮一杯,三人哄然应诺,众人正举杯欲饮间,却听见外面有人骂道:“是哪个兔
崽子敢点了我的巧巧,把他给大爷我拎出来!”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49

章四十打架更新时间2007-10-6 18:11:00字数:2597

  陈羽闻言一愣,不由停下了,孙筑闻言却是嘴角一撇,心道果然来了。

  只听外面鸨儿连声的求小侯爷别生气,然后就是那声音一个劲儿的骂骂咧咧
奔着这边来了,郁巧巧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着门口,杏儿担心的了不
得,紧张地看了陈羽一眼,忙给他打眼色,那意思是,你个冤家,还不快跑!

  陈羽沉着地冲她笑了笑,然后牵过她的小手来,轻轻地捏了捏,示意放心吧,
我自有主张,然后陈羽放开她的手也站了起来。他心里打算清楚了,能不起冲突
当然尽量的不要得罪这个米阳,但是说实话,杏儿一直待在这个人身边,陈羽很
不放心,不如索性趁这个机会把杏儿弄出去,就可以圆了自己的梦想了,纵然会
捅出个窟窿来,也值了。关键时刻,说不得要借助柳隐一把了,这个姐姐也不能
白认。

  正想着呢,门被哐当一脚踹开了,就见一个紫色流风袍的人大剌剌地进了屋
子。这人生得倒是一副好相貌,所谓面如冠玉目若郎星之类,便是用在他身上再
合适不过了,而且他身量颇高,倒真是个美男子的做派。只是,陈羽总觉得这人
看上去有一股子流气,就像是那街头上的流氓身上的味儿差不多。

  只见他进了屋子首先将目光锁在郁巧巧身上,见她好好的站在一边,这才略
微放心些。然后又看向陈羽和孙筑二人,他见孙筑旁边有个女子相伴,便顿时知
道点了郁巧巧的正是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顿时他便骂了出来,“哪
里来的混账王八羔子,连你大爷的女人也敢抢!老子看你是他妈活腻歪了!倒该
把你老娘拉来,让她陪大爷我爽快爽快!”

  这一番话骂出来,陈羽还未说什么,却见郁巧巧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毛。这段
话骂的当真粗俗得很,在当时人来说,即便骂人也没有这个骂法儿的,只有那些
下等的小民之间,才会这般骂。不过陈羽倒是觉得听了耳熟,他前世里和人口角
时,骂的比这个粗多了,因此他听了虽然心里火气直冒,倒也觉得有一股熟悉的
味儿。

  本来陈羽还是不愿意得罪他的,不过,他这一骂出来,陈羽若是低了头,这
面子可就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是以,陈羽一撩下摆,做出了一副架势,指着他
的鼻子道:“你是哪里来的杂种!看你长得倒不像狗,怎么满嘴喷粪!就你这样
人也配到凤仪楼来,真真是污了凤仪楼的好名声!”

  骂完了陈羽才发现,原来一二十年没有跟人对骂,功力已然大幅减退,这番
话骂出来不温不火,没什么气势。可是听在在场的其他人耳中,却全然不是这么
回事了。

  郁巧巧固然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人看上去如此斯文,怎么偏生骂出这样话
来,真的是令人几欲掩耳。那杏儿却是听得呆了,心道小冤家,你是真个的想找
死吗?他可是当今米贵妃唯一的弟弟啊,就连你原来那主子,当朝首辅的儿子都
不得不退避三舍,你这是逞的哪门子能啊!

  那孙筑是军旅出身,兵营里是全天下嘴最粗的地方,是以陈羽这话却是大对
他的胃口,陈羽骂完他不由得哈哈笑道:“好,骂得好!像这样杂种,就该滚回
家去守着你那三十文大钱买回来的老婆,居然也敢到这里撒野!”

  那米小侯爷被陈羽一番话骂得怒火填胸,但是要论到骂,他还真的想不到什
么比陈羽那话更牛的话来,往日里混迹与老家的时候,他擅长的不是骂,而是打。

  于是,就见他也想不起来招呼身后的随从,直接就一拳冲陈羽打了过来。

  陈羽虽然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但是最基本的拳脚功夫还是练过的,前世里
时,打群架更是家常便饭。是以他看见米小侯爷这一拳,他身子往后轻轻一闪,
顺手捞起刚才郁巧巧坐的那个凳子,一下子就冲米小侯爷挥了过去。

  那米小侯爷看见他抄家伙,虽然想缩手,但是为时已晚,就在他那手将要打
到陈羽的时候,陈羽手里的凳子已经整个的轮到他身上,顿时,随着一声闷闷的
“砰”,米小侯爷就觉得半边身子一麻,然后自己就向一边飞了过去。

  要说陈羽这一下子打的可着实不轻,他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以至于让那
米小侯爷倒在地上好一会子才觉出了疼。

  试想,整个长安城有谁敢打声势正盛的米小侯爷?打了他不就是打了米贵妃
嘛,打了米贵妃,那就是打了皇上啊!因此,那米阳都躺在地上疼得直哼哼了,
他带来的几个跟班却还都一副吃惊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孙筑吃惊地看了陈羽一眼,他也没想到,陈羽竟然会一变而下手如此狠辣,
要知道一直以来陈羽都以彬彬有礼、谦和善意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今天,不知道
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竟然一下子好像更男人了一点,骂
人够痛快,打人够过瘾。

  其实陈羽也是无奈,不下狠手一下子把这个小侯爷打倒,那么自己会留给杏
儿一个什么印象?就为了美人的一个印象,捅个天大的篓子也值了。

  这时他看这一下就把那米阳打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便不由得放下凳子习惯性
地双手互相拍打两下,转过身去看,杏儿一副吓傻了的样子看着他。

  见陈羽转过身来看着自己,杏儿才好像是还魂了一样,然后就见她发足跑过
来,一把抱住陈羽,然后就往外推他,口中说着:“我的小祖宗,你还不赶快跑,
敢莫要等死么?”

  陈羽看见她那一脸的泪水,不由得伸手替她抹去,小声说道:“莫怕,我既
然敢打他,就不怕他的后手!”然后他指了指孙筑,那孙筑正站在那里正盯着门
口那米小侯爷带来的几个下人,看上去威势凛然,见杏儿哭着看了他一眼,陈羽
笑着小声说道:“他可是个打架高手,因此我不怕他!你莫怕,到一边站着去,
免得一会儿伤着你。”

  说完了陈羽推开杏儿,杏儿已经被陈羽今天的表现给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便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般顺着陈羽的手劲儿往后退了几步。她只是在心里不停
地埋怨,这个死人,你说你惹他做什么,贪心不足的风流鬼,我家小姐就有那么
好,值得你为她得罪米小侯爷?

  却说陈羽见杏儿退开了,便对那同样有些吓傻了的郁巧巧笑着说道:“巧巧
姑娘,我们要开始打狗了,你还是让开一点,免得溅到身上狗血,那样子今天这
身提花的罗纱裙可就毁了。”

  却说倒在地上哀嚎不已的米阳此时已然气疯了,这屋里因为陈羽突然把他打
倒而出现的冷场,竟然成了陈羽讨好美人儿的时间了,偏那郁巧巧还听话地点了
点头退到了杏儿那小妮子的身边,而自己带来的这帮狗奴才,竟然没有人知道上
去帮自己报仇。

  他忍着疼从地上挣扎起来,不由得冲自己那几个下人怒道:“都他娘的站着
做什么,给我打呀!”
作者: 处女座    时间: 2009-5-7 14:50

章四一恣意更新时间2007-11-8 14:26:00字数:3893

  几个人听了米小侯爷的话,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冲着陈羽和孙筑冲了过来,
杏儿吓得猛地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郁巧巧却认真地看着场中诸人,自她出道
以来,顶多是有人暗地里较劲儿罢了,这还是头次有人为了她公开打群架。

  那孙筑是个战场上厮杀了多少年的汉子,手底下自然有些功夫,而且,从战
场上出来的他出手特别狠,经常是不要命的打法,三拳两脚就让一个人躺在地上
直哀嚎,基本丧失战斗力。陈羽虽然水平一般,但是好歹也算是练过一点东西,
何况他前世里也打过不少群架,现在又拎起了那个圆凳挥舞起来,倒还真有点虎
虎生威的感觉。

  而那些米府的家丁们,平日里欺负些不敢反抗的人还行,一旦对上孙筑和陈
羽这样打架不要命的汉子,可就相形见绌了。又何况,这几人都不是那不怕死不
怕疼的好汉,看见孙筑几拳就放倒一个,也不由得心生惧意。是以,他们虽然有
六个人,但是对上陈羽和孙筑两个人,却竟然是被压着打的局面。

  陈羽抡圆了凳子一下子拍倒一个,那里孙筑赤手空拳已经料理了两个了。于
是两人一人一个,来回不过几下,他们就又只会躺在地上叫唤了,还剩下一个,
看到这种情况正在瞥着自家的主子的脸色,犹豫着该不该出手,陈羽已经抡圆了
凳子过去,他下意识里就想跑,但是门口此时已经围满了凤仪楼里的男女看客,
所以他走到门口就被陈羽一把拉回来,然后一拳打在脸上,顿时显出一个青眼窝
来,他甚至都不敢反抗,便原样的缩在地上不住地求饶,陈羽本来已经举起来的
凳子,此时便又放下了。

  孙筑打倒了三个,身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他拍拍手看见陈羽脸上一块青印
子,便不由得笑道:“这帮废物,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跟咱们对着来就是找死,
你居然还让他们打了一拳,真是够笨的,回去我教给你打架。”

  陈羽呵呵一笑,扔下凳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脸愤怒地望着自己的米小侯爷,
然后笑着说道:“好,回去就向你请教些功夫,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说完了陈羽转身向门外道:“都散了吧,咱们不过是料理一下这几条仗势欺
人的疯狗而已,现在料理完了,大家该亲亲我我的,该听琵琶小曲儿的,都接着
忙活去吧!”

  众人吃惊地看着站在屋里的两人,只要是最近在平康里的风月场所厮混的人,
哪个不晓得米小侯爷的威名,连首辅大人的公子都退避三舍,还有谁敢碰他?可
是今天居然被这么两个不知来路的人给揍了,而且凤仪楼里的打手居然一个都没
过来,显然凤仪楼对这件事是持一定的纵容态度的。不管怎么说,米小侯爷被打,
绝对是明天街头巷尾第一谈资了。而这两个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想来敢做这样
事,一定不是普通人。他们,一夜之间就足以成为长安闻人了。

  众人渐渐的退了出去,地上躺着的人也一个个爬了起来,那米小侯爷狠狠地
说道:“小子,有种你通个名姓,咱们改天碰碰!”

  陈羽闻言心道,这人倒真像是个下面厮混惯了的,说话那混混儿的味道十足,
当下陈羽看都不看他便说道:“我叫陈羽,等着你!现在,滚吧!”

  说完他转身走向正缩在一起的杏儿、郁巧巧和小菊仙三人。犹豫了一下,陈
羽把杏儿拉进怀里的同时,居然凑到那郁巧巧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一次杏儿却没
有吃醋,因为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到了陈羽刚才打架时的那副样子上了,还有,
就是她仍然暗暗的提陈羽担心。

  要说起来,一个男人在把其他人打败之后,走到自己保护的女人面前在她脸
上亲一口,也算是很有英雄味儿的举动了,但是郁巧巧却看了陈羽一眼,然后问
他道:“杏儿整天惦记着的,居然是你?”

  陈羽一笑答道:“是我又怎样?莫非,我就不能喜欢杏儿,杏儿就不能喜欢
我?”

  然后他看了怀里的杏儿一眼,又对那郁巧巧说道:“趁此机会,在下想向小
姐讨了巧巧去,不知小姐可愿成全?”

  听到两人在那里肆无忌惮的谈论起婚嫁来,根本就当是没有自己一样,把个
米小侯爷气得难受,只听他恨恨地道了一声,“你等着!”然后对自己的下人们
道:“走!”

  一群人走了,那鸨儿哭着喊着进来,嘴里说个不停,“我的老天哪,这下子
得弄坏了我多少东西呀!以后米小侯爷寻起仇来,可让我怎么活呀!”

  陈羽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去理她,只是看着郁巧巧,把刚才的话又问了
一遍,然后就等着她的回答。要说现在杏儿是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呆着了,大家
已经知道了两人之间的事儿,再呆下去,只怕那米阳就不会轻松地放过她了。

  郁巧巧看了看依偎在陈羽怀里的杏儿,然后很平静地说道:“好!”

  陈羽当场带着杏儿离开了,承诺给那鸨儿三千两银子赔偿损失兼买下杏儿,
那鸨儿便派了人跟着回府上去取。

  还在路上,孙筑便骑着马与陈羽并行,知道那杏儿是陈羽的人,他便无所顾
忌了,因此便对陈羽说道:“兄弟,这一场闹得可不小,你也莫怪老哥我。你现
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得抓住了!蘼芜君已然邀得天宠,你是她唯一的弟弟,
她要想在后宫如此之多的嫔妃中站稳脚跟,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须得靠你在外
面扶持。你看现如今米贵妃如此得宠,还是觉得自己地位不安稳,是以想尽办法
把自己的弟弟捡拔上来,以为助力。其实在我看来,蘼芜君她认你做弟弟,更多
的还是看重这一点,觉得你可以扶持。因此,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提拔你,帮你在
朝堂上站稳脚跟。这可是别人做梦都求不到的机会呀,你千万不能不知好歹,让
这样的机会白白溜走,你得趁势而起,建立一番自己的功业,这样子与蘼芜君内
外相得,才不会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你也才能过上你那安闲的生活。”

  说完孙筑叹了口气又道:“唉,可是你性子太过疏淡,这样沉默下去可不行。

  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得赶紧让长安的官场认识你,知道你。正好你有个心仪
的姑娘在这里,便不如索性借着这个与那米侯爷争风吃醋一番,这样一下子就可
以把你的名声造起来了。虽然现在难免受挫,但是对将来却是大有裨益呀。再提
拔你时,就不至于显得突兀了。因为这个,我今天便作主帮你点了郁巧巧,就是
想借这个机会激起你的雄心,你,不会怪我吧?“

  陈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捏了捏坐在自己怀里的杏儿的小手,然后说道
:“实话不瞒孙大哥,我确实是不想多事,想过那安生日子,而且姐姐的事儿我
也不想搀和,但是今天的事儿,我也不怪你,幸亏今天这么办了,要不然,杏儿
整天待在那样人身边,我也不放心,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敢使了那下流手段来强要
了我的杏儿,到时,我怕是哭都没地儿哭去!打了便打了吧,充其量不过就是风
月场合争风吃醋,纲纪国法又不能把我怎么样,至于他个人,我也不怵他!”

  孙筑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道:“话虽如此说,可是咱们身后跟着凤仪楼的人
呢,依我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住所为好,免得那米阳带人去惊扰了弟妹,
到时就不好了。还是我在这里陪他们等着,你带了我这弟妹回家去,取了钱回来
给他们就是了。”

  陈羽心道,米阳这等人,要想查我还不是手到擒来,纵是这一会儿里背开了
人眼,让他找不到,但是顶多一两天,他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了。不过,陈羽想了
想还是说:“也好,虽然最后他还是能查出我的住处,但是晚一天是一天,也好
给我点功夫操持操持。也罢,你就先陪他们周旋一阵,我取了钱就来。”

  孙筑答应一声,便减下了马速,与那几个跟着的人商量,几个人本是奉了命
要跟到陈羽家的,也好掌握他的信息,决定这个人以后再来的话是不是值得派几
个有本事的姑娘进行重点培养。但是既然人家已经担心到这一点了,便也不好再
强着要去了,见有一个人留下做人质,那为首的便点头答应了。

  且说陈羽回家去先把杏儿送到书房,又派人通知绮霞,让她先好生照应着,
然后便取了钱去付账了事。事毕,陈羽才对那孙筑道:“如果不出所料,这一两
天里必会有人来我家闹事,甚至砸门进院都不稀罕,所以,我想向大哥借三十位
兄弟帮我守宅,我会每人发一份辛苦钱,请不须当值的兄弟们辛苦一下吧。如何?”

  孙筑闻言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好,你尽管放心,这事儿就交给老哥
我了。”

  陈羽点点头,又道:“我现在要先去观里,向姐姐通报一声才是。”

  孙筑点点头,两人并鞍回了拢翠观。孙筑自去聚集几个明后天不当值的小旗
官来,命他们明后天带着兄弟换了衣服到副百户大人府上,与人打架去。那几人
一听有银子,又是帮自家上司打架,自然都是满口答应。

  却说陈羽到了观里,便请那小太监去通禀一声,不一会儿传话出来,说是蘼
芜君有请,陈羽便随着小太监进了柳隐所住的那座小院。
作者: mack603    时间: 2009-5-7 19:19     标题: 借楼发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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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写得真不错,但是色文写得太淡了,口味再重一点就好了.

[ 本帖最后由 shinyuu1988 于 2010-11-25 04:26 编辑 ]
作者: feihutaxue    时间: 2009-5-7 20:45

写的很好,这么个长篇。楼主辛苦了,支持一下
作者: lizheng883    时间: 2009-5-7 23:08

开玩笑,这个是起点的英年早肥的文章,目前基本太监了.想看下文的话起点还有
作者: reecool    时间: 2009-5-8 08:07

好帖子,楼上说是起点的书,怪不得呢,被我辈拿来当黄色小说看了,罪过罪过。上帝如来佛耶稣基督啊,把里面的那个姑子赏给我吧,我就是贱男人中的一位啊
作者: jhonrobin    时间: 2009-5-8 09:33

有点红楼梦加金瓶梅的意思。能写出这样文章的人大概也算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的人了吧,哈哈
作者: 亮哥哥爱你    时间: 2009-5-8 15:33

但是色文写得太淡了,口味再重一点就好了.
作者: star369    时间: 2009-5-8 17:44

还是不错的 口味再重就没有那种调调了 呵呵
作者: fgj6656gf5j6    时间: 2009-5-8 23:51

很好看的一本书,慢慢看有一些味道,值得推荐。
作者: ci000ci000    时间: 2009-5-9 14:17

起点上的书,又没有加料,登到这来,什么意思
作者: 6283885    时间: 2009-5-9 14:52

好像太纯洁了点,连绯色都算不上,实在没有什么看头
作者: l70h    时间: 2009-5-10 08:58

写得真是文笔流畅,故事让人神往,就是没有全,真是有点失望。
作者: 上官奇    时间: 2009-5-10 09:25

写的还是不错的,比纯抽插文好看多了,抽插文要都能写成这样那就是我们的福音了。
作者: 林盏    时间: 2009-5-10 10:27

情节写的还不错,就是成人的戏份好象有点少!
作者: zw4615    时间: 2009-5-10 19:44

还算不错的书了,比整篇“恩恩啊啊”的H问好了不知几个档次
作者: yzpenguin    时间: 2009-5-11 03:21

老文了,不过文章还不错,就是情节有点拖沓
作者: yongguang67810    时间: 2009-5-11 11:56

哈!文采还是马马虎虎的,但是成人的少,换个版快
作者: 18401893    时间: 2009-5-13 09:56

我不明白楼主为什么将这本书发到这里,又不是为删节的,外面到处都是
作者: kaishidongni    时间: 2009-5-13 18:22

这本书似乎不是H文的,但是故事情节还是比较吸引人的。原作快更新完了,更新得很慢,但是作者已经答应在近期内结文,正期待中。
作者: zzsscc    时间: 2009-5-15 11:10

平平淡淡,失望之至,看了几章就没了兴致,不喜欢!
作者: Ltxyq    时间: 2009-5-15 11:15

看起来还,回复支持下!感谢共享!希望再接再励.
作者: qtxch    时间: 2009-5-15 11:59

不错的文章,情节构思很好,文笔也可以,请继续努力
作者: zhongguan    时间: 2009-5-16 00:48

写得真是文笔流畅,故事让人神往,就是没有全,真是有点失望。最郁闷是还没发全
作者: claimboy    时间: 2009-5-16 14:26

好文章呀,怎么没有下文了,楼主继续发呀,支持你。
作者: bahammut    时间: 2009-5-16 14:38

此文作者英年早肥是个老太监,答应的更新跳票无数,大家不要期待了
作者: toomhb    时间: 2009-5-16 21:27

文章写得真不错,有点红楼梦的意思.希望不会太监了.支持一下.
作者: Adenb    时间: 2009-5-17 09:57

本人在此留言均为网络上复制,用于检验本人电脑键盘录入、屏幕显示的机械、光电性能。并不代表本人局部或全部同意、支持或者反对楼主观点。
人生有风险,入世需谨慎。本回贴不暗示、鼓励、支持或映射读者作出生活方式、工作态度、婚姻交友、子女教育的积极或消极判断。
作者: xtime77    时间: 2009-5-17 16:25     标题: 文笔很好,不知道有没有后文,否则就太不爽了.

文笔很好,不知道有没有后文,否则就太不爽了.
作者: 227535    时间: 2009-5-17 16:41

昨天晚上看完后,今天在百度里搜索了一下,看到最新的更新已经到了162章。
作者: jwdlh8821    时间: 2009-5-17 16:51

这本书写的很细腻,有红楼的风格,而且这本书作者还在写本红烧大唐也很不错的。
作者: baiqicn    时间: 2009-5-17 18:23

这是英年早肥的作品,还没有完结,怎么贴到这里,也不注明作者?
作者: 林盏    时间: 2009-5-21 22:51

哇,好长啊,不过写的不错,我会一直看下的,直到完!
作者: xiajin2003    时间: 2009-5-22 00:07

看着挺不错的,支持一下楼主!!!!!!!
作者: 8271178    时间: 2009-5-22 01:18

以前看过 情节很好  很有新易  好好好好   顶顶顶顶
作者: derk2000    时间: 2009-6-5 03:45

汗这不是H小说八。不过这本书的VIP内容感觉不怎么样
作者: b6509    时间: 2009-6-10 15:50

这好像不是H文,在飞库上有伐,楼主不是在灌水吧
作者: aizaitafang    时间: 2009-6-10 16:35     标题: 回复

很久没有看过这样情节丰满的长篇了,真的很感谢楼主
作者: linkto    时间: 2009-6-10 19:55

汗,这个是一般的小说啊,写的倒是还不错。

楼主还贴了这么多,自己删了吧。
作者: 214364    时间: 2009-6-10 20:07

这么长的小说,楼主真是太厉害了,不是一般人。太感谢了。
作者: 青山雪菜    时间: 2009-6-10 22:01

这文章写的蛮好,不直白却意味深长,不知道后面会写的如何?期待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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